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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妆-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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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摆了摆手,道:“那八字先搁下吧,等赵氏出了殡,再照师太说的,烧了佛珠埋了吧。”
  柳氏应了。
  因着是六月里,又不是风光大办,停灵时间便不长,七日之后便送上了山。
  出殡那日,男人们护着去了,楚维琳好言安慰了卢氏与徐氏几句,抬眼见站在远处的红笺神色悲戚,她心中一动,示意宝莲过去。
  宝莲靠过去,低声与红笺道:“姨娘,你还好吧?”
  红笺一怔,红着眼睛看宝莲。
  宝莲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冬天的时候,我在屋里哭,姨娘来安慰我,我记着的。”
  提起旧事,红笺神色微微放松些,叹道:“那个时候啊……我只是想,我们都是做下人的,难免有受主子责罚的时候,过去了也就好了。”
  宝莲本想说,她和红笺的身份是不一样的,可看红笺那样子,这句话她就说不出口了。
  一个不受宠的妾,其实过得比她们这些大丫鬟还不如些。
  “姨娘,若是院子里闷得慌,就四处走动走动吧。”宝莲劝她。
  红笺摇了摇头:“太太在时还好,如今还是闭起门来吧。”
  宝莲又试着引红笺多说几句话,可红笺一直都是淡淡的,言语举止挑不出任何不妥来。
  府中撤了灵堂,但上下依旧是素衣,气氛有些压抑。
  而夏日的暑气更叫人不舒服。
  屋里摆了冰盆,倒是比外头舒坦些。
  霖哥儿如今能坐得稍稍久些了,依依呀呀地自个儿玩得开心。
  楚维琳正逗着儿子玩。苏氏却过府来了。
  苏氏不是空手来的,给霖哥儿带了不少小玩意,逗得霖哥儿兴高采烈。
  楚维琳笑着与苏氏道:“常府里可是好些日子没客人登门了。”
  苏氏晓得楚维琳意思,笑道:“你和五姑母都在这儿,咱们还能远了关系?”
  苏氏是来报喜的,昨儿个楚维瑢临盆,生了个儿子。
  “听说她生得很顺。没吃什么苦头。稳婆还没喊她使劲儿呢,这哥儿自个儿就落下来了。”苏氏笑盈盈道。
  楚维琳听了,也很高兴。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能母子平安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苏氏又说了楚维璟的婚事。
  闻老太太那儿得了楚维琳的信儿,半点时间没耽搁,就让黄氏亲自去叶家拜访。
  叶家那儿。为了叶语姝的婚事是端起了架子的。
  叶语姝退亲,京城里人人晓得是常郁晖的过错。可这等事情本就是姑娘家要吃些亏的,再加上常郁晖演了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以常、叶两家的关系来看,叶家坚持退亲。到底有些“不近人情”了。
  门户相当的人家,便是有心结亲的,也怕了叶家这极其护短的脾性。没有上门提亲的。
  叶家又不肯让叶语姝低嫁,退亲之时。叶家就铁了心了,除非是好亲事,不然就养叶语姝一辈子。
  黄氏登门拜访,叫叶家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意外。
  初初探口风的时候,叶家是有些犹豫的,只不过楚维璟和叶家的兄弟们相熟,叶家人知道他的品性,又担心常府这里会添些是非变化,便也应下了。
  “我上回在你及笄礼时见过那叶家姑娘,真是讨喜的人儿,三叔娶了她,也是修来的福分。”苏氏笑了。
  楚维琳亦弯了唇角,可不就是修来的福分嘛,她问:“什么时候过定礼?”
  “祖母是心急,想早些办了,可叶家那儿不急,叶姑娘才及笄,想多留她一年。我估摸着就是这两个月过了定礼,婚期要推到明年去了。”苏氏道。
  楚维琳算了算日子,说急不急:“叶家那里也要准备的,还有三哥哥,大伯娘要忙着替他备聘礼了。”
  说起聘礼来,苏氏扑哧笑出了声:“你是不晓得,祖母早些年就催着置办了,总归二房的家当都是三叔的,不用精打细算。”
  说了会子闲话,苏氏告辞了。
  老祖宗挑了个日子,在长房不远处的湖水东侧寻了个开阔地方,烧了那三颗佛珠,埋入了土中。
  楚维琳本以为会在这翻土的过程中寻出些什么东西来,可从头到尾,顺顺利利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仅是楚维琳不解,楚伦歆也是一肚子疑惑。
  翌日一早,楚伦歆和老祖宗商量着六月十八烧香之事:“照往年是去法雨寺里小住几日的,今年,是照旧例,还是……”
  老祖宗摇了摇头,叹道:“今年不兴师动众的,就在府里诵经吧,只使人去法雨寺添香油。”
  柳氏听了这话,暗暗松了一口气。
  六月十八日,法雨寺里人挤人的,难免遇到了相熟的人家,人多就有是非,常府如今这状况,还是避着些为好。只是这些话,柳氏不好出口,见老祖宗提议留在府里,她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院子里,葛妈妈正在训斥几个小丫鬟,外头一个婆子快步进来,叫她一眼瞅见了,急急低声喝道:“这般心急火燎的,也没个规矩!”
  那婆子赔笑着道:“葛妈妈,宫里来人了,说是有口谕给老祖宗。”
  葛妈妈唬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规矩,抓着那婆子问:“哪一位的口谕?是好事还是……”
  “是慈惠宫里太后娘娘的口谕,来传话的嬷嬷和颜悦色的,应当不是坏事。”
  葛妈妈听了,略松了口气,进了屋里传话。
  老祖宗有些意外。
  那嬷嬷进来,彼此问安行了礼,柳氏认得那嬷嬷,笑着扯了几句闲话。
  嬷嬷笑道:“十八日那天是观音娘娘的成佛日,太后娘娘请了高僧入宫讲经,太后晓得您也是信菩萨的,就想请您入宫,一道听一听。”
  老祖宗展了笑容,点头道:“还请嬷嬷替我回太后娘娘,我一定去的。”
  那嬷嬷还有要事在身,不肯久坐,收了红封儿,便离开了。
  柳氏低声问老祖宗道:“您看,这是……”
  “你担心这是鸿门宴?”老祖宗晓得柳氏意思,笑道,“真要收拾常府,多的是办法,不用动这样的心思。就是太后娘娘请我去听高僧讲经,你们都莫要多想。”
  话是这般说的,可众人心里都存了些担忧。
  十八日一早,老祖宗梳洗更衣,由柳氏陪着往宫里去。
  楚伦歆信佛,楚维琳陪她去了家庙。
  家庙里换了人手,楚维琳绕过去看了一眼暗阁的位置。
  大赵氏亲手绣的坐莲观音已经被取下,暗阁封住了,前头摆了一个案台,上头放了一尊半人高的白玉观音像。后头墙面上,还有因着常年挂绣像而留下来了斑驳痕迹。
  楚伦歆也看了一眼那被封住的暗阁,低声与楚维琳道:“亏她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想的法子越多,越容易留下把柄,她也是损在了这法子上。”楚维琳道。
  楚伦歆也不想多提大赵氏,跪在菩萨跟前诵了经。
  傍晚时,老祖宗和柳氏一道回来,府里众人的心便安了。
  老祖宗有些疲乏,回了松龄院后,随意用了些点心,便歇下了。
  柳氏笑容满面,与楚伦歆道:“我看啊,咱们府里应当是无事了的。”
  柳氏说在宫里一切顺畅,而转过了一日,宫里更是送了佛珠经文以做赏赐。
  本以为常府会一蹶不振的人有些摸不透局势了,又是进宫听经,又是赏赐,仿若常府并没有叫姻亲拖累住,即便是官场上受了些曲折,可荣光依旧,似乎还是那个逢年过节宫里赏赐不断的常府。
  常郁昀对此是最有深切体会的,前不久在翰林院里还与他保持了些距离的同僚们一下子热情了不少,即便不像最初时一般热络,起码不再避而远之。
  楚伦煜私底下与常郁昀道:“这便是官场常态,不一定求着你拉扯一把,只求不被连累了。”
  “都是人之常情。”常郁昀懂的这些人情世故,也不想为此多费心思,便转了个话题,“我入翰林院也有三年了,不晓得明年是留在这里还是外放。”
  楚伦煜闻言,道:“你想外放?”
  常郁昀浅浅笑了,认真点了点头:“想去历练一番,琳琳也想去各处看看。”L

☆、第二百四十四章 算计(五)

  楚伦煜笑了。
  他自从入朝为官之后,一直都在翰林院里任职,即便是有外放的机会,他也选择了留守京城。
  最初时,是为了章老太太,楚证赋常年在任上,作为儿子,他若也离开了,章老太太难免孤单。等娶了江氏生了儿女,他越发舍不得远行,毕竟,章老太太是不会愿意让他带着妻儿赴任的,他也不想留他们在京中苦守。再后来,江氏过世,儿女年幼,他放心不下。
  到了现在,楚伦煜想,他大概已经习惯了,也没有想要去历练的心了。
  听常郁昀提起,楚伦煜起初有些担忧,他怕常郁昀孤身赴任。虽说男儿志在四方,可作为父亲,他不愿意让女儿受委屈。
  可听常郁昀说完,楚伦煜才晓得自己想错了,他们是想夫妻一道去游历,这是他曾经想带着江氏去做却又没有做成的事情。
  心里感慨万千,但最多的是欣慰。
  能有一个真心实意待女儿的女婿,等他去见江氏的时候,也不会被她埋怨了。
  楚伦煜拍了拍常郁昀的肩,道:“我替你留意一番,若有机会,就去吧。”
  常郁昀没想到楚伦煜会这么回答,微微一怔后笑着拱手行礼。
  下衙后,常郁昀径直回了府。
  楚维琳带着霖哥儿在松龄院里,岚姐儿和溢哥儿在院子里挥着手跑来跑去,后头跟着丫鬟婆子们,一个个都不敢放松,就怕小主子们磕着碰着,徐氏抱着聆姐儿听老祖宗说话。时不时点头。
  老祖宗面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孩子们围着,我才觉得好些,这几日的天气实在太闷了。”
  其实并非天气闷,而是心情不舒坦。
  徐氏轻轻拍着聆姐儿,与老祖宗道:“姐儿这些日子好了许多,脸上也长了些肉了,我可算是安心了。”
  卢氏凑过去看了聆姐儿一眼。笑道:“小时候辛苦些。大了就好带许多,岚姐儿刚出生时我也操心,现在。跟个猴儿一样。”
  老祖宗哈哈大笑起来:“郁晔媳妇,你拘着岚姐儿一些,等明年开春,请了女先生教岚姐儿念书。慢慢的,心也就定下来了。”
  卢氏应下。
  老祖宗抿了一口茶。问道:“郁晔这几日好些了吗?”
  卢氏讪讪笑了笑:“倒是不像前阵子一般低沉了。”
  “那就好。”老祖宗叹息一声。
  卢氏垂眸,笑容涩涩,她不敢和老祖宗说实话。
  自从大赵氏没了之后,常郁晔一直很消沉。常常借酒消愁,卢氏劝过几回,可这等心病。岂是她寥寥数语能够宽解了的?好在这两天是稍稍好了些,空闲时就在竹苑里翻书打发时间。卢氏悄悄去探过两回,见他沉心书册,也算是松了口气。
  好歹,比整日喝酒强。
  竹苑本就是修来给几位爷藏书的地方,也有软榻可做休息,此时是夏日里,不用担心着凉,常郁晔即便夜里睡在了竹苑里,卢氏也还算放心,只叫人每日一早送了换洗的衣服过去。
  卢氏如今只想着,兴许过几个月,常郁晔能慢慢走出阴霾。
  老祖宗留了饭,众人一道用了,才陆续散了。老祖宗留常郁昀多说了几句话,因而他们夫妻是最晚离开松龄院的。
  夏日夜里,四处虫鸣,亦有萤火闪闪飞过。
  走到半途,远处一个人影从月亮门后绕了出来,那人见了他们也有些意外,停了步子行了礼。
  楚维琳定睛一看,是红笺。
  红笺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子,上头拿布盖着,她见楚维琳打量着,微微掀开了一个角,露出里头蜡烛纸钱来:“奴是给太太烧香的。奴家乡那儿的规矩,人入土后十天要多烧一些。”
  “姨娘有心了。”楚维琳看着明显消瘦了的红笺,问道,“姨娘入府时年纪还小,却也记得家乡的规矩。”
  红笺眉宇戚戚,垂眸道:“那年受灾,一下子没了这么多家里人,一开始是仔细操办的,后来奴的爹没了,娘带着奴进京来投奔,在爹入土后的第十天,娘一直念着,拿她的一串珠花换了蜡烛纸钱来,那时候日子苦,所以奴一直记着。”
  红笺说得真切,叫楚维琳都有些难过了,她尴尬着道:“提起姨娘的伤心事了……”
  红笺却摇了摇头:“都是旧事了,奶奶莫要放在心上。奴先去给太太烧香,五爷与奶奶好走。”
  楚维琳目送红笺离开,偏过头与常郁昀道:“你觉得周姨娘她如何?”
  常郁昀摇了摇头:“看不透她。”
  六月到了头,因着还在孝中,七月七这一日也是简单过的,岚姐儿有些遗憾,粘着老祖宗说着话。
  卢氏这几日歇得不好,精神有些差。
  楚维琳低声问她:“可是夜里太热了睡不好?”
  卢氏摇了摇头,却是不肯说。
  见此,楚维琳也不坚持问了。
  初十这日,府中收到了传信,说是常恒淼再过三五日就能入京了。
  老祖宗多年不见常恒淼了,虽然他写回来的信总是叫她又恼又怨的,可毕竟是亲生的儿子,老祖宗翘首盼着。
  楚维琳犹豫再三,试着问了常郁昀一句。
  常郁昀从书册之中抬起头来,支着下巴道:“该如何还是如何,他若是说了不中听的,你莫要理会。”
  本想着宽慰常郁昀几句,却得来了这么一句话,楚维琳有些哭笑不得,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心疼常郁昀。
  三日后,常恒淼回府了。
  常恒逸去迎的他,常恒淼没有回清兰园里换一身衣服,风尘仆仆到了松龄院里,跪下给老祖宗重重磕了三个头。
  老祖宗红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叹道:“恒淼。你瘦了许多。涂氏回京之后,是不是没有在明州留了人手照顾你?”
  常恒淼没料到老祖宗开口就是指责涂氏的话,可他刚回京,不想和母亲起争执,赶忙道:“不关涂氏的事,是圣上急调我回京,我路上不敢耽搁。日夜赶路。这才瘦了些。”
  老祖宗闻言,面上好看一些,挥手道:“先回去梳洗一番。一会儿再过来。”
  楚维琳晓得常恒淼回来了,急急带着霖哥儿到了松龄院里。
  常恒淼回了一趟清兰园里,梳洗更衣之后,才又过来。一进了屋子,才发现人来得七七八八了。
  彼此见了礼。楚维琳头一回见公爹,自是不能失了礼数,把霖哥儿交给方妈妈,自个儿恭敬敬了茶。
  常恒淼打量了一眼儿媳。见她模样端正,规矩得体,便点了点头。示意方妈妈把霖哥儿抱给他。
  霖哥儿亲人,见谁都笑。初见常恒淼,他也不惊,手舞足蹈笑个不停,常恒淼绷着的唇角缓缓松了,与老祖宗道:“和郁昀小时候真像。”
  老祖宗也笑了,道:“可不是,都这么说呢。”
  兴许是想起了往昔,常恒淼有些出神,直到霖哥儿一手挥到他脸上,他才回过神来,笑意不减。
  几个侄媳妇都是之前未见过的,常恒淼送了见面礼。
  常恒淼看向常恒翰,问道:“我刚听府里人说,大嫂过了?”
  常恒翰皱了皱眉,缓缓点了点头:“在大牢里没的。二弟,这一回,是我牵连了你。”
  “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什么牵连不牵连的,叫大嫂娘家的事体拖了,也是没有办法,总归不是全部革了职离了官场,沉寂一段时日,兴许还能再起。”常恒淼道。
  这几句话,听得老祖宗舒坦许多,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常恒淼没有接老祖宗的话茬,他眼神倏然锐利,似笑非笑道:“官场上的事体,我不会和大哥计较,可郁暖的事体,总要给我一个说法!”
  常恒淼是接到了涂氏的信的,涂氏信中只说是常郁暖配给了岭西陈家,她不想让常郁暖吃亏受委屈,便央了老祖宗让常郁暖从岭西出嫁,因此带着常郁晚与常郁曜一道去的,也带上了苏姨娘。
  常恒淼看着信时有些激动,随着年纪增长,在外面时间长了,他慢慢也开始反思,这些年待其他孩子太过冷淡了些,而涂氏与吴氏留下来的孩子关系紧张,也是他颇为遗憾的一件事体。
  这一回,常郁暖出嫁,涂氏这般费心费力,常恒淼很是感动,他也想过,常郁昕、常郁昀与庶妹感情深厚,见继母如此上心,彼此关系总会稍稍往前走一些,加之岭西陈家也是世家望族,能得这么一门亲事,也是常郁暖的幸运。
  可常恒淼并不清楚,常郁暖是代替常郁映嫁过去的,刚刚回清兰园里,他听韩妈妈说起,只觉得脑中跟雷鸣一样。
  这都是什么事啊!
  常恒翰没料到常恒淼会提起这一茬,面上有些尴尬,讪讪道:“的确是郁映的错,也是赵氏没有管教好她……”
  “所以郁暖倒霉了?她这一去,陈家那儿宽宏大量些,我是阿弥陀佛了,万一、万一他们有了心结,我闺女的一生不是损在那儿了?”常恒淼气恼道。
  常恒翰拉下了脸,作为长兄,他什么时候叫弟弟这般咄咄逼人过,他挥着袖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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