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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妆-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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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维琳唬了一跳,赶忙让流玉去扶薛家的:“妈妈,有事儿慢慢说,起来说吧。”
  薛家的不肯,摇着头道:“奴婢心里不踏实,坐着也是浑身不自在,不如就跪着,着地了还安心些。”
  楚维琳见劝不动她,便也随她去了,只让屋子伺候的人出去,独独留了流玉。
  薛家的颤着声,道:“奶奶,奴婢心里不是滋味,可这事儿,哎!奴婢连自个儿开口说都觉得脸皮子发烫,也没个人能开口的。”
  楚维琳一怔,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因着薛财的事情?
  楚维琳前回是想问常郁昀关于薛财的事情的,只是当时楚维琮在场,并不合适,她也就没提,事后就忘了,再没有关系过,因此她也不清楚薛财是不是把那寡妇带回来了。
  薛家的咽呜着,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就为了奴婢那儿子,说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做事却是颠三倒四的,蒙爷看重。才能得了些差事,他到好,心思往别的地方拐了。
  奴婢前回与奶奶提过,说着小子到岁数了,奴婢觉得成亲生子之后,他能变得踏实些,还厚颜求过奶奶恩典。到时候能替他配个好姑娘。奴婢的心愿也就了了。
  可哪知道……
  也亏得是奶奶当时没定下人选来,若不然,奴婢真没脸来见奶奶了。这是生生要让奶奶身边的姑娘吃苦了的。”
  话说到了这里,楚维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薛财和那小寡妇的事情没有瞒住,叫薛家的给知道了。
  楚维琳没有接腔。她不好说自个儿早晓得小寡妇的事情了,这怕是会让薛家的又羞愧又气恼地恨不能撞死算了。只好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道:“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家的心中不痛快,也就没有细细琢磨楚维琳的态度,一股脑儿道:“舅老爷入狱的时候。爷让薛财去海州跑了趟腿,这是爷抬举他,给了他一个机会。他小子事情是半完了,却在那海州寻了一个相好。相好就相好吧。奴婢一家本就是奴才,他能找一个良家女,是奴婢们高攀,若是其他人家中的婢女,只要是个实诚的,奴婢咬咬牙凑些银子,也要来奶奶跟前讨个体面,去把人赎出来。可他……他竟然与一个寡妇好上了。”
  话说到这儿,薛家的一口气闷在胸口,缓了许久才算缓过起来,眼睛里凝着泪水,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奴婢知道很多寡妇,日子过得清苦,心中的依托没有了,这日子过一日便是一日的。要奴婢说,都是可怜人,若平日里能帮得上的,奴婢也很乐意去帮。可这个小寡妇不一样,她一个未亡人,能和薛财凑作一块,可见不是什么正经人了,谁知道会有多少是非啊。”
  楚维琳试着问了一句:“妈妈说,那是在海州的寡妇?薛财年纪轻,兴许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若是在海州,妈妈,兴许慢慢就淡下去了。”
  “真是在海州,奴婢今日就不来与奶奶说了。”薛家的抹了一把脸,叹道,“今年过完年,爷又让薛财去海州接舅老爷,薛财是一路到了海州的,回来的时候,竟然将那小寡妇带回来了!他知道这事儿不靠谱,晓得我和他老子都不会答应,就在外头租了个小院与那小寡妇,三五不时就往那里去,这一来一回的,竟然瞒了奴婢这般久!
  这几日,奴婢眼瞅着要中秋了,府中要采买不少东西,就想让薛财搭把手,谁知道一整日就寻不到人!奴婢就觉得奇怪,让人去打听了一番,这才晓得他小子出息地‘金屋藏娇’了,奴婢气得寻了过去,薛财还不让奴婢进小院子里,奴婢只远远透过门板看见一个身影,哎呦!那身段,一看就是个……”
  薛家的冲口要说窑姐儿狐媚子,一想到是在主子跟前,说不得那等放肆的话,只好讪讪笑了笑,转了个弯:“一看就不是个踏实做事的人,偏偏薛财护着,奴婢怕大吵大闹的,把脸皮子都丢光了,这才回来了。可奴婢心里憋着这一口气啊,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盼着他热热闹闹娶媳妇了,他却……这些话,奴婢是无处去说,与其他妈妈们说,奴婢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只能来与奶奶诉苦,求奶奶与爷说道说道,过了中秋后,就让薛财去远地做事吧,奴婢就不信他还能把人带上。等两地一分开,时间久了,大抵就淡了。到时候,奴婢也不敢来求体面了,在家生子里找一个老实可靠的,收了这混账小子。”
  虽然心中对这事儿大抵是清楚些的,可听薛家的这么一说,楚维琳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她和常郁昀是主子不假,可她实在不是一个手长的主子,底下人的什么大小事都要捏在掌心里。
  虽说身边丫鬟们的将来,她是仔细斟酌考虑的,可她也会征求当事人的意见,没有随意打发的,薛财这个事情,她一直没有动过帮打“鸳鸯”的心思。
  只是这种话,到底不好与薛家的讲。
  “我晓得妈妈的心情,妈妈这儿琢磨着替他娶亲,他却不声不响地寻了一个寡妇,妈妈气不过也是正常,”楚维琳试着劝解几句,“那小寡妇能让薛财惦记着,总有她的本事,不过你我都未见过,不晓得这本事是正是斜。”
  “奶奶这话说得在理,奴婢的娘也是寡妇,奴婢断不会瞧不起寡妇,娘当年养活奴婢兄弟几个,靠得都是自己踏踏实实做工,又替人洗衣服又替人缝补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省钱下来。”提起旧事,薛家的有些低落,“奴婢也不是不能接受寡妇再嫁,奴婢小时候就想,若家中能有个男人,替奴婢的娘分担一些,少受些苦,少熬些夜,奴婢便记着这份恩情。可那小寡妇,奴婢只从门板里瞧了这么一眼,真的不是什么正经的。”
  楚维琳抿了抿唇,她眼睛不如薛家的毒辣,薛家的兴许能一眼定人的脾性,她却没有那个功力。
  只是她心里也没有底,若那小寡妇是个本事“正”的,是那种脚踏实地想让自己的生活有起色的“好女人”,薛家的是不是就不会急吼吼地要让薛财与人家断了来往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毕竟薛财与那小寡妇才是事主,楚维琳没有直截了当地答应薛家的什么,只是道:“妈妈,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回头与爷提一提,若是爷觉得合适,便让薛财去远地办事,若爷……妈妈,再琢磨旁的吧。”
  话说到了这一步,薛家的也就应了。
  这事情憋在心中,别提有多难受了,可偏偏她是真找不到一个人诉苦的,与楚维琳说了一遍,心中多少舒坦了些,擦了擦脸,也走了。
  等常郁昀回来,楚维琳少不得要与他提两句:“薛财到底还是把人带回来了,可见是真喜欢那小寡妇,薛妈妈瞧了一眼,说那不是正经人。”
  常郁昀慢条斯理喝了汤,道:“前回薛财去海州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会按捺不住,他租了小院的事情我也清楚,我与他说过,早晚要和他老子娘交个底,他却是听不进去。明日我会叫他来,仔细问明白他的打算。”
  楚维琳颔首,常郁昀这般处置,已经是给了薛财方便了。
  按说这个年代,主子们安排下人们的生活,底下人都是要无条件顺从的,什么时候成亲,嫁娶何人,都是主子们一句话的事情,如薛财这般大胆,若常郁昀或是楚维琳不喜,是能直接抓了薛财回来不叫他再与那小寡妇来往的。
  只不过,他们都不是那等强硬性子罢了。L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远客(四)

  薛财入书房时,心中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他垂手站在书桌前头,看了一眼坐着处理公文的常郁昀,笑得有些忐忑:“爷,您找奴才?”
  常郁昀嘴上应了一声,提着笔在案卷上记上了几笔,才放到一旁,道:“昨儿个,你娘去找过你们奶奶。”
  薛财笑容一僵。
  昨儿个他回府时,就听人说起过这事儿了,若是寻常状况,薛家的管着采买的事情,出入后院去奶奶跟前回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关键是有人瞧见了,说薛家的回来时眼睛通红一片,似是哭过了的,就有些人嘴碎,嘀咕薛家的做错了事体,惹得楚维琳不快了,更有甚者,以为薛家的要失宠了,往后采买这油水位子还不晓得要落到哪个手上去。
  薛财知道老娘心情不好,回去时大气都不敢喘,等问过老子之后,叫他老子撵着在屋子里上串下跳打了一顿,才晓得是为了那小寡妇。
  常郁昀此刻一提,薛财的肩膀就垂了下来,沮丧道:“爷,奴才是想瞒着她的,哪知道,叫她给发现了……”
  “这种事情,你便是能瞒上一日一月的,难道还能蒙一年十年?”常郁昀不赞同地看着薛财,“也是我考量不周,我总想着,不要帮打鸳鸯,你若真心喜欢,养着也就养着了,却是忘了,你到底还有老子娘要顾忌。那是一个寡妇,不是寻常小丫头。”
  薛财苦着脸,道:“是奴才给爷惹事了。”
  “如今这样,还不算惹事,这事儿没个决断。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你自己想想明白。”常郁昀挥了挥手。
  薛财只好应了,走出书房时,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让人发现的,可实在是没有瞒住……
  早知道是这样,他当时就该一不做二不休,坚决不吐露了那是个小寡妇。总归是海州带回来的。编一个故事,给一个过得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让薛家的接受了。指不定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思虑不周啊……
  一想到薛家的哭不出又恨不能的样子,薛财心中沉甸甸的,他总不能和他老子娘说,这事情常郁昀老早就知道吧。
  中秋这日。李德安家的赶回了金州。
  风尘仆仆的,李德安家的没有进屋里回话。站在廊下报了平安后,先回去梳洗了。
  楚维琳见她回来了,听语气也没有多少不好的状况,略放下心来。耐心等着。
  李德安家的再来时,已经收缀妥当了,在软榻旁的杌子上坐下。她笑着道:“这一趟路,可有些不好走。”
  楚维琳挑眉:“为何?”
  “靠近金州这边还好。绍城那儿,这半个月多雨水,官道两侧的山石都有些不稳,好几处都落了石,沿途不少衙役在修整呢。”李德安家的道。
  “我们当时去的时候,我记得一切还顺畅的,不过就一两个月,竟然起了大变化了。”楚维琳说完,顿了顿,又道,“山石滑落,可有伤着人?”
  “据说有,奴婢听人说起,绍城的金大人这段时日忙得团团转。”李德安家的道,“四殿下还在绍城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金大人是半点儿都不敢拖沓的。”
  四皇子还在……
  这出乎了楚维琳的意料。
  颜沁被抓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按说有四皇子坐镇,李慕渝和金大人做先锋,便是把整个绍城翻过来,这案子也该弄明白了。
  四皇子在江南可不是过逍遥日子的,却一直在绍城耽搁着,是哈芙蓉的事情未了,还是绍城还有其他变故?
  楚维琳一时弄不明白,便问起了贺家的事情:“三伯娘到了绍城了吧?她如何说?”
  提起何氏,李德安家的皱了皱眉头,斟酌了一番,道:“气坏了。”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李德安家的说得如此谨慎,楚维琳便晓得,这是说得含蓄了。
  何氏定然不仅仅是气坏了,而是气得要和贺家大吵一顿了。
  楚维琳猜得也是一点不错,何氏的确是大闹了一场。
  何氏自打与楚伦沣闹翻了之后,什么夫妻之间的心思都淡了,一心只有好好照顾孩子。
  楚维瑷是她亲生的,当时她觉得亏欠女儿太多,尤其是因着她满心都是要一个儿子,对楚维瑷太过苛责和忽略,直到看清女儿才是她的贴心棉袄的时候,才算是醒悟了归来。
  何氏事无巨细操心着,总算是把女儿幼年那内向到怯弱的性子慢慢扭转了过来,又风风光光嫁出去。
  楚维瑷的夫家是何氏娘家那儿的姻亲,彼此知根知底的,女婿是个老实的念书人,虽还没有功名,但胜在踏实,家风也正,何氏怎么看怎么喜欢,见他们小夫妻日子平顺,也就放心了。
  至于庶子,何氏也想明白,她这辈子总归是要替别人养儿子的,楚维琏还小,没有定了心性,人心总是肉长的,她不苛责庶子,不让人教坏了庶子,这日子也能过的。
  楚维琏懂事,与她亲近,那是再好不过了的,若是他心中有疙瘩,没法和嫡母相处,何氏就只当叫个白眼狼咬了一口,左右楚维琇和楚维瑷过得好,她将来便是成了无所依无所靠的老太婆,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到了那一天,楚伦沣与楚维琏能饿死了她不成?
  楚伦沣还要出入官场的,把何氏折腾惨了,真当何家人是吃素的?
  无欲则刚,何氏这些年是越过越清闲,尤其是五月里嫁了幺女,养了几年的楚维琏待她也是尊重,她的心就踏实下来了。
  便是平日里遇见相熟的太太奶奶们,也忍不住夸一夸自己这两个嫁得好的女儿,至于庶女楚维瑶……那般不争气,家里哪个愿意提起她来。
  在这一帆风顺的时候。何氏接到了楚维琳的信。
  信上只说了楚维琇病重,又说了婆母洪氏不好伺候,又有妾室颜氏虎视眈眈,何氏当场就傻了眼。
  婆母、妾室,这些问题在楚维琇的身子骨面前,都成了小事情,何氏心急如焚。与章老太太商量过后。便起身南下。
  连楚维琳都来求援了,可见楚维琇是当真不好了的。
  等何氏赶到了金州,入了贺家。亲眼见到消瘦得让她一眼都不敢认了的女儿,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再听了哈芙蓉三个字,何氏天旋地转。
  这便是她以为嫁得万般得意的长女?这便是她在京中吹嘘生活幸福的长女?
  何氏真想重重甩自己一个耳刮子,这要不是楚维琳正好在江南。楚维琇便是叫贺家折腾死了,她这个当娘的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洪氏叫贺大老爷禁了足。但何氏来了,她还是要露面的。
  何氏已经知道洪氏这些年给楚维琇明里暗里使了多少绊子了,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冷嘲热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洪氏这些时日吃了瘪,又受了何氏这么一顿,气得跳起来。
  何氏才不管洪氏有理没理。她在京城里打滚多年,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后院女人。洪氏这种毫无道理的野路子,她也是交手过的,自然是仗着自己占理,把贺家人说得面红耳赤又不得不拦住洪氏。
  “我晓得三伯娘要闹,这都不闹,真当我们楚家是软柿子了。”楚维琳听了李德安家的话,沉吟道,“大姐夫现在怎么样了?大姐往后……”
  “还能怎么样……”李德安家的撇了撇嘴,摆了摆手,“奴婢是听红英说的,说贺家大爷整个人都皮包骨头了,这才多久呀,就没个人形了。哈芙蓉这东西可真是厉害,据说痛起来的时候,恨不能拿刀子劈了自己,有时候大半夜发作了,那痛喊声,吓死人了!说起来,也是那颜氏害人。”
  “颜氏人呢?还在大牢里?”楚维琳又问。
  李德安家的摇了摇头,压着声儿道:“早没了。她晓得自己没有出路了,又不想在牢里受折磨,直接撞死了。金大人为了这事儿,听说还叫四皇子训斥了一顿,说他看管不利,若不是小侯爷帮着求情,还要罚呢。说到颜氏的死,哼……”
  颜氏的死讯是传回了贺家的,有人咬牙切齿,亦有人无动于衷,另有一个例外,便是贺淮卿。
  贺淮卿大哭了一场,伤心无比,哭过了,便又沉默了下来,偶尔挂在嘴边时,便是他辜负了颜氏。
  直到颜氏过了头七,贺淮卿突然变得神经质起来,说是颜氏来寻他,要与他去地底下做一对鸳鸯,把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吓了个够呛。
  一来二去折腾了,贺淮卿再不提以死相随了,而是怪颜氏连累了他,发作起来极端的时候,更是咒骂颜氏,言语恶毒。
  “奴婢总觉得,贺家大爷的精神大抵是恍惚了的,这才一会儿哭一会儿骂的,”李德安家的指了指太阳穴,“奴婢听人说过,久病的人脑子都会不太好,贺家大爷称不上久病,但实在辛苦,大抵,这儿也坏了。”
  楚维琳抿唇,受哈芙蓉折磨,没有把贺淮卿弄疯,也会把他变得神经质,这般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
  她说不清贺淮卿的真实心情,在如此折磨之下,贺淮卿想起颜氏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对从前恩爱日子的怀念,是对将颜氏作为弃子的不舍,是对颜氏害了他和楚维琇的恼意,还是说,恨意,后悔。
  楚维琳不知道,她想,贺淮卿自己也未必说得明白,就如李德安家的说的,贺淮卿的脑子有些不大好了,他的想法也就会颠三倒四起来。
  这样的贺淮卿,即便是脱离了哈芙蓉的控制,这辈子也是毁了的。
  况且,他未必能摆脱哈芙蓉。
  李德安家的微微往前倾了身子,附耳与楚维琳道:“奴婢听三太太的意思,怕是想要和离的。贺家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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