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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冰澈眼神闪闪，低头以舌撬开她的嘴，将药丸渡了下去。
　　嘴里的血腥味在二人口内传递，又被药丸的清香冲淡，有一种苦难被分担的淡淡温馨感觉流转。
　　“主子。”
　　封二幽灵一般现身，瞧一眼一身狼狈的龙冰澈，恭敬地低头等候指示。
　　“天字计划开始。”
　　龙冰澈语气淡淡，传音入密吐出四个字。
　　封二拱手领命，飘然隐身。
　　龙冰澈嘴角微勾，很快抿紧，眼神重新恢复茫然，抱着怀里昏沉的雪落落，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
　　“三皇子殿下请留步，皇上宣您觐见。”
　　马蹄声落，一名护卫赶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我要找大夫。”
　　龙冰澈声音呆板，眼神戒备，抱着雪落落后退一步，拉开与护卫之间的距离。
　　护卫一呆，为难地回头望一眼身后。
　　皇帝眯眼瞧着与平常大不相同的三儿子，一挥手，太医正被放下地。
　　“去瞧瞧。”
　　太医正张春林站稳发软的腿脚，扶一把身边背着的药箱，缓缓往龙冰澈那边走去。
　　他正在宫里头给太后请平安脉呢，突然就被人给点穴掳走，一路提心吊胆地出了宫门，直至被送到隐身暗处的皇帝面前，他这才稍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此刻脚踏实地，看清前头浑身血污的三皇子，他才明白此行的任务。
　　只是，如此鬼鬼祟祟，难道说，三皇子这伤有名堂？
　　张春林小碎步尽快挪到龙冰澈面前，这才装作巧遇的表情吃惊问候。
　　“三皇子殿下！您这是怎的了？快把人放下，我帮您瞧瞧伤。”
　　龙冰澈眼神刻意在他身边的药箱停留一瞬，似乎在极力回想什么，迎上他亲切带笑的目光，缓慢开口。
　　“你是大夫？”
　　张春林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笑容越发和蔼。
　　“是啊！下官乃是太医院医正张春林，您不认得我了？这是我的腰牌。您是不是伤到头了？快让下官给您瞧瞧。这头要是伤着了，毛病可大可小，说不准就认不清人记不得事。您现在头晕不晕？这女子是谁？您先将她放下，我给您瞧伤。”
　　张春林将药箱放到地上，特意打开来，露出其中的各种药瓶等物，又将自己的腰牌解下，递到龙冰澈面前，叫他瞧个仔细，争取他的信任，然后拿出最亲切的态度，和气地引导他配合治病。
　　“先给她瞧。”
　　龙冰澈一样没放过，仔仔细细打量了他的药箱和腰牌，又盯了他半晌，使劲嗅嗅他身上的药香，这才安心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心地调整好怀里雪落落的姿势，示意他过来给雪落落瞧伤。
　　张春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妙的猜测不住升起。
　　龙冰澈这副防备的态度，极像是受创后失去记忆之人！
　　张春林只觉得暗处皇帝的目光钉子一般在背后不断扎着，浑身冷汗淋漓，心急火燎地想赶紧确定龙冰澈的病情，又怕惹恼了现在不认人的三皇子，直接将他赶走，不叫他治伤，那皇帝就该拿他开刀了。
　　很快权衡出利弊，张春林赶紧配合地点头，伸手就要抓雪落落的手腕把脉。
　　“不许抓，我的！”
　　龙冰澈一巴掌拍掉他的禄山之爪，对着他怒目而视！
　　张春林右手一阵火辣发麻，老脸上笑容讪讪。
　　“好好，不抓不抓，悬丝诊脉，行吧？”
　　张春林不敢耽搁，从药箱里取出许久没动用的银丝递给龙冰澈。
　　“您将这丝线系到姑娘手腕上，对对，就是这样。好了，您撒手，我仔细诊脉。”
　　张春林被皇帝跟龙冰澈折腾得没脾气，拿出全部本事，静心诊脉。
　　皇帝远远瞧着这边的动静，忍不住重哼一声！
　　“红颜祸水！”
　　大太监张德芳抬起一张喜气洋洋的脸，不赞同地小声道：“她可担不起红颜祸水四个字。三皇子这情形，老奴瞧着，不对啊。”
　　皇帝心里何尝没有猜测，只不过习惯性想将责任推脱给别人罢了。
　　“唉，老三出了这事儿，靖国公府那边，从轻处理了吧。皇贵妃，”他抿嘴，“景梦瑶封为七品常在，搬去瑶华宫侧殿。”
　　张德芳答应一声，瞧一眼前头大喇喇坐在泥地上的三皇子，心里头转了一圈，对他暗暗生出佩服之心。
　　看来以后对这三皇子，要多亲近了。
　　“靖国公府？”
　　“哼，景豫行飞扬跋扈口出狂言，有藐视皇室之嫌，责令闭门悔过！免靖国公府一等国公爵位，即日起迁出京城！”
　　皇帝恨快给出明令，张德芳恭敬听完，手一挥，一名黑衣暗卫领旨飞走。
　　“皇上，您罚了瑶常在，贬了靖国公府，三皇子必然大受打击，您看是不是？”
　　“他是我龙家子嗣，岂能连这点挫折都禁受不起！气血冲心，神志不清，懦夫！”
　　皇帝恨铁不成钢，重重责骂两句。
　　张德芳心里却暗自咋舌。
　　平日里只见皇帝对太子跟二皇子青眼有加，对皇贵妃母子向来是能避则避，只做表面的应付功夫，就连这次失手伤了三皇子，也都是因为皇帝对三皇子素来不放在心上的缘故。

　　第二十九章　大危之兆

　　只是没想到，皇贵妃一身傲骨，主动求去，三皇子重伤之下依旧不肯低头乞怜，反倒激起了皇帝心底的那一丝怜惜！
　　张德芳摸着了皇帝的脾气，不再多嘴，安静地候在一旁，等张春林过来回禀诊断结果。
　　张春林不愧执掌圣龙国太医院多年的太医正，很快就给出结论。
　　“这位姑娘前胸内腑遭受重创，左侧下缘肋骨断了两根，内脏倒还完好，无性命之忧，好好将养为要。”
　　龙冰澈抱着雪落落的手臂赶紧松松，眼神准确地瞅向她的左边下侧肋骨所在位置，神情紧张。
　　张春林时刻关注他的反应，满意地点头。
　　先前听龙冰澈说话俩字三字地往外蹦，他还担心龙冰澈是不是傻了；如今瞧着他准确迅速的反应，倒也安下心，起码不是最坏的情形。
　　“殿下，下官给您把把脉吧。”
　　张春林笑得越发和气，再心急也没敢主动伸手。
　　“开药。”
　　龙冰澈固执开口，语气霸道。
　　张春林不跟他争执，郑重拿出药箱里一个白玉小瓶，冲他晃晃。
　　“这是续骨膏，下官亲自配制的，药效极佳。回去之后给这位姑娘每日涂抹少许，伤势很快见好的。”
　　龙冰澈伸手讨药，张春林心口滴血，却也不得不狠心将珍贵的整瓶续骨膏递过去。
　　那可是足足有上百种珍稀药材精心熬制出来的，大半年他才制得这么一瓶，全被这霸道的三皇子给要走了！
　　龙冰澈拔开瓶塞，清幽的药香扑鼻而来，叫人精神一震。
　　他把药瓶揣进怀里，抱着雪落落起身要走。
　　“哎殿下您别走哇，您的伤……”
　　张春林心急地去扯龙冰澈的袖子。拐了他的药不说，还不给瞧病，他要如何跟皇帝交代！
　　龙冰澈皱眉，忍耐地望他。
　　“你快点！要上药！”
　　张春林一点脾气没有，就着他抱人站立的姿势，急急给龙冰澈诊脉。
　　越察看，张春林越是心惊！
　　他虽然久未给三皇子请过平安脉了，但是犹还记得他年幼时候的脉象，带有明显的阴寒气息，但是宏博有力，元气充足！
　　可如今这脉象怎的如此怪异！
　　阴寒大盛可以用功力提升来解释，但是这紊乱的气息，时断时续的脉象，这，这是大危之兆啊！
　　“还没完？！”
　　龙冰澈见他抓着自己手腕久久不撒手，又有些不耐烦了，甩掉他的手扭身就走。
　　“哎殿下……”
　　“住嘴！上药！”
　　龙冰澈转身对他怒目而视，见张春林被他瞪得老实了，这才满意地回身，抱着雪落落飞奔而走。
　　张春林嘴巴傻傻地张着，耳朵里嗡嗡回响，“住嘴上药”四个字如雷贯耳，绵绵不绝！
　　“如何？”
　　皇帝飘然现身，瞧着龙冰澈后衣襟上的大片尘土，眸色沉沉，淡淡询问张春林诊断结果。
　　张春林耳朵里还不住嗡鸣，压根就没听见他的问话。
　　“皇上问你话呢，三皇子如何？可是有何不妥，为何你是这般呆若木鸡的神色？”
　　张德芳跟张春林论起来，还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在宫里碰面久了，交情不错，见他君前失仪，忙轻踹回不过神的张春林一脚，提点他回皇上的话。
　　张春林听力暂时受损，说话的音量有些不受控。
　　“皇上，三皇子他……”
　　“悄声！”
　　张德芳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忙又轻踹他一脚，心里头也跟着忐忑起来。
　　张春林混迹后宫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识过，不是不知轻重的性子，怎的就慌张至此！难道三皇子的病情，没救了？
　　张春林又挨上一记不轻不重的轻踹，对上皇帝深沉的目光跟张德芳着急的眼神，微微一思量，已经明白过来。
　　他露出苦笑，压低嗓子低语解释。
　　“皇上，臣暂时失聪，所以说话音量控制不当，您见谅。这个不打紧，过后便好；重要的是三皇子的病情。”
　　皇帝眉头皱紧，费力听着他近似耳语的声音。
　　张春林没见皇上有别的表示，便更加压低声音禀告。
　　“三皇子经脉断裂，气血不通，寒气攻心，导致神智恍惚，言语含糊如七八岁稚童，情形大大不妙啊！”
　　皇帝牙关紧咬，腮边肌肉抽搐两下，一双精明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仿佛想盯得他改口，马上换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这个老家伙急死人了！殿下伤重如何救治，你倒是快说啊！”
　　张德芳心里头同样心惊，深谙皇帝的心思，替皇帝问出最关心的话。
　　张春林又露出苦笑，就算听不见，也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恕臣驽钝，学艺未精，三皇子的伤势，臣却是无能为力。皇上恕罪。”
　　张春林拱手深施一礼谢罪，做好被皇帝迁怒立斩的准备。
　　皇帝阴沉盯着他下弯到地的身影，默然无语。
　　“不得声张，回去吧。”
　　张德芳赶紧将失聪的张春林扶到一旁，手心里同样捏着一把汗，推着他示意他快走。
　　张春林再一次死里逃生，心里有些感慨，迟疑一下，低声给出没多大把握的建议。
　　“皇上，三皇子的症状，与他的功法密切相关。依臣想来，若是殿下能专心主动运功疗伤，将体内气血理顺，那么伤势自会逐渐好转。只是，三皇子如今心智迷失，不肯听人劝说，贸然运功更是大忌，怕会引发更严重的伤势，因而臣才不敢擅自妄言。”
　　皇帝嗯了一声。
　　“还有别的说的没？”
　　张春林犹豫一下，狠狠心添上一句：“三皇子对那姑娘十分维护，或许可以从她身上下手，引导三皇子恢复平静，在放松的状态下行功，风险总是小些。”
　　这话听着像在赌龙冰澈的运气，张春林说出这番话，又何尝不是在赌他自己的运气！
　　今天能够死里逃生，说明皇帝心情尚可，更隐约瞧出对龙冰澈有那么几分在意。他不妨就赌上一把，进则可荫蔽后人，退不过是受些训斥罚点俸禄，他太医正的位子还是稳的。
　　何乐不为！
　　张德芳使劲垂着头，背心里也都被冷汗湿透了。
　　这个张春林，胆子太大了！

　　第三十章　完美忠犬

　　龙冰澈抱着雪落落闷头跑了一气，茫然抬头，呆呆看着天上落下的雨水。
　　冰冷的雨点砸到雪落落脸上，她费力地睁开眼。
　　“呆子，避雨呀。”
　　雪落落吸着冷气，话也被迫简短。
　　龙冰澈低头看她蹙起的眉间，抬手抹去她脸上的雨水。
　　“哪？”
　　雪落落无奈叹气。
　　好么，这家伙说话更省了，表示他的情形更严重了？
　　以后不会变哑巴吧？
　　她倒是学过手语来着，要不要提前教他？
　　“回你家。”
　　龙冰澈俯身替她挡住大部分雨水，眼神茫然。
　　雪落落拼着身上一阵可怕的剧痛，深吸一口气大喊：“有没人在？出来送我们回家！”
　　龙冰澈呆呆看着她不住倒吸冷气的可怜模样，忽然警觉地抱着她转身，戒备地望着身后出现的人。
　　“殿下莫惊，属下乃是皇上派来护送您回家的护卫，这是属下的腰牌。”
　　雪落落眯眼望过去，很好，不认识。
　　“走。”
　　雪落落费力哼了一声，不管来人是敌是友，总之赶紧领着龙冰澈这傻子去避雨吧！
　　再这样淋下去，她伤口会发炎，小命难保！
　　护卫征求龙冰澈的意见，见他默然不语，小心赔笑，试探迈步：“殿下您随我来。”
　　龙冰澈被雪落落无力地扯了下衣袖，轻飘飘地跟了上去。
　　护卫心中暗惊！
　　不是说三皇子身受重伤，经脉受损吗？怎么功力还这样惊人！
　　难怪皇上急巴巴地派他跟着暗中护送，肯定也是抱着三皇子日后还能恢复的心思吧。
　　尤其在太子跟二皇子同时出事的当口，仅剩的成年皇子只有三皇子一人，搞不好，圣龙国的储君就要换人做了。
　　眼下可是极好的立功机会！
　　护卫解下身上的蓑衣斗笠，殷勤地要给龙冰澈穿戴。
　　“殿下快披上，小心着了风寒。”
　　龙冰澈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蓑衣，兜头给雪落落披上，抿着嘴不发一语。
　　雪落落视线被挡住，心里淌过汩汩暖意。
　　傻了之后的龙冰澈真的很好。
　　护卫讪笑着，身上被雨水很快打湿。
　　他不再试图拍神智恍惚的三皇子的马屁，渐渐加快速度，引着轻松跟上的龙冰澈回了三皇子府。
　　“哎哟我的主子爷喂，怎么淋着雨就回来了？有蓑衣您披上啊，受了风寒可怎么好哦。”
　　张福今日差点闯下大祸，心里头虚着，既担心混世魔王景世子打上门来，又挂心进宫请罪的主子爷二人，片刻不得安生，索性站在门房前等候，脖子都等长了。
　　那名护卫完成使命，也不打招呼，返身回去跟皇帝复命。
　　反正身上已经湿透，蓑衣也不要了，权当给三皇子留个念想，日后对上景，也是一点人情末功。
　　青柳撑着伞，提着食盒过来，浅笑盈盈地将热腾腾的姜汤递上。
　　“主子爷，雨大风急的，快喝碗姜汤驱驱寒。”
　　龙冰澈抬手将碗打翻，丝毫不领情。
　　“呀！主子爷息怒！”
　　青柳手背滚烫的姜汤烫到，惊呼一声，委委屈屈地跪下请罪，珠泪滚滚而下。
　　雪落落心疼地瞧着——地上被打翻的姜汤，又打个哆嗦，好冷！好浪费啊！
　　也不知道龙冰澈是真傻，还是气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这碗摔得实在太帅！
　　欺软怕硬的白莲花无意中受到教训，大快人心哇。
　　“主子爷，您别费心跟这些不开眼的东西计较，奴才服侍您回屋沐浴更衣吧。洗上一个热乎乎的热水澡，什么风寒都不怕。”
　　张福被龙冰澈突然的发作吓了一跳，急忙小心上前安抚。
　　龙冰澈话都不说，定定看着他。
　　张福呆了呆，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走。”
　　雪落落忍着疼开口，默认了龙冰澈已经变成哑巴的事实。
　　“是。”
　　张福再不敢对这位主子爷爱不释手的皇子妃娘娘有任何怠慢，拿出跟对待主子爷同等尊敬的态度，答应着打伞出去带路。
　　一路沉默回到正院，龙冰澈似乎记得自家屋子状况，熟门熟路地抬脚往里头的大浴室走。
　　“主子爷，奴婢给您熬了驱寒的姜汤，您趁热喝上一碗吧。”
　　桂麽麽喜气洋洋地亲自端了一大碗姜汤过来，比平时更显殷勤。
　　张福忙劝住她。
　　“老姐姐停下。主子爷正在跟那位沐浴呢，还是在外面等候得好。”
　　桂麽麽脚下不停，嗔笑回头。
　　“张福你这总管如何当的，主子爷跟娘娘要沐浴，自然少不得人伺候。喝下这浓浓的姜汤，在好好地泡个澡，奴婢再给卖力地按摩上一回，绝对祛寒祛湿，风寒不侵，比啥药都管用！”
　　张福拦不下她，只好眼睁睁瞧着她殷勤地进去了。
　　“主子爷，啊！”
　　“啪！”
　　张福脖子一缩，忙过去扶住从门口跌落出来的桂麽麽。
　　“主子爷息怒！奴才们就在外头守着，再不敢擅入了！您息怒！”
　　张福拉着痛得叫不出声的桂麽麽麻利地请罪。
　　“都下去吧。”
　　雪落落被吵得心烦，无奈替满面黑沉但就是不说话的龙冰澈赶人。
　　“是！”
　　张福恭敬地应了一声，拖着走不动道的桂麽麽出去了。
　　雪落落见没了外人，忙忍疼问龙冰澈。
　　“你还好吗？”
　　龙冰澈扒她衣裳。
　　雪落落满头黑线。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男人还惦记占她便宜呢？死性不改！
　　“唔。”
　　伤处被碰到，雪落落闷哼一声。
　　龙冰澈手里动作放轻，从怀里掏出张春林送他的白玉小药瓶，挖出一坨清香的药膏就要往她身上抹。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