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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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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忍不住开始咒起苏平来,道:“要是我瞧见他; 必然也不肯放过的!苏家出了这个混账也是倒霉,任凭苏强如何在外争气,也比不过家里有个随时拆台的。想来这事儿若是叫苏强知道了,必然把那一腔子老肠子都给悔青了。原本以为能尚主,还是什么好事儿的,不曾想如今成也公主,败也公主。眼瞅着苏平就要为了九公主国也不要,家也不要,这却叫人怎么说!”
因之前苏平上表一事,杜牧两家以及同他们要好的人家平日里就没少骂了他,这会儿眼见苏平竟肯为了九公主做到这一步,越发恨得咬牙切齿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杜文下朝回来了,进门一看妻子与妹妹,也笑了,道:“你们两个倒好,一个轮着一个来,你伺候完了她,她又来伺候你,谁也不耽搁。”
说的众人都笑了,杜瑕也懊恼道:“还说呢,昨儿听大姐说起,我还想赶着打几套五毒的结子与众人过端午呢,也凑个趣儿,谁成想又出了这一遭,只好等明年了!”
“快别忙活,”杜文摆手道:“说不得她也是随口一提罢了,本也没当什么事儿,难不成缺了几个结子就过不成节?且先好生将养着吧。”
说罢,他就先去里屋脱了朝服,换了家常衣裳,出来吃了一盏酸梅茶解热,这才吐了口气,正色道:“三皇子倒了,二皇子倒是放出来,如今也连同十二皇子一起,都是紧赶着落井下石,要处置他的党羽呢。”
头一个党羽便是九公主,可如今苏平执意要娶,说不得便不能流放了。
剩下的就是支持三皇子的朝臣和外头的商贾……
杜瑕不免想到江南柳家,忙问杜文:“哥哥,你可知道上头对柳家是个什么打算?”
杜文看了她一眼,道:“就知道你会问。”
顿了下,他才道:“我同你说,你可莫要太过伤心。”
杜瑕一听这个,就知道结局好不了,一颗心先就跟着抽痛起来,不过还是用力点头。
“包括柳家在内的江南几家都被查出来与此事有关,证据确凿,师公他们连同太子也都议过了,先将三家抄家,主事儿的押赴进京,具体怎么办,却还得交由大理寺审理。”
杜瑕又问:“那,那几家的女眷呢?哥哥觉得可会被判斩首或是流放?”
杜文摇摇头,道:“如今还尚未可知,单看太子想做到什么地步吧。不过真要追究起来,三皇子极容易被打成谋逆罪,按律当斩。可他毕竟是皇子,又死不得,只好委屈下头的人了。柳家老爷子同现任的少东家是死定了,女眷么,要么流放,要么没为官奴。”
照这么说来,方媛肯定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可不管是流放还是降为官奴,都极尽折辱只能事,那种日志,对于金尊玉贵长大的方媛而言,恐怕生不如死。
何葭也是知道其中缘故的,见状也是唏嘘不已,却又不好说什么,只是抓住杜瑕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当真世事无常,风云变幻,谁能想到原先那样好的一对闺蜜,短短几年过后,就成了这样的结局!
何葭又问:“去抄家的,还是薛崇薛大人么?”
这么多年来,但凡大禄朝大案要案的抄家事宜都是薛崇做的,故而何葭有此一猜,哪知竟猜错了。
杜文摇摇头,嗤笑道:“说来抄家乃是难得的肥差,虽得罪人,对名声也不大好,可到底又油水可挖。薛大人是铁打的老圣人一派,若是派他去,皇太子费尽周折做的这一切岂不都要白费了?自然是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这回去的是他的死忠,并没什么大本事,户部出身,倒是会算账。”
如今杜文就在户部任职,且官职不低,对其中官员很是了解,听他的口气,似乎对次此前去江南抄家的人十分不屑。
说到抄家,确实是好差事。
但凡被判了抄家的,一般罪名都极大,而但凡显赫过的,谁都想再垂死挣扎一回。
简单来说,谁不愿意被说“两袖清风、清白如水”呢?查抄出来的财物越多,越容易被按上严重的罪名,而越穷了很可能越无辜。因此往往被抄家者会主动分许多财物与那前来抄家的官儿。一来希望对方能帮自己美言几句,二也是希望自家赃物少些,刑罚轻些。
而私下处理的那些财物,自然是不必上缴的。
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薛崇最叫人敬佩,也最容易引发诟病的,就是他从不肯妥协,从犯者家中抄出来多少是多少,既不许自己贪污,也不准手下的人贪墨,尽数上缴国库。
如今老圣人眼见着就不成了,皇太子难得碰到这样名正言顺搂钱的好事儿,便是死都不会再交于薛崇!
杜瑕听了,半晌不语,又带些哀求的问杜文,说:“哥哥,等什么时候柳家一众女眷到了,可能使个法子,叫我同……见一面?”
早些年自家妹子同方、元两家姑娘十分要好,几乎比如今的庞秀玉更好上两分的情形他也是亲眼见过的,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杜文想了一回,倒是很爽快地点头,只是难掩担忧道:“这个倒不难,只好妹子,事已至此,你便是见了又能如何呢?闹到这般田地,若说她半点不知情,你自己可信?若是知而不报,你知道了也是徒增伤感,倒不如不见。”
“三思说的有道理,”何葭也从旁劝道:“见一面不难,可难的是见了之后怎么办。你能怎样呢?是救她出来?还是如何的?”
“话虽如此,”杜瑕知他们是好意,可终究还是叹道:“到底是这么些年的情分,不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我这心里,还是不死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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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牧清辉回家已经十日,期间始终不曾踏出家门半步,而除了曾光明正大支持牧家商号的少数几人之外,并不见任何人,只叫一群墙头草想巴结都没机会。
他更直接叫了牧家商号剩下的一众忠心掌柜并伙计来,言明日后自己会慢慢退居幕后,叫少东家当家,希望大家一同使劲云云。
牧植连着推脱数日,也终于知道父亲不是说着玩儿,只得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父子两人便正式开始了漫长的接班历程。
牧清辉并不一味强灌,先仔细过问了牧植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然后就事论事,该说的说,该夸的夸,又一点点指出不足之处,叫他慢慢的悟。
有个好老师就是不同,先前牧植虽然有几个老伙计辅佐,可到底位置不同,看问题解决问题的角度以及方法都不同,且因着主仆有别,下头的人便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也不大敢很说,牧植自己就时常拗不过弯儿来,十分苦恼。
如今换了牧清辉这个做老子的,一切都不同了!
不过短短三日,下头几个掌柜的就连连夸赞,说少东家颇有青出于蓝之态。
牧清辉嘴上说“哪里,小小孩儿不经夸,莫要哄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之类的话,可内心着实欢喜的狠了,一旦关上门,屋里只剩他同商氏两人,便再也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这一日经历了什么事,儿子如何如何的有悟性,如何如何一点就透。
儿子有出息,商氏自然是欢喜的,可到底因为前番乐妓的事,同牧清辉之间大不如前,总有些疙疙瘩瘩的,就不大热情。往往听牧清辉说了儿子近况之后,便不再听他啰嗦,只推说身子不爽,要休息,将人赶出房去。
牧清辉是什么样的人精?一两回之后就慢慢回过味儿来,决定做点儿什么。
今儿商氏果然又听了几句便推说要休息,直叫他去另一间正房,牧清辉也不走,反而去她床边坐下,语气复杂道:“以前,竟是我错了,你心里头有怨气,我知道,也不怪,是我活该。”
商氏装睡的动作僵了僵,不过还是狠狠心,没睁眼。
牧清辉也不管,只自顾自的说下去:“你不知道,我在狱中那些日子,着实想了许多事,有你我年轻时候的,有慎行小时候的,还有咱们的儿子……还有这些年,我做下的诸多蠢事。”
“我曾一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哭过,也闹过,不怕你笑话我,甚至还想过死……可到底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我苦心经营这么些年,创下偌大家业,若我死了,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植儿尚未长大成人,还顶不起事儿呢,岂不叫人生吞活剥了?!”
“再者慎行还在边关呐,我不能瞧也不瞧他一眼就咽气。我死了事小,那起子小人说不得便要借题发挥,说我畏罪自尽,再随便按几个罪名,左右死无对证……届时慎行才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想了又想,我脖子都搁到裤腰带上去了,却又不甘心,咬牙下来了……我那个时候就觉得,我得活着呀。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听到这里,商氏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同床共枕这么些年,自家男人是个什么脾性她最清楚不过,那可真是心比天高,脖子挺得比钢都硬,何曾听他喊过苦,叫过累?便是死也不肯低头认输的。现如今,他竟然真能拉下脸,放下身段,说这一段刚过去不久的不堪往事?
可……
商氏依旧一动不动,牧清辉也继续用不急不缓的语气说着话。
“你不知道,在大牢里的日子,可真难熬呀。我亲眼看着别人发疯,却还要不断的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我想了许多,突然觉得,过去这些年,我当真是狂傲的过了。那老东西我虽百般看不惯,可如今想来,至少他有一样本事比我强:谨慎。他太谨慎啦,这个不敢,那个不敢的,原先我一直觉得他没本事,没出息,可如今想来,未尝就不是一种稳保根基的手段。你瞧我,曾经何等风光,恨不得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恨不得搂尽天下财富,可到头来,却险些将自己的性命都折进去。”
说到这里,牧清辉重重的叹了口气,拉住了她的一只手,看着她的面容,柔声道:“我错啦,我真的错啦,要死的那几日,我这脑袋里呀,什么钱权富贵都没想,只是剜心挠肺一般的想你们。想慎行,想你,想孩子。我不怕原先视为命根子的商号没了,我只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呀!”
商氏也觉心中好似有刀子绞肉一样的疼痛,虽然还是没看他,眼角却忍不住一点点渗出泪来。
她还是死死闭着眼睛,却哽咽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玩意儿!”
想当年,他们少年夫妻,何其恩爱,便是后来这些年也不曾冷淡过,羡煞多少人!
哪曾想牧清辉完全掌权之后,又做了会长,弟弟亲家也出息,整个人就有些飘,不再似从前扎实,那一回出去,竟然,竟然还有了女人!
商氏恨呀,是真恨!曾经恨不得拿刀子直接把牧清辉捅死了算完。
她恨那女子不知自重,恨背地有人挑唆,更恨牧清辉亲手摧毁了曾经的誓言。
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就哭的肝肠寸断,又或者是直接找男人质问去了,可商氏到底不同一般,竟一言未发。
她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想听牧清辉亲口解释,可也知道即便自己那么做了,也于事无补。
男人的心呀,便如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也就变了。假若是他已然决定放弃你,便是你在他跟前将脑袋磕破,将热血流干,他也不会为你流一滴泪!
商氏在心中暗暗发狠,君既无心我便休,只等再过两年,幼子略略长大了,她便主动要求和离!
她虽是女子,可也有手有脚,自己亦有嫁妆。便是牧家商号里头,也有她的股份,如何离了男人就活不了?
她非但要好好的活着,还要活得比原先更好,绝不会叫外人瞧了笑话。
可到底计划没有变化快,商氏的计划尚未来得及实施,牧家就出事了,牧清辉也被人带走,生死不明,前途未卜。
如今再回忆起往事,商氏只觉得恍如隔世,一切都好似过眼云烟,已经模糊,却又好似只发生在昨日那般的历历在目,叫她耿耿于心,难以释怀。
见她终于肯出声,又落了泪,牧清辉欣喜若狂之余又心疼的厉害,顾不上许多,忙扯了自己内裳的袖子去与她拭泪,亦觉双目泛酸,又低声哀求道:“是我不对,你要打我好,骂我也好,只莫要哭了,我瞧着心也疼的厉害。”
说的商氏越发泪如雨下,最后索性狠狠将他推倒在地,自己一个人以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她委屈呀!
男人变了心,她还没怎么着的,家中又生巨变,这些日子以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商氏越想越恼火,越哭越委屈,觉得自己并不能这样轻易的放过牧清辉,索性一骨碌爬起来,强撑着力气,抓了枕头,劈头盖脸的往地上那人砸去,一行哭一行诉,鼻涕眼泪的流了满脸,披头散发,说不出的狼狈。
“你这下流坯子,打量我同外头的粉头一般好糊弄!你心疼?你若能心疼,你若还有心,早就疼死了!”
“老娘便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不成?忙里忙外,又要操持买卖,又要生儿育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说感激,竟还敢在外头养人,当以前说的海誓山盟都是放屁的么!”
“现在知道错了,早作甚去了!合着是外头的小妖精死了,你没人疼了,没人浪了,又知道了厉害,这才扭过头,要消遣于我?告诉你,你肯吃回头草,老娘可不!赶明儿等我身子养好了,咱们便要和离,你放心,日后绝对没人管你,莫说一个,你便是在外头养上十个二十个一百个浪蹄子,花天酒地吹破天,也没人管!”
“也别以为老娘前些日子舍命忙活是为了你,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莫要忘了,老娘也是股东,回头和离,该是我的,一文钱也不能少,都得叫了证人,白纸黑字的交割清楚了,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便是你自己再作死,老娘也不受连累,谁管你死后有没有得纸钱花……”
商氏本就是个泼辣性子,这一年多以来又受尽了委屈折磨,如今牧清辉自己讨到跟前,她如何忍得?索性一遭发泄出来,又打又骂,将牧清辉弄了个狗血淋头,好不狼狈。
牧清辉只打定了主意要洗心革面,解开自己同商氏之间的所有疙瘩的,是以不躲不避,不一会儿,额头也破了,眼睛也肿了,脸上多处都被划破,混着血丝,果然前所未有的惨烈,便是之前在大牢里也不曾这般。
那枕头虽然是上等苏绣的柔软缎面,可里头是玉芯子,中间混着决明子等药材灌了荞麦皮,十分沉重,近距离打在脸上不亚于沙包!
亏得商氏将养了这些时日,身上有了些力气,饶是如此还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若换做牧清辉刚回来那两日,只怕是有心无力呢。
不多时,商氏终于打不动了,枕头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但听咔嚓一声闷响,想来是里头的玉芯子断了。
此刻牧清辉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右边那只眼睛被稳稳打中,已经高高肿起,眼见着就要睁不开了,可还是满脸堆笑的上前抓住商氏的手,又扶着她躺下,嘘寒问暖道:“手疼了吧?累坏了吧?瞧这出的一身汗,为夫与你擦擦。”
商氏气个倒仰,又要推他,奈何方才一通闹腾已经脱力,这会儿才是真的心有余力不足,只好气冲冲的瞪着。
牧清辉果然亲自与她收拾了,因早些年夫妻二人亲昵时也做过不少回,倒不生疏。
因着久违的亲近,夫妻二人不免双双回忆起往事,内心都有些唏嘘感慨,竟一时无话,难得清静起来。
良久,牧清辉低低道:“我知自己有许多坏毛病,日后都一一改过,只求你莫要弃了我,咱们好生过日子,可好?”
商氏听得又眼眶泛酸,却强忍着不去瞧他,只扭着头不吭声。
少卿,牧清辉替她换好了衣裳,又叫了热水细细的擦了脸,拢了发,这才叫了大夫与她把脉。
马大夫细细瞧过了,倒是有几分诧异的瞧了这两人一眼,笑道:“夫人虽然有些累了,可脉象却通畅得很了,郁气散开,不出几日便会大有好转。”
牧清辉一听,喜上眉梢,连连作揖,又请他重新拟方子。
马大夫果然细细写了一回,又仔细吩咐了,这才得牧清辉亲自送出门。
两人分别之际,马大夫很是戏谑的瞧了瞧牧清辉面上开酱料铺子一般的脸,笑道:“夫人情况好些了,老爷你这脸?可需老朽弄些药膏擦擦?”
牧清辉倒也大方,并不遮掩,只是摆摆手,干脆道:“我先前做了许多错事,带累家人,该的,活该的,且就这么着,多留几日,也叫我日日警醒。”
马大夫听后愣了片刻,拱拱手,肃然起敬道:“老爷这般胸襟,果然是做大事的,老朽佩服。”
牧清辉苦笑连连,摇头不已,道:“莫说这话,只叫我将这面皮都做烧。我哪里有甚么胸襟!若有,也不至于有前次飞来的横祸了,说到底,也是我活该,却可怜被我牵累的家人了。日后也不图什么大事,惟愿家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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