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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的故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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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知道程云鹏要返校的那一天开始，赵大米就以每天若干次的频率在程云鹏耳边播送：
“你一定不能忘记我啊”
“我会等你回来的”
“我都开始想你了”
“不要随随便便跟别人走了”
“一定一定要回来啊”
…无限循环。
而每每当程云鹏忍不住笑他是不是批发来的情话不要钱时，就会被那只大眼汪汪楚楚可怜一脸苦大仇深小怨妇样的“大狗狗”冲上来瞬间扑倒…一边啃还一边美其名曰“对某人不告而别的惩罚”。
每次闹腾完一通下来，往往挣扎得一身臭汗不说，脸上还湿哒哒地被舔得挂着满脸口水…搞到最后程云鹏要么忍无可忍就地把那只“大狗狗”胖揍一顿，要么嫌弃得一晚上都坚决不理他…
程云鹏不是不知道赵大米的小心思，不是不知道他心里的舍不得…
程云鹏其实自己也很舍不得…
就像现在，他看着窗外那些发着刺眼白光的云朵，心里突然想念起那些“批发来”的情话来…
能熬过漫长的8年，不知道为何却突然开始惧怕起这未知的短短的两个月…
原来，初生的荒芜不叫孤独，万籁俱寂才是…
两个小时前还在机场与赵大米拥抱告别的程云鹏开始情不自禁地想念起赵大米来，想念他的弯弯的笑眼，想念他撒娇的模样，想念他睡着的时候发出的轻轻的鼾声，他不可抑制地想念着赵大米的一切…
连同那一抹似乎从未有过的孤独，一起飞往了距离他的两万公里之外的远方…
程云鹏有些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稍微有些矫情？但又想，我就是想他了！除了赵大米，你们谁也管不着…
飞机上的胖子终于吃饱喝足不再吵了…
程云鹏无奈地笑了笑，十指交叉搭在胸前，眯了眯眼睛，决定开始再一次的入睡尝试…
赵大米可怜巴巴地看着程云鹏头也不回地过了安检，又望眼欲穿地在候机厅远远看着那架疑似载着程云鹏的飞机起飞，直至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公司…
下午，赵大米还开了一场会，会上的他，一反常态，强打精神，发誓化思念为力量，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以妄图缓解穿眼断肠的相思之苦…
一路苦撑，却还没到晚上，就已然败下阵来…
才短短的一天不到，赵大米觉得自己想程云鹏想得都快疯了！
他躺在市区的家中辗转反侧，抬眼看墙上的钟——晚上10点半…
赵大米咽了口唾沫，掀起被子，跳下床，穿好衣服，迅速驱车前往程云鹏的别墅去了…
赵大米从未怀疑过自己会如此思念一个人，8年来，他几乎每一天都想程云鹏想得肝疼…但他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怀着一种深深的不安的情绪…
不安到在开往别墅的车上，赵大米的双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急需回到那个充满了程云鹏味道和生活痕迹的房子里去，去寻求某种安慰。
赵大米说不上来，只是心里有些颤抖…
然后终于，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摔了一跤…
“叮铃铃…。”手机响了起来。
赵大米刚从台阶上爬起来，连忙掏出一看，连裤子上的灰都来不及拍拍，就迫不及待地接起。
“…鹏鹏，我好想你！”
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傻瓜…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世间所有高节清风的真义，都不如此刻的一句轻嗔来得更令人动容…
…
因为是冬天，农场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多，赵大米的主要工作地点就从农场转移到了市区的总公司里。又为了工作方便，他也直接住回了市区的房子里去…
由于某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导致赵总近期睡眠状态不佳的主要原因…程云鹏屋子里的被子床单，甚至靠枕香皂盒，几乎都被赵总“顺手”拿到了自己的住处…
于是在一个周末，终于再一次被老板记起，并一通电话打来，被动要求送早餐来的小李，正站在赵总的浴室里，看着那支刮胡泡沫喃喃地问。
“赵总…这不是程老师的吗？”
睡眼惺忪的赵总正跻着拖鞋走过来，往牙刷上挤牙膏…
听闻这句话立刻清醒，瞪圆了眼睛，问面前那个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小李。
“你怎么知道？！！”
多么显然，小李看了看处在揎拳掳袖状态的赵总一眼。洗手台上有两种刮胡泡沫，一种是敏感肌肤使用的，另一种是油性肌肤使用的…而其中一只上，用一张小小的标签写了“白痴的”三个字贴在了上面。
小李指着没有贴标签的那只泡沫问到。
“赵总，程老师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你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家来干什么？”
……
一手提着一只硕大的手提箱，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套熨烫好的西服，站在门口等赵大米掏钥匙的小李，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早晨自己的“话不过脑”。
相思癌晚期的自家老板赵大米，正愁着找不到借口把自家媳妇的私人物品统统搬到自己的住处…
也不知道老板那个人究竟是在发什么疯，最近在他面前但凡提到“再见”、“分别”、“离开”、“消失”等等等等都会死的很惨就算了…现在连“刮胡泡沫”都算作禁用词汇了吗？
小李同学表示对这个新的世界相当地不理解…
……
程云鹏回国的时候只拖了小小的一个行李，如今半年多过去，竟然在别墅里留下了满满当当4大箱的东西。
打发掉被临时抓壮丁帮忙搬家的小李后。
赵大米看着满屋子里和程云鹏有关的所有物什，突然感觉到这么多天以来从没有一天能感受到的安心…
整整一个周末，赵大米都在房间里晃晃悠悠地整理那堆东西…
书，拿出来，按照首字母顺序一本本放到赵大米的书架上去…
衣服，拿出来，按照颜色深浅一件件挂到赵大米的衣柜里去…
鞋子，拿出来，按照不同场合一双双放到赵大米的鞋柜里去…
还有一些摆件，也按照不同的颜色和造型，放到了赵大米客厅的展示架上去…
赵大米如同那些物件的主人一般，用程云鹏的一件件东西，自作主张地，慢慢填补着自己的生活。填补那种，自己向往已久，始终羡慕不已的，亲密无间的生活…
赵大米仔细触摸着每一件物品上面的触感，想象着程云鹏在使用它们时的动作和神情…就仿佛此时的程云鹏并没有离开很久，并没有离开自己超过了预计的两个月仍未回来…
就仿佛他刚刚还在赵大米身边，翻开一本书，然后抬起眼睛，冲身边的赵大米温柔地笑…
程云鹏打电话说实验出了一些小问题，必须解决好了才能回去…可能，再要两个月吧…
爱哭的赵大米都已经有些哭不出来了…
……
纵然动作再怎么慢，4箱东西，也很快就清理得只剩半箱了…
赵大米顺手捡起那几条卷成一团的领带，弹了弹灰，挂上衣架，返身回来。
才发现箱子的最底下，放的居然是一个旧旧的大月饼盒子…
盒子上的烤漆都有些脱落，盒子的一角有些凹陷，像是被掉在地上摔过一样，看起来盒子的边缘的花纹都有些扭曲…
赵大米先把月饼盒取出来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把那几只空的大纸箱拆成平面的，叠放好，堆在玄关，心说等明天一早，再拿出去扔掉…
然后才走回来，坐在沙发上，捧起那只月饼盒子，双手扶住两边，作势要打开…
因为盒子一角被摔过的关系，盒盖嵌得很紧，赵大米掰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使得上力的方法，只得站起身，走到厨房里，拿了一只改锥来…
赵大米单手扶住盒盖，另一只手把改锥卡在盒子和盒盖接触的边缘，用力一撬…
就听“嘭”地一声，盒子被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整个飞上了天。
然后又是金属的盖子落地的“咣当”一声…
最后，就是漫天飞舞着的，“哗哗”落地的明信片…
赵大米坐在沙发上，右手还握着那只改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感到无处遁形，当下就湿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两月再两月~~~
赵大米寂寞难耐了啊！
鹏鹏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40、那些往事
程云鹏双手交扣着，低着头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回想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唏嘘…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伸手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赵大米发来的“宝贝，你怎么还没回来？”。
程云鹏笑了笑，立即双手捧着手机，飞快地回了一句：“记得来接我，明天上午的飞机。”
回复完成后，他才又把手机放回口袋，脑袋后仰，斜斜倚靠着长椅后的墙壁，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
很多时候，时间和真相往往不可兼得…
程云鹏想起自己刚来到美国的那些年来。
那时候他跟着自己的母亲，一起住进了当时母亲男友的家中。
那个美国男人对程云鹏这个继子还算客气，态度翩翩谦和有礼，平日里事事与程母有商有量，一些或大或小的决定偶尔还会听听程云鹏的意见，让程云鹏有一种自己得到了充分被尊重的感觉…
那时的程云鹏刚刚转学到一个国立的高中，虽然自己在国内时英语水平并不算差，但真到了这种全英语语境的环境，一时还有些接受不过来…
所以，他的学习有些吃力，但心里却一直放不下那种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的骄傲情绪，于是开始有些隐隐地自我怀疑起来…
程云鹏表面上再怎么一板一眼，那时候也不过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当他陷入那些现在看来或许并不算什么，但在青春时期却显得如天大的事一般情绪中无可自拔时…
他的继父，推开门走进了他的房间…
好几个月的接触，让程云鹏对这位性格和善的美国男人并不反感。对比起他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态度依旧如从前一样的不咸不淡，这位继父每一次有意或者无意的关心都能让程云鹏感到莫名地舒服…
于是，他毫无防备地任由那个男人拉着他坐到了床上，听那个男人目光关切地问他最近在学校里过得如何？和小伙伴相处是否融洽？
程云鹏都照实一一回答了…
“程…”，那个人学着自己的母亲叫他的中文名字。
“你很可爱…”，他说。
程云鹏刚刚说完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一些事情，正端坐在床角。
突然就被一具硕大的身影突如其来地扑倒在床上…
当那种来自白人身上浓厚的怪味直冲自己鼻子，耳边响起一阵有一阵急切而又充满令人不安情绪的喘息时。程云鹏才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听到的那句“可爱”，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彼时，他被那具庞大的身躯禁锢在床和那人之间窄小的狭缝之中，全身动弹不得，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终于，在那个扑鼻的气味一步步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瞬间，程云鹏唯一腾出的那只手在慌乱的挥舞中突然摸到了床头台灯的底座…
于是他什么都来不及去想，只是用力把台灯拿了起来，一挥手，狠狠地砸在了身上那人的后脑勺上…
那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狂徒终于脱力，瘫倒在了程云鹏的身上…
程云鹏立刻掀开了他的身体，跳下了床。他在桌上收拾了一些书本和用具，还从存钱罐里取出一些钱，然后拉出抽屉，连同那个脏兮兮的月饼盒一起，一股脑儿都塞进了书包，然后把书包一挥甩到肩上，就大步走出了门去…
程云鹏站在夜色里，望着那栋阁楼窗户中还透出微光的房子啐了一口，就头也不回地走去了…
他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便宜的住处，住了好多天…这么多天来，他仍然每天按时到学校上课，却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找他…
他也曾经每天到书报亭去翻看社会新闻，也曾留意学校里那些八卦的同学们口头的消息…
他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而自己的母亲因为受到连累而锒铛入狱…
程云鹏也曾想，或许那个人并没有死，他或许醒来找不到自己，就丧心病狂杀死了尚且在睡梦中的母亲…
他想过很多理由，也试图找尽办法去印证它们…程云鹏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那个小旅馆里彻夜难眠…他不怕自己沦为杀人犯或是其他的什么，他只是想不通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没有来找他…
所有的猜测和年少时候的叛逆都做不得数，那时程云鹏居然也曾试图，从那个向来冷漠的母亲身上，汲取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关怀…
然而他却没有等到任何结果…
从此，那个他很多年没有称呼过母亲的女人，再也没有出现在他接下来的生活之中…
程云鹏身上带的钱很快就花光了，他不得不在一位同学的建议下，在一个深夜走进了一家歌舞升平的酒吧…
那时的他刚满18岁，却不得不开始为了自己的生计问题在那样一种地方，苟且地求生…
酒吧的领班似乎很欣赏这个看起来倔强傲气的东方小男孩，在见到程云鹏的第一眼起，就什么问题也没问，许诺会付给他他想要的报酬之后，就让他第二天来上班…
那时的程云鹏不是没有感受到一丝危机，但他仍然不得不在这种绝境中期待侥幸。
他忍不住想起多年前那个未知的小镇里和自己一起打工的少年来…
他并非第一次陷入这种绝望的境地，却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孤立无援的氛围…
程云鹏这才意识到，当年那个在他身边嘀嘀咕咕罗里吧嗦的少年究竟带给了他什么…
程云鹏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却在那时起，第一次期待起与那位少年在将来的某一天未尽的重逢。
逃避了那么久的程云鹏在那一刻起，突然有了不必再逃避的理由…
不过是一份不知从何而起的爱情罢了，和别人的爱情又有什么不同呢？
……
那段时间的程云鹏白天上学，晚上到酒吧打工。他从端茶送水到大堂指引到打扫厕所无所不做…渐渐地，很多人都开始注意到这个话不多却勤勤恳恳的东方少年来。
而又都在各种不知所谓的瞬间，发现这位少年居然意外地长得唇红齿白清新俊逸，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于是，有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开始惦记起他来。但他却无故地警惕，陌生人给的酒不喝，无事献殷勤的小费不要，还有那些假意的接送都被他统统拒绝…
程云鹏混迹在那个危机场，却仍用尽全力试图保持着一份清醒…
他在想，等上了大学就好了…等再多攒些钱，就能回国去找赵大米了…
那时的他怨恨自己的母亲，怨恨她把自己带到这异国他乡却不管不顾…
他也怨恨自己的父亲，怨恨他自从与母亲离婚后就对自己不闻不问…
他甚至开始怨恨爷爷，怨恨他为什么那么早就离开，让自己被迫接受成长…
他还狠赵大米，他狠赵大米为什么一直在自己的心中挥之不去，让自己连放弃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那段时间，几乎是程云鹏所能经历的最可怖的时光。他孤立无援地在那些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游走，终于在一次回到酒吧后台，喝了一口自己带来的水壶中的水后，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休息室的长椅上…
然后程云鹏感觉到自己突然被人抱起，塞进了车厢，他能听到身边的人悉悉索索的笑闹，却依然做不出任何反抗…
他在后车厢上痛苦地闭上眼睛，心中满是绝望的悲怆…
防不胜防！
当汽车旅馆暧昧的灯光浅浅地打在程云鹏的脸上 ，他才终于开始清醒了一点，于是他睁开眼睛瞪着眼前站着的几个花臂纹身的肮脏的男人…
那几个人看着他醒了，开始一边脱衣服，一边口出各种污秽不堪调戏的言语，甚至还有人欺身上前，准备开始剥掉程云鹏身上已然不整的衬衣和领结…
程云鹏想要挥手格挡，却软软地使不上劲来…
于是在他几乎已经感受到那股从那人身上发出的粗重喘息之时…
突然听到了“嘭”地一声，旅馆的房门被人狠狠地踹开，瞬间涌进好几个持着枪械的警察，在程云鹏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就把那几个变态按倒在地…
程云鹏心中紧张得狂跳不止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他歪着头扫了一眼全场，在不经意地瞥到了一个扶靠着门框的女孩的身影之后，无力地晕了过去…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和她一起在酒吧打工的中国女孩，两人都知道对方，却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那个善良的女孩在休息室不小心发现那些坏人给程云鹏的杯子里下药，就开始提起警觉，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程云鹏的时候，就发生了劫持事件…
她第一时间发现程云鹏不见的，于是她当机立断报了警，并迅速告知了酒吧领班…
终于在几个熟悉的人的检具告发下，警察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了那几个禽兽常常犯案的旅馆，才能避免程云鹏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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