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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所以这么生气，就是因为女儿第一次犯错，就是这样“歪门邪道”的错，在这个老实而有些死板的男人眼里，作弊等于违规违纪，当学生时违学生的纪，走上社会之后呢，这个头不能开。
　　而且班主任说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那位监考老师和她私交不错，又不想自己学校出了一个因为作弊而被取消考试资格的学生，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对陈飞飞将会造成巨大的影响，不仅要取消所有会考成绩，还要全校通报批评，直接影响毕业。
　　陈妈妈也说：“飞飞，你这次太大胆了，要是弄得不能毕业怎么办，你怎么突然要帮助同学作弊？”她没想那么远，就是被班主任说的那个严重后果吓到了。
　　荣亚羞惭地说：“那个同学我其实也不熟，就是我们以前大考小考，大家都会让前后桌帮忙抄抄答案、传纸条什么的，班主任以前也批评过一些这么做的学生，但只是班会上稍微说几句。这次虽然是会考，但管得也不严，前几场考试，考场里也有很多偷偷传答案的，监考老师也不怎么管，那个同学就坐在我后面，跟我说了好几次，我看大家都这样，就觉得这也没什么，就把答题卡往桌边放了放……”
　　荣亚说的都是实话，不止委托人的班级，大概所有班级、大部分学生，考试中都有互通有无互相帮助的习惯，就看管得严不严，这届会考就管得不怎么严，反而老师眼睛很尖，看到哪些同学像老油条，偶尔发现他们交头接耳左顾右盼，都当看不见。
　　就委托人一直是好学生乖学生，是各个教研组办公室常听说的名字，老师突然发现她做了出格的行为，自然格外关注。
　　荣亚觉得委托人挺惨的，同样的事，别人做老师就习以为常，甚至为了不沾上那些难搞的差生或是滑头的学生，不去理会，到她这就上纲上线了。
　　陈爸爸陈妈妈则呆了，他们在这气死气活，感情学生考场作弊根本是常态？！那些老师管不好其他学生，在他们这倒是很能说，一副他们孩子就此走上了歧途的感觉。

　　☆、为高考奋斗（三）

　　陈飞飞就读的学校是县二高，是县里最好的高中之一，家长都会觉得这所学校很牛叉，事实上县二高的教学质量不错，但对学生的管理并没有多么严格，里面聚集了众多滑头学生。
　　脑袋灵活爱玩爱闹的天赋型尖子生不重视考场纪律，不看重成绩的差生就更无所谓了，对这两类人老师都有些无从下手，陈飞飞这种又老实又是靠勤奋出头的学生，才是最服管教、让老师们获得成就感的最大来源。
　　所以当这类人偏离轨道，才会导致老师这么大的反应吧？荣亚有些不怀好意地想，这是不是也是柿子挑软的捏的一种表现？
　　但凡班主任顾虑到陈飞飞的性格，先找陈飞飞谈一谈，就不会弄成这样，突兀的家访也就罢了，还把后果说的那么严重，什么万一高考也帮人作弊或中级作弊，什么影响毕业，简直是煽风点火。想到这些荣亚很难对那位班主任有好印象。
　　陈爸爸脸色有点难看，他和荣亚想得又不一样，他只是想到，班上其他学生屡次作弊，那位班主任只是在班会上“批评几句”，自己女儿只是把答案给别人看一看，她就直接跑上门说那么多，是觉得那些学生思想好，不会影响到以后，而他女儿不“及时干预”就一定会走上“歧路”？
　　陈爸爸没觉得老师做得不对，但心里总不是滋味，这位古板严肃的父亲其实一直以女儿为骄傲，典型的望女成凤，骤然发现老师眼中自己女儿比不上别的学生，他自然会生出一股不服气。
　　我闺女那么乖，要不是被人缠得不行，也不会把答案给别人看，你不去教育别人，反而认定我闺女错得最严重，这什么道理？
　　他闷声问：“你说的那个男同学，你们班主任也去他家里家访了吗？”
　　荣亚心中一喜，也声音低闷地说，还夹带上一份不易察觉的委屈：“没有，老师只是下课期间找他说了几句话。”
　　陈爸爸更不服气了，教出这种影响好学生、教唆别人作弊的学生，是老师的责任吧？而对这种学生轻拿轻放，刚才家访时也没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明白这一点，这老师不太对吧？
　　他此时的心理和荣亚诡异地重合到了同一频道——那班主任就是上门告状的，而自己竟然因为这场告状就打骂女儿，对比那罪魁祸首的待遇，他简直为闺女不平，觉得自己就是那帮凶！
　　他冷静下来很惭愧，都不太敢看女儿的脸，嘴上却软不下来，干巴巴地说：“不管怎么说，你给别人抄答案就是不对，以后不能这么做了。”
　　荣亚听出了他态度的软化，连连保证以后不敢了。陈爸爸又对陈妈妈说：“愣在这干什么，锅里菜都要焦了。”又说晚上什么菜，他去菜场切一只猪耳朵回来。
　　陈飞飞很喜欢吃猪耳朵，这就是要补偿她的意思。
　　荣亚和陈妈妈对视一眼，见陈妈妈眼中有一丝无奈和好笑，煤气都关了，菜怎么可能会焦？这老头子就是嘴硬。
　　陈爸爸刚要去开门，门被拍响了，打开一看，外面是隔壁王阿姨和隔一条街住着的二舅妈，二舅妈手里还牵着七八岁大的女儿，一副来串门的样子。
　　荣亚眼神淡淡，和委托人记忆中一样，好事者来了。她也正是想起了这一茬，才匆忙下楼来。
　　见门开了，胖胖的一头短卷发的王阿姨说：“刚才听到点动静，老陈你打女儿啊？飞飞那么乖，你打她干什么？哎呦，飞飞你看都哭成这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特别心疼似地过来摸荣亚的脸，荣亚学着原主害羞的样子闪到陈妈妈身后，嘴里却清楚地说：“我爸没打我，王阿姨你听错了吧。”
　　什么“刚才”，陈飞飞被打是在快中午的时候，现在都要吃晚饭的时间了，这位是听到点模模糊糊的动静，又去找二舅妈说闲话，两人就一道上门想打听点什么。
　　陈飞飞记忆中，这两人上门时她还在床上偷偷地哭，陈爸爸也依旧生闷气，这两人上门三句两句就把事情打听出来了。
　　王阿姨早眼气陈飞飞读重点高中，她家儿子却只能读镇高中垃圾班，二舅妈也和陈妈妈这个小姑子不对付，两人回头就给人学去了，没两天，附近很多人都知道“陈飞飞考试中作弊，被班主任上门批评，被陈爸爸打得脱了一层皮”的事了。
　　前面就说过，陈飞飞是“别人家的孩子”，出了这一遭名声瞬间坏了，在大人们眼中，学生考试作弊是坏透了的一件事，只有坏学生才会这么做，跟逃课打架一个等级，甚至比之更糟糕，因为牵扯到不诚信、弄虚作假之类的人品问题，这也是陈爸爸暴怒的原因之一。
　　而陈飞飞被传出作弊，人们会自动联想到，她一直以来的好成绩是不是都是作弊来的，人们会有一种自己受到了欺骗的感觉，觉得陈飞飞这女孩子看着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竟然藏得那么深，装得那么好，这心思是有多重啊。
　　羞愤之下，对陈飞飞感官自然差到极点，从前怎么把她当榜样来激励自家孩子，现在就怎么把她树立成反面典型。
　　家长传给孩子，孩子又带到学校去，很快亲戚也知道了，人们谈及对孩子的教育问题时，都要提一提陈飞飞……总之一夕之间仿佛满世界都在说陈飞飞的坏话。
　　这也是导致陈飞飞一蹶不振的重要因素之一。
　　荣亚来了，自然不能让这件事重演。
　　听了荣亚的话，二舅妈有些尖细地说道：“你爸没打你，你怎么哭得眼睛肿成这样，你学校老师都上门了，是不是飞飞你在学校犯了什么错？你爸也真是的，孩子犯了错好好教就是了，怎么能打呢？飞飞你别怕，有什么委屈跟二舅妈说，二舅妈在这你爸不敢打你。”
　　说的是撑腰鸣不平的话，但幸灾乐祸都快写在脸上了。
　　荣亚没理她，悄悄拉了下陈妈妈的衣服。陈妈妈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这个二嫂是在看好戏，她们姑嫂不对付好多年了，一见到这张尖酸的脸她就下意识进入备战状态，立即强势道：“二嫂你别瞎说，我家飞飞乖巧懂事，能犯什么错？还有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家老陈打孩子？”
　　她是个很温和的人，但在二舅妈面前永远是斗鸡状态，各属性全面加辐，变得强悍得不得了，陈飞飞记忆中，陈妈妈知道二舅妈加油添醋到处传女儿坏话，差点撕了二舅妈的嘴。
　　这会儿她睁眼说瞎话一点不带含糊的，说着还把陈爸爸往门外推：“快去买猪耳朵，记得叫人拌上酱料，多加点香菜，咱们飞飞爱吃那个。”推出去几步还悄悄跟他说：“别跟别人提今天的事，多少人眼红咱们飞飞能考好大学呢。”
　　陈爸爸也不傻，对一时冲动打了女儿本已很后悔的他，当然不会跟别人提起这事，不然不是让人看女儿笑话吗？闻言点点头，看也没看那两个聒噪的女人，径直走了。
　　

　　☆、为高考奋斗（四）

　　陈爸爸走了，陈妈妈坚决不承认家里发生过暴力事件，二舅妈抓着老师上门过的事不放，断定陈飞飞一定在学校里闯祸了，陈妈妈说那是例行家访，毕竟陈飞飞马上就要高三了，天大地大，高三学生最大，老师上门关心一下学生家庭情况很奇怪吗？
　　反正县二高在县里，坐车要一个多小时，她也不担心二舅妈跑那么远去求证。
　　荣亚听她们扯来扯去，默默给陈妈妈点赞，这对外能力真是杠杠的。有了父母支持维护，堵住了谣言的源头，看来这一次是不用担心委托者名声坏掉了。
　　但这次任务的关键是考上好大学，想到那堆积如山的教材、练习册，荣亚一阵绝望，无心再看戏，悄悄摸上楼去了。
　　再次回到书桌前，她没有急着看书，而是拿了纸笔算起来。
　　今天是七月二十一日，八月二十日就要返校学习，进行为期两周的补习，开学后就是一次大考。也就是说她必须在那次大考前，把成绩提上来，这么一算，只有四十多天了。
　　她脸色沉重地想了片刻，把躺在椅子上的、立在书立之间的、还有躲在书包里的课本统统翻找了出来，从高一到高三，语数英物化生全部找齐，摞了六摞。
　　她粗略翻了一遍，除了各科还有最后一小部分还没教，笔记做得满满的，书页都有些翻旧了，而这课本和她当初读高中时的课本相差无几，她初看很陌生，但多看一会儿又有熟悉感浮上心头，想来再学一遍会容易很多。
　　她又抽了一张白白的美术纸开始做计划，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读半小时语文、半小时英语，然后是背诵需要背诵的课文、单词、知识点。朗读时间结束，吃过早饭，进入正式学习时间，每一门课都从头开始学习，配合相关习题，把每天学习的内容都掌握下来。
　　早上八点到十一点半，学习语文和数学，这两门高考中就占了三百分，是荣亚觉得最重要的两门课。前者侧中积累，词语音形辨析、文化常识记忆、诗文默写、古文翻译、课内外阅读理解、诗歌鉴赏，尤其是作文，每个都非常让人头疼，需要花上极多的时间。不过鉴于有个晨读时间，所以早上这三个半小时里，她只分给语文一个到一个半小时，剩下都是数学这个大佬的。
　　夏日下午容易犯困，对荣亚来说下午的学习效果比较差，所以她决定每天十二点半到一点半是午睡时间，必须睡着，两点到五点学习化学和生物。在荣亚心中，化学是趣味性比较强的一门学科，而生物其实难度并不大，需要记忆的东西更多，两门加起来在理综中只占一百八十分，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荣亚压力不是很大。
　　五点到六点半是休息加吃饭时间，六点半到十点，学习英语和物理。英语也是一个注重积累的学科，但对于英语她比较有信心，怎么也是看过那么多双字幕原声版电影的，只要把语法重新捡回来，再学一学答题技巧，熟悉题型，问题就不大。物理也是个大佬，荣亚准备晚上最精神的时间都贡献给这位大佬，英语穿插着学学就行。
　　一分满满当当的计划表就出炉了，松弛有度文理结合，荣亚挺满意的，到时候实施起来哪里不合适再微调吧。
　　仿佛回到了当年高考备战阶段，隐约还有点小兴奋，荣亚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
　　计划做得挺久，楼下传来喊吃饭的声音了，她下楼一看，饭菜都上桌了，而王阿姨和那位二舅妈以及某个表妹都已经离开了。
　　菜是一碗青菜汤，一盘蒸咸鱼干，一盘青椒炒土豆，一盘凉拌猪耳朵，每样味道都不错，陈妈妈厨艺很好，荣亚吃得很愉快，早就忘了身上的疼痛，就是吃饭时还要装出陈飞飞的神态，有点辛苦。
　　吃晚饭才六点，天刚有些黑，荣亚觉得这身体今天消耗太大，大约是撑不到十点钟，于是也不等计划中的六点半了，直接上楼翻出高一一年级上册的物理书看起来。
　　前面还是很简单的，运动的描述：质点、时间位移、速度，匀速直线运动，相互作用：重力、弹力、摩擦力、力的合成分解……荣亚一口气看掉了必修一的大半本并且还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学过一遍的好处还是很明显的，然后她拿出辅导材料开始做题目。
　　面对一道题目，她并不是立即低头就做，而是会先思考这道题考的是什么知识点，然后理清思路再下笔。同一种题型，她只会完完整整地做一道题，和参考答案对照答题思路，确定思路正确后，下一道题，她就只会写过程，不再浪费时间和脑细胞去计算结果，这样一来速度就提升很多。
　　电风扇呼啦啦地吹着，灯光平静地照耀着，桌前的少女完全沉浸在题海之中，对一切都无所察觉。
　　八点多，她终于停下笔，必修一前三章全部重温结束！
　　荣亚胸中升起一种难以描述的满足感，果然专心致志效率极高的学习会使人感到幸福啊。
　　她在屋子里走动两下，踩得木地板微微作响，撩开格子棕色被单改成的窗帘，看小窗外面的街道，片刻后又去拿高一英语课本。翻开到Unit1，她沉默了一下，心想还是老实一点，课文总要读一遍先，于是张开口：“unit1　Friendship。　Anne’s　best　friend。　Do　you　want　a　friend　whom　you　could　tell　everything　to……”
　　对面房间，陈爸爸陈妈妈开着房门，老半天没听到动静，这会儿终于听到女儿屋里传来英文朗诵的声音，虽然听不懂，但还是齐齐松了口气，在认真学习，看来是真的没把白天的事放在心上，所以这一茬是真的过去了吧？
　　陈妈妈瞪陈爸爸一眼：“以后再不分青红皂白动手，你就自己过去吧！”
　　陈爸爸呐呐，最后找到了一句话：“一会儿做点夜宵给飞飞吃。”
　　“还用你说？”女儿学习这么辛苦，当然要有夜宵。
　　到九点钟，荣亚长长打了个哈欠，困倦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很困了，想睡了。
　　英文课文读一遍，单词抄写两遍，老师重点划出来的词组抄记两遍，重点语法记一记，其他不重要的统统略过，速度还是很快的，一个单元只需要二十分钟，这一个小时，荣亚把前三个单元吃透了，一本课本也被翻去了大半。
　　晚上的战绩还是很不错的。
　　荣亚想了想，决定不继续了，早点睡，明天早起。
　　她找出英语磁带和复读机，播放单词表，听着里头传出的男女声标准发音朗诵，一边听一边轻声跟着念，纠正自己某些不太标准的发音，一边打开衣柜，找换洗的衣服。
　　小姑娘衣柜里的色调以白色和粉色为主，她找出一套短袖短裤的小白兔睡衣，小内内嘛，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抽屉里刚买来，洗了还没穿过的。
　　她扎高头发，把柔顺的头发盘成一个小丸子，抱着衣服要下楼，正好陈妈妈端着一碗面条上楼。
　　“飞飞，洗澡啊，先吃面吧。”陈妈妈说。
　　还有夜宵吃啊，荣亚呼噜呼噜吃掉了这碗加了一个荷包蛋的青菜面，心情变得很好，连浴室没有瓷砖地面，装修很简陋，花洒有点漏水之类的瑕疵都无视了，听着磁带洗了澡。
　　年轻鲜嫩的少女，连洗面奶都没有，但脸上依旧那么干净，什么油腻啊，什么黑头啊，不存在的，荣亚又忍不住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一会儿，往脸上泼了把水，刷了牙，开开心心地上楼睡觉了。
　　

　　☆、为高考奋斗（五）

　　第二天荣亚在闹钟的呼唤中醒来，她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早醒过了，但这具身体的生物钟似乎比较习惯早起，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想到还有那么多书等着自己，顽强地爬了起来。
　　五点半开始晨读，将昨天复习过的英语三单元课文和单词都读过两遍，顺带预习了一下第四单元，然后拿出语文书。
　　先看了看目录，第一单元第一篇就是《沁园春·长沙》，而且也就这一篇是重点，荣亚清了清嗓，精神饱满开腔：“独立寒秋，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