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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换个活法

正在后堂的九月将这话听的清清楚楚，她放下茶杯，与那若有所思的玉氏对视了一眼，玉氏转开眼去不理她，九月也只是不以为然的轻笑。
这时慕清莲却是说：“可是老爷，若是将这平王惹急了，他会不会也要暗中放出奇招，比如，他会不会想法子试图去晟王那里求得兵权？”
“晟王？”苏升平冷声道：“不可能。”
“可是如今晟王回了皇都，听说前些日子无悲山一役晟王大军竟然主动退兵，虽不知道晟王殿下回宫后是怎样与皇上解释这件事的，可是妾身以为，这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您想啊，皇上一直都想将晟王手中的兵权收回，转交给太子，这样太子党才会羽翼丰满，但晟王退兵，日照国余党没有被剿，皇上必然不会马上撤回兵权，这件事情对谁最有利？显然是对平王有利！”
乍一听见他们在讨论楼晏和那次无悲山的事情，九月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望着与正厅相隔的那一面墙，没有出声。
苏升平却是轻叹：“皇上这一次是失算了，可是即使晟王大军没有退兵，那日照国余党也不一定会被清剿干净，而无论是怎样的结果，这兵权都不可能轻易收得回来。”
“老爷，您这话的意思是……”
“你以为十六爷真像他表面上那样风轻云淡么？安王是多年来不问政事，可他晟王楼晏却是个惹不起的主，太子与平王都早已对他有所介怀，加之这兵权始终在十六爷的手里，他又极得民心，即使这多年来没有要来争夺这储君之位，可是皇上看在眼里，太后看在眼里，谁都清楚最难对付的人正是这皇上的这个小儿子。”
苏升平一边说一边轻叹：“再说，你别忘了当年宫中盛传的那件事，冉郡主与十六爷青梅竹马，感情好的很，这冉郡主现今已是浅月国的皇后了，做为这十方大陆上的第二大强国的皇后，她却始终心心念念着这个故人，如若有一天十六爷打算造反，他自己的势力就足够让平王与太子头疼了，若是再加上浅月国的暗中相助，这结果……可想而知……”
慕清莲一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十六爷的心思拉拢过来？妾身只是女流之辈，权政联合之事不敢多议，所以除了联姻之法实在无法想到其他更好的方式，这太子党羽中可还有什么适龄待嫁的大家闺秀？晟王不是至今都未成婚么？依妾身看来，不如哪天找太子和皇上一起撮合撮合……”
苏升平却是冷笑：“难。”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又长叹：“清莲，你虽聪慧，却终究也只是妇人之见，这皇家子孙间的争夺，哪是一段风花雪月就能解决得了的？眼下月儿和衿之的婚事，也都不过是权宜之计，可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十六爷的身上，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已经这么多年了，晟王殿下不会至今仍未放下那冉郡主吧？”
“谁知道呢？这晟王多年间都在漠北王府，如今回了皇都已有多日，我也只不过是前两次在宫中有幸见了他两面，却都未说得上话，现如今良贵妃重病，十六爷也因此在贵妃宫中住下，想去见见他，探探他的底，更是难上加难。”
原来楼十六那厮竟然是这么难以见得到的人？
那之前在清湖边偷看她洗澡，在军帐中赠了她一把扶摇剑，在无悲山中与她共乘一马，在山下墓穴几次三番的救了她，正又亲眼见证了她这副身体初次降临大姨妈时的痛苦，在晟王府中抚琴，甚至无耻的逼着她去研究棋谱的那个楼十六又是哪朵奇葩？
闷骚的人果然是要靠近了才能发现其闷骚腹黑的本质，远看怕是也唯有这些人所谓的异以接近和冷漠了。
就在九月正在暗暗想着自己要不要再回晟王府，还是要留在丞相府里将好好收拾收拾这帮小人时，那道墙边忽然走进来个身影。
见是苏升平走了过来，脸色冰寒，手中虽然没再拿着那根所谓家法的藤条，却仍是面色不善的在一走进后堂后便盯向了竟然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的九月。
九月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苏升平似是也因为平王刚刚前来的那件事情而一时间不打算再将她打死。
九月当然从刚刚那些对话里听得出来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不过她更是佩服这苏升平对这个苏九月完全的不在乎，这些完全会将苏九月的心伤的血淋淋的话竟然都没打算背着她说，就这样将她被利用的事实做定了。
“在后堂坐了一会儿，可是已经悔过了？”苏升平先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一边说一边冷冷的看着九月：“若是已然悔过，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的家法处置留了你这条性命已算是我这个做爹的留了情面，你若是再敢私自逃出府里，我就算是不打死你，也会直接废了你这两条腿。”
“呵，你不是说，我失踪了这么久的时间，名节或许已经毁了，安王府未必会再收我？”九月坐着不动。
那边玉氏却是在苏升平走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站起了身，走到了他的身后安静的站着，不多说一句话，但却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九月的神态。
九月没理会她，只一味的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难看的苏升平：“爹爹这一会儿说我名节不保会被安王府拒之门外，一会儿说要打死我，一会儿说我必须活着嫁去安王府，这一会儿又说要废了我两条腿，您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可真的是下得了狠手啊。”
她慢慢的站起身，背部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的记得自己是在代替苏九月活着，可她绝不会像苏九月那样任由这些人欺凌打骂，既然是代她活下去，她便要替苏九月换个活法儿！
苏升平却是无视她那副似是要一笔一笔帐来对质似的神情，亦不在乎她的脸色有多冷，只说道：“再过几日，趁着安王世子身体稍微有些好转之时，我会找个机会邀请安王与世子到丞相府来做客，届时你这不忠不孝的丫头若是还没有想好，就算是装也要给我装出点笑脸来迎接。”
“装倒不必。”九月淡看着他，微微侧过身去，让苏升平面对着她肩背后那些又红又肿又血淋淋的伤来说话，在背过身去的同时，她轻声说：“想要我乖乖等着迎接安王与世子也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苏升平眯起眼，并没有问她是什么要求，却也没有斥骂出来，只是有些孤疑的看向她。


　第134章：称心如意

九月看了一眼那边似是有些若有所思的玉氏，然后回头淡淡的瞄着苏升平：“你刚才进我房里给我那一耳光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柜子里的那只破旧的小木马？”
苏升平缓缓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九月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只冷声道：“既然爹爹想让我安安生生的不再发生任何差错的嫁去安王府，嫁给那个病弱世子，你是不是也应该付出些诚意？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爹爹你想起关于那个小木马的那件往事，在我的院子里对着我，对着那个小木马身上的血迹，说一声对不起。”
苏升平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再又缓缓皱起眉。
见他似是真的忘的干干净净，九月冷笑，抬起手轻抚着肩上疼的撕心裂肺的伤，有些艰难吃力的，一步一步的脱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后堂，在后门处缓步离开。
苏九月，我会帮你一样一样的讨回公道，等着。
＊＊＊＊＊＊
时已至初秋，衣服也已经加厚了两三层，香儿和玲音在帮九月脱下身上那与背上的血凝结在一起的衣服时，两个丫头眼泪汪汪，却见九月始终都忍着那痛，不说话也不痛呼出声音，便也不敢哭出声来。
听着身后那两个丫头一直在强忍着哭而发出的隐约的啜泣声，九月没有回头看她们，只是盯着眼前不远处的床榻，轻问：“香儿，玲音，记得我那次说过，因为头上受了些伤，所以对以前的事情一时间有些记不清了的这件事吗？”
“四小姐，香儿记得。”
“玲音也记得。”
“那好。”九月在身上的衣服被完全的脱下后，只着了一件她穿的不是很习惯的肚兜转过身去淡看着这两个哭的梨花带雨似的丫头：“我知道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大，是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分到了二夫人房里做丫鬟的，但你们毕竟是看着我长大，一定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香儿和玲音点点头。
“具体的我不多问，我也知道你们两个丫鬟不敢说太多，我只问一句，我从小到大在这府中，是不是除了我娘和绾绾之外，其他的主子没有一个将我当做这丞相府四小姐来看待的？”
“这……”玲音怔了一下，回头看看身旁的香儿，两个丫头红着眼睛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都有些痛心的点点头：“四小姐，奴婢们其实希望你将那些事情都忘记，就像现在这样，比以前活的更轻松更快乐，多好啊，不要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了。”
其实九月能根据苏九月本身的那些残缺的片段的记忆想起一些事情，关于这府中的人情冷暖，还是能清楚的感知到的。
就比方说她第一次看见苏衿之的时候，明明自己只是一个初来这个世界的人，却第一眼就看得出来苏衿之不是个善茬，一眼便直接生了厌，有些感觉并不是仅凭知觉，这具身体的感知还是很灵敏的。
她没再说话，只是对香儿和玲音笑了笑：“你们两个为什么不问我前些天去了哪里？是不是真的跟什么男人跑了，是不是真的没了清白毁了名节？”
香儿摇头：“四小姐，香儿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奴婢们都相信您，您是二夫人的女儿，香儿和玲音只会照顾你心疼你，绝对不会妄加猜测的。”
玲音跟着点头：“是呀四小姐，虽然二夫人身体不好，但是香儿和玲音既然是二夫人房里出来的，专门来伺候四小姐你的，就必然为四小姐马首是瞻，绝对不会胡乱去相信那些闲话。”
“你们的名字是谁给取的？”九月看着这两个忠心的丫头，想从身边的人开始一点一点的改变，由小到大的去改变。
香儿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回四小姐的话，香儿的名字是七岁那年刚被卖进丞相府里做丫头时，大夫人房里的陈嬷嬷随意给我起的名字，奴婢本来的贱名不提也罢，奴婢的爹爹嗜赌成性，将我卖进了府里做丫鬟，所以奴婢也不想跟爹爹的姓，陈嬷嬷给了奴婢一个新名字，奴婢就一直这样名唤香儿了……”
玲音亦是捏着手指，不知道四小姐为什么忽然为这些，有些紧张的说：“奴婢的名字，是初进府里的时候，大夫人给起的名字，奴婢刚进府时先被分到了大夫人的房里，一年后才被送去了二夫人房里的，但是四小姐，玲音对二夫人和四小姐忠心耿耿，绝对不是大夫人派去的传话丫头，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看着玲音那有些害怕又急红了眼的模样，九月一边笑着解开身上的肚兜背过身去让她们替自己背上的伤上药一边说：“名字倒是小事，不过既然是大夫人和陈嬷嬷给的名字，我倒是不喜欢了，你们如今既然跟在我身边，我是不是就可以给你们重新换个名字？”
香儿和玲音一边小心的帮她清理着背上那些残不忍睹的伤一边说：“奴婢们本来就是贱命，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己，主子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别说是香儿玲音这样的通俗的名字，就算是小红小兰小黑小狗也都要听主子的。”
九月先是一挑眉，听出了这两个丫头口中的委屈，原来是以为她在拿她们开玩笑，想随便给改个名字去戏耍她们。
忍着背部那在上药时火辣辣的几乎快要了她的命的痛楚，九月苦中做乐的说：“就叫称心如意可好？”
背后一下子就没了声音，背上给自己上药的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她回过头去看着那两个似乎是又红了眼睛的丫头：“一个叫称心，一个叫如意，虽然也算不上是多文雅的名字，但却是我喜欢的，如果你们不喜欢的话，可以不改，我也只是一个提议……”
然而九月话音还未落，香儿和玲音便双双跪了下去，皆是一脸激动的不约而同的说：“谢四小姐赐名！称心（如意）谢四小姐！”
“哟，变的还挺快，看来是喜欢新名字了。”九月指了指香儿：“称心？”
香儿激动的点头。
九月再指了指铃音：“如意？”
玲音也激动的用力点头。
啧～
九月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的小声嘀咕：“这苏九月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小姐，身上终究还是有着这么多的权利，这十四年来却一直窝窝囊囊的活的连个丫鬟都不如，真是浪费了这么多的光阴和青春。”
刚刚被突然改了名字的称心和如意一脸不解的看向那正允自嘀咕的九月，如意小声的问：“四小姐，这药还上吗？您背部下方的位置伤的很重，可能在上药的时候会非常的疼。”


　第135章：挽回颜面

“上吧，再疼也比感染发炎要好。”九月盘腿坐到了床上。
“四小姐，您现在不仅性格变了，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经常说一些奴婢们听不懂的话。”称心一边将外伤药膏轻轻涂抹在九月后背的伤处上，一边说。
九月忍着痛，笑问：“有吗？”
“有啊，伤口发炎这话奴婢们倒勉强还算是听得懂，但是感染是什么啊？”如意在旁边帮著称心一起涂药，还怕九月太痛而俯下身来在她背上吹着气：“丞相爷真的是下了狠手，怎么会打的这么重，以前四小姐您不会去这样贸然得罪丞相爷，所以就算是因为什么事情被罚也最多是被打几下，或者打几十个手板，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用家法打了这么多下，这背上都快没有好地方了……”
九月也没解释“感染”二字，更也只是听着如意的话，勾了勾唇：“我这个人啊，性格有点拗，若不亲眼见证一次这个地方每一个人的所做所为，可能也不会甘愿留下陪他们‘玩’。”
“啊？四小姐您在说什么？”
两个丫头不太明白的看着她。
九月却仍然只是笑笑：“没什么，我以后说话的方式可能还是多多少少的会有一些与从前不太一样的地方，你们别忘记我娘是迦尔国人，我身上流着迦尔国的血脉，从小到大虽然和我娘见面的次数较少，但是偶尔学会一些你们没有听过的方言或者词语，不是很正常吗？”
“也对，不过奴婢们从来没有听二夫人说过这些话，现下倒是头一回听见。”称心笑眯眯的：“四小姐，以前奴婢们伺候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说话，现在却反过来会和奴婢们聊天，还费心给奴婢们起了这样好听的名字，四小姐，您能放开心扉不再将自己封闭在这个小院子里，奴婢们真的很为你开心。”
“是呀，四小姐，奴婢很喜欢您现在的样子，会和奴婢们主动说话，会跟奴婢们笑闹，香儿和铃……唔，奴婢是说，称心和如意现在只要看见你在笑，就会特别开心，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了。”
“是吗？”九月微微勾了勾唇，这时背上一阵刺痛让她瞬间低哼了一声，疼的她直接颓然的趴到了床上，一脸痛苦的说：“咝……轻点……”
“这个伤口应该是被连着打到好几下，已经有皮肉翻出来了一些，是会很疼，四小姐忍住啊……”
九月无语的半上眼睛，单手紧紧的抓住床上的一只被角，一边忍着那比刚才还要疼上百倍的疼痛，一边疼到浑身轻颤一边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暗骂：
苏升平，这笔帐和一切发生在苏九月身上的帐，姑奶奶通通都会找你算回来！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
入夜，九月仍趴在床上，因为背部被连续上过了两次的药，称心和如意那两个丫头轮流看着她不让她乱动，免得影响伤口愈合。
九月已经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却还是夜半三更。
她转过头去，看着本来是站在床边，却被她命令着拿过来一张椅子坐在床上的如意已经困到坐在那里不停的点头了，不禁轻笑着慢慢的坐起身。
这边九月正打算悄悄的下床，如意却是猛地惊醒了过来，一看见九月的举动，当即惊慌的起身道：“四小姐，不能动啊！快趴回去！”
九月当即开始耍起了无赖：“哎呀如意，我的好如意，好姐姐，我都趴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都已经睡了一大觉了，现在实在是趴不住了，你就让我下床走一会儿。”
“不行呀，四小姐你背上这伤至少要两天不能动，乖乖的趴回去，不然这药都白上了，罪也都白遭了。”
如意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她，九月头疼的看着她，没有抗拒，只好乖乖趴了回去，趴下的时候却是说：“我睡不着，你若是困了就回去休息。”
“奴婢不困，奴婢和称心两个人轮流在这里陪您，这会儿称心去睡了，再过两个时辰再换奴婢回去睡，没关系。”如意笑着将被子给九月盖好，又避免刮碰到她背上的伤口，手上的动作放的很轻。
直到九月舒舒服服的趴好了，如意才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轻问：“四小姐您口渴吗？若是要喝水的话奴婢去给您倒来。”
“不渴。”九月趴着无聊，瞄了如意两眼，见她也已经精神了，没了困意，便将脸贴在手臂上，歪着头问：“如意，我听大夫人说的那件什么浅月国使者赠药的事，这赠药和苏衿之学医药典籍有什么关系啊？这临时学会一些药材知识，对这些官家小姐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