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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她一边用手巾帮屏儿擦着眼泪，边笑着打趣道。知道屏儿是当真高兴才是喜极而泣的，她也受到了感染，跟着高兴，可是，她心底里却也觉着有些酸涩，不由得眼眶也跟着有些发热。她很难感同身受，却也可以想见，当真是为人奴婢，居然可以因祸得福重获自由，心里头该是有多高兴，又有多少辛酸呐！估摸着跟她当初发现自己大难不死重获新生的心境差不多了。

　　　　这时，梨子和梅子收拾好了主屋的桌子，也过来帮忙，一进门就看到屏儿又哭又笑的，而她一边笑着却也一脸辛酸欲泣，立即忧心地叫道：“呀！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屏儿你哭什么呀？可是伤口又疼了？小姐你也是，怎么小姐你心里不舒服吗？”

　　　　她和屏儿都摇了摇头，她道：“没事，屏儿这是高兴的，我也是为屏儿高兴。你们看，爷已经帮我从陈娇儿那边把屏儿的卖身契给要来了。”

　　　　“啊！真的？”梨子和梅子立即向着屏儿的怀中看去，本是想接过来看一看，但屏儿抱得紧，她们也就没有硬要拿过来看上一眼，信了那当真是屏儿的卖身契，顿时也都极为替屏儿高兴，手舞足蹈着，“太好啦！”




第六十章　终于回门去（十五）

　　　　大概是因为同为奴仆身，梨子和梅子当然更能比她感同身受，两个丫鬟也是很快湿了眼眶。梨子和梅子一哭，她原本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可就再收不住了。

　　　　在这样一个小房间里，四个女人都哭起来还得了？屏儿现在已经是哭得语不成句。这互相影响起来，屏儿若是再有更大的感情波动，一不小心牵扯到腿上的伤口可就糟了！

　　　　她便是率先擦了一把脸，想着，是不是该换个话题，让大家尽快再高兴起来。

　　　　这时，她从梨子和梅子氤氲含泪的眼中看出了些许的羡慕，顿时灵光一动。对啊！梨子和梅子之所以会这般替屏儿高兴，实际上，她们心底里是否也期待着……

　　　　她什么都没说，悄悄冲出屋去。剩下三个丫鬟哭着哭着，好半天才发现她这个主子不见了人影。

　　　　梨子第一个把颊边的眼泪擦干，奇怪道：“小姐呢？”

　　　　梅子一脸愣愣然，眼泪都不知道擦，只追问道：“咦？小姐呢？”

　　　　屏儿一时间止不住眼泪，抽噎着也说不出话，只得是抬手向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另一只手还牢牢抓着自己的卖身契。

　　　　梨子反应过来，问屏儿道：“小姐去主屋了？”

　　　　屏儿点了点头。

　　　　梨子便吩咐梅子留下照看着屏儿些，别叫屏儿哭得太厉害牵动到了腿上的伤口。梨子自己则追了出来。

　　　　待梨子在主屋寻到她蹲在一个衣箱旁，只见地上是一片狼藉，惊叫道：“小姐！你在做什么？”

　　　　她怏怏地抬起头来看了梨子一眼，一脸沮丧道：“梨子……”

　　　　“小姐，你可是要找什么东西……啊！小姐你是在找洛神霜吗？荆夫人今早不是有说过吗，还不急着给屏儿用上，再等上几天。而且，洛神霜我今早就放到屏儿屋里了。”梨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捡拾起地上被她胡乱丢出来的衣衫，一边靠近她道。

　　　　她摇了摇头，本是打算先把东西找到，直接丢给梨子和梅子，给她们一个惊喜，但现在她却是压根找不到……

　　　　她仔细看了看梨子的神色。梨子追来前就已经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眼眶虽然还稍稍有些泛红，但此刻专注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只有一副干净利落的模样，早已不见了眼中那些隐隐的羡慕。

　　　　于是，她觉着，也没必要非得给梨子和梅子搞个惊喜了，干脆直接问梨子道：“梨子，我们屋里的东西，尤其是比较贵重的一向都是你负责打理的，因为你是比梅子心细些。你可记得，你把你和梅子的卖身契收到哪里了？”

　　　　梨子一愣，好半响没有应她。

　　　　“梨子？你把你们的卖身契收到哪里了呀？”她一边起身把附近被自己乱丢的衣衫捡起收回衣箱，一边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小……姐……”梨子猛然回过神来，却是发现自己的喉头好像哽着什么，说不出话来。

　　　　她奇怪地看了梨子一眼，看到梨子眼中的诧异、不信、感动、激动、感激……

　　　　“唉……”她叹了口气，明白过来，梨子该是也从她这句问话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只是没想到，不过是一张纸，居然真的可以叫梨子激动成这样，好像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瞄了一眼旁侧的最后一个衣箱，只有这一个没翻过了……

　　　　“梨子？”她没想到，梨子会忽然冲了过来，闪身拦在了她和那衣箱之间。

　　　　“小……咳！小姐！你不要我和梅子了吗？”梨子的情绪很激动，语调却有些软弱无力。

　　　　“哈？”她一愣，一时间很难接上梨子的脑回路，问道：“怎么会呢？你怎么会觉得我不要你和梅子了呢？”

　　　　“那小姐为什么要把我和梅子的卖身契还给我们？你把屏儿的卖身契还给她，因为等到她的伤一养好，就会放她出府去。那是不是，小姐先把卖身契还给我和梅子，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你不想要我和梅子了，到时候你只要说一句，我和梅子就可以直接离开了，都不用再想着把卖身契还给我们这么麻烦了？”梨子越说越大声，最后原本淡红的眼眶都通红起来。

　　　　她看着梨子这个模样，却忽然觉得很是无奈。早知道她就问梅子了，虽然东西都是梨子负责打理，梅子记性差些，但这么重要的东西，梅子该也记得才是。梨子是胜在细心，而越细心的女人，其实心思也更重一些，容易胡思乱想啊！

　　　　她摇了摇头，还是好言劝说梨子道：“梨子啊，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刚刚看你和梅子都很是羡慕屏儿拿回了自己的卖身契，才是想说，干脆把你们的卖身契也还给你们自己收着。我不是不要你们了，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哭，一时间又只能想到这个法子哄你们开心起来。你明白了吗？”

　　　　“小姐你真的不是不要我和梅子了？”梨子还坚定地挡在她和衣箱之间。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不是我不要你们，而是给你们自己选择的权利。卖身契我今日就还给了你们，若是你们对我忠心，愿意留在我身边，一切便是如常。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你们不愿意呆在我身边了，你们便可以拿着自己的卖身契和东西自己离开。我只是希望，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你们都不愿意跟我再多说一句话，不愿意当面跟我道别，起码临走时也好给我留个字条，叫我知道你们是自己决定离开，安全地离开了，就好。好吗？”

　　　　梨子听完她的话，又一次哽住了喉咙，只得猛摇头，好半天才勉强将泪水收了回去，笑道：“不……不要……不离开小姐。”

　　　　她知道梨子是在急着表态、表忠心，却是决心已定，叹了口气道：“还有一点。万一有一天，我，或者是你们自己发生了什么意外。这卖身契你们自己收着，也好及时保全自己。你不要急着拒绝我。这是我对你们的好意，也是为我自己留条后路。要害我的人太多了，你和梅子也只不过是因为跟着我，才会被我连累。梨子你记住，若是真的有一天，不是你或梅子，而是我，千防万防，却总也防不住有人千方百计的陷害。到时候，你和梅子一定要先保住自己，然后才好寻机会救我啊！”




第六十章　终于回门去（十六）

　　　　她如此说，梨子便是再无法拒绝。

　　　　最后梨子咬了咬牙，亲自转身从这最后一个衣箱中翻出了自己和梅子的卖身契，但只是给她看了看，便又收回了这衣箱中。

　　　　“小姐，你看到了，我和梅子的卖身契，还有你自个儿的四皇子正妃文书等重物都是收在这个箱子中。梨子记下了小姐今日说的话，若是真有一天……梨子一定先带着梅子保全自己，然后一寻到机会便回来救小姐。”梨子重新收好了卖身契后转身直直盯着她的双眼道，“我想，便还是收在这里吧。若是小姐现在就把我和梅子的卖身契还给我们自己收着，我们也只能收在自己房内，若是被人发现了，于理不合，更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

　　　　“好。”她想了想，认同了梨子的说法。当然她也知道，除了未免被人发现梨子和梅子会惹祸上身是一条，还有一条，是梨子再三地表达着忠心。梨子和梅子都不会主动离开她，这卖身契，便还是收在这主屋内的衣箱中便好。

　　　　梨子想了想又说道：“小姐，这事儿，晚点我再同梅子私底下支会一声，就不急着现在就告诉梅子了吧？”

　　　　她点了点头，明白了梨子是不想叫屏儿、江郎和丌晴也知道此事。倒不是防着他们什么，只是这事儿本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不知道，也是为了他们好。

　　　　这时，江郎冲屋内喊道：“主子，红娘子求见。”

　　　　她看了梨子一眼，二人默契地三两下加紧收拾好了地上的散乱。然后她便立即带着梨子迎了出去。

　　　　红娘子带着一个丫鬟，很是规矩地等在院子中，江郎就候在一旁。

　　　　“姐姐，你回门的衣裳已经改好了，妹妹给你送来。”红娘子通过几次与她的接触已经摸出了她的脾性，除非必要，并不爱虚假的客套，便省下了问安，向前迎了一步，直接道。

　　　　梨子从红芍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托盘。

　　　　她冲着红芍一笑，觉出红芍既然不同她客套，便是同她有些亲近的意思了，道：“谢谢，妹妹可是还有别的事儿？”如果只是送衣裳过来，红芍只要派这个丫鬟单独过来就好，不用亲自跑这一趟的。

　　　　红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着屋内看了看。

　　　　她立即道：“瞧我，妹妹快请进屋。梨子，你去沏壶热茶来。”

　　　　“是。”梨子先一步退回屋内，把盛着衣衫的托盘放到了桌面上，便立即去小厨房沏茶。

　　　　她领着红芍进入屋内，江郎守在了门口，红芍的丫鬟也自觉留在了门口。

　　　　二人入座。红芍便直言道：“其实是爷派我过来问问，不知姐姐的月钱可还够用？这几日有红芍和紫韵帮着准备回门，若是姐姐自己还有些需要的，妹妹们没能为姐姐设想周全，姐姐可以带着下人多出去逛逛。若是月钱不够，姐姐记得同妹妹讲，妹妹这便从账房给姐姐支出。”

　　　　哇！一个月已经有五百两了，不够还可以再多要？她一愣，脱口道：“够了！”

　　　　可能她的表情和语气有点吓人，红芍也是吓了一跳，一时没能接话。

　　　　好在梨子手脚麻利。这几日天冷了，虽然她喜饮冷水，小厨房里也是打从一早就备着些热水。梨子很快沏好了热茶回来，见二人怔愣相对一时无言，便立即为她们二人先各倒上了一杯热茶，道：“红娘子，外头冷，你快喝杯热茶暖暖。”

　　　　她和红芍具举杯轻啄一口。梨子很贴心。这茶显然是先用滚水烫过引出香味，后加入大半壶温水，此刻喝起来温度刚刚好，暖人又不烫嘴。她和红芍喝得惬意，面上便都不自觉地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气氛缓和下来，她主动对红芍解释道：“我的月钱现在已经有每个月五百两之多。实不相瞒，从前我在将军府的月钱每个月是十两。而我也得知，普通人家，十两都足够全家一年的花销。如此比较，足够了。”

　　　　红芍摇了摇头，笑道：“姐姐可知，你在这里的月钱原本也不是五百两？”

　　　　她又是一愣，再次脱口道：“原本更多，你也克扣我的月钱了？”

　　　　红芍也又是一愣，好半响才“噗嗤！”一声，连连摇头笑道：“姐姐……哪有你这样，当面质问人家是否克扣你月钱的……噗！哈哈哈哈！”红芍笑着，眼里闪过了一些稍微复杂的神色。

　　　　她从前的月钱是每个月十两，还有她刚刚不自觉话语中的那个“也”字，红芍都是一一留心了的。

　　　　她看红芍笑成这样，忽然觉着，红芍这样笑起来好好看。平日里的红芍未免太刻板严肃了。这样大笑着的红芍则好像有着一种魔力，引着她也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道：“我说错话了嘛，妹妹不要笑话我啦。”

　　　　红药又摇了摇头，收住了大笑，严肃解释道：“其实，姐姐每个月的月钱是一百两。这是按照每一位皇子正妃都相同的份例，每个月自有内务府发放。而侧妃则是每个月五十两，以下夫人依次次之。若为妾室，则是各皇子府自理。”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眼里却更加疑惑了。这么说来，她先头一个月拿到了五百两，不但不是被克扣了月钱，还是额外已经多了很多了？

　　　　红芍点了点头，道：“先前是爷吩咐的，姐姐初来四皇子府，定有诸多不便，所以要红芍从账房多给姐姐支至五百两，供姐姐采办所需。往后姐姐安定下来，则会恢复每个月一百两的份例。当然，爷已经支会过，若是日后姐姐需要，也可随时问红芍支会一声，道出用途，方便红芍记账，便可从账房支出所需。”

　　　　她又又一次脱口道：“只要道明用途，是合理合法的正规需要，支多少都行？”

　　　　红芍也又又一次破功，摇头笑道：“恩，只要是合乎礼数的必要支出，支多少……也不能说支多少都行吧。用到琉璃阁采办首饰为例，除特供，其店铺内首饰至多不过千两纹银。所以姐姐若是有需要采办首饰，千两以下，红芍都是可以直接做主为姐姐支出的。”




第六十章　终于回门去（十七）

　　　　咦？买首饰也算必要支出？这个“合乎礼数的必要支出”似乎涵盖面已经超出她预期的很是大方了啊！

　　　　她很是兴奋地追问道：“到琉璃阁买首饰前两以下都可以找你报销？那是不是我买衣裳、买化妆品、护肤品也都可以……”

　　　　红芍很快反应过来，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地打断她问道：“姐姐口中的‘化妆品、护肤品’可是指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等物？”

　　　　她猛点头。

　　　　红芍笑道：“这点，姐姐无需费心，每月宫中也会送来最好的供姐姐使用，姐姐可以自行到库房去支取。”

　　　　“那若是……”

　　　　红芍不让她插嘴，继续道：“当然，若是宫中送来的有所不足，姐姐想要额外购买，请姐姐一定不要在路边随便买那些便宜货，多有滥竽充数之辈。姐姐可以到红颜阁去挑选。爷不是给了姐姐爷的腰牌吗？姐姐只要在红颜阁出示那腰牌，便无需担忧费用。红颜阁是爷的产业，目前是崇阳国都城内最大最好的胭脂水粉店，眉笔、指蔻、发油等物应有尽有。若是红颜阁没有的，怕是姐姐也不用去别家看了。”

　　　　不等她问，红芍已经贴心地给出答案，话语中不无自豪。她想，红颜阁的账本看起来也是红芍和紫韵在打理的样子。而且应昊那么多金，给自己的女人买起东西来毫不手软，光靠宫中给的份例怎么可能这么大方，他名下的产业很可能不只红颜阁一家。红芍和紫韵身上的担子可不轻松，只为妾室，实在是委屈她们了。

　　　　“应昊真是的……”

　　　　“姐姐，你……说什么？”

　　　　她一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口的样子，吐了吐舌头，眼珠一转，居然又大声复述了一遍，道：“我说，爷太不应该了，你和紫韵每个月那么多事情要忙，都是为他分忧，却只是妾室，这也太委屈你们了！”

　　　　红芍其实在她低声嘀咕的第一遍就听清了的，此时装作刚听清的样子，脸上露出诧异来，忙道：“姐姐不可这么说，这都是红芍和紫韵分内的事，怎可怪爷？”

　　　　她仔细看了看红芍的神色。虽然红芍嘴上这么说，但眼里头多少透露出了些期待给她看。话是她说的，可不是红芍在她面前多嘴。若是她当真看不过去，可以向爷求求情。红芍的目光在期待过后透露出了些感激。那意思，若是她真在应昊面前说了红芍和紫韵的好话，红芍和紫韵自然也会记着她的好。

　　　　她笑了，冲着红芍点了点头，道：“好，我不背着爷乱说，改天我当面问问他。”

　　　　这时，红芍目光中闪过一抹兴奋，很快却黯淡了下去，仿若叹息般道：“姐姐不用心急，一切先以姐姐回门的事宜为要。若是姐姐真有心，只要允许爷及早到妹妹屋中，妹妹便已满足。”

　　　　“这好说，今晚我就让他过去。”她很痛快地应道。

　　　　“不可！”红芍却叫道，“需等到姐姐回门归来方可。”

　　　　她慢了一步才想起来，礼数上确实应该等到她回门之后，应昊才好到其他女眷屋中。红芍和紫韵在这点上可是比兰娘子规矩多了。即使她想给红芍和紫韵开后门，人家都不走，一定要按照规矩办事。如此，她更不必多加费心，道：“哦，对，那就等我回门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要他过去你们屋里。”

　　　　“多谢姐姐。”红芍目光一明一暗，似还有什么点没能点到，最后却没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