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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德兰的天空-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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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你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见前方背着他的某人,夏兰的语气很冷。

    “我来这里只是告诉你一些事情而已。”背着他的人道。“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圣堂内部与帝国的幕后联盟都准备对付你。”

 第590章 答案

    “其中也包括你们,对吗?”

    夏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说道。

    “……是的。”那人迟疑了一下,说道:“但同时你应该清楚,这并非我们的选择。”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夏兰语气平静道:“请你回去告诉赫瑞丝,再有下次,我们从此互不相欠!”

    “我会帮你传达,而你自己还望珍重。”

    两人从见面交谈到结束仅仅不到一分钟,这一分钟里却包含了彼此都重视的信息。

    回到办公行署,来往都是行色匆匆地官员,他们碰到夏兰都会暂停脚步,致上崇敬的问候方才离去,一个人的威望由此可见。通常他会微微颌首以作回应,既保持距离,又体现修养,基本上不会给人傲慢无礼的印象,可在刚才,他始终都表情冷漠,一路上都没有理会他人,凡是有眼色的人都暗暗揣测,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影响了自家主帅的心情。

    站在独立的书房窗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秩序森严的城市景象,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这片土地早已沦为战火下的废墟,自率军进驻索恩湖防线以来,他以强权的手段镇压了一切违逆的声音,若非如此,他如何能贯彻自己的意志彻底掌握索恩湖防线的军政大权。

    哪怕纵有千般不是,站在大局高度,他都为圣堂挽回了失败的颜面,打下了日后东山再起的基础。

    可偏偏圣堂非但没有打算善待功臣,反而因权力倾轧意图对付自己,人世间最寒心的事情莫过于此,躲过了敌人的明枪暗箭,最后却逃不过自己人背后的暗算。

    有人说,人之所以会心累,是因为常常徘徊在坚持与放弃之间举棋不定。

    他的心累了,很久以前便累了。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坚持,这种感觉难以言述,仿佛像是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驱使自己。

    他在窗前站了一夜,然后,第二天早上,前来问候的仆人愕然发现,夏兰不见了。

    随后不久,索恩湖防线声名赫赫的传奇统帅,「银白圣剑」格林神秘失踪的消息震动了整个埃尔德兰。

    毫无疑问,格林的失踪引爆了无数人的关注,无论是民间亦或各方势力都众说纷纭。

    面对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希瑟帝国可谓是欢欣鼓舞,在确定消息属实后,帝国立即出动大军向索恩湖防线发起进攻,同时大肆宣传格林的失踪是因为圣堂内部因权力之争导致有人意图谋害这位立下不世之功的传奇统帅,而格林秘密得知消息后遂心灰意冷归隐山林!

    圣堂当然不会坐视帝国引导舆论风向,在紧急派出白衣牧首镇守索恩湖防线后,圣堂便争锋相对的宣传格林的失踪是因为帝国暗中刺杀导致的结果。

    ……

    ……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赫瑞丝浑身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满脸苦笑地摇着头,格林失踪的消息对她而言无疑是个严重的冲击,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会“任性”得直接甩手不干了。

    “我也没想到。”伫立在旁的贝兰特轻叹道。

    “你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这几年里你有发现他身上不太对劲的地方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他一时的轻率决定。”赫瑞丝恢复了些精神道。

    “……我记得在前往费尔南托边界森林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就是布伦维格战役之前我们曾在夜里有过一番不寻常的对话。”贝兰特沉吟半晌道。

    “如何不寻常?”赫瑞丝连忙问。

    “一个关乎世界牢笼的问题。”接下来贝兰特事无巨细地将两人的对话一一复述。

    “你认为他当时在想什么?”赫瑞丝皱紧眉头道。

    “或许,他想到了一个答案。”贝兰特道。

    “答案?”赫瑞丝感到莫名其妙道。

    “认知自我,认知世界的答案。”贝兰特神色肃然道。

    “……”

    赫瑞丝有些懵了,甚至心烦意乱起来。

    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就将所有事情都弃之不顾了?这真不是开玩笑又或者他精神失常了?

    “你说他会去哪里了?”尽管心里怀有诸多怨愤,可赫瑞丝依然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贝兰特道:“如果他真想隐藏自己不愿见人,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找到他。”

    这时候,门外有人到来。

    “赫瑞丝大人,那边派人来邀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禀报者是十二骑士之一的加德维尔。

    “我知道了,看来那边应该是怀疑格林的失踪与我有关了。”赫瑞丝苦恼道。“只是我的解释恐怕他们根本不会相信。”

    ……

    ……

    格林失踪的事情随着时间的延续不断在发酵,毕竟格林在如今战争格局的影响力有目共睹,举例而言,如果加达维亚防线是支撑圣堂的双腿,那么擅长军事指挥的格林则是圣堂赖以攻防的左膀右臂,没了双手的下场看看希瑟帝国的举动即可明白,格林在的时候帝国忌惮得按兵不动,格林失踪的消息一传来便闻风而动,由此可见格林对于帝国的威慑力!

    现在格林失踪了,也不知道圣堂内部企图对付他的高层是否会后悔,反正帝国无疑是幸灾乐祸的。

    与此同时,消失的正主究竟去了哪儿?

    其实他哪都没有去,又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

    他没有故乡,没有家,哪怕连留恋的地方都没有,因为他待在这方世界再久,始终都没有一丝归属感。从他降临这方世界伊始,他的人生就是活脱脱一出悲剧,如果人生是一本书,他一定会从书里跳出来杀死抒写自己人生的执笔者。

    偏偏人生最悲哀的是如果真有执笔者,你永远都跳不出执笔者构建的牢笼。

    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想的,准备做的事情是否都是早已精心安排的决定。

    正如他此刻的命运,此刻的人生,此刻的世界。

    那一夜,他在想,如果真有命运,如果真有执笔者——

    我为何不能学约书亚违背自己如游戏里的既定人生轨迹。

    不该出现在萨兰尼亚圣地的他死了。

    而自己呢?

    会死么?

    他不知道命运是否有枷锁,如果有,他想尝试着接触,尝试违背,尝试着打破。

    至于圣堂,帝国,整个埃尔德兰的未来又与他何干?!

    当你想清楚自己内心追求的东西才会发现一切都是虚妄,他的命运由未知的系统开始,他的未来由未知的系统操纵,到现在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遵循系统的安排。

    因为生存,他离不开系统,因为执念,他放不下系统。

    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他在心中询问。

    结果是无人回应。

    你知道我累了吗?

    他犹在自问。

    你知道——

    我不再需要你了吗?

    我的人生已经被你毁了,我留在世上纯属苟延残喘,因为你,我再也感受不到美好与幸福,摸摸我的血,它是冷的,看看我的心,它是黑的,而我活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你杀人吗?

    当这句话在心里默默道出。

    他的视线里闪烁出无数杂乱无序的符号。

    许久——

    “杀死巫王座歌德。”

    “杀死加尔博得。”

    “杀死圣堂教宗约翰。”

    “杀死……”

    他的眼皮跳了下,系统回应了,而回应他的是一连串惊世骇闻的杀人名单。

    为何要杀死他们?我为何要帮你杀死他们?

    两句话看似没有区别的问话却代表着两个不同的意思。

    系统没有回应,只是仍旧在缓慢出现杀人名单。

    我没有杀死他们的能力,同时……我不会再听从你的安排。

    叮——

    冥冥中,他似乎听见一个声音,眼里的异象全都消失不见,彷如经历了一场精神幻觉。

    我很想看看,没有我,这个世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很期待。

    ……

    暖春鸟语花香的深山老林里,临近溪流的岸边有一栋简单的木屋,木屋外的空地上燃烧着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口冒着热腾腾白气的铁锅,夏兰坐在铁锅旁,用树枝削成的筷子慢慢搅动着铁锅里熬煮的野菜兽肉。

    他隐居在此已经将近数月,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简朴平淡得如一碗白开水,这段时间里,他没有远离过山林一次,完全与外界的音讯隔绝,所以根本不知道埃尔德兰最新的局势发展,他不理会外界不代表他不感兴趣,仅仅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你怎么找到我的?”

    囫囵吞咽干净锅里的食物,放下碗筷,夏兰突然望向溪流的对面,因为他感知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赫瑞丝通过在你身上留下的零碎痕迹委托星辰之森的好友占卜了你的大概位置,为此,我找了你有两个礼拜的时间。”

    贝兰特不修边幅的现身在他对面道。

    “你来干什么?”夏兰平静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我只是想问你,你找到了答案?”贝兰特道。

    “是的。”夏兰点头。

    “答案是什么?”贝兰特脸容古井无波道:“我想知道。”

    “等。”

    “等?”

    “等答案出现的那天。”

    “为什么要在这里等?”

    “如果我不在这里,答案永远不会出现。”

    “我明白了。”

    然后,贝兰特转身离去,临走前,他不忘多嘴了一句。

    “索恩湖防线陷落了,赫瑞丝准备北上直面约翰。”

    “祝她好运。”

 第591章 我与时代的你

    人是群居性的动物,所以很少有人能够长期忍受与世隔绝的孤独生活,或许有人会憧憬诗歌里山栖谷饮超然脱俗的美好意境,但真正把一个普通人丢在类似的环境里,不出半年,即便你没有被野兽吃掉或者饿死,你的精神也早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夏兰不喜欢避世,因为避世是一个非常考验心智的事情,他可没有完全摒弃七情六欲化身成神,对他而言,避世仅仅是一种需要,一种目的。

    有时候遇到身在局中不知局的困扰,不妨跳出局中回身众览全局才能看清事情的因果。

    贝兰特走后的数月里,夏兰再也没有遇见过其他人,他知道此时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但再精彩也与他无关,世界从来都不会因为缺少谁而停止转动,这个是他上一世度过青春期后才明白的道理。

    最近,他在做一个梦,一个诡异离奇的梦。

    通常的梦都是单独的,短暂的,容易令人遗忘的,偏偏他做的梦却彷如一部没有间隔的连续剧,剧情的内容走马观花地展示了他前世里的种种经历回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个梦,同样不清楚这个梦的具体含义。

    听说人在死前才会出现走马观花的生前景象,那么他的梦会是一种前世的祭奠吗?

    对于太复杂哲学的东西他一向不会追根寻底,在他的观念里,思考无意义的事情纯属浪费时间。或许是孤独久了,思想难免会发散性地延伸向无聊的东西身上。

    山里的生活是清静的,可能归咎他选择的地方实在冷僻,一般猎人都不会深入的危险禁区,要不然贝兰特也不会找了他两个礼拜的时间。很多地方他都能发现原生态的古老物种,有些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遥远的蒙昧时期。

    长久安居在这里让他开始活得像是一个野人,浑身毛发散乱,衣服七拼八凑,安歇的木屋里只有枯柴干草铺成的粗陋床榻,倘若有熟悉的人碰到他绝对难以一眼认出。

    任何人在不讲究吃穿,懒得整理形象自然会变成这幅模样,街边的乞丐便是最好的对比模板,两者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有精神面貌方面。

    乞丐是人人避之,野人同样是人人避之,不同的是前者令人嫌弃,后者是令人畏惧。

    山里可以消遣的事情很少,白天闲来下来的时候,夏兰会通过演练剑术的方式整合自身过去修行的技能知识,并尝试着摆脱系统赋予的能力获取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而黄金之书成为了他的重要依仗。

    夜色黯淡下来,感受着山林里温度骤降的冷风,聆听着虫鸣兽吼,坐在火堆前仰望明亮的星空紫月,放空灵魂的孤独,沉静下心的浮华,忘却沧海桑田,忘却芸芸众生,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

    梦还是熟悉的梦,梦愈久,夏兰愈是难以分清梦里梦外的自我。

    他并不否认前世的自己,他否认的是前世的自我。

    前世里有一个著名的忒修斯悖论,假设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船只要有一块木头腐烂就会替换掉,当船上所有的木头都被替换过之后,这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原来他根本不会想这种问题,可这样的例子活生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便由不得他去思考。

    他是夏兰,但你能说他是前世的夏寻吗?首先人格与性格的差异便否认了这点,然而他不是夏兰,他又是谁?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我是谁?

    最终问题引申到了哲学的终极疑问。

    这个问题重要吗?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或许问题比答案更重要,既然他会思考这个问题,足以说明这个问题的重要与否。

    作为本体在经历严重心理创伤下分裂出来的人格,现在的夏兰拥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我即夏兰,夏兰即我,事实如此,任谁都不容改变。

    他不是夏寻,因为属于夏寻的真正人格已经死了。

    他是夏寻,仅仅是因为他继承了夏寻的皮囊与记忆。

    其实想明白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他的自我认知里清楚自己是谁。

    他和忒修斯之船唯一的区别便在于他有意识,而忒修斯之船没有。

    所以他清楚自己谁,而忒修斯之船却只能任由他人探讨。

    当他彻底认清自我的刹那,心灵顿时犹如接受了一次深刻的洗礼,浑身都感觉到脱胎换骨的蜕变,这一刻,他解脱了过去,超脱了现在。

    没过多久,他走出了避世隐居的深山老林,一路向北。

    途径索恩湖防线的时候,残酷的战争彻底摧毁了他记忆里熟悉的这片土地,坍塌的城垣布满了刀枪箭矢的厮杀痕迹,似在无言述说着哀伤,烧毁的房屋,遍地的瓦砾组成了触目惊心的巨大废墟,曾经过眼云烟的繁华徒留下一片生灵涂炭的苍白。

    踏在鲜血浸染成暗黑的街道,耳边仿佛回响着一声声绝望悲恸地哀嚎,那些散落在周围弥漫着恶臭的模糊尸体演绎着临死前最后一幕的人间炼狱景象,天上的阳光是灿烂的,可却始终挥不去葬在这里的阴霾。

    看到这里,不知他是否会后悔当初的离去。

    可惜,他那张淡漠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或许是他早已司空见惯,又或许,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远远地,他突然听见车轱辘艰难转动的嘎吱声响,循声望去,视野里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佝偻的人影,出于好奇,他迎上前去,却只见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正吃力地推着辆装着尸体的平板车。

    平板车停了下来,因为老人看见了夏兰。

    “你好,年轻人。”

    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温和地笑容说道。

    “你好。”夏兰点头回应道。

    “刚刚逃难回来吗?”老人看着他蓬头垢面的模样问道。

    “我刚从山里出来,你呢?”夏兰道。

    “我在安葬这里无数死去的冤魂。”老人指了指平板车上惨不忍睹的尸体道:“我原来是附近墓园里的一个守墓者,前些日子希瑟帝国攻破这里的守卫后曾大肆放火屠杀,本来我应该同样会死在这里,偏偏帝**却放过了我一条性命,或许,他们认为不需要亲自动手,我这个老家伙也命不久远了。”

    “你真是好运。”夏兰道。

    “是啊,我真是好运,这里所有人都死了,可我却活了下来。”老人说着说着,布满皱纹的眼角溢出了泪水,声音透着无尽的悲凉。“当我失魂落魄地流荡到这里,看见尸骸遍野的满目疮痍景象,那时候我忽然明白,原来我活下来的意义便是为了安葬死无归所的他们。”

    “你心里有恨吗?”夏兰问。

    “我的心里没有仇恨,因为仇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仇恨可以令死者复生,可以令悲剧避免,我心里自然会有仇恨,然而,仇恨改变不了这些现实,仇恨只会毁灭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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