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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玄机-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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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玄静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若是能说服京兆尹法外开恩,不必要牵连绿翘家人,事情应该有所转机,便道:“走,我们再去找京兆尹。”
  李言叫道:“玄静……”却是欲言又止。裴玄静心急如焚,便道:“夫君有话不妨直说。你我已结为夫妇,王子殿下与国香也不是外人,何必如此见外。”李言吞吞吐吐地道:“这件案子,我们……不宜再管了。”裴玄静昂然道:“我不能眼看着鱼玄机无辜背上杀人的罪名不管。”李言为难地道:“我知道你与鱼玄机一见如故,可就是因为她是鱼玄机,所以局面才更加复杂。”裴玄静道:“别说我与鱼玄机一见如故,就是普通的人,无辜被冤枉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李言道:“可是我们实在管不了。”
  夫妻二人正争论不休,却见李可及慢慢踱了过来,表情沉重。裴玄静见他似乎是刻意来找自己,不觉惊诧,问道:“李将军是不是有关于鱼玄机案子的消息?”李可及点头道:“已经审结了,确认鱼玄机毒杀裴氏、绿翘、陈韪三人,卷宗正送往宫里。”裴玄静惊道:“怎么不传召证人到场,便已经结案?”李可及却是不答。裴玄静见他如此神色,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尉迟钧问道:“李将军,莫非你也相信是鱼玄机杀了裴氏,又杀了绿翘、陈韪灭口?”李可及抬头看了看天,喃喃地:“恐怕是又要下雪了……一场大雪……”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交给国香道:“这是鱼炼师让我转交给小娘子的。”
  众人围过来一看,却是一首诗,名为《赠邻女》。昔日鱼玄机住在鄂州时,便是与国香为邻。诗云:“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国香一见那熟悉的笔迹,忍不住啜泣出声。裴玄静喃喃道:“好一个‘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国香,炼师是在劝慰你不必为左名场这样的男子再伤怀了。”国香一时无语,只有泪水潸然落下。
  李言试探问道:“李将军,我大唐自贞观以来,一直本着法务宽简、宽仁慎刑的精神。裴氏虐待鱼玄机在先,就算是鱼玄机毒杀了裴氏,也是情有可原,应该不会判死刑吧?”李可及继续仰头望着阴霾的天空,沉默不应。
  裴玄静蓦然有些莫名生气起来,道:“我们走吧。”正欲往京兆府而去,李可及突然道:“等一下!如果你们要救鱼玄机,现在该立即去大明宫找同昌公主,请她出面向圣上求情,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裴玄静惊道:“将军的意思是?”李言道:“就算鱼玄机被判死刑,也该到秋后处决。”李可及终于急了,嚷了起来:“你们还不明白么?鱼玄机已经危在旦夕!她今日就要死了!”众人一时愣住。
  裴玄静与国香、尉迟钧赶到大明宫望仙门前时,正遇到一名骑士快马从宫门驰中,直冲过来。三人急忙闪到一旁,差一点儿便被快马撞上。裴玄静从国香手中取过纹布巾,走过去交给卫士,说要求见同昌公主。卫士根本不予理睬,只挥手将她赶开。
  正苦无对策之时,忽见李梅灵兴高采烈地奔了出来,叫道:“国香,你来了!”国香大诧,问道:“公主,你怎么知道我们到此找你?”李梅灵道:“适才李可及满头大汗地跑来告诉我,说是你们要来找我,我听了很是欢喜,便赶出来了。”三人料不到李可及会如此,均大感意外。
  国香不及闲话,便哽咽着道:“公主,我来找你,是有要紧的事想找你帮忙。”她知道自己一时说不清楚,便向裴玄静使了个眼色。裴玄静便简短说明了鱼玄机无辜被判死刑的经过,希望公主能为她说几句好话。
  李梅灵耐心听完,为难地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我知道父皇深恨鱼玄机。”裴玄静诧道:“为甚么?”李梅灵道:“父皇曾经微服出游,在鄠县遇到了温庭筠和鱼玄机,被二人傲语轻慢。尤其是鱼玄机,还坚决地拒绝了父皇同游的邀请。至今父皇说起来,还是忿忿的。”国香气愤地道:“难道皇帝就因为被拒绝了一次,就要制造一桩冤案么?”尉迟钧见她如此口无遮拦,急忙拉了拉她衣襟,示意她不可乱说,以免惹来杀身之祸。李梅灵看了国香一眼,虽然惊异,但也没有多说甚么。
  裴玄静知道同昌公主单纯浅薄,跟她讲一大堆道理也没甚么用处,唯独用真情才能打动她,便恳切地道:“公主,人命关天,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公主身份尊贵,却能与国香一见如故,情若姊妹,而国香与鱼玄机也是姊妹相称。佛祖有云:‘百世修来同船渡。’请你哪怕看在国香这一点情分上,帮一帮我们。”尉迟钧也道:“公主,裴家娘子与鱼炼师相识未久,她如此尽心,不过是不愿意看到有人含冤而死。”李梅灵心中挣扎得厉害,不断环视三人,又见国香始终泪光涟涟,焦急万状又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迟疑许久,终于道:“那好吧,我去试一试。”
  及至李梅灵离开,尉迟钧见裴玄静眉头紧锁,深为忧虑,便安慰道:“娘子不必过于忧虑,鱼炼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国香道:“裴姊姊,为何你夫君坚决不肯陪你前来,反而是王子殿下如此仗义?”裴玄静叹了口气,正欲开言,突然感觉到甚么东西落在脸上,抬头一看,惊讶地道:“下雪了!”
  却见李梅灵去而复返,神色沮丧。国香叫道:“公主,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她神情不对,问道,“怎么了?皇帝不肯答应么?”李梅灵道:“不是……我还没有见到父皇。刚刚遇到枢密内臣,他说处决鱼玄机的诏书已经派使者发出去了。”尉迟钧叫道:“呀,使者会不会就是适才险些撞到我们的那名骑士?”裴玄静二话不说,转身便往京兆府赶去。
  鹅毛般的雪花正飘飘摇摇,纷扬而下。似乎总是在天气与人心最寒冷的时候,雪花才会落下。
  此时此刻,在西市的刑场上,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群。围观的人没有以往看到杀人的兴奋和欢呼,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看台上的美丽囚徒。鱼玄机面向人群跪在台上,一身赭衣在大雪中格外显眼。
  京兆尹温璋正大声地向众人宣读鱼玄机的罪状,他本就有“勇于杀戮”之名,多杀一名女子也不是甚么难事,何况她本来就杀了人,理该抵命。
  韦保衡站在京兆尹的身旁,招摇地高昂着头,似一只骄傲的公鸡。虽然他心头也略微有点惋惜眼前的佳人尤物即将送命,但并非出于同情,而是他一直没有将她得到手的缘故。不过,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成为驸马,前程似锦,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鱼玄机全然没有听到温璋在读些甚么,她口中塞了木丸,已经无法说话。这是自女皇帝武则天登基以来的惯例,当初太子通事舍人郝象贤无辜被杀,临刑前当众揭露武则天宫中丑事,为女皇所忌。此后,凡是法司施刑,必先以木丸塞罪人之口,让罪人无法说话。尽管受此非人凌辱,鱼玄机却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自尊,没有似一般死刑罪人那般挣扎呼号,也并不垂首沮丧,而是仰着头,凝视着空中悠悠渺渺的飞雪。她的一切心思,只在她的冥想当中,周遭有意无意的背景和声音,仿若完全成为了虚无。一个人的一生,无非是生老病死、爱恨情仇,除了老之外,她均经历过了,算是了无遗憾。只是不知怎的,她耳边又回想起了李可及所唱过的那首曲子:“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虚阁上,倚栏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李近仁挤在看台下的人群中,默默凝视着台上的鱼玄机,陷入了难以述说的心痛、爱怜、悲伤、绝望中。就在刽子手高举起大刀的那一刹那,他看到鱼玄机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他。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她露出了轻倩迷人的微笑,满怀着无限憧憬。她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但这份隽永的感情,她会永远地放在心坎上。他也理解了她,眼角顿时一润,两行浊泪沿着他的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他哭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
  一道血光过后,殷红的鲜血开始汨汨流入大地,却很快为纷纷大雪所掩盖,正如真相本身一样。唐朝传奇女诗人鱼玄机便如此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如雪花融化于泥土,又如薄雾消散入晨光,没有华丽,没有虚伪,有的只是真实。她的容貌才华曾经名动京华,而她的死却是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既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愁云密布,既不比泰山重,也不比鸿毛轻,死了就是死了。
  她当然想不到,她的死也就是她的生。死亡带走了她的生命,但她的音容笑貌却永远地定格在一些人的心中。这些人中,有她的知己、她的情人、她的朋友、她的前夫,甚至有黄巢这类仅数面之交的人。而她的传奇和诗集,注定还将要在大地上流传下去。人世间不平凡的女子,注定要留下不平凡的故事。虽然后世所写的鱼玄机的故事,已经不尽然是当初的原貌,然而红颜与青史相映成辉,总是令人唏嘘不已。对待一切传奇的态度,远观总比近玩要好。
  裴玄静等人赶到西市刑场时,已经是人去台空,一切都太迟了。雪花漫天飞舞着,越来越大,天地间再度变成银妆素裹的白茫茫一片。所有的悲欢都被大雪湮没,岁月也将永远不再复返。
  鱼玄机死后被安葬在紫阁山。李近仁为何将坟茔选在这里,已经不得而知。但所有尚且关怀鱼玄机之人,都没有去质疑这一选择。因为他们都知道,无论温庭筠与李亿在鱼玄机心中曾有过何等重要的位置,最后一刻占据她心田的人毫无疑问地是李近仁。
  不过,自鱼玄机死后,就无人再见过李近仁,他就这般如轻烟地消失了,也许已经离开了尘世,也许藏在了某个角落中,无论如何,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尉迟钧也提前离开了长安,决然踏上了回归西域的漫漫路途。苏幕则到咸宜观出家为女道士。众人如同莺梭燕掠一般,纷纷地散开了。
  这一天,裴玄静踽踽独行,来到紫阁山,预备向鱼玄机告别后,便要入终南山出家修道。将要到达墓地之时,远远看到一名素服女子正在坟前痛骂一名灰衣男子。走得近些,便认出素服女子正是国香,而那男子则是一直以来下落不明的李亿。她不由得一惊,生怕李亿对国香不利,忙疾步赶将过去。
  却听见李亿根本不理睬国香的哭骂,只喃喃念道:“……如松匪石盟长在,比翼连襟会肯迟。虽恨独行冬尽日,终期相见月圆时。”沙哑沉重的嗓音颇令人心酸。裴玄静暗想:“这是鱼玄机的诗。”再细看李亿,他的表情流露难以抑制的痛楚,深深地打动人心。一刹那,她明白了,那份刻骨铭心的情缘始终留在他内心最深处。他依旧眷恋着鱼玄机,然则此刻阴阳相隔,悔不当初又有何用。
  国香见到裴玄静,立即道:“裴姊姊,你来得正好。快将这个杀人凶手抓回官府治罪。”裴玄静上前道:“李亿,你毒害温庭筠,如今自己也是一无所有,为何不去京兆府投案自首?”李亿抬头看了她一眼,怔了半晌,才幽然道:“我没有杀飞卿。”语气极为平静,没有立即推诿,也没有急切辩解,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普通的事情,反倒更令人生疑。国香怒道:“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么?”
  李亿缓缓道:“我发现夫人是死于九鸾钗上的美人醉后,便猜到是鱼玄机所为。然而九鸾钗是飞卿之物,从不轻易示人,他应该也脱离不了干系,所以我先到鄠县,打算找飞卿问个明白。我们二人,因为鱼玄机之事,早已经多年不相来往,一见面便吵了起来。后来我离开温府,来到长安,想找鱼玄机问个清楚。可是有个男人经常在咸宜观里,我始终没有机会。于是我又回到了鄠县,不料发现飞卿竟然已经死了。我很是震惊,托人将消息带给了鱼玄机,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玄静道:“果真是你托人带的信。”李亿道:“我一直在温府附近。后来娘子几个人就来了,再后来鱼玄机也来了。我暗中观察,发现鱼玄机并没有与飞卿勾结的迹象,所以我怀疑是她偷了九鸾钗,又杀了飞卿灭口,决意一路跟着她。”裴玄静道:“昨晚你从秘道进入咸宜观,目的是杀鱼玄机以报妻仇,可为甚么又没有下手?”李亿颤声道:“我看见了那些伤……她背上的那些伤,是夫人留下的……我……我实在下不了手……”他本来一直语调平稳,缺少抑扬顿挫,直到此处,才激动了起来。
  国香道:“毒杀那个恶婆娘的是绿翘,不是鱼姊姊。”李亿惊问道:“甚么?”裴玄静道:“你一直认为鱼玄机是凶手,鱼玄机也一直认为你才是凶手,可叹一瓶美人醉令你们互相猜忌。然而鱼玄机百般为你掩饰,一心要维护你……”国香接道:“而你却一心要杀鱼姊姊为恶婆娘报仇!”
  李亿一时木然,茫然,惑然,懵然,只感觉整个人空洞洞的,纵有满腔心事,万种柔情,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仅仅在那一瞬间,他便失魂落魄了——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目光完全散去了神采,双颊陡然干瘪,仿佛衰老了十年。许久后,他才慢慢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来,从中取出了一支钗,宝气流转,光亮夺目,正是那支令许多人窥探垂涎的九鸾钗。
  裴玄静忙叫道:“快些扔掉!那上面有美人醉剧毒!”李亿凄然一笑,只将布袋扔掉,双手将九鸾钗环抱在胸前,有些歉意,又有些羞赫,呆呆望着坟头。裴玄静已然明白他有意自杀,想要阻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有长叹了一声,拉着国香离开。
  远方隐隐传来了歌声:“泣葬一枝红,生同死不同。金钿坠芳草,香绣满春风。旧日闻箫处,高楼当月中。梨花寒食夜,深闭翠微宫。”渐行渐近,似乎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李可及的声音。
  裴玄静心中忍不住一声叹息,回头看时,黄巢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正愤然朝李亿走去,而李亿已然慢慢软倒在鱼玄机坟茔前。
  走出老远,国香突然问道:“如果真的不是李亿下毒,到底是谁杀了温先生呢?”
  裴玄静并不作答,不是李亿的话,凶手无非是陈韪与韦保衡中的一人。陈韪已死,韦保衡贵为驸马,仇要么已经得报,要么无法得报。抑或本来就是李亿一怒之下杀了温庭筠,他后来追悔莫及,不肯承认事实而已,他绝然自杀,也隐有向温庭筠谢罪的因素。无论三人中谁是凶手,都已经不再重要,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在活着的人的心中留下了一抹吹也吹不散的余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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