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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妆-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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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婆子似是没有瞧见她们,直接入了松龄院,径直往正屋去,甚至是挥手推开了守在门外的丫鬟。
  楚维琳站在原地,那婆子的容貌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儿的,她实在想不起那人身份。
  “急成这样,恐怕是大事体吧?”流玉小声道。
  娉依锁着眉,突然茅塞顿开,惊呼道:“啊呀那不是高安平他老娘嘛!”
  娉依这一声有点大,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拿双手捂住了嘴。
  高安平的娘?
  楚维琳对不上号,可她从娉依的眼中读到了意外和惊恐,能让娉依这般失态,这到底是怎么了。
  娉依轻轻咬了咬下唇,见楚维琳还未会意,附耳过去道:“高地平一家子都是二姑奶奶的陪房。”
  嗡的一声,楚维琳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了。
  常郁映的陪房,三月十六日时跟着常郁映一块出发去了岭西的,高地平的娘只可能在去往岭西的路上,她怎么能出现在松龄院外头!
  楚维琳深呼吸了一口气,与方妈妈道:“妈妈先带霖哥儿回去,我进去瞧瞧。”
  方妈妈点了头,招呼顺德跟上她,先一步走了。
  娉依拉了楚维琳一把:“奶奶,怕是不好的事情……”
  楚维琳拍了拍娉依的手,她知道娉依不想她去触霉头,可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体,她便是回了霁锦苑,一样要被唤过来。
  穿过天井,还未迈上台阶,就听得屋里头瓷器脆响,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楚维琳不敢硬闯,便站在门外候着,里头除了那一声动静之外,听不到对话声,也猜不出情况。
  等了一炷香的工夫,高妈妈灰头土脸地退出来,依旧没有留意到楚维琳,快步走了。
  段妈妈亦挑了帘子出来,她惊讶地看了楚维琳一眼,又急急扭头往屋里看去,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奶奶先进去吧,奴婢正要遣人去各处传话。”
  楚维琳颔首,只是她并不想两眼一抹黑地进去,便压着声儿问段嬷嬷道:“可是二姑出了什么事?”
  段嬷嬷闭上了眼睛,愁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认命一般重重点了点头:“二姑奶奶她,她不见了。”
  不见了?
  楚维琳倒吸了一口凉气。
  段嬷嬷还要吩咐底下人,独留楚维琳一人站在廊下,楚维琳匀了匀气,这才打了帘子进屋去。
  老祖宗半躺在罗汉床上,面色凝重,楚维琳一眼看过去,在她面上丝毫寻不到之前与顺德说话时的愉悦,仿若那时的笑容都是楚维琳眼花了一般。
  刹那间。仿若老了许多。
  楚维琳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她想起了前世,那个雪后的冬日里,她一步步走进了松龄院,病床上的老祖宗已经是强弩之末,家族毁灭的打击让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可楚维琳记得,那时的老祖宗。她的眼中有的是愤怒和不甘。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灰心和沮丧。
  仿佛是失去了一切的力量,她的心,一下子老了。
  楚维琳抿了抿唇。福身请安。
  老祖宗抬起眼睑睨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楚维琳心里猛一阵打鼓,老祖宗这个样子,段嬷嬷所谓的“不见了”。难道是……
  逃婚!
  背后一阵发凉,楚维琳耐着心思坐下。双手叠在膝盖上,静静等待着。
  很快,楚伦歆与关氏来了,柳氏也带着女儿媳妇过来。涂氏前脚刚进门,后脚大赵氏一行也到了。
  不仅仅是女眷们,在府中的男人们也被叫了过来。一时之间,小小的东稍间里有些坐不下了。
  柳氏上前坐到了罗汉床边。替老祖宗扶了扶引枕,道:“老祖宗,这么急召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老祖宗只觉得浑身脱力,不愿意多说什么,只对着缩在一旁的高妈妈道:“你说。”
  高妈妈回来后就站在了角落了,听见这一声差点跳了起来。
  楚伦歆眼尖,认出了她的身份,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高妈妈欲哭无泪,只能挪到了正中间,瞅了大赵氏一眼,噗通跪了下去,拿双手支撑在地上才能稳住身形,她颤着声,道:“二姑奶奶不见了!”
  “哎呦!”徐氏痛喊出声,站在她边上的卢氏脚上一软竟然踩在了她的鞋子上,徐氏见众人都转头看她,赶紧垂下头,忍着痛不敢再叫了。
  大赵氏猛得站起身来,上前一把抓住了高妈妈的手,喝道:“你说什么?说明白些!”
  自从出了事情,高妈妈一直绷着精神,便是老祖宗跟前报信,她都是绷紧了的,可叫大赵氏一喝,她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不管不顾地哭喊起来:“二姑奶奶不见了,她逃走了!离京的第四天一早,她就不见了!”
  高妈妈喘着粗气,老泪纵横,哭着把事情一一道来。
  因着婚期并不紧张,陈三太太也不想委屈了常郁映,并没有拼命赶路,而是依照着安排一路往岭西去,甚至为了不夜宿荒野,特地调整着速度。
  第三天,为了能赶到安华镇过夜,路上便有些赶,当夜住进了安华镇的客栈里,常郁映说她累了,晚饭也是在房间里用的,她甚至还问了陈三太太,她实在是累得慌,明日能否晚一些启程,陈三太太便应了她。
  隔天一早,陈三太太没有去唤常郁映,眼看着日头高了,才使人去敲门,却并没有人应门。
  陈三太太不解,但想到一早上不仅仅没见到常郁映,连常郁映身边的丫鬟都没从房间里出来,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怕常郁映出事,陈三太太让人撞开了房间的门,只见三个丫鬟东歪西倒在桌子边,里头根本寻不到常郁映的人影!
  陈三太太一口气没接上,直接晕了过去。
  新娘子不见了,主事太太又晕倒了,一时之间乱作一团,好在陈家带来的两个婆子老练,一面让人伺候了陈三太太,一面让人四处去寻常郁映。
  等陈三太太醒过来,审了三个丫鬟却审不出什么,其中宝笙先醒悟过来,急匆匆去开随身的箱笼。
  那箱笼里装的都是常郁映这一路上的衣物和小玩意,东西是宝笙收拾的,她知道在最底下,常郁映收着大赵氏给她压箱底的银票。
  箱笼一开,宝笙就知道不好,里头东西翻得一塌糊涂,她一样样往外丢,把箱笼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那一叠银票的踪影。
  陈三太太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常两家亲上加亲,两回都是陈三太太来的京城,来之前,婆母就与她说过,常郁映叫她母亲养得有些骄纵,她虽然只在常府住了几日,但又不是个傻子,很多事情都看得明白,骄纵一词,已经是说得客气的了。
  不过,亲事已经定下了,她还能挑剔什么?
  常郁映毕竟是京城常府的长房贵女,闺阁里的姑娘是骄纵些,等到了婆家之后慢慢磨一磨性子,总能磨合得了的。
  陈三太太这么一想,心里总算舒坦一些,尤其是出发后的这几天,常郁映很是配合,让她都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这配合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她不肯嫁去岭西,压箱底的钱也没了,这根本就是逃婚!
  陈三太太气恼不已,留了人在安华镇附近继续寻找,她自个儿返京,要亲自与常家人说道说道。
  高妈妈是被陈三太太先派回来报信的,不管到时候怎么一个说法,如今找人都是第一位的,常府里也要赶紧派出人手。
  高妈妈一口气说话,瘫倒在地痛哭不止:“二姑奶奶是自个儿跑了,这要去哪里寻她啊!她这是铁了心的呀!”
  大赵氏失魂落魄,被徐氏扶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摇头,道:“怎么可能?郁映这些日子很乖,她不会这么做的。”
  “她乖?她就是等着这一天!”徐氏咬牙切齿,若不是老祖宗在座,她都想砸了手边的茶盏。
  楚维琳赞同涂氏说的,常郁映是早就想好了要逃婚的,要不然,她不会几次开口说什么嫁妆也比不上银子,逃婚路上,她能带走的只有银票。
  常郁映不吵不闹,做出合作的样子,所以老祖宗和大赵氏才会以为她已经懂事了,放松了警惕,没有加派人手压着她去岭西。
  可楚维琳有一样不懂,常郁映一个姑娘家,她能逃去哪里?她锦衣玉食了十几年,怎么能够孤身一人在外生活?
  还是,常郁映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她以为只要有银票傍身,她就能够逃出生天了吧。
  大赵氏双眼通红,没有半点和涂氏争辩的心情,不住喃喃道:“郁映会去哪里呢……”
  常郁晓攥紧了手,几步在大赵氏身前蹲下,安慰道:“母亲,我和六弟这就出发去安华镇,先找到她再说。”
  柳氏亦点头,道:“我让郁明与你们一道去,人多些,总是好的。”
  老祖宗握住了柳氏的手,示意她扶自己起身,道:“你们兄弟几个,带上人手赶紧去,恒翰他们有公务在身,是走不开的,家里也要有人守着,恒逸就留在家中。至于三外甥媳妇,”老祖宗看向大赵氏,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对着涂氏道,“你去迎她,总归是我们理亏了。”
  好事情没有,坏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涂氏一肚子气无处宣泄,可也只能咬牙应了。L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惊变 (二)

    楚维琳随着涂氏走出了正屋,涂氏站在天井里看着高耸的老树,眉色凝重。
    楚维琳见她如此,心中也不由跟着沉了下来。
    涂氏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了起来,她没有偏转过头,只是轻轻唤了一声:“郁昀媳妇。”
    楚维琳上前几步,站到涂氏的身侧。
    涂氏声音极低也极沉:“你,多安慰安慰郁暖。”
    楚维琳的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太太的意思是……”
    涂氏还未说话,后头又有动静。
    大赵氏着实撑不住了,惨白着面色由卢氏徐氏一道搀扶着出来了。
    常郁晔经过涂氏身边时,停住脚步,拱手弯腰道:“二叔母,陈家姨母那里,让您费心了。”
    涂氏凤眼轻轻扫过,常郁晔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让她也不好再指责些什么,只能抿着唇点了点头:“应该的。”
    常郁晔又深深鞠了一礼,这才走了,跟在他后天的常郁晓与常郁晖亦只能依样画葫芦。
    许是因为常郁映那毫无预兆害得一家人?大乱阵脚的行径,常郁晓的面上多有尴尬,他们是一房的亲兄妹也就罢了,连累了二房叔母跟着受累。让他愈发愧疚,这行礼的样子极其不好看。
    相比起无措的常郁晓,常郁晖倒是大方许多,甚至比两位兄长都沉着许多。
    楚维琳瞧了一眼,心底默默道:死猪不怕开水烫。常郁晖和常郁映半斤八两,的确是谁也不要嫌弃谁。
    等长房的人走远了,涂氏才收起了尖锐的目光,肩膀都垂了下来,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最后淡淡叹息了一声。
    她这次回来。打算颇多。也想要博些好处,再不让大赵氏在这后院里只手遮天,涂氏想让大赵氏吃些哑巴亏,让老祖宗对大赵氏添些怨言。哪知她还没如何呢。长房那里就接二连三。自己出事情了。
    出事体就出事体吧,只要能关起门来处置的,再大的事情都不怕。可涂氏是真的胸闷了,长房闹出来的事情都是足够让一家子上上下下跟着难堪丢人的。
    上回常郁晖的事情,已经让家里人够头痛了。
    这一次,常郁映逃婚……
    逃婚!
    涂氏一口气闷在嗓子眼,浑身都忍不住发起抖来,她在明州城那么多年,就没哪家出过这等事体!哪知回京才半年,自家倒是出了个“勇士”。
    要涂氏说,还这么多人去找常郁映做什么!就当她死在了路上,打死也别领回来。
    常郁暖脚步缓缓从老祖宗屋里出来,也不晓得老祖宗又关照了些什么,她的情绪很低落,楚维琳甚至觉得她的眼睛有些红,似是努力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楚维琳没有抬手去挽常郁暖,她怕她现在做出任何一个安抚性的举动都会让常郁暖绷不住眼泪而哭出来。
    “回去吧。”涂氏道。
    楚维琳陪着去了清兰园,常郁暖福了福身,告退回了屋子里。
    常郁晚前几日染了风寒,正在屋里歇息,她已经得了信,白着脸让丫鬟扶着出来了,诧异看着涂氏,问道:“二姐姐当真逃婚了?”
    涂氏不言不语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常郁晚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抬起她染了凤仙花的青葱指尖指着常郁暖房间的方向,偏偏她实在过于激动,连手都是在颤着的。
    边上的丫鬟连连替她顺气,好言劝她回屋里去。
    常郁晚却是不肯,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巧鼻尖都皱了起来,她好不容易发出来的声音格外尖锐:“这是要害死三姐姐!”
    韩妈妈正好过来,听见这声音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见涂氏冲她示意,她赶忙上前去,赔笑着与常郁晚道:“哎呦,好姑娘呦,您可还病着呢,赶紧去躺着,三姑娘的事体有太太处置,您可千万保重身子,不然太太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您叫太太如何分心呀?”
    常郁晚听了几句劝,到底拗不过韩妈妈的好言,别别扭扭回去了。
    楚维琳抿唇,韩妈妈这句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倒是让她明白了过来。
    涂氏如今出入都带着常郁暖,倒不是真的有多疼爱她,而是不想让她做了老祖宗的筹码,也想彰显一下自己作为如今的二房当家太太的胸襟和度量,把这个庶女风风光光嫁出去,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
    涂氏毕竟是继室,常郁昕和常郁昀都已经出色的长大了,就算涂氏费心打压,也无法让自己的儿女越到前头去,至于这当家的位子,涂氏坐得稳稳当当,不如就各退一步,大家舒舒服服过日子,好过整日你算计我我谋划你。
    常郁暖是庶女,还是个颇受常郁昕、常郁昀疼爱的妹妹,若涂氏能帮她寻个好前程,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便是唱一出戏也要唱得比长房那乌烟瘴气的好看。
    不拉拢,不打压,这是涂氏现如今对霁锦苑和常郁昕的态度。
    而常郁晚,这段日子常常和常郁暖在一起,她在京中没有旁的朋友,处得久了,也觉得这个姐姐顺她心意,颇有几分好感,这才会见她要吃个哑巴亏就着急起来了。
    楚维琳心想,这些日子涂氏应当没少帮常郁暖打算,甚至是有几个人家在相看了,不过毕竟是嫁女儿。常郁暖的年纪也不是拖不起,这才端着架子慢慢来,哪知这一回常郁映逃婚,万一让京城里看出大笑话,常郁暖又要被连累了。
    涂氏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可真是佩服她!”
    这个她么……
    楚维琳猜,大约是指大赵氏,大赵氏生了一个女儿三个儿子,除了常郁晔一板一眼,其他的么……常郁晓那跳脱的性子在常郁晖和常郁映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缺点和错处了。
    涂氏匀了匀气。这才与楚维琳道:“我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启程去迎陈三太太,郁暖和郁晚这儿,你多照看些。尤其是郁晚。我怕她病中冲动。至于郁曜,给他几本书,让他一个人去书房里闷着。别的不用理她。”
    楚维琳颔首应下,见涂氏回屋去了,便转身去找常郁暖。
    豆蔻守着常郁暖的房门,见楚维琳过来,她往前迎了几步,道:“五奶奶,我们姑娘和苏姨娘在屋里。”
    楚维琳会意,又问豆蔻:“水莲呢?”
    “水莲姐姐也在里头。”豆蔻答道。
    楚维琳轻手轻脚走到窗边,里头低低哭泣声,楚维琳等了一会儿,才示意豆蔻进去禀一声。
    没一会儿,水莲先从里头出来,附耳与楚维琳道:“奶奶,姑娘她……”
    楚维琳拍了拍水莲的手,进了屋里去。
    常郁暖已经不哭了,只是眼睛红肿成了桃子,苏姨娘亦抹过泪了,眼边妆容有些花。
    楚维琳在常郁暖身边坐下,开门见山道:“你留在老祖宗屋里时,老祖宗是不是与你说了什么?”
    常郁暖的脊背僵了僵,楚维琳就坐在一旁,自然感觉到了。
    苏姨娘替常郁暖开了口,道:“老祖宗的意思,二姑娘出了这等事体,我们姑娘要说亲,只怕要再等上一年半载的。五奶奶,奴上回就说过,在亲事上,我们姑娘的要求不高的,这回太太回来,也是耐着心思帮着相看着,奴和姑娘都感激涕零,可哪知道……姑娘今年都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了,前一回因着六爷的事情,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一回呢,又要耽搁着,这不是活生生把岁数拖大了吗?等真的到了十六十七岁再说亲,不是更难了吗?”
    楚维琳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二房里人人都晓得,所以涂氏才会气闷,常郁晚才会心急。
    “婚姻大事,总归还有太太在,刚才五妹妹支撑着出来,也是替你着急的,这个时候,三妹妹,你可千万耐住了性子,等太太先把陈家姨母的事情办妥了,才好空下来商议你的事情。”楚维琳劝道。
    “道理我都是懂的,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常郁暖垂着头道,她一个闺中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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