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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觉城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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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然诺同危钰悄然对视了一眼,她慌忙开口岔开话题,“对了,你认识宋向冉,是吗?”
女孩子抽烟的手微微一颤,她模糊了黑眼线的眼睛望向程然诺,却一句话也不答,只是吧嗒吧嗒抽得更厉害了,袅袅的烟雾笼罩住她的脸庞,叫人有些瞧不清。
“不好意思,医院里禁止吸烟。”医生为危钰取净玻璃渣,包好绷带,对女孩子义正言辞地说道。
女孩子低声骂了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脏话,她掐灭烟头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内。程然诺见她一直不吭声,就继续说:“你肯定认识的吧?我知道,你可能现在很恨她,但我们真的有事要找她。”
黑眼线女孩子的唇抖了下,她舔了舔尚遗留着口红的唇,低声哽咽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恨宋向冉?”

第二十九章

程然诺不难猜想,之前女孩子与男友大哭大闹分手,而在她的前世,又见到她持刀砍向一对缠绵的恋人,还喊着什么宋向冉你个贱货!这样明显的狗血剧,程然诺如何能看不透,想必这个宋向冉定式夺去女孩子男友的小三。
危钰瞥了眼程然诺,等待她如何自圆其说,程然诺的黑眸在眼眶内转了个圈,却温和地笑道:“我之前认识宋向冉,大概了解你们之间的事情,她找我借了钱,我现在得赶紧去找她要呢。”
危钰没料到程然诺的谎话竟编造得如此迅速,他坐在一旁的病床上,嘴角斜勾起一丝冷笑。
女孩子疑惑地瞧着程然诺,“宋向冉,她,她会借钱?她,什么时候找你借的钱?”
程然诺怔了下,不由挑了挑眉,眯眼笑了起来,“额,就,就是早几年呗。”
女孩子的鼻翼发出一声冷哼,“我给你宋向冉家的地址,你去她故寻县的老家要去吧!”
程然诺得意一笑,被在身后的手冲危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危钰却侧过脸不去看她。
程然诺瞧着女孩子低头认真在纸上写着的字,心中不由暗喜,面对情敌,谁不想干脆利落地除掉,这下以为程然诺是讨债的,恐怕忙不迭要说出小三宋向冉的下落。
“不过故寻县离这儿有点距离,你们最好早点去。”女孩子说着将纸张递给了程然诺,程然诺欣喜地瞅着上面的地址。
“呀,谢谢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笑靥如花的程然诺对残妆的女孩子问道。
女孩子揉了揉已模糊了黑眼线的眼睛,不屑地嘟哝道:“莫黎。”
程然诺见这位名叫莫黎的妹子说话如此彪悍,不由吓得一缩肩膀,“呵呵,莫黎妹纸,谢谢您啊,等我要到了债,一定得好好请您吃顿饭。”
“行啦,你们快滚吧,我可没钱给你们付医药费,自己掏吧,别想着讹老娘!”莫黎一甩手就朝外走去。
程然诺刚将写有地址的纸张递给危钰看,走了几步的莫黎却忽然回头,她诡异地勾起尚有口红残留的娇唇,嬉笑着颇意味深长地说:“哦,对了,你们见到宋向冉的爸妈,记得告诉他们别难过,我可一直都是向冉的好姐妹,不管任何时候。”
说罢莫黎转身扭动着腰肢,不顾忌之前医生说过的话,竟又取出香烟来抽,边吸边哼着歌曲离开。
“你说莫黎最后那话什么意思啊,神叨叨的?”程然诺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不时扫过危钰的脸,忽明忽暗中,他深沉的表情越发迷蒙。
“没什么意思,就是个疯子。”危钰右手扶着方向盘,包扎着绷带的左手放在一旁。
程然诺瞧着危钰的左手,手背上渗出点点的血迹来,“喂,你这样开车行不行啊?要不我来开吧,我老觉得不安全。”
危钰直视着前方,丝毫没有扫视程然诺一眼,“你开才是真的不安全。”
“你……”程然诺气得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不再理会他,但她视线斜瞟,落在危钰左手的绷带上。
她忽然想起之前莫黎猛地用力推开她时,危钰漆黑的眼底蔓过一丝恐惧,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一只手瞬间托住程然诺的后脑勺,那一刻程然诺只感到头部阵阵的温暖,原来他的手可以是温热的,而他心急如焚的黑眸,在那一瞬紧紧盯着她,可由于惯性,他的手背瞬间落在满地的玻璃渣上,但他始终托着程然诺的脑袋,疼痛之下,眉头竟只是微微蹙了下。
程然诺又想起在莫黎门前,危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将她彻底覆盖,而她依偎在他结实的胸膛前,竟有种前所未有的微妙的安全感。
程然诺心下一软,不由侧目看向身旁的危钰,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仿佛用雕刀一点点刻出的轮廓,他的黑眸紧盯着车前玻璃外的道路,漆黑的夜色里偶尔落下几缕霓虹灯光,若断若续地照进他幽暗的眸内。
除了屏幕和照片,程然诺几乎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一个人。
即使对于刘闳,她也只是悄悄打量刘闳的侧脸,或注视着他的背影,每当她正视他的双眸,总会陷入他无穷的前世之中,以至对于刘闳的五官长相,若真要程然诺细想起来,脑中倒真是一片模糊。
这样想来,危钰还真是这世上,第一个能近距离看得如此清楚的人。
程然诺的心微微一颤,连带嘴角也不觉勾起一丝浅笑,第一次就这样侧目始终盯着危钰,他眉宇间磊落分明,目光不似往常阴郁,反倒有些温和如水。
程然诺忽然觉得这个人似乎除了迂腐、古板、无趣外,还是挺好的。
危钰的视线微侧了下,似乎感觉到程然诺灼灼的目光在不断凝视着他。
危钰忽的踩下刹车,急速停止的车子吓得程然诺一个踉跄,竟险些撞在前玻璃上,“我去,大哥,您这是要闹哪样啊?”
“下车。”危钰冷冷地命令道,他的话语永远是冰冷到毫无温度。
“啊?还没到我家呢!”程然诺奇怪地瞅着危钰。
危钰却不由分说地下了车,他打开程然诺身旁的车门,揪住她的手臂一把就将她拽了出来,“下去!”
他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转身就坐回驾驶座上,程然诺站到路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瞠目结舌。
危钰却看都不曾正眼看程然诺,他将油门轰到底,瞬间车子就飞了出去。
“喂,危钰,你大爷的!你把朕扔在这马路边上,我要是被劫财劫色了可怎么办啊?”程然诺追着危钰的车子跑了两步,但车后却徒留下一串浓烟。
程然诺望着扬长而去的车子逐渐消失在夜幕中,她气得呼哧哧地喘着粗气,站在原地直跺脚,旁边几个经过的行人听到程然诺方才的吼叫,不由捂嘴笑着对程然诺指指点点。
“喂,看什么看,难道朕这么高的个子就不会被劫色吗?”程然诺气得转身冲讥笑的路人大吼道,她低头看向自己如君子品性一般坦荡荡的胸部,不由长叹了口气,但对危钰的怒火直冲上脑门,程然诺慢吞吞地朝公交站走去,夜色里她想到危钰一把揪住莫黎的场景,果然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货,简直毫无绅士风度可言!
程然诺气鼓鼓的低声咒骂道:“刚觉得他人还挺好的,立刻就原形毕露。”
而继续开车的危钰,尽管车内的冷气不断袭来,顺着小腿使劲往上吹着,但危钰仍觉得异常闷热,他打开车窗,初夏夜晚的凉风噌地钻进车内,冷风拂过他短短的发丝,他不再握方向盘,只是用右手随意扯了扯已敞开的领口,仿佛随时要窒息一般。
危钰深吸几口气,窗外是潋滟成河的车流,五彩斑斓的灯光充盈在黑夜的都市中,危钰莫名觉得心里烦躁不安。
他将车子停在路边,开始翻起车内抽屉里的香烟,平常他是不抽烟的,但此刻他却觉得心里异常压抑,如果他再不抽根烟的话,他真怕自己会……
但危钰翻了半天却半根香烟的痕迹也没发现,他猛地一拳狠击在方向盘上,车喇叭立刻发出尖锐的响声,惊得路人纷纷回头望向漆黑一片的车内。
危钰枯坐在昏暗的车内,他终于还是掏出了老式的黑白手机,他慢慢按动按钮,直到幽蓝色的屏幕停在了程然诺三个字上。
他长久地盯着这三个字,手指放在拨号键上迟迟不动,他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定,长舒一口气,微微一皱眉终究是用力按了下去。
正哼着小曲一路蹦蹦跳跳行至楼道口的程然诺,忽然听到手机响,她掏出来却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小危危。
程然诺瞬间拉下脸来,她没好气地接了电话,“干嘛?”
电话另一端的危钰沉默了下,程然诺还以为是他的破手机打错了,她正要开口问,电话另一端却响起冰冷如往常的声线,“被劫色了?”
危钰的声音依旧是冷漠中透着讥讽,与平时毫无异样,但不知是不是手机信号的缘故,程然诺觉得话筒另一端危钰的呼吸有些重。
“哼,亏得我英勇神武,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才赶上了末班车,避开月黑风高夜行凶的色魔们,不然你的搜寻犬可就没了。”程然诺说着已走到所租住的房门前,她一手拿手机,一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去开门。
“没事就挂了。”电话另一端匆匆传来危钰的声音。
程然诺的钥匙在门锁前来回戳了几下,终于摸黑打开了门,她夹着手机嘟哝道:“嗯,挂了,明天还得坐俩钟头公交去您家工作呢。”但程然诺刚说完话,却忽然惊叫一声。

第三十章

“喂?”电话另一端是危钰焦急的询问。
程然诺嗒嗒又按了两下开关,方站在一片漆黑中关上了门,“没事,好像昨天该交水电费来着,我住在鄢灵均家倒把这档子事给忘了,大爷的,才晚了一天就断我的电。”
电话另一端的危钰这才舒了口气,“嗯,反正你也不怕黑,挂了。”
程然诺皱了皱鼻子不满地嘟哝道:“哼,谁说的我不怕黑,难道女汉子就不该有人关心吗?”程然诺以为危钰挂了电话,她随手将手机屏幕关闭,就去抓印象中放在身旁柜子上的手电筒。
但实际上危钰并没有挂断电话,他拿着小小一方屏幕的手机,静静看着通话窗口上的黑色时间在不断跳动,一秒又一秒,黑色的数字不断蹦跶着。
危钰正要按下挂断键,电话另一端却忽然传来程然诺的尖叫声,“谁?”随后她的声音变为低低的呜咽,好似被人紧捂住了口鼻。
“喂?喂!程然诺?程然诺!”危钰失魂地大喊起来,但电话另一端却遥遥传来霹雳啪啦的一阵乱响,随后是程然诺的叫喊:“放开我,救命啊!”但程然诺的声音刚发出来,却又瞬间如被扑灭的烟火,电话另一端只剩下嘟嘟嘟的挂断声。
危钰只觉一颗心如坠冰窟,冷到了极点。
他来不及思考,扔下手机,奋力踩下油门疾驰出去。
车外闪动的霓虹灯缤纷多姿,光怪陆离的灯光闪动在夜幕下,如黑丝绒的夜晚将这无尽的绚烂团团覆盖,危钰越发觉得喘不上气来,他额上不断渗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他大口地喘息着,连同呼吸也逐渐变得粗噶。
危钰使劲眨了几下眼睛,但灯火辉煌的世界却刺得他眼睛灼痛,他的耳畔不断响起那个重复的声音,这个萦绕牵绊,困了他二十多年的声音。
“若有来生,我只愿你忘了我,不要找我、想我、念我……”她紧握他墨色绸缎长袍的手猛然垂下,白皙皓腕上的玉镯猛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玉镯瞬间应声而碎。
他摇了摇头,试图赶走这些纠缠不止的声音,但幻象却再次出现在危钰的眼前,他满眼都是鲜红的血液,那只白皙如雪的纤手垂在血泊中,断裂的玉镯被鲜血染得猩红,滚烫的血液如同淋漓的书法,淌满了地面。
“该死!”危钰用力捶了下方向盘,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连续眨了眨眼睛,用手背随意揩拭了下额上的冷汗,随即将油门踩到底,连闯了几个红绿灯,一路飞驰向程然诺的住处。
在程然诺所租住的小公寓内,程然诺蜷缩成一团,手脚都被紧紧地捆绑着,她恐惧地望着眼前之人,浑身吓得直哆嗦,被贴着胶布的嘴唇只能低声呜呜着,却发不出一声来。
对面站立的男人掏出打火机来,他一手挡着风,一手嗒一下打开了火机,如旭日般的幽蓝色火苗噌地在他的掌心内腾起,也顺势照亮了他的脸庞。
程然诺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男子不是别人,居然正是吴辉!
她不断扭动身体,想要挣扎开坚实的绳子,但吴辉却丝毫不给她机会,他手里叼着香烟,一点微弱的红光照在他的眼前,他疲惫而充满血丝的眼睛,像动物般冷冷地盯着程然诺。他长吐了口薄薄的烟雾,“小程律师,你不帮我是吗?你觉得我就是个诈骗犯,不能让我逍遥法外,我就该死,对吗?”
程然诺瞪大一双眼睛害怕地盯着吴辉,她被在身后被捆绑住的手不断摸索着,她记得刚进屋子被吴辉抓住时,她挣扎之中似乎撞倒了桌上的玻璃杯,杯子的碎片恰好洒落在漆黑的屋内,她在身后试探着不断去乱寻。
停电的房间内一片昏暗,唯有吴辉手中一点烟头的红光在闪动,颇像一颗小小的红宝石,放射出令人神往的光芒。
在烟头微弱的红光下,吴辉不过两周不见,却显得苍老了不少,他面容憔悴两颊深陷,整个人如同枯槁般,形似一个皮包骨的躯壳,又高又瘦,简直像鬼魅般立于程然诺的面前。
程然诺只大口喘着气,她说不出话,但身后的手却蓦地摸到了玻璃杯的碎片,她悄悄拿住玻璃碎片,两手用力撑紧绳子,十根手指同时用力将玻璃片最锋利的一面,用劲切割着绳子。
“都是你,你知道吗,都是因为你!你如果,哪怕提前告诉我,你不能为我进行辩护,我可以去找别的律师!可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输掉了所有,拍卖行一毛钱也不肯给我,业内都知道我造假,我的东西,哪怕真品也一件都卖不出去了,可,可我老婆还在医院里等着手术,再不手术她就要死了,死了,你知道吗?”吴辉大声吼叫着,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程然诺一愣,连割绳子的手也停了下来,她还从未见过男人落泪,尤其是这样一个中年男子,居然捂着脸在她面前,像个失去糖果的孩子般,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起来。
程然诺的心微微一颤,她睁大眼睛望着黑夜中啜泣的吴辉,忽然吴辉蹲下身去,他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瞪向蜷缩在墙角里的程然诺,“我就算是骗子又怎样?可那些富得流油的有钱人谁会在乎一件藏品的真假!你那假装的律师正义感真让我恶心,天知道,你是收了那富豪多少钱,这么昧着良心陷害我!就算我告诉你,没有龙凤玉环的那笔钱我老婆会死,你个贱货居然也不在乎!既然你这么不在乎人命,那你的命也别在乎了!”
程然诺恐惧地盯着吴辉,在烟头一点微弱的光芒下,隐约可见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瞬间漆黑的四周不断震颤起来,如同地震般,整个世界一点点崩塌。
在吴辉前世的幻象里,程然诺依稀看见一间阴暗潮湿的茅草屋,屋内雨水顺着瓦铛飞溅而下,破旧不堪的草床上铺着跑出棉絮的烂被子,盖在潮湿被褥下的是一个病恹恹的女子,她在被子外的脚被屋顶狭缝滴落的雨水淋到,似乎冷得不由打了个寒战,她慢吞吞地往被窝里缩回脚,但其实被褥里更加的湿冷。
躺在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她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小山般突兀。但透过她倾斜在床上的长发间,依稀可见白皙脖颈的姣好轮廓,遥可想,当年定是个出落不凡的美人。
但如今她干裂出口子的嘴唇一张一翕,发出微弱如风的低声,“你,别再花钱买药了,我,我这病定是好不了……”女子费力的一句话还未说完,就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她没完地咳着,好像整个肺部都要化作一滩血,从她的喉咙喷涌而出。
蹲在一旁地上煎药的吴辉忽的跑过来,轻轻回来抚摸着女子的胸口,试图帮她顺畅气息,“怎么样,好点没?”
奄奄一息的女子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她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病痛折磨,说话时气若游丝,甚至连嘴唇都在不断颤抖,但她一双浑浊的眼睛,一见到吴辉过来即刻绽放出难得的光芒,“不,不碍事的,你,你别再花钱买药了,太,太贵了。”
吴辉坐在妻子的身旁,对着面黄肌瘦的妻子,他却如同初恋般,眼中流露出无比的珍爱之情,“没事,你知道的,我总在外人面前说,我的内人快病死了,急着出手,每次那些个富商都信以为真,所,所以最近字画卖的特,特别好。”
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吴辉却说着不由落下泪来,泪滴打在妻子的脸庞上,她艰难地抬起如枯树枝般的手,轻轻触摸在夫君的脸庞上,她摸着他脸上一道道凹凸不平的沟壑,原本应是翩翩公子的年龄,却留下操劳过度的沧桑,“待,待我死后,你再娶个好人家的姑娘,给你生几个孩子,不要再像我这样拖累你了……”
吴辉却紧紧拥抱住妻子不肯放手,他的头埋在妻子的发丝间,浑身颤栗着哭泣起来,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不,不,不!我这辈子造过无数个神似的赝品,可只有你,只有你,这天下是再也找不到有丁点相似的!”
程然诺一愣,眼前吴辉的五官没有半点的变化,只是从幻境里的深情变为凶狠,他扔掉手中的烟头,在脚下狠狠踩碎,跺灭最后一点薄弱的红光,随即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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