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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瑜点头：“再有就是三妹妹……我有个意见，不知外祖母、大舅舅和大舅母能否采纳？”
“娘娘，您如今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您直接说，我们照办就是！”大夫人说。
魏瑜眼里隐隐全是强悍之色：“以后，生意仍然由三妹妹来打理，直到二舅舅好起来！”
“可是……如今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女儿身……这怎么好继续女扮男装？”
“那就不扮男装！”魏瑜说。“以后，直接以女儿身去主持大局！”
“这怎么行？哪有云英未嫁的女儿家出去抛头露面……”老夫人直摇头。
“外祖母，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晚了。”魏瑜说。“以前虽是女扮男装，抛头露面的事实却不可否认。”
老夫人皱眉不语，各种忧心。
“现在，三妹妹只有两条路，不进，则退。退，则承受各种流言蜚语，最后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进……”魏瑜眼里闪动着睿智而坚强的光芒。“事情已经这样了，进，比退好。”
最终，陈伟德第一个点头赞同了。
陈念诗挠挠后脑勺，傻傻地问了句：“进……怎么进？”


溪山行旅图　第1587章　不会一见钟情了吧？

魏瑜没理她，说：“还有，族里如果要问罪，你们就全都推给我，事实上，也的确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不。”陈伟德却说。“此事，便由我们全家上下一起来承担，族里想要如何处置，都随便吧！但是，我一定会保护我的女儿，与她同进退。”
陈念诗含泪叫了一声：“爹。”
陈伟德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
过去，他从未这样看过她。
陈念诗心想，陈家所有的改变，都是娘娘带来的。将来，如果有机会见到皇上，她一定要好好地感谢他才是。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陈伟德忙着去抓人，陈念诗尾随魏瑜回到梧桐园，然后就开始念叨她的恩公。
“娘娘，你知道吗？在红楼的时候，多亏了一位大侠救了我……”
大侠……魏瑜差点喷出来。
“娘娘，那位恩公的武功真的好高啊！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两个人就飞了，跟两坨屎一样，落地发出啪！啪！两声，特别带劲！”
“娘娘，恩公不仅武功高绝，而且长得也特别地……怎么说呢，不仅是好看，而且，貌似很斯文，实则很强悍，貌似很随意，实则很有深度，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娘娘……”
魏瑜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有完没完？”
“娘娘，他一定是个世外高人。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陈念诗眼里充满着憧憬。
“怎么，你该不会对他……一见钟情了吧？”魏瑜怀疑地看着她。
陈念诗忙摆手：“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嘛！我只是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不是就好！”魏瑜说。“你才十五岁，他的年纪足足是你的两倍！可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而且，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个坏人！”
“他绝对不是坏人！”陈念诗急了。
魏瑜不说话。
“诶？”陈念诗突然奇怪地看着她。“我没说他多大年纪啊？你怎么知道他的年纪是我的两倍？”
“你刚刚说了。”
“我说了吗？”
“说了。”
“哦……”陈念诗挠挠后脑勺。
第二天，陈念诗恢复了女装，在陈伟德和大夫人的陪同下，将祥瑞的主事人都召集起来。
魏瑜不好出面，在家里等着她。
本来，念诗以为，自己一定会受到各种质疑和刁难。
谁料，在她解释了自己过去女扮男装的原因，并向大家致歉之后，各位掌柜的，各位坊主竟都对她表示了理解。
甚至还有人说，她能在家中蒙难之时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乃是女中豪杰……
一行人如临大敌地前去，高高兴兴地回来。
陈念诗一溜烟跑进梧桐园，一脸奇怪地跟魏瑜说起此事：“……我们金陵的民风真的是很保守的，可是，他们的反应……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魏瑜笑了笑，说：“他们又不傻。”
“什么意思？”
“因为有你，祥瑞没有倒下，他们现在荷包鼓鼓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魏瑜说。“你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最严重的后果，是你的闺誉受到损害，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但是，这跟他们有一文钱的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刁难你？”


溪山行旅图　第1588章　好好感谢他

陈念诗想了想，说：“也是……”
“至于闺誉问题，我已经吩咐人给你写了一部戏。你很快就能名垂青史了！”魏瑜似笑非笑地说。
“什么？”陈念诗不解。
“流言蜚语，大多源于不了解。”魏瑜说。“只要人们知道了真相，都会称赞你的。”
“不是，给我写了一部戏，是什么意思？”
“古有木兰从军，今有念诗从商。都是出于一个‘孝’字。”魏瑜说。“我已经让人把你扮成哥哥拯救祥瑞之事编成戏曲。”
她不能由着人诋毁念诗，她们也得发声。
昨晚，她便写了故事大纲，着人寻了最好的戏文作家去写戏文。
这种方式，流传快且广，最能起到引导舆论的作用。
“什么时候的事啊？”念诗目瞪口呆。
“昨天晚上吩咐下去的，找了最好的戏文家来写。”魏瑜说。“念诗，这就是……不进则退的‘进’。”
“不进则退的‘进’……”陈念诗有些懵。“那样的话，我岂不也成戏文上的人了？”
看到她的反应，魏瑜突然心里一凌，问：“三妹妹，你会不会怪我没经过你的同意，擅作主张？”
“怎么会？”陈念诗突然抱着她的胳膊。“娘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看她那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信任之色，魏瑜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娘娘竟然对自己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陈念诗胆子瞬间就大了些，乐呵呵地说：“娘娘，你知道吗？昨天，我爹用很慈爱的眼神看着我，说要全家一起进退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能有机会见到皇上，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感谢他？”魏瑜眼里的笑意立刻消散了三分。
“感谢他把您送到我们身边啊！”陈念诗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说。
魏瑜不语。
“娘娘，以前……我娘总是生病，家里的人都说是我克的，都不喜欢我。刘梓柔还总想害我，那些日子，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陈念诗说着，眼睛红了。“从您来了以后，总算将那坏毒根给拔除了，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魏瑜拍拍她的手：“以后，等你嫁到你姑姑家，会更好的。”
“娘娘！我才不想嫁人呢！”陈念诗嗔道。
她这回的语气，比以前哪一次都要认真些。
“还有，我还没说完呢！从您来了，我跟着你学了好多东西。娘娘，我觉得你好厉害，你为什么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因为我比你年长啊……”说到这里，魏瑜自己也突然生出一种沧海桑田之感。
来到这里，成了皇帝的女人，跟后位扯上了关系，她真的经历了很多。而且，都是大事，远比前世的生活复杂惊险万倍。
现在的她，再也不能跟陈念诗一样，用这种单纯的，崇拜的眼神去看一个人。
“你的年纪也不大啊，就比我大五岁而已！”陈念诗说。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魏瑜望着院里那高大的梧桐树说。


溪山行旅图　第1589章　过去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

五年前的这个时候，李元睿还不是皇帝，李元景也还没有发动叛乱。
她早上还会缩在被子里，死死地抱着被子不愿意起床。李元睿便将手伸进被子里挠她的痒痒。她被他挠得又叫又笑，在床上打滚。
中午的时候，他下朝回家，两人在一起吃中午饭，他会给她夹她喜欢的菜，有时候脸上沾了东西，还会亲手帮她擦去，就像照顾孩子一般照顾着她。
晚上……他有时候会跑去荣华阁和她一起睡，不过那时候她尚未及笄，他不能碰她，好几次都落荒而逃……
五年后的今天呢？
他说她是他的敌人，然后和云若双宿双飞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和云若双宿双飞呢？
她从不觉得，他对云若有男女之情。
“娘娘，你怎么了？”陈念诗伸手在她眼前直晃。
怎么说着说着话，眼神就发直了？
魏瑜醒过神来，突然叫道：“三妹妹。”
“嗯？”
“你说，我这个人……过去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
“不知道啊，过去我又不认识你。”
“你这孩子，就不能说句场面话安慰安慰我吗？”魏瑜失笑道。
“我不会说场面话。”陈念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闪亮的小白牙。“但是我觉得，皇上对您一定很好。”
“何以见得？”
“若非如此，又怎能纵容你做了那么多寻常女子不能做的事情？”
魏瑜没有否认，自我反省说：“……或许，我的确太作了。”
“作？何为‘作’？”陈念诗听不懂。
“‘作’就是……不该自己操心的事情，瞎操心。”魏瑜说。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
魏瑜摇头，转而问她：“……对女子学堂，你怎么想？”
“我觉得非常好，极好啊！这个世上，要是所有女人都跟娘娘一样聪明——嗯，就算不能跟娘娘一样聪明，跟我一样就行，那么…。肯定会有意思得多！”
“如果是你，你会愿意为了女子学堂这种跟自己毫无切身利益的事情，失去一切吗？甚至可能失去性命！”
陈念诗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会。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是啊……我也不是菩萨。我只是个想跟夫君，孩子一起过日子的普通人……”魏瑜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谁料，陈念诗却一本正经地说：“娘娘，这话我说可以，您却不能说。”
“嗯？”
“我爹经常说，在其位则谋其政。您是皇后，不是普通人。我觉得您做的，正是皇后该做的事情。”
“是吗？”
陈念诗点点头。
魏瑜微笑，说：“好了，你没事，我就要去书院了。”
陈念诗点头。
“对了。”魏瑜凑近她。“注意着，背后有鬼。”
陈念诗知道她的意思，慎重地点点头。
魏瑜去书院之前，先去了一趟隐婵山庄。
她去跟傅九道谢。
也是巧了，李元景不在，就他在。
听魏瑜道完谢，傅九很大方地说，举手之劳，不用谢。


溪山行旅图　第1590章　你的命是我的

或许是被陈念诗一口一个恩公给感染了，魏瑜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位傅九。
打量完了，她实在没看出来陈念诗看到的那些优点，什么貌似很斯文，实则很强悍，貌似很随意，实则很有深度……
在她面前的，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危险至极。
好在，这个大魔头，如今欠自己一条命。
想到这里，魏瑜觉得心情莫名开朗，对他说：“傅九，可否再劳烦你一件事？”
傅九眉头拧成一团，问：“什么事？”
“红楼的事情，绝非偶然，那是个专门针对她的陷阱。可否劳烦你，帮我抓那老鸨子审一审，是谁干的？”
傅九深呼吸，忍着脾气问：“我能否先问一句，您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给你做事的？皇后？还是我们殿下的女人？如果是前者，请恕我是你们嘴里的‘反贼’，不伺候！如果是后者……”
傅九坏笑了一下：“也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你今年多大？”魏瑜突然问。
“跟你有关系吗？”
“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却得了老年痴呆？”魏瑜怜悯地看着他。“要不，我帮你把把脉，看看病？”
“你想说什么？”
“当时，你是不是说，只要我帮你救了大哥，你的命是我的？”魏瑜昂首问。“这事我不提醒你，你自己就想不起来是吗？”
傅九深呼吸：“这事我从来就没有不承认。你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拿去，但你要我为你做事，这是两回事。”
“你懂不懂什么叫‘命是我的？’”魏瑜说。“你的命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要你死，你就得死。我要你活着，你便只能活着，我要用你，你就得被我用。”
“不可能！”傅九一字一句地说。
“你想赖账？”魏瑜挑眉。
“我告诉你，你划下道道来，我们赶快了解此事！”傅九拉开架势，貌似要跟她谈判。
魏瑜想了想，说：“好吧，既然如此，你帮我做一百件事，我们就算两清了，如何？”
傅九顿时脸黑了：“魏瑜，别把我惹急了！”
“你放心，我让你做的事，都是你力所能及，而且绝不让你为难的事情。”魏瑜解释说。“而且，你不愿意做的，可以拒绝。但是，一定要做满一百件，才算两清！”
傅九闷了半天，说：“一百件太多！”
“你的命连一百件事情都不值？要是你实在不愿意，你就马上死吧！我也没心事了！还成天想着怎么跟你追债。”魏瑜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傅九的脸更黑了。
“马上死，或是为我做一百件事！”魏瑜伸出两根青葱般的手指头盯着他：“二选一。”
傅九悲壮地想，殿下还需要他，他索性就……忍辱负重吧！
他深呼吸，说：“好，我答应你。”
这些把“信”和“义”凌驾于生命之上的江湖人士，当真是非常可爱。
魏瑜毫不吝啬地称赞他：“我表妹一个劲跟我说，你是她恩公，你是大侠，你长得好看，你还很有深度。如今一看，其他的不好说，但是，算是个讲信用的。”


溪山行旅图　第1591章　一个为钦差，一个要辞官

“你表妹是谁？”傅九不解。
“就是你在红楼帮她脱困那个女子啊，她就是我的表妹，陈念诗。”
傅九皱眉，脑海里出现那个披头散发，满身是水，一脸幼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的小女孩，没说话。
“好吧，这事就这样说定了！一百件，你帮我做满一百件事情，就能恢复自由身了！昨儿算是第一件，现在我交给你第二件事，谁是害我表妹的幕后真凶，查出来，就算完成！”
魏瑜觉得，他做这种事，应该很在行。
傅九还是不怎么愿意，问：“这种破事，你可以去找东方燕，干嘛非得找我？”
“我喜欢。”魏瑜说。
她跟东方燕不熟。
更重要的是，李元睿说，她是他的敌人。
她是不会去求敌人的。
傅九眼神不善地看着她。
“你可以拒绝。”魏瑜摊摊手。“我会找别的事儿给你做的。”
傅九忍着气说：“好吧，幕后真凶。”
“呵呵。拜托你了。”魏瑜笑道。
禹州，金銮殿上。
李元睿执起手里的奏章问：“谭桓，你奏请去金陵，监察金陵会试之事？”
“是！金陵会试，乃是朝廷发现人才，了解民间思想动向的关键集会。臣请赴金陵，一方面为朝廷网罗人才，一方面监察此事，以确保公平。”
你怎么不说，你是去为鱼儿撑腰呢？
李元睿嘴角微抿，沉默了一会，说：“好，准奏！朕命你为钦差，代朕巡视金陵各大学院，同时，监察金陵会试一应事宜。”
“谢皇上！”谭桓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很是耀眼。
李元睿眼神微眯。
他没想到，这还没完，下朝后，萧七又紧跟着来了。
而且，他说了一句话，令李元睿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
“皇上？”萧齐跪在他面前，叫道。
“你要辞官？”李元睿问了一句。
“是！”
“理由。”
“微臣想要离开禹州出去游历，以增长见识。”萧齐说。
“游历？去哪里游历？”
“臣想先去金陵，看看金陵会试的盛况，然后再去别的地方！”
又去金陵！
而且还辞官去！！
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元睿深呼吸，谆谆教导说：“萧齐，朕一向对你寄予厚望。你这般随随便便地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可有经过深思熟虑？”
“微臣心意已决，望皇上成全。”他果然是一副心意已决的表情。
“你可知道，你的这个位置，是多少人都想要的？”李元睿的语气加重了。
“微臣感谢皇上天恩！但是……臣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想要去游历增长见识，等我回来，再继续为皇上，为朝廷效力。”
“放屁！”李元睿怒道。“你把朝廷当什么？你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萧齐不敢说话了，看着低眉顺眼的，但眼神依然无比坚定。
李元睿顺了顺气，问：“你父亲，哥哥知道吗？”
“知道！他们说，如今，我已经是个大人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就好。”


溪山行旅图　第1592章　正统

李元睿沉默了一阵，说：“既然如此，人各有志，朕也就不勉强你了！”
“谢皇上！”萧齐面带愧色，磕头谢恩。
李元睿的声音有些冷硬：“退下吧！”
萧齐站起来，退出了勤政殿。
第二天下朝后，葛深云又跟着他回到了勤政殿。
“又有事？”李元睿冷着脸问。
“没事。”葛深云说。“就是觉得，你今天不大对劲，来关心关心你。”
“哪里不对劲？”
“自从鱼儿走了以后，你本来就成日里阴阴沉沉的，今天……阴沉得格外厉害。”今天的朝堂上，一片低气压。
李元睿没说话。
“因为萧齐？”葛深云看着他。“还有……谭桓？”
说到这两人，果然，他的气息陡然变得更阴沉了。
葛深云失笑：“你以为，他们是奔着鱼儿去的？”
“难道不是？”李元睿问。
“嗯……这两人都与鱼儿交情匪浅，还真有可能。”葛深云说。“不过，这有什么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