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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之后，大家忽然沉默了，江沅笑道：“你们不会在胡思乱想什么吧？”
　　鸾鸣立刻把手伸到陈生面前，说道：“务必搜索我记忆中的每个角落，我觉得不久前才见过他，就搜索这一年的吧。”
　　陈生也算是承受了他这个年纪和身份不该承受的事实重量了，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见鸾鸣忽然同他说话，才“嗯嗯啊啊”地回应了。
　　陈生握住了鸾鸣的手，闭上眼睛。接下来，每个人都是不敢出大气，看着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不停冒汗，自己心中也不禁紧张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了眼睛，大口喘气，喝了一大口水说道：“鸣姐，你的记忆被篡改过了。”
　　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鸾鸣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真的吗？我只隐隐约约记得一个青色的人影和模糊的清秀的脸……连场景都记不清了……”
　　“我知道，”陈生皱眉道：“我看到了，你记忆中的那个人。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神情和眼神，仿佛就在告诉别人，我就是行一梦。”
　　连江沅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不假思索地开口道：“这是为什么？我记得兽族的人死去以后魂灵是不会去到灵界的吧？”
　　这时，风水清忽然开口道：“或许他没死。”
　　大家又转头看他，他缓缓抬眼，轻声道：“我见过一个用了红药的人，他一直没有变老。”
　　白露惊道：“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副作用？”她立刻抓住了风水清的手道：“爷爷，带我们去见那个人！”
　　“这也是唯一一个，我见过，用了红药没有老去的人，”风水清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所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副作用。他是巫族的族人，但我现在不知道巫族在哪。”
　　现在的巫族在巫木的掌控之中，风水清身为族长却被排除在外了。思路似乎又断开了，江沅在脑海里分好关系线，开口道：“风老先生，这五十年来，你们有交到什么新朋友吗？”
　　“没有！”风水清连连摇头，“巫族只是提供给其他兽族一些医疗帮助，论到亲近，只有犬族了。”
　　“我想也是，”江沅自顾自点了点头，“既然没有其他亲信，那么巫族的确切位置最可能的就是紧邻羽族了。”
　　许天齐脑袋转得没那么快，问道：“为什么？”
　　江沅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乌衔蝶说羽王还是一位女王，那大约就是行一琳了。行一琳和巫木的关系如此密切，又是知晓血洗灵界之事的人，这时候巫木不去投靠她投靠谁呢？”
　　此话一毕，大家都纷纷点头，许天齐还是有些不解，续问道：“你怎么知道行一琳和巫木的关系密切了？”
　　江沅生气地摇摇手道：“跟你这个榆木脑袋没什么好说的了！”
　　“毕竟齐哥没有谈过恋爱啊！”陈生鼓励性地拍了拍许天齐的肩膀，“齐哥，根据风老先生的描述，那年轻时候的行一琳喜欢巫木啊！”
　　看许天齐的表情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江沅拍了拍腿道：“就这么定了，我们先找到巫族，再找到风老先生所说的那个人，可以吗？”
　　大家都表示同意，唯有风水清支支吾吾道：“不应该去找月容把药拿回来吗？”
　　白露长叹一口气道：“我们上次还没有进入犬族，就受到如此重创，现在再这么毫无准备地回去巫族……”
　　陈生续道：“就等于送人头了。”他冲着风水清做出各种夸张的恐怖表情，自己拼了命才逃出油锅，才不要现在就入火坑。
　　知道羽族确切方位的只有风水清一人，他不情不愿地领着一批人出发。走之前，乌衔蝶特意留下了乌卡看家。被大家调侃了一番，她还真有些害怕把小龙单独留在家中会出什么意外。
　　许天齐特意将江沅拖到了队伍后面，一脸神秘地问道：“你为什么对这件事那么上心？”
　　江沅只觉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江沅将眼神转向别处，“我原本是一个普通人类，被迫当了获灵者，现在又冒出来一堆兽族，只是好奇心作祟而已。”
　　许天齐皱眉道：“你肚子里几条蛔虫我还不清楚？换成以前，你听到这种故事逃命还来不及。”
　　江沅瞥了他一眼，“那你还真是不了解我。那我跟你实话实说，赢得兽族的支持也是讨伐牙音组织的必要条件，不然靠我们几个人的仇恨是无法撼动他们的。因此，我要帮白露成为犬神，统一兽族。”
　　“所以你不是真心实意要帮她？”
　　“你不要钻牛角尖……”
　　江沅还要解释，却被许天齐打断，只听他冷冷说道：“原本鸾鸣还想教你如何在异界生存，现在看来不用了。”
　　江沅一脸疑惑，许天齐续道：“因为你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看重利益。”


第一卷　兽族之争　　第115章　瞎子　
　　许天齐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江沅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像被人闷了一拳一样有苦说不出。
　　风水清拒绝各种出行方式，只选择步行。羽族经历过那一场浩劫，只变得更加封闭谨慎，若是感到有任何的威胁，他们便会动用一切手段惩罚入侵者。
　　诚如江沅所推测的那般，巫族现在正紧邻着羽族。其实风水清心中早就有数，他也大约知道巫木背着他做了什么事。他只是不愿意再面对一次这样复杂的事和善变的人心。风水清不想失去巫木这个挚友，可他又确实做了自己不能原谅的事。
　　风水清点了点水墙，领头跨入其中。巫族刚刚搬迁，还有许多事务没有完成，巫木林难得地呈现出热闹之相，族人们纷纷在外晾晒衣物。大家见到风水清身后跟着几个人类，都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
　　一个孩子忽然撞到风水清的腿上，咯咯地笑着，“族长爷爷！”
　　风水清一把抱起他打了几下屁股，故作生气道：“怎么走路不长眼呐？竟然敢撞到族长大人！”
　　孩子还是咯咯直笑，可见风水清常常和孩子们开玩笑，风水清问道：“你可见到瞎叔叔了没？”
　　“在那里坐着呢！我要过去玩，他又把我打了回来。”孩子指了指后方。
　　风水清放下他，带着众人往那个方向走着。江沅只觉得奇怪，这一路上的巫族族人都用奇怪甚至警惕的眼神望着他们，可见对风水清这个族长毫无敬畏之心。而白露自知是犬族中人，将帽子压得更低，尽量把白发和耳朵藏得严严实实。听完往事过后，她总觉得巫族对犬族似乎有责怪之情。
　　不一会，就听风水清笑道：“瞎子，在这做什么呢？”
　　大家探出头去，只见有一个衣衫褴褛之人坐在台阶上。他浑身脏兮兮的，头倒是光溜溜的没有头发。看他的脸似乎是正值中年，他紧紧闭着眼睛，也回笑道：“疯子，你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鸾鸣惊道：“他怎么知道？”
　　那瞎子嘿嘿笑道：“我的眼睛瞎了五十年了，耳朵和鼻子不灵点儿怎么行？”
　　风水清坐到他身边，有意无意说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你每次见到我都那么说，”瞎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还不是拜您所赐？”
　　大家都知道过去的事已被老一辈的人埋在心中，谁在此时都不便开口询问，只得听他们俩对话。
　　风水清装疯卖傻，大叫道：“怎么是我的错？还喊我疯子？你才是第一大疯子，已是获灵者了，为何还要自己去找罪受！”
　　瞎子并不回应他，只是问道：“你带了这许多人，就是来跟我闲聊的？”
　　“这是我新收的一帮徒弟！”风水清大笑道：“看了我的技艺以后，非要颤着我拜师，我刚好拉来做了巫族人！”
　　瞎子忽然夸张大笑起来，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气喘吁吁道：“疯子，真是疯子！你真是老糊涂了么？两个获灵者，四个兽族人，还在这叫着要将他们收为巫族的族人？”
　　许天齐直率，看了看众人，开口道：“大叔，你算错了，是三个获灵者三个兽族人。”
　　瞎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似乎又仔细分辨了一会，皱眉道：“就是四个兽族人。”
　　风水清在一边打岔，“你也是老糊涂了！我带他们来参观一下巫族的不老人，现在也参观好了，回去了！”
　　“你要去哪？”瞎子准确无误地拉住了风水清的手。
　　“既然要入巫族，就得带着他们去找巫木啊！”
　　瞎子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巫法师最近的心情不怎么好，你别再闯祸惹他生气了。”
　　风水清赌气般甩开他的手道：“不要你管！”便带着众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江沅转过头看着瞎子，他用手支着头，稍微倾斜着，阳光洒在他的背上，竟让他觉得有些睿智。
　　这时许天齐忽然凑上来问道：“有何不妥？”
　　江沅摇摇头，“说不上来。”
　　“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江沅看着许天齐皱眉的样子，打趣道：“你也被鸾鸣和白露传染了？”说起鸾鸣，江沅又想到她见到过行一梦的事，心中的疑惑杂乱无章，团成了一个打结的线团。他又看了看许天齐，想起他从前的神经大条，这次肯定是错觉，就选择性忘记他那“奇怪的感受”了。
　　瞎子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就像是还能看见事物一般，盯着许天齐的背影。
　　“我原本不认识他的，”风水清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我和他住在巫族十多年，我都从未见过他的。直到血洗灵族的事件过去后，他忽然来找我，说是浑身不舒服。他求巫叔叔给了他红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服下，搞得双目失明，异能全无，如同废人一般。”
　　白露问道：“我看您和他的关系好像还挺好的，是朋友吗？”
　　风水清点点头，“我不得不持续关注他的病情，后来发现我们俩很谈得来。他和我的性子都很古怪，不能称得上是朋友吧。”
　　不一会，风水清将他们带到一棵熟悉的巫木前，“你们中有些人应该已经见过巫木的屋子了。”
　　风水清没有敲门，就擅自打开了门。只见一个披着黑袍，拿着权杖的人直直地站在屋中，面朝着众人。
　　陈生忽然叫道：“是他！虽然他现在……高了一点？但就是他害得获灵者失去了异能！”
　　巫木缓缓开口道：“你回来了。”
　　风水清答道：“我回来了。”说着示意其他人跟着他进屋。
　　陈生原本打死都不愿意进去，硬是被鸾鸣拖了上来。只见巫木慢条斯理地泡着一杯一杯的茶，似乎一点都不急躁。
　　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风水清首先问道：“巫木，刚刚那孩子说的是怎么回事？你真的给伏灵区的获灵者下药了？”
　　茶已全部泡好，巫木并不回答，只是一杯一杯地端到了每个人手里，他掀开了黑袍，露出憔悴了许多的苍老面容，缓缓说道：“喝了吧，这样能缓解药效。”
　　众人异口同声道：“药效？”


第一卷　兽族之争　　第116章　分道扬镳　
　　巫木看了风水清一眼，风水清触及到他的眼神，立刻别过了头，一副心虚的样子。巫木语气有些生硬，冷冷道：“你们大约已经都知道了？”
　　白露说道：“我是小犬神，历代犬神死亡的真实情况，我自然有资格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根本不配叫小犬神了？”巫木一句话把白露噎了回来，他口气松了一些，叹道：“不过在位的那一位比你更没资格。”
　　鸾鸣听他话中似乎也瞧不起凝霜，想起伏灵区之乱，心中更是不平，便气道：“他没资格，您却赶着去为他做事，您又算什么？”
　　“我已经饶你们一命，算是两清，从此以后巫族与伏灵区不再往来。若你们执意与犬王作对，也别怪巫族手下不留情，”巫木用权杖勾近了风水清，问道：“你是要留在巫族，还是跟他们一起？”
　　许天齐一听这话便收不住脾气了，直要冲上去明理，却被江沅和陈生死命拉住了，他只好指着巫木道：“伏灵区的获灵者何罪之有，你明知犬王阴狠，却还助纣为虐！”
　　巫木冷哼一声，“我说了，我已经饶了你们一命。”
　　许天齐拳中生火，力道变得更大，江沅也看不惯巫木那骄狂的样子，便松了松力道，惯着许天齐朝前冲去。谁知那火拳到了巫木跟前，却熄了火冒出一缕白烟。许天齐感到一阵无力的眩晕，不禁后退踉跄了一步。
　　权杖上头黑气涌动，江沅见风水清变了脸色，再看那权杖上的水晶球已经完全变成黑色了，便立刻将许天齐拉回来，惊道：“你疯了？还想要让黑药面世？”
　　巫木转移话题道：“你动用你的异能时怎么没想过什么大义呢？”他转向风水清问道：“你到底是去还是留？”
　　白露使劲朝风水清使眼色，他为难地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后退了几步。白露直气得要仰倒，转过身怒道：“我们走！”
　　鸾鸣在离去前，瞪着巫木咬牙道：“与我们作对，你可别后悔。”
　　众人离去之后，屋内两人沉默许久，风水清刚想开口说话，巫木就先问道：“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是一个普通获灵者而已。”
　　“普通获灵者？”巫木走动几步，又躺在了躺椅上，“你有见过一个可以操纵植物的获灵者么？”
　　风水清一想，还真没有，却还要嘴硬道：“我避世多年，外头获灵者的情况，我怎么知道？”
　　巫木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一生都在避世！你可知我族那薛瞎子没瞎之前是什么异能吗？”
　　这风水清倒真的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那瞎子姓薛。因为怕和那瞎子谈论过去会勾起他的伤心事，风水清就没问过那些事。
　　“他能感应植物，”巫木见他一脸不解，解释道：“这也是很宽泛的说法，他声称能听到植物的心声。”
　　“可是他并不符合巫族族人的异能范围，怎么就进了我们族？”
　　“我父亲生前喜好药理，可惜没有天赋。没法研究药理，他就开始研究异能，因此能想出让你制出红药和黑要的想法，”巫木顿了顿，“他发现获灵者的异能虽然有千万种，却避开了一个区域，那就是植物。”
　　“植物？”
　　“没错，也是不完全统计，他猜测是要维持灵界和惑森的平衡，才没有这样的异能。或许是因为植物太不起眼，不具有攻击性，这一点竟然没有人发现过。所以，他发现薛瞎子后十分新奇，才带了来巫族。”
　　风水清是药剂师，听到这已经明白了巫休德想要做什么。他并不指望薛瞎子能为巫族出一份力，他只不过把他当成实验对象看。
　　当然，巫休德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薛瞎子一直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准确来说，是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因为他的异能几乎等于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薛瞎子如此急迫地想要利用红药提升自己的异能。巫休德也十分期待效果，便给了他，却不知落得这样的下场。
　　风水清活到了这把年纪，平时疯癫也只是装疯卖傻，怎么不懂人情世故，便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巫木缓缓闭上了眼睛，喃喃道：“这个女孩的异能比薛瞎子强烈多了，我之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犬王的意思是要开战，那我们就不能假装没看到眼前的事物。”
　　“我不做！”风水清大声喊道：“你又是为什么会答应犬王那么无理的要求？不是说好了要让这两种药不再面世吗？你现在竟然还公开对那许天齐抵消异能，是要把它当作武器？”
　　巫木捂住耳朵，皱眉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大呼小叫？现在已经不是控制秘密不被泄露的问题，”他倒也十分坦然，越是坦然，却越是暴露他心中的疑惑，“犬王已经打算一统兽族，族人不能再受灾难，必须要选好战队。”
　　“巫木到底吃了什么枪药？都已经光明正大的开始用药了，还想着保守过去的丑事么？”陈生一边走一边嘟囔道。
　　鸾鸣给他了一个白眼，“现在这么能说，刚刚在屋里怎么不吭声呢？”
　　陈生撇了撇嘴，自知无趣，赌气道：“来惑森就是受气来了！”
　　“哟，好大的火气！”瞎子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江沅一看，原来是走到了那瞎子家边，陈生凑上前道：“是呀，你们族长可真是没劲，想一出是一出。”
　　江沅一把把他拉回来，轻声道：“你在人族人面前说些什么呢！”
　　“诶！”瞎子抬手笑道：“无妨！怎么那老疯子没跟着你们来呢？”
　　大家看向白露，白露还是一脸怒相，还带着一丝委屈，她甩手道：“今后随他怎样！”
　　“哎呀，那疯子想一出是一出，你们别放在心上，”瞎子忽然话锋一转，半开玩笑道：“要不，你们带着我上路？”
　　鸾鸣只当他在开玩笑，摆手道：“我们带着你干嘛呀！”
　　“你们带着我，不会吃亏。”
　　下一秒，瞎子忽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草地，喃喃道：“这地方，我待够啦。”


第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