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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这么一拽，整个人向前扑倒。
　　刹那之间，倾鹭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进一步，把邱小姐搂紧怀里。
　　死路。
　　退一步，让邱小姐正脸砸地。
　　……也是死路。
　　电光火石之间，略去思考过程，几乎是以身体下意识行动的裴煜，动作最快。
　　在秋风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搂住了她的腰。
　　避免了她和地面接触。
　　……也避免了她和倾鹭接触。
　　秋风站稳脚步，顺势松开了手里揪着的袖子。
　　裴煜在秋风站稳的瞬间就收回了搂住她腰肢的手臂。
　　好像多碰一下就会烧起来似的。
　　但他的视线，分明落在了倾鹭被揪得皱巴巴的袖口。
　　倾鹭一惊，掸了掸袖子。
　　立刻原地消失。
　　秋风：“……”
　　好不容易抓住的人，还没套出什么消息，就这么被他溜走了。
　　倾鹭之后对她肯定会有所防备。
　　按他的轻功，秋风估计之后都不会再有拽住他袖子的机会了。
　　她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裴煜指尖动了动。
　　秋风转头看向裴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被眼前的画面惊到，一句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儿。
　　裴煜刚洗过澡，发尾还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
　　他里面裹得严严实实，身上却还批了件绣了金纹的外袍，没扣也没合拢。
　　也许是出来得太急了。
　　这段时间裴煜的生活幸福了很多，虽然人还是又瘦又白，但肤色比秋风初次见到他时要好得多。
　　再加上刚刚洗过澡，裴煜全身上下苍白的皮肤，都泛着浅淡的粉红色。
　　他垂着眼看她，因为水汽而连城一片的白金色睫毛，半拢着绯色的眼瞳。
　　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
　　可美得惊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唇少了些颜色，显得过于苍白。
　　秋风舔了舔唇，有点想咬一口。
　　啃咬，摩挲，让他浅色的唇慢慢充血。
　　亲自给他来个御赐的秋风色。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罢了。
　　因为裴煜现在看起来明显不怎么高兴。
　　她平时跟他开玩笑，也是看出他心情不错。就算不说话，或者口是心非，起码心里对她有回应。
　　现在这个状态——
　　秋风并不想过去热脸贴冷屁股。
　　她张了张嘴，想说“晚安”。
　　但裴煜先开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秋风一愣：“什么？”
　　“想知道什么。”裴煜说，“可以直接问我。不必要为难倾鹭。”
　　秋风：“我哪有为难他呀……”
　　“我会为难他。”
　　裴煜话音刚落，秋风还没有什么反应，他先撇过头，闭了闭眼。
　　秋风：“……”
　　“他不会同旁人讲我的事情。”裴煜说，“这是最基本的。”
　　秋风心说：我当然知道，可我不是旁人啊。
　　倾鹭眼睛瞎了才看不出来。
　　不过裴煜说得也有道理。
　　照理说，倾鹭都不该搭理她。就像一开始，她让倾鹭跑腿，倾鹭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现在跟她能废话几句，也完全是看在她跟裴煜关系好的份上。
　　“那你会同我讲吗？”秋风仰头看着他，“我想更了解你。”
　　裴煜拢了拢外袍。
　　他垂眸看了秋风半晌。
　　秋风在他绯色的眼瞳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果然好漂亮啊，他的眼睛。
　　秋风之前从未跟裴煜对视过这么长时间，裴煜也从未如此大胆地盯着她瞧过。
　　他甚至主动对着秋风伸出手。
　　雪白的手指，指关节处还泛着粉。
　　轻轻点在秋风的鼻尖上。
　　秋风没动，惊讶地看着裴煜。
　　裴煜好像反应非常迟钝，说话也变得慢慢的：“你想、了解我什么？”
　　他的视线触及到自己的手。
　　像是突然被吓到，他仓促后退了一步，把手收了回去。
　　秋风比他更快，在他把手缩回宽大的袖袍里之前，握住了他的指尖。
　　她脸上的笑意快收不住：“裴少爷，你好像醉了。”
　　欺负醉鬼，最有意思了。


第12章　少爷（12）
　　裴煜脚下一晃。
　　在两个人的拉扯之间，裴煜肩膀上的衣服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这是件雪白的袍子，版型好看，纹路漂亮，还有现代难以复刻的精湛绣工，价值不菲。
　　秋风顿时非常心疼，低头捡起那件外衣。
　　裴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秋风收回手，把衣服拿在手里抖了抖。
　　要是按照她的习惯，这个时候她肯定会数落对方两句。但裴煜醉着，她就算说了，他可能也听不进去。
　　秋风认命般叹了口气。
　　她抖落完手里的衣服，正准备叠起来收好。
　　裴煜忽然在她面前弯下了腰。
　　秋风：“……？”
　　裴煜低头凑到他面前，腰压的很低，肩膀几乎和她手里拎着的衣服平齐。
　　秋风：“……”
　　裴煜抬起头，漂亮的绯红色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秋风问他：“我帮你披上？”
　　裴煜点点头。
　　这个姿势看着就很费力，秋风没动，他也一动不动的。模样乖巧，雪肌红眸，真像个无害的兔子。
　　秋风笑出声来，手腕一翻，便把衣服披回了他的身上。
　　“多谢。”
　　他很礼貌地道谢，随后一手拉着衣服直起身来。
　　还朝着秋风笑了笑。
　　裴煜之前就算笑也幅度很小，抿着唇，笑得非常收敛。
　　而这回他是真的咧嘴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压的很低，仿佛是从胸腔里传出来的。
　　但很好听。
　　笑完后就用另一只手，握住了秋风。
　　一只手拉着衣服，另一只手拉着秋风，就要往房间里走。
　　秋风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侧颜，脸上的笑意就没收敛过。
　　裴煜真的笑得很开心。
　　秋风明知道他这是醉鬼在乱笑，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跟着他一起疯狂上扬。
　　恍惚之间，忽然觉得面前的画面有点眼熟。
　　好像什么时候，她也曾经这样被什么醉鬼拉住了手。
　　那个醉鬼身上披着一件深色的风衣，侧脸看不真切，却和面前的裴少爷慢慢重叠。
　　秋风觉得脑阔有点痛。
　　她真的是个十分专业的设计师了。
　　这种时候完全想不起那位醉鬼的名字，也记不清他的样貌。
　　但她还记得他身上的那件风衣款式，甚至记得它是什么牌子的，价位有多高。
　　裴少爷的手背触感就跟它看上去一样好。
　　光滑细嫩，如同羊脂白玉。
　　但他的掌心却不像秋风想象的那般光滑，反而带了些茧子，摸在手里痒痒的。
　　秋风想起倾鹭说少爷的剑法更好……
　　原来是真的吗？
　　他手里的茧子估计就是握剑磨出来的——反正不可能是因为做家务。
　　少爷可能会学剑法，但少爷不可能做家务。
　　秋风偷偷弯了弯手指，在他掌心粗糙些的地方摩挲。
　　裴煜被她摸得有点儿痒，于是脸上的笑意也不由自主地加深。
　　他在桌子边上非常乖巧地坐着，仰头看秋风。
　　一动不动的，像是在听她的指令。
　　秋风终于笑出声来。
　　“裴少爷。”秋风说，“你别动，我帮你打扮打扮好不好？”
　　裴煜真的没动，就看着她傻乎乎的笑。
　　秋风从手镯里摸了摸，摸出一个装满小皮筋的盒子。
　　这是做造型的时候偶尔会用到的。
　　其实她更想掏个卷发棒出来，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电——裴煜那头白金色的长发要是造型卷得好，肯定很惊艳。
　　秋风从盒子里拿出一只黑色的小皮筋，绕到裴煜身后。
　　她想给他扎个小辫子，或者双马尾。
　　这种机会可不多。
　　谁料她一动，裴煜也跟着动。
　　她转身，裴煜就坐在凳子上转圈，不管她走到哪里，他都要正面对着她。
　　秋风往后走了两步。
　　裴煜直接站起来了。
　　秋风：“……你坐好。”
　　裴煜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儿，抿了抿嘴，像是很不服气，又有点儿委屈。
　　——然后，坐回了位置上。
　　这种百依百顺的状态让秋风非常满意，她温柔的摸了摸裴煜的脑袋，夸了句：“乖。”
　　裴煜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像是不亲近人的猫咪，难得一回的撒娇。
　　秋风心都化了。
　　裴煜的头发也非常好摸。秋风绕不到他身后，只能往前走了两步，跟他靠的很近。
　　然后从上面，把他的头发从中间分开。
　　裴煜一动不动，任由她在他头上摸来摸去。
　　他之前洗过头，发尾还有点儿没干，上面已经几乎干透了。
　　按理说他这么长又这么厚实的头发，不会干得这么快，秋风怀疑他有特殊的干发技巧，比如内力什么的。
　　于是秋风一边梳理他的头发，一边问他：“你是用内力把头发……呃，蒸干的吗？”
　　裴煜没回答，也没动，只是盯着她的脸傻笑。
　　秋风也忍不住跟着笑：“你像个呆子。”
　　呆子仰起头，亲了亲她的指尖。
　　秋风：“……”
　　清醒的裴少爷好惨啊，醉鬼都比他会撩。
　　她给裴煜扎了个可爱的小辫子，就竖在头顶，看上去有点儿滑稽。
　　裴少爷本人毫不在意。
　　他一偏头，竖着的小辫子便从左边晃到右边。
　　秋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裴煜看见秋风笑了，顿时来了精神，左右晃晃脑袋，任由他的小辫子摆来摆去。
　　秋风笑的直不起腰：“卧槽，小少爷，你这样也太可爱了吧——你别动别动，我一定要给你拍下来。”
　　她说完这话，下意识想去摸口袋。
　　摸到自己的丝绸裙摆时才想到，她根本没有手机。
　　作为一个不玩手机很难活下去的现代人，秋风已经忍了这么久。
　　在这之前，她从未觉得没有手机能有多不好。
　　现在却觉得没有手机真的好惨。
　　秋风长长的叹息一声，心说：没有手机有个相机也好啊。
　　系统听见了她内心的声音，问道：＇宿主需要相机吗？＇
　　秋风一怔，连忙回答：＇你可以提供吗？＇
　　系统回答道：＇不可以。不过宿主，您车里有。＇
　　秋风：！！！
　　她的车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太多，之前还没有时间好好翻找过。
　　有一部分的东西是堆放得很整齐的，比如秋风的护肤品、化妆品、她的手稿，还有一些有突发状况时，可以换的衣服鞋袜。
　　还有一部分东西平常根本用不到，可是看见了又觉得有可能会用到——就这么塞进了箱子里。
　　有个大箱子是专门放这些东西的。
　　秋风按住手环，意识来到了自己的保姆车里，在放杂物的箱子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系统104提到的相机。
　　一个微单。
　　买回来就用过两次的闲置品。
　　＇这是哪个天才买的！＇秋风惊叹道，＇未卜先知，聪明过人——＇
　　104冷漠回应：＇您的助理。＇
　　秋风：＇……哦。＇
　　秋风收起了多余的夸奖，拿出相机，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裴煜看着秋风发了发呆，然后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对那东西丝毫不关注，只是盯着秋风的脸。
　　“秋秋。”裴煜对她伸出双手。
　　……一副找妈妈要抱抱的表情。
　　脑袋上还顶着一只小辫子。
　　秋风抱着微单笑得前仰后合，一脸给裴煜拍了好多张照片。
　　“看这边。”秋风叫他，“手抬一下，对对，下巴抬高一点。微笑、微——微笑不是傻笑！”
　　裴煜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无比配合。
　　秋风拍完一组照片，又走过去，想把他的一个小辫子改成两个——他是兔子嘛，要有两只“耳朵”的。
　　就在她给他绑小辫子的时候，裴煜忽然张开双臂，圈住了她的腰。
　　秋风腰后面有痒痒肉，特别怕痒。裴煜这个双手一圈，两只手刚好都在她的痒痒肉附近。
　　她顿时非常紧张，举着小皮筋惊呼出声：“裴煜——”
　　裴煜笑着应道：“嗯。”
　　他只是环着她的腰，并没有碰到她的痒痒肉。
　　秋风刚开始吓了一跳，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低头摸了摸裴煜的脑袋，哄孩子似的：“怎么啦？”
　　裴煜突然收紧了手臂。
　　秋风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扯，脚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又拉近了更多。
　　秋风趴在裴煜胸口，脑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有点儿懵。
　　——怎么一喝酒变得这么主动了？
　　秋风直起身子看他。
　　裴煜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捉了一缕落在她肩头的碎发，缠在手指上，绕来绕去的。
　　秋风去捉他的手，被他反手握住了指尖。
　　裴煜放开她的头发，握着她的指尖，放在唇边亲了亲。
　　“秋秋。”他说，“好看。”
　　秋风笑道：“谢谢。”
　　这不是她的脸，再好看也只是邱家小姐邱枫的模样。
　　裴煜现在夸她好看，她还真有点儿心情复杂。
　　谁知下一秒，裴煜忽然把脸凑了过来。
　　一个很轻很软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
　　“很亮。”裴煜说，“像太阳。”
　　——她的眼神总是很亮，熠熠生辉，充满活力。
　　如同晌午时分最热烈的阳光。
　　拥抱大地，照亮每一寸黑暗的地方。
　　他好喜欢。
　　却从来都不敢靠近。


第13章　少爷（13）
　　饮酒后，人的生理机能会发生变化。
　　意识模糊、反应迟钝、变得冲动大胆或者易怒……
　　以及不计后果地、做出一些平常不敢做的事情。
　　裴煜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撑着额。
　　宿醉后的头痛让他非常难受。
　　更难受的是脑袋里最后的那点儿记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烤肉的地方回到客栈，只记得自己在洗澡，隐约听见秋风的声音。
　　秋风在跟倾鹭说话。
　　声音清脆，语调活泼，听上去心情非常不错。
　　倾鹭自小做他的暗卫，一个月内开口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可他会回答秋风的话，甚至还舞剑给秋风看。
　　即使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默认的，那个瞬间，裴煜还是觉得自己一直努力保持的理智轰然崩塌。
　　他从浴盆里站起来，胡乱擦了擦身子，连外衣都来不及扣好，便急匆匆从屋子里冲出去。
　　再后来的事情，就不太记得了。
　　他隐约记得秋风似乎没对他做什么，任由他把她拉进房间里来，还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呢？
　　他把秋风拽到怀里，强硬地搂紧了她，还亲了她……
　　裴煜闭了闭眼。
　　他这些事情的印象很模糊，他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姿势和动作。
　　只记得小姑娘腰肢纤细，触感柔软。
　　靠近以后还能嗅到一丝香味。闻起来很甜，香香软软的。
　　这种味道他以前从来没闻到过。
　　裴煜想要努力回忆起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可他的脑海里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象，和一些微妙的细节。
　　他下了床，想要倒杯水。
　　结果在桌子上，看见了一张纸。
　　这张纸被压在茶杯下面，纸的材质他从未见过，很厚实，像是好多张宣纸压在一起，纸纹粗糙。
　　纸上用黑色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人的模样。
　　这人背靠着桌子坐着，仰着头，脑袋上顶着两只小揪揪，眯着眼，唇角含着笑。
　　……
　　秋风是起得最早的。
　　她醒来的时候，尹念荷的房间空空如也，尹天夜的房间大门紧锁。
　　还在睡觉，一目了然。
　　这两个人在平度城，仗着没什么人认识他们，都是同进同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哪对感情很好的新婚夫妇。
　　秋风叹口气，又看了眼裴煜紧闭的房门。
　　他应该也还在睡。
　　秋风也不想这么快就面对裴煜。
　　她处理感情问题向来喜欢打直球，可裴煜太自闭了，不喜欢说话，什么事情都喜欢隐忍。
　　从头到尾都是她主动。
　　就算她不介意，也不能这样主动一辈子。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要是裴煜一直不表态，她也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种明知道会引发日后矛盾的问题，最好在一开始就解决。
　　于是秋风一个人从客栈出去，准备绕一圈，顺带吃个早餐。
　　这座城市的糯米产量很高，除了著名的七珍糯米饭，早餐也有用糯米制成的。
　　他们会用荷叶裹着蜜枣和糯米一起蒸，吃起来感觉有点儿像粽子，但做的比粽子更加松软，味道甜糯，几乎是入口即化。
　　秋风一口气吃了两个。
　　回客栈的路上偶然看见一个贩卖手工小饰品的摊子。秋风顿时眼前一亮，走到小摊面前看了看。
　　这些东西都做得非常精巧，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是令人惊叹的手艺。
　　这种手艺或许会失传，又或许会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载入史册，后继有人。
　　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