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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依然恭敬地道：“回母后，蒙母后挂念，已是大好。”

　　　　“恩，那便好。”皇后点着头，看了贴身宫女一眼。

　　　　后者向她而来，到了她身前半蹲，双手奉上一份赏赐。

　　　　皇后对她道：“这是前儿洛神国相送的洛神霜，四子妃可每日早晚擦上两回，便是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谢母后。”她亲手从宫女手中接过那盒洛神霜，回首再叫梨子接过。

　　　　“圣上到——”这时，宫殿外隐隐传来一声通报。

　　　　皇后略微一愣，很快起身。她和陈娇儿自是也立即起身，跟在皇后后头，外出相迎。

　　　　皇后的寝宫很大，刚刚那声通传，显然圣上也才刚到大门口。皇后便是走在前头，脚步平稳间又很是急促，尽量多往前走。

　　　　到了一处院落，两方相见。皇后立即冲着圣上福了福身子，道：“臣妾给圣上请安。”

　　　　“四子妃/侧妃，给父皇请安。”她们紧跟在皇后身后福下身子。

　　　　“免礼，”圣上笑道，再向前几步，站到了皇后身侧，道，“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外头冷，快进屋吧。”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先头的厅堂。只是这一次，圣上和皇后相邻而坐。

　　　　这入座后的第一句话，圣上也是慰问了她的手怎么样了。然后，圣上居然也赏了她三盒洛神霜。

　　　　她一边谢恩，一边偷偷瞄了皇后一眼，觉着皇后的表情有点不好看。估摸着皇后手里也就分到了三五盒洛神霜？

　　　　她却是没有留意到，自己身后还有一道更不好看的视线。




第六十四章　曲终人不见

　　　　今日进宫，本是皇后的召见，但三言两语，圣上便中途加入。皇后究竟为什么叫她和陈娇儿进宫，便是不得而知了。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还是皇后叫她进宫也就罢了，为何还叫了陈娇儿进宫呢？

　　　　圣上大驾光临后，便是对她不住地夸赞和赏赐。明明已经赏过了的，今儿见面却又是一赏再赏。在座的任是谁都看得出来，圣上对她是由衷地喜爱，自豪。

　　　　皇后只好迎合着圣上，也是对她一赞再赞。

　　　　她全程微笑应对，不自谦，也不自傲。

　　　　没有人留意到，陈娇儿坐在她另一侧，没有人主动同她讲话，却还要偶尔也笑脸陪着应和。陈娇儿那脸上全无半点不耐，那心里，却是老大的不痛快！

　　　　娘说了，要她忍，一定要忍到忍无可忍，还是要忍！娘就是忍到一半不想忍了，结果呢……

　　　　他陈广豪，陈大将军，当真是铁血无情！

　　　　想她娇娘前半生为他陈广豪做了多少？可以说，没有她娇娘，就没有今日的陈大将军。然而，今日的陈大将军，却是说不要她娇娘了，就不要了。

　　　　是她娇娘有错在先？不该侵害他一生唯一挚爱后，又去害他唯一挚爱所生的女儿？那为何，他的一生唯一挚爱偏偏不是她娇娘？甚至最后，都比不上婉君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说得好听，要送她到深山中带发修行一段时间，等她的性子好些了，再接她回来。不可能的！

　　　　她人还没走，他就要升了婉君那个女人为侧妻。妻啊！她娇娘盼了一辈子，都盼不到成为他的妻。他可以一辈子再无妻，她也就忍了。他这么做，她心里怎能不怨不恨？她太怨太恨了！除非婉君那个女人从大将军府消失，除非她娇娘成为他唯一的妻，无论是正妻，还是侧妻，反正他认可的唯一的正妻已经不在了。她娇娘还不至于要去跟一个死人计较！

　　　　哈哈！哈哈哈哈！是啊！她忍不了，所以她冲动地又去毒害婉君。趁着婉君还只是个妾，再等一天，婉君就是她碰不得的，比她高级的妻了啊！谁知，婉君这个该死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藏得那么深，学会了武功！

　　　　她就是想当面看着婉君死！用了最狠毒的毒药，只要吸入片刻，便会七孔流血而死。她就是迎面向着婉君挥洒了那毒药。结果，被婉君一挥手，反噬了回来。婉君没有吸入，她即使及时闭住了呼吸，还是吸入了稍许。然后，婉君还给了她一掌！她胸口闷疼之下，大口地呼吸……

　　　　吸入了太多，即使她及时服下了解药，也只是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后半生，成了一个全身无力的废人。

　　　　完了，完全了。大将军稍后赶来，一心体贴着婉君是否安好。待确定了婉君无恙后，才是视线冰冷地斜了趴在地上七孔渗血的她一眼。那眼中，全无半点感情，连厌恶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了，笑了好久，笑道：“我要见娇儿。”

　　　　大将军带着婉君拂袖而去。冰冷的屋子，只留她娇娘一人。片刻后，好歹当真容许了她们娘俩见上一面。

　　　　“娘！”见到娇娘那般模样趴在冰冷的地面上，陈娇儿的心是瞬间抽疼了的。她更慌张，自此，怕是大将军府里她唯一的靠山，亲娘，便是再无法照拂她这个女儿。

　　　　娇娘没有就着陈娇儿的手起身，也是太虚弱了，起不来。娇娘只道：“娇儿，你听着。从今往后，你要忍！一定要忍！要忍到忍无可忍，还是要忍！”

　　　　陈娇儿愣愣地盯着娇娘，渐渐皱起了眉头，最后，却是在娇娘一瞬不瞬的视线下，不得不咬牙点了点头，道：“女儿知道了。”

　　　　然后，娇娘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个过程，很是艰辛。然后，娇娘自己摇摇晃晃地向外走，道：“最是无情最好过……”

　　　　陈娇儿想要追出去，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后为什么没有追出去。

　　　　事后听说，娇娘就那么一步一步地从大将军府走了出去，又一步一步从大将军府走出来崇阳国都城的大门，又一步一步走入了深山。还好，大将军到底还算对她娇娘留了一分情。一路上，大将军是偷偷跟在后面的。直到确定了，她娇娘自己步入一间小庙，当场剃发出家。人算是安然无恙，就此斩尽三千烦恼丝，当真是人畜无害了。

　　　　稍后，大将军匿名向那小庙慷慨布施。起码保证了娇娘后半生长伴青灯古佛，衣食无忧。

　　　　至于究竟是哪个小庙，陈娇儿不敢问，大将军更不会叫她知道。还是她无意间，或是对方有意，好意？从婉君姨娘口中得知了娘亲已自己选择了剃发出家，大将军保她好歹往后衣食无忧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将军就只是把陈娇儿关在她的房间里，软禁。没有什么语重心长的教导，也没有什么严厉的谩骂。只是软禁，却更叫陈娇儿心里头不好过。

　　　　直到，头一日大将军到了她房间一趟，只有一句话：“明天送你回去。”

　　　　然后，第二天，大将军便当真下了早朝后，便亲自送她回到了四皇子府。

　　　　她能怎么做？她该怎么做？便是做得滴水不漏，仿若回门的这一趟，大将军当真是耳提面命，教会了她陈娇儿从今往后该当如何在四皇子府自处。

　　　　效果倒是当真不错。无论是四皇子爷应昊，还是陈珍儿，甚至是，居然已经升为了夫人的纪春兰……红娘子和紫娘子不见了，四皇子府邸换过一批人，这中间发生了什么？陈娇儿不知道，也无心知道了。重点是，还在四皇府里的人，都信了她陈娇儿已改过自新，变得人善心善。还有今天荣幸得见的圣上和皇后。她知道，虽然他们不同她讲话，但也时不时有在观察她的神色，一次两次，也就自信识人功力了得地信了她妇德妇容完美。这就够了！

　　　　这样一来，应昊要月余才能返回。四皇子府里也依然不是她陈珍儿这个正妃掌家。那她陈娇儿还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并且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落下任何把柄让人抓住，是她陈娇儿害了她陈珍儿！




第六十四章　曲终人不见（二）

　　　　当夜，四皇子府突然走水。

　　　　一番兵荒马乱，最终，正妃院子烧得片瓦不留。人，梨子、梅子、江郎、丌晴都没事儿。

　　　　“小姐？小姐！小姐人呢？”梨子和梅子突然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惊慌，挣脱了另外两个丫鬟的牵制，疯狂地冲进了遍地残骸中，疯狂地翻找。

　　　　怎么可能找见？就算找见了，怕是也已经成了……

　　　　“小姐……小姐……哇啊——”梨子和梅子寻不见她，终于崩溃，坐倒原地大哭。顾不上地上脏，地上全是水，片刻就湿透了二人的裙裤，寒风阵阵，更觉刺骨。

　　　　这时，陈娇儿和兰夫人相继赶到，二人具是只穿着睡衣，外披一个大氅，满脸的惊愕。

　　　　陈娇儿问道：“怎么回事？姐姐人呢？”

　　　　“哇啊——”梨子和梅子抱作一团，哭得昏天暗地。

　　　　江郎回陈娇儿道：“回侧妃主子，我们主子她……不见了。”

　　　　“不见了？”陈娇儿皱眉，立即回头吩咐道，“你们，把这些……”指了一圈，“所有都翻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突然，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瞪向了陈娇儿。“死要见尸”？这种话，她都说得出来？

　　　　不过，下一刻，不太相干的下人们便动作了起来，翻开了所有残骸，仔仔细细地翻找。唯独梨子、梅子、江郎和丌晴没有动。

　　　　说不上来，刚刚他们自己也是死里逃生，回过神来，他们刚逃出来的院子已经烧成这般模样。他们才发现不见自家主子人影。他们慌了，这会儿却镇定了下来。那么大一个人，就算没能逃出来，呼救一两声的力气总也还是有的吧？他们四个，没有一人，听见过她的呼救。所以他们四人才是这时才想起来，后悔自己不曾听见她的呼救，便不曾返回火海里头去救她。

　　　　四人互相看着，互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一找，便是找到了天蒙蒙亮。大家都累了。翻遍了这曾经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救出了许多真金白银，大多也已经融化变形，唯独没有找见她哪怕一个烧成碳渣子的指甲盖。

　　　　偏偏，这一夜，知书被陈娇儿支出府去办事儿，要两三天才能返回。便是由陈娇儿做主，暂时给梨子、梅子、丌晴和江郎四人安排到了后院一处院子落脚。其他人也都回去睡了。

　　　　梨子、梅子、江郎、丌晴一开始也假装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后来便是偷偷聚到了一处。

　　　　江郎首先道：“小姐她，事前可有跟你们提过？”

　　　　梨子和梅子摇了摇头，问道：“你也觉得这是小姐自己……小姐没事？”

　　　　江郎摇了摇头，道：“说不准，不能确定是小姐自己做的，还是有人设计，只是，我觉得小姐应该是没事儿。”

　　　　丌晴也说道：“何止是没事儿，我瞧着，有几套贵重的首饰，若是还在屋子里，哪怕烧变形了，一定也能找见……”

　　　　梨子和梅子突然双双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江郎和丌晴一看，居然是梨子和梅子的卖身契。

　　　　梨子赶忙道：“昨儿忽然被浓烟呛醒，我和梅子就见这两张卖身契在我们的身侧。当时慌忙，我们什么也来不及多想，便是先装进了怀中。”

　　　　江郎便是笑了，道：“这就好确定了。定是小姐昨儿在你们入睡后偷偷放到你们身侧的。小姐聪慧，知道你们突然惊醒，看到自己的卖身契就在自己身旁，别的来不及，想不起带着，也一定会立即把这东西收进自己怀里再逃命。”

　　　　梅子跟着笑了，道：“小姐真是的。小姐……呜！”却是又哭了起来。

　　　　四人都放了心，知道她一定没事。只是，知道她是自己“抛弃”了他们，选择这样一招突然离开了，他们四人也开心不起来。

　　　　“只盼着小姐往后自由自在能够好好的。”梨子最后叹息般地这样说道。

　　　　自此，四人也怕他们私会被人发现，便是各回各屋睡了。

　　　　一觉睡醒，是知书赶了回来，亲自挨个把他们四个叫醒。

　　　　他们四个都像提前通好了口供，清一色装傻摇头，一问三不知。被问急了，便都哭哭啼啼。知书那叫一个着急啊，也是从他们四个嘴里问不出一点有用的。

　　　　最后，知书也放弃了，知道从他们嘴里打探不出她的去处，便是换了一个话题问，“你们可曾留意，侧妃她，事发前可有什么不妥？”

　　　　四人一愣，江郎最先反应过来，答道：“不曾。”

　　　　然后四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皱起了眉头。难道真的是陈娇儿她又来害小姐？还是要害死小姐！才是逼得小姐再在这四皇子府待不下去，趁机就卷包袱走人了？小姐也是够狠心，带上梨子和梅子一起走也好啊。就这么，连句再见都不说，自己悄悄地走了。

　　　　知书仔细看了看四人的神色，看出他们眼里也有着些许含恨含冤的怀疑。知书这心里就更是七上八下的。

　　　　爷这一趟，还有月余才能返回，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知书如今身为管家……偏偏，怎么就那么巧，她前脚刚被陈娇儿支出府去办事，当天晚上府里就走水了？知书第一个就是怀疑到了陈娇儿头上。

　　　　又偏偏，一回府，知书第一个见的就是陈娇儿。

　　　　陈娇儿主动汇报，昨儿当场命人翻过残骸，不见正妃主子的尸身。之后陈娇儿吩咐了大家不许再动现场一分一毫，那许多从残骸中救出来的金银都是放在现场一侧。

　　　　看陈娇儿那神色，好像狠怕别人怀疑到她身上一样。不是她做的！真不是她做的！

　　　　知书便是心里没了想法。不是陈娇儿，那会是谁？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过后，知书立即又去见了兰夫人。兰夫人那头更是……显然更不会是兰夫人做的。兰夫人，说直白点，也没这个胆量和脑子！看看清芷就知道了，身为兰夫人脑子的清芷，显然，这次也是全无头脑。

　　　　最重要的，不见尸身，不见人。正妃主子她人呢？怎么就不见了？




第六十四章　曲终人不见（三）

　　　　她走了，也是事发匆忙，只来得及草草打包了两套衣服，带足了银票，最后，几番犹豫，除了日常常戴的木钗和娘亲、桃子留给她的耳环，应昊说丢掉了，实际上，就收在库房地下室的一个木盒中，也带走了应昊送她的那两套名贵的首饰及其赝品。应昊做给她的那副耳环她没有带走，是想给他留个念想？她也不知道。

　　　　走水当时，众人涌向她的院子，她便是先到了库房，取走了那副耳环，留下了那串钥匙。

　　　　之后趁着兵荒马乱，她从后门悄悄离去。她知道，定有黑衣人跟着她。她已经知道的，小七，还有小六、小八，凡是这种名字里带数字的，居然如此直白，都是应昊的黑衣人，还有紫熏等丫鬟，平日里只是普普通通的丫鬟，实际上也是黑衣人！怕是满四皇子府四处都有！

　　　　好在，那黑衣人也只是不动神色地偷偷跟着她，并没有拦阻她。

　　　　她第一站便是到了琉璃阁。好巧，琉璃阁还没有打烊。嘛！客人是没见着一个，只是大门还没有落锁。她直接走了进去，在后身找见了正在把酒言欢的绛红和庄勤。

　　　　两个人竟皆是喝得面红耳赤，时不时深情地互相凝视。她突然闯进来，风尘仆仆，两个人也是立即严肃了面孔，再不见醉意。

　　　　“珍儿妹妹，你这是？”绛红一边问着，一边起身到大门口往外头看了看，没有别人，便是关上了大门，落了锁。

　　　　她笑着对二人道：“我从四皇子府逃出来啦。过来跟绛红姐姐和庄勤大哥告个别，也陪个不是。怕是你们的婚礼，珍儿无法出席了。还有，珍儿有个请求，我后头有个轻功极好的黑衣人跟着，姐姐可有办法，帮我甩开他？”

　　　　绛红和庄勤对看一眼。末了，绛红深深凝视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好说。”

　　　　她会问绛红帮这个忙，也是猜的。四皇子府既然有库房地下室那种地方，指不定琉璃阁这么大的首饰铺子也能有条暗道什么的？

　　　　果然。她先是在琉璃阁换了一套衣裳。然后由绛红领着她，就在这店铺后身大堂中，绛红只是推了一下拦在再往后身去的屏风一下，地面上赫然就出现了一条密道！

　　　　嘛！这就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吧？那屏风就摆在那里，任谁从旁边走过，也不会想到去推一把。

　　　　绛红领着她步入密道。而外头，庄勤穿上了她换下来的那套衣服，再披上她的大氅，别说，高是高了点，庄勤够壮，乍一看，跟她身形还真有几分相像……

　　　　这条密道很是冗长，竟是直通到西城门外！

　　　　临出密道前，绛红脱下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肩上。

　　　　这时，她却道：“姐姐，我在你们琉璃阁借宿几晚可好？”

　　　　绛红便是一笑，又原路领着她回到了琉璃阁。

　　　　这一住，她便是在琉璃阁住了大半个月，直到……

　　　　“妹妹，听说四皇子今早已经赶回。眼下城中已经颁了戒严。各个城门出入都很是严查。妹妹你是打算？”绛红及时带回消息给她道。

　　　　“我今儿就走。”她道。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