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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苓烟霍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怎么方宁的话中之意，杨子元是因为她的错怪而自感伤心绝望才以死明志的？而且，最重要的一个信息，韩汐珞之死并非杨子元的错？
　　这是……
　　她朝方宁望去，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内心。
　　方宁对上她的双眸，“小烟，其实……其实珞珞的事并非子元之错……”
　　沈苓烟紧紧盯着他，他这话什么意思？
　　方宁叹了一口气，“珞珞也算我的小姨子，我本不该说她什么。可是，可是这次的事真不是子元的错。”
　　“也许你还不知道，因为子元和她说了一句无比伤人的话，她才伤心而逝的。”
　　方宁摇了摇头，“你听我说，小烟，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珞珞的错。汐瑶并不知此事，所以她才会认为是子元害死了珞珞。”
　　沈苓烟忍不住缩了缩瞳孔，记起了韩汐瑶之前所说。杨子元回到江都后并不立刻迎娶韩汐珞，而是一拖再拖，而方宁也默认了他的做法。难道，这事真的有隐情？韩汐瑶并不知晓的隐情？
　　方宁接下来便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日，我二人从西北返回江都，就在刚进江都的时候，突然发现珞珞一个人正在西门处独自走着。当时已是黄昏时分，而她一个姑娘家却独自步履匆匆，不得不让人担心。于是我拉上子元一起悄悄跟随其后，希望能护她一程。行了一段路程，我们发现她进了一家药铺。”方宁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沈苓烟自嘲地笑道，“你知道吗？我二人因为这次的跟随，居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沈苓烟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可是她直觉方宁接下来的话会让她无比惊讶。
　　果然，方宁说道：“珞珞其实没有怀孕。”
　　什么！没有怀孕！
　　“那怎么会……”
　　“因为她担心子元一去不返，所以这才假作怀孕。汐瑶并不知此事。”
　　难怪……
　　既然没有怀孕，那么流产也是假的了！
　　难怪杨子元如此生气，对她说的话如此不客气。唉……
　　沈苓烟叹了口气，其实韩汐珞用心良苦，也算是痴情人了。
　　“我能理解珞珞的苦心，这点你们倒是不应该责怪她。”
　　“不，我们没有怪她这个事情。子元当时虽然生气，可是却能理解她的苦心，所以并没有当面斥责。”方宁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表情却显得无比沉痛，“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还有另外一件事？一件足以让人崩溃的事吗？
　　“因为珞珞没有怀孕，所以子元也不急着和她成亲。只是，接下来，我们却又碰到了一件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方宁沉痛的表情中还加入了气愤，“我们在调查珞珞的事时，碰上了之前那个下药的采花贼……”
　　采花贼？到家里下药那个？
　　沈苓烟忽然想起当日乱七八糟的事后，所有人都把重点放到了她和杨子元身上，倒是那个罪魁祸首采花贼却跑得无影无踪。
　　怎么，这次他又出现了？
　　方宁盯着沈苓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原来，之前珞珞和那个采花贼联系过，你房中的药其实是珞珞下的……”
　　什么！
　　“你说什么！”
　　沈苓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说话的方宁。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房中的春药是韩汐珞下的？！
　　可是，方宁的表情让她明白自己没有听错。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方宁幽幽叹道：“我们原本也以为自己弄错了。可是，查出来的结果就是如此。你可以想像子元当时有多么愤怒……”
　　沈苓烟低头看着地上闭目不醒的杨子元，难过地抚上他苍白的脸颊。
　　她的确可以想像杨子元的心情。其实她自己此时的心情又何曾好过。最好的朋友居然对自己做出如此恶劣的行径，这怎能不让她难过！
　　韩汐珞到她房中下药，自然是想帮助采花贼对付沈苓烟，可是却没想到被杨子元误喝了那杯茶。于是，一切结果都变了。不，其实也没变。沈苓烟仍然无法和杨子元成亲，而韩汐珞反而因此如愿以偿。
　　沈苓烟难过地看着杨子元，只觉无比心痛。
　　原来，这果然不是他的错！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相大白

　　韩汐珞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给她下药？就因为不想她和杨子元成亲？
　　沈苓烟想不到韩汐珞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来，在她心里，韩汐珞可一直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嫉妒的力量真的有如此之大吗？
　　沉寂……
　　许久的沉寂过后，方宁终于再次开口，“小烟，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接受不了。其实我也一样。我也想不到珞珞会做出这种事。当日我刚查出这个结果，和你一样震惊。我从没想过珞珞会因为你和子元的婚事如此嫉妒，我也从没想过珞珞对子元的情意可以让她做出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我当时非常气愤，对珞珞的做法实在难以理解。我不明白她是怎么联系到那个采花贼的，也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和那个采花贼有联系。随着事情的继续调查，我发现这件事还远远不止想像的那么简单。”
　　怎么，还有内情？
　　沈苓烟难过的同时，心里也有了一丝不安。
　　莫非这件事又是阴谋？
　　果然，方宁接下去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其实我只要说明那个采花贼的身份，你就能立刻明白事情的关键了。”
　　“他是什么身份？”
　　“他不是一般的采花贼，他其实是海棠郡主的夫侍……”
　　什么！
　　“海棠郡主的夫侍！”沈苓烟忍不住叫了出来，“这，怎么会是这样！”
　　海棠郡主的夫侍！
　　难怪……
　　的确如方宁所说，他的身份一说明，她就明白了关键所在。难怪她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采花贼会看上她。原来如此！
　　想不到这人身为海棠郡主的夫侍，居然对海棠郡主感情如此之深，就因为海棠郡主因她而死，他一气之下便跑到江都找沈苓烟报仇！
　　而当时她正准备成婚，所以这人才故意找到韩汐珞帮他下药，想要害她？
　　沈苓烟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发现还有一个问题。这人不是轻功绝佳吗？怎么进不到宅子里，还要找人帮忙？而且，他为什么会找上韩汐珞？而最关键的，韩汐珞怎么会愿意帮他的忙？难道嫉妒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大？大到可以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自己的好友！
　　“方大哥，你们还查出什么了？”
　　“这人把我们的情况都查得非常清楚，不但知道你和子元即将成亲，甚至知道珞珞喜欢子元，所以这才利用了珞珞的感情……”方宁想到当时查出来的结果，仍有着一丝气愤，“我完全想不到珞珞会听从一个陌生人的怂恿如此行事，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人对珞珞使用了摄魂术……”
　　摄魂术！
　　沈苓烟一惊，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居然是摄魂术！
　　古法催眠！
　　又是一个懂催眠的人！
　　看来这人极不简单！
　　沈苓烟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怎么会懂摄魂术？难道他是……”
　　沈苓烟心里出现了一个名字，一个懂得这些邪门歪道的人，一个和她仇深似海的人。
　　方宁似乎读出了她所想，点了点头，“不错，此人正是清虚观的人！”
　　唉，果然如此！又是何国师的人！
　　沈苓烟双手紧紧握拳。
　　姓何的！咱们势不两立！
　　如此一来，这人的目的并非为了海棠郡主报仇，恐怕他是为了离间她和青龙护法而来。
　　她此时多希望徐哲能赶紧帮她找到安王和何国师二人，这两人和她的仇恨简直不共戴天！
　　“小烟……”方宁的轻声呼唤把她的思绪从遥远的仇恨中唤了回来，“这件事，其实你们都是受害者，珞珞也……”
　　“我知道，珞珞也不是故意的。”沈苓烟自嘲地笑了笑，“就算她原本有一丝嫉妒，可是在摄魂术的作用下，嫉妒被无比放大，自然就会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来。”
　　她能理解这种被催眠增大了内心感情的人，她能理解催眠下失控的情绪和作为。
　　方宁对她的理解表示赞同，“我当时也这么想的，既然事已发生，责怪又有什么用！所以我最后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汐瑶。”
　　只是，方宁难过地看着杨子元，叹了一口气，“如今看来，当时这个决定不是对的。”
　　若不是因为韩汐瑶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怎会写信告知沈苓烟，且字里行间都有责怪杨子元之意。
　　沈苓烟也叹了口气，如今真相大白，可是杨子元却从此闭目不醒。
　　如果当时他和自己说明一切，她又怎会如此冲动！
　　他为什么不说明？因为他从来都是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还是因为他觉得说太多对韩汐珞的声誉不好？或者，他本以为她会懂他、理解他？
　　沈苓烟内心的痛苦再次模糊了双眼。
　　“子元，对不起！”
　　秋日黄昏，野草滩头。
　　沈苓烟独坐于野地上，她的面前是两座土坟。一座上书“白虎护法顾飞”，一座上书“青龙护法杨子元。”
　　沈苓烟静静地坐于此地，已有好几个时辰。
　　她看着一新一旧两座土坟，心里异常难受。
　　原来，他们真的都逃不过那可怕的诅咒！原来，这诅咒的力量如此之大，居然从前世延续到了今生！
　　“公主，我不怕情殇之毒！我也不怕焚心蚀骨！”
　　“公主，我们不是因情殇之毒焚心蚀骨而死，我们是因你而心碎死去！”
　　“其实，焚心蚀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我们真死了，公主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时到坟头浇上几杯酒就行了。”
　　…………
　　前世，杨子诚和顾深的话似乎仍在耳边环绕；今生，杨子元和顾飞的深情厚爱也似乎仍在眼前浮现。
　　沈苓烟却知道，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一切都已不再，一切都已化作云烟。
　　也许等到来世，他们还会再次出现，就像前世和今生这般爱她、护她。
　　是的，她要等着来世，她只能等着来世报答他们的深情厚爱。
　　不管那可怕的诅咒是否还会延续至来世，她都一定不能再次辜负他们。
　　今生只剩遗憾，来世还有希望。
　　野草坟头野草丛，
　　秋风瑟瑟落花红，
　　离离四野望孤鸿。
　　昔日故人魂不在，
　　只余荒冢忆青龙。
　　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一百二十二章　缘起缘灭

　　江南的秋日没有西北来得快，不过在沈苓烟离开之时也已秋风渐起。
　　而当她一路从江南返回西北，却觉得越来越冷。秋的寒意渐渐把她包围，就如同内心深处那抹凉意，怎么也无法散去。
　　直到看见那充满生机的青色身影和投身于热火朝天的操练之中的军士们，她内心深处那抹凉意才渐渐没了踪影。
　　“烟儿，怎么了？”
　　颜青云第一眼看到沈苓烟那憔悴的面容，内心的担忧不知不觉倾泻而出。
　　“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你的护卫呢？”
　　看着孤身回到西北的沈苓烟，颜青云眉心上的纹路更深了。
　　“我让他们留在江南了。”沈苓烟淡淡地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颜青云可以看出她眼里那明显的伤感，不觉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都过去了，别再难过了。”
　　颜青云的话音和微笑总是让沈苓烟心安无比，她忍不住鼻子一酸，人已扑进颜青云的怀中。
　　她合着泪水，断断续续地把江南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我觉得自己好笨……”
　　颜青云举起手，用指腹轻轻把她脸上的泪水拭去，“缘起缘灭皆因果。一切都是天意，怎能怪你。”
　　是啊，都是天意！否则这一切该如何解释！
　　正如颜青云所说，缘起缘灭皆因果。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缘起缘灭皆因果！
　　沈苓烟忽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句话，这句话她听过。对，她记起来了。这是当日她返回白云山求助破聚水阵时，她师父观星道长给送她的一句话。
　　缘起缘灭皆因果。
　　颜青云怎么会知道这句？
　　还是说，他是碰巧和观星道长意见一致？说法一致？
　　沈苓烟此时十分敏感，对和她身份和她命格相关的各种内容都分外关注。
　　“怎么啦？”见她神情不对，颜青云奇怪地问道，“干什么这么看我？”
　　“青云哥哥，你这句话是哪里听来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沈苓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因为你说的和师父说的一样……”
　　颜青云不觉失笑，“我本来也和你师父差不多。你本来也该喊我一声师父的……”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只是没让你拜师而已。”
　　“就是不一样……”
　　“那我回头再教你飞仙步的第二部分呢？”
　　“飞仙步？对啊，你什么时候教我飞仙步的第二部分？你看我现在只能在地上逃跑，很可笑呢！”
　　“那有空教你，不过你现在得先回去休息……”
　　“这还差不多！”沈苓烟满意地往石屋方向走去，直到回到石屋才想起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刚才颜青云这么一打岔，她都把重要的事给忘了。
　　“真是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沈苓烟觉得颜青云似乎知道些什么，因为他总能在她心情低落迷失方向之时给予最直接的提示。可是，每次问起，他却总是不愿意回答，而且很快地转移话题。而最糟糕的是，沈苓烟似乎每次都能被他的话题扰乱思路。
　　这次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沈苓烟原本刚回到石屋，此时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到颜青云处。
　　此时已近黄昏，演练场上操演的军士们均已停止了操练，各自休息去了。而颜青云也回到了住处，只是他正坐于书房内研究地图。
　　“烟儿，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颜青云放下手中地图，抬起头讶异地看着沈苓烟，“有事？”
　　沈苓烟瞪了他许久，这才平静地说道：“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什么问题？”颜青云明显一怔，没反应到她说的问题是什么。
　　“就是，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见她仍在纠结之前他说的话，颜青云不觉好笑，“我随便说的，不是从哪里听来。行了吧？这样回答你可满意？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沈苓烟丝毫不满意他的回答，“怎么会和师父说的一模一样？青云哥哥，你是不是还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想起之前他明明知道她的命格特殊，却不提前告诉她，反而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
　　后来虽然他说他只知道关于她命格的一小部分，她却觉得，其实他知道的远远更多。
　　“青云哥哥，说实话。”
　　颜青云微微一摇头，“实话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烟儿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怎么净胡思乱想！”
　　嗯，她胡思乱想吗？
　　沈苓烟叹了口气，难道真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感触太多了？估计还是杨子元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不过，颜青云说的没错。前世已经结束，她和他们的缘分已经灭了，她不应该把心思仍放在已逝的往事上。
　　颜青云抚上她憔悴的脸颊，“你看看你，去一趟江南又瘦了。赶紧回去休息，不准再胡思乱想了！”
　　沈苓烟尴尬地往后退了退，“好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说着慢慢往门外走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因为杨子元的死受了太大的打击？还是对于自己的命格感触良多？
　　想起自己的命格，她忽然想起北凉苏家和游家送她的两样神秘礼物。那两样估计和她的另一前世玲珑公主有关。唉，又是一个缘起缘灭的故事！
　　看来有空的时候，她应该去研究研究那两样礼物。
　　哦，说起北凉，沈苓烟的发散性思维忽然又跳到了明华公主身上。
　　她这一忙，居然把明华公主给忘了。
　　不知这为了英雄慕名而来的高贵公主，此时在做什么？和颜大将军的关系发展得怎样了？
　　沈苓烟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着颜青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青云哥哥，明华公主可好？”
　　“明华公主？”颜青云冷不防听她提起了明华公主，脸上现出一丝不快，不过随即更多的是无奈。
　　“你还不回去休息，怎么又关心起明华公主了？”
　　“那当然了，她是我邀请而来的朋友。”沈苓烟说得极其自然，“对了，青云哥哥你有没有带着公主好好参观游玩一番？”
　　颜青云目光如炬，仿佛早已把她的小心思看透。
　　“你不用担心。就在你回江南的第二天，我就已让人把她送回了北凉。”
　　厄……原来可怜的明华公主连一丝机会都不曾有过。
　　沈苓烟幽幽叹了口气，果然是没有缘分啊！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