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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愿意承担考虑不周的责任，因为这个不周给叶欣颜造成的危害，足以弥补她所承担的责罚。
　　可是，她那几句自以为很隐蔽的话经过叶欣颜特意点出，她话里那十足的恶意就显露无疑。
　　若是不明言，人们也不当回事，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出来，这个恶毒就很不堪了，而且陷害的对象还是娘家嫡姐。
　　在所有人心里已经有了各自认识的情况下，就是再多强辩，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叶欣仪虽然摆出了泪盈盈的可怜状，可依然能感觉到人们眼里的嫌恶。她甚至不敢看前方的婆母周夫人，因为她，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婆母被一个和离妇责难，她难以想象回到家中，她将面对什么。
　　屏风另一端、给四儿媳开家长会的季筱远固然面色难看，但为了不被人更多注意、不被更多人议论，只能狠狠压着这口气，和众人一样难堪的沉默着。

　　第七百三十四章　水土的缘故

　　季筱远作为男人，可以忍一时之气，可叶欣颜这边的周夫人却义愤难平。
　　你叶家教出来的女儿心思歹毒，就算开家长会，也应该把安国公找来，让他来丢这个人。她家承儒那么好的孩子，娶了这么个女人进门，已经倒了八辈子霉，却还要在这里陪着她丢脸。
　　她季家世代书香，何曾被人如此下脸面过？
　　周夫人冷冷撇了叶欣仪一眼，沉声说道：“叶大小姐，有些话差不多说说就算了，有些事也不好做的过分。大家不过是不愿意把事情闹的难看，才容你几分颜面。叶大小姐还请好自为之。”
　　叶欣颜把视线转过来，神色间很有些歉然，说道：“多谢周夫人教导，小妇人一定引以为戒。不过，今日之事，各位应该听的明白，不是小妇人多事，实在是此事关乎小妇人身家性命和国公府声誉，由不得小妇人不郑重对待。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谅解一二。”
　　说着，叶欣颜对着众女眷屈膝行礼。
　　行礼归行礼，该说的话却一定要说，尤其对叶欣仪的婆婆，更要把话说明白。
　　叶欣颜眼波流转之际，继续说道：“小妇人一直以为，咱们京城女子的德行风仪是整个大夏朝女子的楷模，只有小妇人一人给咱们京城女眷扯了后腿。可今日之事，实在颠覆小妇人的认知。
　　小妇人认为，京城终究处于天子脚下，各位夫人太太有必要维护京城女子的美誉，不能让自家女孩儿玷污了京城女子的声誉。若是让地方上的人知道，京城各位府的女子严重表里不一，那就实在让咱们帝都和朝廷尽失颜面了。”
　　这大帽子扣的……他们从来不知道，京城的颜面居然是这几个孩子维系的？还有刚才叶家女子说的身家性命，这都哪儿和哪儿啊？要不要把事情闹到这么严重？
　　还有，说话的是谁家女眷，怎么这么没眼色，快点儿把事情了了不好吗？干嘛一定要和明显不按常理出牌的叶家女子掰扯道理？
　　看看，不说还好，一说，事情更大了不是？
　　周夫人自然不愿担这个责任，她季家孩子个个都知书达理，断没有那等小人行径，要怪也怪安国公府教导无方，养出这样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叶大小姐就不要装糊涂了，今日这事是我家四儿媳挑起来的，可这四儿媳却是你叶家女，她针对的也是你这个姐姐。安国公府教女无方，却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别家头上。
　　我等不过是不愿和你一个年轻女子多做计较，你打量着我们真不知道，是你们姐妹不合才导致了今日这场闹剧吗？”
　　周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冷，看向叶欣颜的目光也渐渐凌厉。
　　周夫人这番话可以说是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虽然附和的人不多，却也有几个低低的抱怨声发出。
　　李老夫人这些人虽然没说话，却也静静的等着，想看看叶欣颜还有什么言语狡辩。
　　是，今日很多女子的议论很不堪，但是把事情闹起来，把人们私底下的议论张扬开的是叶欣颜的妹妹，是安国公府的女儿。
　　叶欣颜挑挑眉，嘴角抿出一丝轻笑，若是这样就能让她们把事情反转，她哪里能蹦跶出现在的场面。
　　“周夫人此言差矣。不知夫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橘生淮南而为橘、生淮北而为之枳。何也？不都是水土和环境的缘故吗？”叶欣颜淡淡的笑容渐显，周夫人则色变。
　　“京城里谁人不知，安国公府的二小姐德容兼备、风仪俱佳？我家好好一个闺秀女儿，嫁去季府才几年，就变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是季府的水土有些不妥，没把我家二小姐养好。”
　　“你！”周夫人气的差点儿吐血。你家庶妹是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吗？我家水土再不好，难道还能让原本和美的姐妹生隙、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这话她不能说，若是说了，岂不是承认她季家当时愿意娶叶家庶女，是因为看中了安国公世子偏宠小妾、偏宠庶女，从而没在意这位庶女的品行。
　　叶欣颜面色转为平静，极为诧异的看向周夫人，似乎对周夫人如此气恼很是不解。
　　心下却冷笑不已。当年，以清贵着称的季家，存着投机的心思娶了叶欣仪，无非就是奔着叶宏阳这个安国公世子来的。
　　在京城混了多年的周夫人和季大人难道不知道叶宏阳宠爱妾室，偏宠庶子庶女，根本就没按规矩教导孩子？
　　这个时候了，叶宏阳也没了袭爵的可能，周氏才跳出来质疑叶欣仪的教养，不嫌晚了点儿吗？
　　众人看着叶欣颜把周夫人反驳的哑口无言，而且被直指季家门风不好，周夫人都没有辩驳的理由。
　　是啊，当年安国公并没约束叶宏阳，叶宏阳是理所应当的下一任安国公。有下一任安国公的叶宏阳撑着，京城众人没人认为尹氏母女实际上是被一个妾室踩在脚下，反而都哄抬叶家的庶子庶女。
　　这个时候被叶宏阳唯一的嫡女打脸，除了默认国公府的庶子庶女变了，还能怎样？难道承认京城这么多权贵，都是势利之徒，只认官位爵位，不认人？
　　屏风两边的人都收敛了看热闹的心思，有几个人甚至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至少今日在一条船上，还是赶紧的把事情了了，以后再也别和叶家女子有任何瓜葛，才好安生过日子。
　　若是再有异议，谁知道还会扯出什么事情。没见刚才已经把败坏天子脚下风气的帽子扣到他们头上了吗？
　　韩延回看向江一凡，开口打破了沉默：“江大人，这事不怪叶家女子。事情已经说清楚，女娃儿们也的确应该好好管教。老夫等愿意给叶家女子保证，一定严加管教家中子弟，断不会再让他们议论叶大小姐。今日这些孩子的胡言乱语止于今日，外面绝不会出现任何不利于叶大小姐的言语。”
　　韩延回说完，转头看了看场间众人，“各位若有异议，最好尽早说出来，不要再耽搁大伙儿的时间。”那肃然的眼神扫过之处，都是点头赞同。
　　江一凡见状，连忙一揖到地，“下官多谢各位大人和各位前辈体谅。都是各位大人和前辈豁达通透，下官未婚妻才得以保命，日后我们夫妇和美，绝忘不了各位大人和前辈的成全之恩。”
　　有了韩相爷的话，以后就是街市上有不好的传言，只要被今日在场的人知道，也会想办法压下去。
　　只不过，畏惧有了，交往只怕也就相应的没了。自此之后，估计很少有人家敢给他家阿颜下帖子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回府

　　各位家主表了态，再没有继续宴会及接下来一系列活动的心情，分别领了自家娃，就忙不迭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被当众抓包品行不佳的人家自然面上无光，虽然很是气恼，却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那些没参与的人却也惹了一身腥，今日来将军府参加宴会的人虽然不很多，但也不少。今日被叶家女子闹出这等动静，日后外间若是再有诋毁她的传言，谁知道叶欣颜发起疯来还能闹出什么事情。
　　到时候，只要是今日在场的人，都难脱嫌疑。
　　这些人家恼怒叶家女子的同时，更对那些满口规矩礼仪，实则德行有亏的府邸有了蔑视。
　　官位再高、家世再久远、再显赫又能如何，日常大家都各自护着一张面皮，不认真计较也就罢了。可是，遇到叶欣颜这么个不讲究的人，那张遮羞布被一把扯下，立即原形毕露。
　　看来，以后女孩儿家的交往，也得郑重一些。不能像以前那样，只看光鲜的面子情就胡乱来往了。
　　午饭的时间已过，将军府的府门大开，宾客们依次出门，竟然比应邀来时更加热闹。
　　外面都是不知内情的人，只以为今日虎威将军府的宴会热闹的紧，不但各家女眷应邀前来，连很多国之重臣和世家家主都来凑趣，简直是太给面子了。
　　没瞧见将军府门外多么热闹吗？车马轿子一辆辆、一顶顶的出来，看车上和轿子上的标识，那可都是有分量的人家。
　　人们议论着，却也有人诧异：王爷侧妃的身份什么时候这么炙手可热了？
　　那些惹事议论的是女儿倒也罢了，终究是自家孩子，是自家教导出来的，无论好歹，怨不得旁人。可惹事的是媳妇，日子就不好过了。
　　今日，凡是能在侧厅的，除了小娘子，其余都是年轻媳妇。媳妇可不是自家孩子，那是从别家娶进门的，是娶进门没多久的。婆家当然认为，这是亲家的教养不好，把品德不好的女儿塞给了自己家。
　　季家就在儿媳德行不好让夫家丢脸的这个行列中。
　　原本叶欣仪这个庶女，有偏宠她的一等国公世子的爹做后台，她的庶女身份自然不被人在意。
　　可如今，她不但没有国公世子的爹偏宠她，而且她这爹还被夺去了世子之位，这样的父亲甚至还不如不曾做过世子。
　　就像周夫人说的，季家世代书香。可她家嫡子娶的媳妇，却是由上不得台面的父亲和同样令人不齿的妾室所出的女儿。偏生这个苦楚却说不得、道不得，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就是这样一个儿媳，今日又因心思恶毒的挑动，生生把将军府的迎春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被叶家那女子反诬一口，说她季家德行不好，教坏了好好的女儿家。
　　以后，京城权贵后宅的各种聚会，在下帖子的时候，只怕都得慎之又慎，其中最为慎重的，只怕就是德行不好的季家了。
　　这让她如何忍得？
　　原本季家婆媳来赴宴，就是分坐了两辆马车，回程时，周夫人更是没看叶欣仪一眼，冷着脸独自登车，甚至都没招呼儿媳的马车跟上，就自顾往前去了。
　　叶欣仪见周夫人连眼角都没撩她一下，就自顾离开，立即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她根本不敢想象，回到季府，她将面临怎样的排斥和冷落。
　　出府的车马和轿子很多，周夫人又没有招呼她跟上，导致她紧赶慢赶，也没追上周夫人。待到她进到府里，强打精神来到周夫人院子时，却被周夫人身边的嬷嬷拦住。
　　那嬷嬷身形恭敬，眼神却冰冷，对叶欣仪满是祈求的神情毫不松动，只躬身道：“夫人累了，谁都不见，四奶奶请回吧。”
　　她见叶欣仪状似还要开口，紧接着说道，“四奶奶应该知道夫人为什么劳乏，还是赶紧回自己房里才是孝顺，免得夫人知道四奶奶滞留不走，心情更不好。”
　　说完，不留情面的吩咐看门的婆子：“看好门，若是惊扰了夫人，打断你的腿！”
　　叶欣仪面色一白，周夫人这就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她了，连下人都给她脸色看了。
　　自从离家的叶欣颜有了消息，姨娘势微之后，她在婆家的日子就有了微妙的变化。父亲失去世子之位才两个多月，她的日子就艰难到如此地步。
　　她就不相信了，若是父亲还像过去那样，牢牢地坐稳了世子之位，婆母和这院子的奴才还会如此对她。
　　晴儿看着嬷嬷转身离去，看门的婆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主仆，忙低声对叶欣仪道：“四奶奶，咱们回吧。”
　　晴儿的话把叶欣仪从愣怔中唤醒，再看看两个进出周夫人院子的丫鬟异样的眼光，叶欣仪垂下眼帘，对着院子主屋屈膝行礼，才转身离开。
　　她还得想想怎么面对夫君。因为那个贱/妇那完全不顾前后的性子，她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温婉良善的形象，就在今日崩塌了。
　　没有了娘家强有力支持的情况下，夫君的维护就至关重要。在这个有四个妯娌相处的府邸，若是她什么都没有，以后在这个家里，只怕连当年安国公府的尹氏都不如。
　　叶欣仪急步往回走，她还有儿子，有儿子季盛，这是她在季家立足的根本。
　　她顾不上打点些吃食，连忙把季盛接过来，询问一番今日做了什么，可有淘气。看着聪明可人的儿子，她的心才稍稍安定。
　　叶欣仪一边帮着儿子摆七巧板，一边想着怎么面对季承儒。经过再三琢磨，最终在直接认错祈求谅解，和找借口进行辩解之中选择了认错。
　　在她看来，季承儒一直对她爱护有加，即使刘姨娘失去了管理国公府的资格，即使叶宏阳被夺去世子之位，季承儒待她一如既往，并不因此对她有丝毫蔑视。
　　只要她坦承因为姨娘被圈禁的事情一时冲动，才兴起让嫡姐不痛快的心思。她知道错了，却绝不是因为心思歹毒，她身居后宅，并不知道这件事会造成多大影响，她只是想让嫡姐不痛快而已。
　　只要她能让季承儒认为她依然至诚，想来季承儒一定能谅解。
　　叶欣仪思前想后，连刘祥家的招呼丫头送上来的点心都没心思吃。直到晚饭前，她刚整顿心情起身，打算去上房请安，伺候周夫人晚饭。
　　却有丫鬟进来禀报：上房的婆子传话，夫人乏了，这几日不用四奶奶过去请安。

　　第七百三十六章　你嫡姐就是这么长大的

　　周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再看见她吧？
　　叶欣仪听了丫鬟传进来的话，手立即放在一只茶盏上，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乎咬破了嘴唇，终究没敢把茶盏砸到地上。
　　随后进来的刘祥家的连忙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把茶盏从她收中取出，低声说道：“四奶奶且忍一时之气，如今正值夫人气头，不能再生一点儿事情。”说着，示意她看看正在榻上玩耍的小公子。
　　叶欣仪看一眼正在专心摆七巧板的季盛，深吸一口气。周夫人来这么一下子，丝毫不顾及她在三个妯娌跟前的颜面了，叶欣仪心中恼怒不已。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儿过去，晚饭已经热了两次，季承儒还没回来，叶欣仪的恼怒渐渐变成了忐忑。
　　往日，季承儒就算不回来用晚饭，总会差人告诉她一声，让她自己用饭。今日刚发生了事端，季承儒也一改往日行径，由不得她不担心。
　　在季盛眼巴巴的注视下，只得先给他了饭，让他先吃。
　　叶欣仪看着面前再次凉掉的汤菜，把迟钝的目光转向刘祥家的。这时，连幼小的季盛都发现事情不对，偎在乳母身边不敢吱声。
　　刘祥家的也是心中暗叹，招呼丫鬟把饭菜再热了，然后劝叶欣仪道：“四奶奶先自行用饭吧，您午饭就没吃，可不能再耗着了。若是担心四爷，可给四爷另外拨出来。”
　　直到戌正时分，季盛也熬不住困倦睡去，季承儒才神色疲惫的回来。
　　看着小心迎上了的叶欣仪，季承儒神色间很有些复杂。他并未多言，只换下外袍，穿了居家便服，坐在炕上。
　　叶欣仪得知季承儒已经在周夫人处用了晚饭，心里更是感觉不妥。上茶之后，一脸忐忑的站在炕边，似是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好一会儿，季承儒依然不语，叶欣仪终于绷不住，艰涩说道：“夫君，妾身……妾身今日做了错事，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有严重后果。夫君……能否原谅妾身？”
　　说着，拿泪眼盈盈的眸子看向季承儒。
　　季承儒心中一滞，随即想起母亲说的话，顿了顿，把屋里的丫鬟挥退下去，才问道：“你嫡姐可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叶欣仪没想到季承儒一开口就问的是这个，不由得张口：“她……”她当然对不住我，那样一个草包一样的蠢货，却占着嫡女的位置，这么多年以来，无论她多么优秀，只要有人提及嫡庶，她就是那低人一等的庶女。而叶欣颜那个蠢人，无论怎样混账，都是嫡女，无论闹出什么笑话，都有人替她善后。
　　她抢去了本应属于她的东西！如今，更是把她们母女姐弟已经拥有的东西尽数夺走，她当然对不住她！
　　叶欣仪用力的抿了抿唇，才把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然后泪汪汪的看着季承儒，说道：“她，妾身自小得姨娘疼爱，如今姨娘境遇凄凉，我，我只是心疼姨娘的境遇，今日才会失态，做了错事。妾身只是想替姨娘出一口气，并不知后果严重。妾身愿意受罚，只求母亲和夫君不要生我的气。”
　　说着，叶欣仪嘤嘤嘤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