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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压根儿不认为里头的动静会是老鼠发出的响声。
　　果然，当她靠近，听到的是里头隐隐传出的说话声。
　　有人！
　　鬼鬼祟祟的人！
　　沈苓烟忍不住把耳朵贴在窗户下边的墙上。
　　里头似乎是两个人在说着悄悄话，声音压得极低，她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
　　不过，既然这两人黑灯瞎火地躲在厨房说话，肯定是说见不得人的事。
　　沈苓烟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真奇怪，我明明放灶台后的……”
　　灶台？
　　沈苓烟心里又是猛地一跳。
　　灶台后是那半截山药，被她拿走了。
　　这两人找的不会就是那半截山药吧？
　　沈苓烟紧张地屏住呼吸，把头又往上移了移，里头的说话声便听得更清晰了些。
　　“你小心些，国君好像已经有所察觉。”
　　“贵妃娘娘那里也小心点，别出纰漏了……”
　　沈苓烟脑袋“轰”的一下子炸了。
　　岂有此理！这两人讨论的果然是他们正在追查之事，而且郑贵妃那里果然也是他们的“杰作”！
　　沈苓烟恨恨地一咬牙，准备进入拿人。
　　“有人来了！”那个声音突然说道。
　　沈苓烟微一迟疑。
　　奇怪，他们怎么听到了她的动静！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沈苓烟急忙顿住脚步，让自己的身影隐于角落阴暗处。
　　只见之前见到的那个何厨娘举着烛火进了厨房，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便离开了厨房。
　　待她走远，沈苓烟一跃进了厨房，只是，之前的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沈苓烟生气地跺了跺脚，随即只好郁闷地掉头回去了。
　　她回到里屋时，徐哲也回来了。
　　徐哲气愤地道：“我们猜得没错，果然是山药和鲤鱼同食引起的腹痛呕吐。”
　　“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服过太医开的药，暂时没事了，不过仍然很虚弱。”
　　沈苓烟叹了口气，呕吐得厉害可是会引起严重脱水的，恐怕没有那么快完全恢复。
　　她把刚刚在厨房的所见所闻告诉徐哲，徐哲一听大发雷霆，“可恶！这些人太可恶了！我一定要把这些人揪出来！”
　　“你说，这会是什么人做的呢？”沈苓烟在茶桌边上坐了下来，手撑着下巴，眉头紧锁，“他们既要害国君，又要害国君的母亲……”
　　“肯定是太后那女人！除了她没别人了！”徐哲斩钉截铁地道，“她看我不顺眼，也看我母亲不顺眼。”
　　好像……说的有道理。
　　沈苓烟心里有着一丝赞同，但是又不敢下定论，毕竟没有证据。
　　“太后看你们母子不顺眼，照理她若是要把自己儿子扶上国君之位，使用的手段应该更加狠毒才对，怎么会用这种办法。这也只能让你们一时受伤，但长远而言，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徐哲咬了咬牙，“若不是太后，还有谁会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办法？”
　　损人不利己？
　　谁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对自己没有一点儿好处，做起来有什么用？何况还要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
　　沈苓烟想来想去，作案动机还是最关键，他们现在如果推理，首先应该考虑的就是作案动机，这也是所有案子中最关键的部分。
　　可是，作案动机究竟是什么？
　　“小哲，我想问你个问题。”沈苓烟定定地看着他，“如果你也中毒呕吐，你能预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吗？”
　　“你是说我如果中毒，朝堂乃至整个北凉会发生什么事吗？”
　　“差不多。”
　　沈苓烟原本想的只是身边的事，没料到徐哲考虑得更加远更加深，果然是当国君的人。
　　徐哲想了想，“如果我中毒了，太医自然会让我卧床休息，就像我母亲那般。这样，我最近自然无法上朝，无法处理国事……”
　　无法处理国事！
　　沈苓烟似乎抓住了重点。
　　“朝堂上最近有什么重要事情？”
　　“朝堂上最近关于漠戕的决断仍争吵不休，暂时还没有结果。”
　　漠戕！又是漠戕！
　　见沈苓烟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徐哲赶紧问道：“沈姐姐，想到什么了？”
　　“最近最重要的事仍是漠戕大军尚未撤退的事？”
　　“不错。”
　　“那么仍是主战和主和两方的论战？”
　　“是的。”
　　沈苓烟眼里闪着了然的光芒，“我猜测，最近漠戕会有所行动。”
　　“哦？”
　　“你想想，这些人想方设法让你中毒无法处理国事，自然希望朝堂越乱越好。而此时最重要的莫过于漠戕大军来袭一事，可见这和漠戕有关，也可能漠戕即将有所行动。”
　　徐哲微微颔首，“有理。”
　　沈苓烟道：“最好给我们的人送去消息，让他们多多留意漠戕那里……”

　　☆、第八十二章　不知收敛

　　第二日一早，徐哲按照沈苓烟的意思给苏丞相递话，让他把消息传给颜青云。
　　由于国君身体无恙，沈苓烟估摸着对方仍会想着进一步动作，便没事跑厨房逛逛。
　　由于御膳房较远，她仍在紫晶殿内的小厨房转悠。反正根据上次的事件看来，那些人应该不敢去御膳房作恶。紫晶殿估计仍是目标。
　　沈苓烟来到厨房，发现厨房内十分安静，只有那个何厨娘在里头整理东西。
　　看来平时不开火，这里就热闹不起来。
　　沈苓烟忽然有了个主意。
　　她从厨房出来，在房内找到了正在画画的彩霞郡主，“小霞，我有个主意，咱们让小厨房做午膳如何？尝尝你这里厨娘的手艺。”
　　“让小厨房做？”彩霞郡主放下手中画笔，抬头看着沈苓烟，发现她对自己悄悄眨了眨眼，似乎明白过来，“好啊，既然沈姐姐想品尝，我乐意得很。”
　　彩霞郡主转头对身后的丫鬟宝珠吩咐道：“让小厨房安排一下，今日午膳由他们送过来。要准备拿手菜哦，还有我平日喜欢的菜式。”
　　“是，郡主。”
　　宝珠领命正要离开，沈苓烟忽然道：“咱们把国君也请过来一起用膳如何？”
　　彩霞郡主稍微一愣，立刻同意，于是叫住宝珠，让她到厨房交待完后去请国君前来。
　　待宝珠离开后，房内只剩沈苓烟和彩霞郡主两人。
　　彩霞郡主低声问道：“沈姐姐，你这是？”
　　沈苓烟微微一笑，同样低声道：“咱们试着把人引出来。我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有新的进展。”
　　彩霞郡主也笑了，“我也相信。”
　　“不过，小霞你还得继续装病，千万别让人看出破绽。”沈苓烟咧了咧嘴，目光中充满了自信，“我有一种感觉，国君在紫晶殿内用完午膳，将会和你一样身体欠安……”
　　彩霞郡主一听，看向沈苓烟，两人同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哲受邀来到紫晶殿，听了她们的预言，忍不住也笑了。
　　“妙极，我今日就好好病一场，看看这些跳梁小丑将怎样扰乱朝政！”
　　沈苓烟笑道：“我去厨房转转，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如果可以，我也顺便露一手。”
　　“那可真好！”彩霞郡主拍手道，“我可要好好品尝姐姐的手艺。”
　　沈苓烟来到厨房，发现里头人头攒动，忙碌非常，忍不住微微一笑。
　　厨房里的人果然还是有事做的好。
　　她一眼看见那个何厨娘正忙着剖鱼，同时指挥旁人切菜。
　　沈苓烟近前，看着她手里正被解剖的那尾鱼，“这是什么鱼啊？”
　　“鲤鱼。”
　　何厨娘平静的语气却让沈苓烟眼角抽了抽。
　　鲤鱼！怎么又是鲤鱼！
　　她瞄了一眼那条鲤鱼，状似随意地问道：“彩霞郡主喜欢吃鲤鱼？”
　　只是何厨娘仍然十分平静，“这里只有鲤鱼。”
　　厄……只有鲤鱼啊！
　　只是下一秒，何厨娘定定地看着沈苓烟，“小姐在凉城吃过其他鱼？”
　　沈苓烟一时语塞，随即略带尴尬地答道：“不曾。我的意思是，郡主最喜欢吃鲤鱼？不喜欢吃其他食物吗？”
　　何厨娘笑了笑，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郡主不太喜欢吃肉，也就鱼比较喜爱。”
　　沈苓烟也笑了。她记得彩霞郡主不吃肉是因为要保持苗条身材的缘故。
　　“对了，我昨日说要给郡主做些山药饼，可惜没有山药，今日有了吗？山药饼我最拿手，真想让郡主也尝尝。”沈苓烟故意说起山药，同时双眼紧紧盯着何厨娘，观察她的反应。
　　可惜，何厨娘看着十分淡定。她遗憾地说道：“真是抱歉，今日的菜里没有山药，所以没有准备。小姐若需要，不如……”
　　“没有就算了。”沈苓烟道，“看来我只能做其他点心了。”
　　她说着，心里却盘算开来。
　　厨房里没有山药，而且何厨娘也明言了，她很想知道待会的鲤鱼里头会放些什么东西。
　　话说她相信玄机一定会藏在鲤鱼里头，因为鲤鱼在她眼里，是一种不太好的鱼类，而鲤鱼也确实会和许多食物或药材发生相克相反的作用。
　　她在厨房内转了一圈，对中午的菜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除了红烧鲤鱼，还有彩霞郡主喜爱的那道彩色的花型蔬菜，另外还有几道外观设计得很漂亮的蔬菜。肉类只有两种，估计还是因为国君要来吃饭才加上去的。
　　沈苓烟微微一笑，便投入自己的点心制作当中。
　　今日虽然材料多了许多，不过她决定仍是做些简易的小甜饼。因为她不想把太多时间花在制作点心上面，她如今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那个下药之人。
　　于是，她边做着手头的工作，两个眼睛边四处乱瞟，真正做到了一心二用。
　　只是，她没有发现明显的可疑之处，至少在她能一眼看到的范围内，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怀疑的地方或人物。
　　那就只能等待午膳的菜肴了。
　　午膳时间终于到了。
　　沈苓烟拉着徐哲和彩霞郡主快速坐到饭桌前。
　　徐哲把下人都打发了，餐厅就剩他们三人。
　　“别急，咱们先看看菜。”
　　沈苓烟首先把视线投到那盘鲤鱼上。
　　“这是什么？”徐哲从鲤鱼边上夹起一小片食物，不解地问道。
　　沈苓烟盯着那一小片，脸色沉了下来。
　　可恶！这些人果然不知收敛！
　　“这看着不是山药吧？和昨日的不一样。”
　　“不是山药。”沈苓烟道，“是甘草。”
　　“甘草？”徐哲仍然不明白，“甘草和鲤鱼不能同食？”
　　“不错，甘草和鲤鱼同食会中毒，后果比山药严重多了。”
　　徐哲沉声道：“这么说，这些人下手更狠了。”
　　“天啊！他们为什么老是把这些东西放到鲤鱼里？！”彩霞郡主愤愤地叫道，对于鲤鱼无法食用表示非常气愤。
　　她平时不怎么吃肉，也就鲤鱼还入得了口。如今却连鲤鱼也吃不了了，她怎能不气。
　　沈苓烟解释道：“因为鲤鱼比较特别，许多食物或药材都不能和它同食，所以我才会盯着这盘鲤鱼。这里的其他食物根本没有被做手脚的可能。”
　　她说着舀了一勺汤，只是下一秒她的脸色又变了。
　　“不好，汤也喝不得。”

　　☆、第八十三章　新的进展

　　汤怎么也喝不得了？
　　徐哲和彩霞郡主不解地看着沈苓烟。
　　沈苓烟从汤底捞了一勺东西出来，仔细一看却是大颗的豆子出，“看，巴豆！”
　　“巴豆！”徐哲和彩霞郡主同时惊呼，脸色骤变。
　　看来他们对巴豆也是有所了解的。
　　可是，汤里怎么会有巴豆？！
　　徐哲看着那一勺子巴豆，脸色阴晴不定。
　　“看来，对方已经等不及了。”
　　能使用巴豆如此厉害的猛药，可见对方已经没什么耐心，而且一下手就是两样，不但利用鲤鱼和甘草同食的毒性，甚至直接在汤里下巴豆。他们估计迫不及待地想让国君身体不适、对朝政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沈苓烟总觉得哪里不对，或者说对方使用的手段非常奇怪。
　　她最大的疑问就是，对方为什么要同时在两种菜里下药？按理说，鲤鱼和甘草同食会致毒，这点大部分人不知，所以这么做其实不会轻易被发现。反而是汤里的巴豆太过明显，容易被人发觉。而且，这两道菜的下毒方法不太一样，一个明显，一个隐晦，总让沈苓烟感觉不像一个人的手法。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徐哲还有彩霞郡主说了一遍，徐哲本已暗沉的脸色更加不好。
　　“此事必须严查！”
　　徐哲沉着脸，叫来心腹，吩咐他们仔细调查。
　　“这些人可靠吗？”沈苓烟看着领命离开的侍卫，担心地问道，“如今咱们的行动可得非常谨慎。”
　　“放心，这些人绝对可靠。”
　　既然徐哲如此肯定，沈苓烟便不再说什么。
　　“接下来，咱们……”彩霞郡主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二人，“是不是？”
　　“接下来就是国君开始抱病了。”沈苓烟看向徐哲，“咱们赶紧把计划定下来，今晚就开始行动吧。”
　　“好。”徐哲来到书桌前，提笔快速写下一封信，然后再次找来心腹，把信给丞相苏贺送过去。
　　接着，他吩咐手下悄悄去把林太医找来。
　　“这个林太医是自己人。”徐哲解释道，“可以接受住叮嘱。”
　　当林太医到来，沈苓烟发现此人正是之前在斗酒大会上看到的那个老者。
　　“咦，这位姑娘……”林太医似乎也认出了沈苓烟，并对能在宫中见到她表示极度惊讶，“咱们见过！”
　　沈苓烟落落大方地对他一笑，“对，斗酒大会上见过。”
　　“如此甚好。”徐哲笑道，“都是自己人。”
　　当夜，皇宫内传出消息，国君在彩霞郡主的紫晶殿内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急请太医院最有资历的林太医问诊，诊断结果为食物中毒，且十分严重。
　　于是，整个紫晶殿小厨房内的厨娘和所有人手均被关押审查。
　　而国君因为身体抱恙，直到第二日仍卧床不起，因此也无法参加朝会。
　　而由于太医诊断的结果较为严重，所有人对国君的身体都十分担心。因此整个皇宫一片阴云，甚至影响到了朝堂。
　　而此时，作为事件中心人物的国君徐哲，则悠闲地躺在床上。他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并不影响奕奕的精神。
　　他的床边站着丞相苏贺，苏贺正为他仔细描述朝会上的情况。
　　原来，今日一早，边境即送来了漠戕集结兵力再次来袭的消息。
　　而朝会上因为没有国君坐镇，以太后为首的主和派再次危言耸听，把漠戕说得极其可怕。由于外有强敌压境，内有国君抱恙，加上太后一直鼓动大臣听她之言，以至于原本主战的某些大臣也开始动摇起来。
　　“这些人动作还挺快的。”徐哲躺在床上，不紧不慢地说道，“果然如我所想。”
　　“陛下，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着。”徐哲淡淡地道，“急什么。好戏刚刚开场。”
　　他嘴角勾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倒要看看那些人接下去还有什么招数。”
　　“苏丞相……”
　　这时，苏贺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转头看去，却是沈苓烟。
　　“沈姑娘也在啊。”
　　“那是，小女子现在是丞相的外甥女……”
　　“外……外甥女？”
　　见苏贺愣神半响，沈苓烟“噗嗤”一声笑了，“苏丞相，不知今日朝会，睿王是什么态度？”
　　“睿王？”苏贺没想到她思路跳得那么快，而且一开口问的是睿王，于是想了想道，“睿王仍然不曾表态，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睿王似乎没有拥护太后的意思。”
　　沈苓烟微微颔首，这是自然，他们母子有嫌隙，睿王不买账是正常的。
　　“对了，沈姑娘，苏某已经把情况告知颜将军，不知……”
　　“苏丞相放心，颜将军一定会盯紧漠戕。说不定这次漠戕集结兵力再次来袭，颜将军就会想出办法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苏贺想不到她对颜青云如此放心，甚至都不需要过问，微微笑道：“如此甚好。那苏某和姑娘一起等着颜将军的好消息。”
　　苏贺离开之后，徐哲沉着脸让人去探听太后的消息。
　　“小哲，咱们应该庆幸，如今这么快就已经有了新的进展，我估计很快还会有更多进展。”沈苓烟信心满满，“如今对方可是比咱们还急。”
　　她对于如今的进展十分满意。这时，下人来报，那些受审的厨人处也有了新的进展。
　　徐哲急忙让人回报审讯结果。
　　“什么！是何厨娘做的！”听到结果的彩霞郡主一脸不可思议，“确定没错吗？”
　　“是的。”下人恭敬地回答，“她已经承认了，汤里的巴豆是她下的。”
　　“就这个？”沈苓烟皱眉问道，“没别的了？”
　　“是的，她就承认了这一项。”
　　徐哲冷冷地问道：“她是什么人派来的？”
　　“是太后。”
　　“果然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