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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后一想这话，觉得有理，拉着他的手，道：“你快去快回，不要跟你哥哥争吵，探到消息马上回我。”

　　　　朱霖点头，立即转身出去了。

　　　　大理寺的大堂之内，太子朱琮穿着明黄色的常服高坐在台上，在他的案台旁高高的摞着厚厚的棕黄色案卷。

　　　　他面无表情的快速浏览着这些案卷，但凡发现有问题出，便拿笔勾出，勾完一本搁在一旁，这样快的速度，很快高高的案卷已经少了将近一半。

　　　　大理寺卿柳赢战战兢兢的站在他的跟前，他已经站了许久，看到朱琮抬头，终于嚅嗫的开口了。

　　　　“殿下，大理寺牢房条件很差的。”

　　　　朱琮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怕大将军不习惯。”

　　　　朱琮明白柳赢的意思，关了萧不焕，他害怕，生怕萧不焕出去以后报复他。何况，柳赢心里也清楚，他是关不住萧不焕的。

　　　　朱琮唇角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他不习惯？他从前在沙场上风餐露宿的人，怎会不习惯。你放心，若是他要找你，有本宫。”

　　　　柳赢心里叫苦，那萧不焕是你亲舅舅，你又是太子，他能拿你怎么样？要对付，也是对付像我这种人啊。

　　　　“不如，送点东西进去，比如，柔软的床铺，好酒好菜。大将军说了，他要喝花雕。”

　　　　突然，“啪！”的一声，朱琮将手里的案卷蓦地掷在了地上，唬的柳赢一跳。

　　　　“什么都不许送！这件案子，非同小可，等待三司会审！”朱琮冷肃着脸怒道，“杀人、圈地，你以为这是小案？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一个外戚！”

　　　　柳赢吞了一口唾沫，吓得胆颤心惊，再也不敢说半句话。

　　　　“好一个外戚……”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朱琮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面带笑意的英俊年轻人出现在眼前，那来的，不就是他的弟弟朱霖？

　　　　“大哥，要是舅舅听到你这么说他，会难过的。”朱霖笑意不减。

　　　　朱琮眸色一沉：“你来做什么？不经通传便径直闯入大理寺内堂？你知道该当何罪？”

　　　　朱霖的确是直接闯进来的，按照程序应该是需要通传，但是他是皇子，径直进来没人挡得住他。

　　　　“大哥何必这么不近人情？现在舅舅的案子母后知道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母后的面子都不够大？”朱霖可不怕他，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懂。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了。”朱琮对他素来宽容，对他的话并没有恼火。

　　　　朱霖似笑非笑的说：“大哥，你明知道你不可能杀得了舅舅的，他可是兵马大将军。你又何必因为这件事得罪母后？”

　　　　“法就是法，没有得罪不得罪可言。”朱琮话说完，继续低头翻看案卷。

　　　　朱霖看他不理自己，转头问柳赢：“我舅舅在牢里住的可好？”

　　　　柳赢神色难看的说：“牢里条件不好，微臣向殿下申请改善环境，殿下不许。”

　　　　朱霖一笑：“倒是难得，不可一世的兵马大将军住住牢房也算是一种体验。大哥，你忙，我不打扰了。”

　　　　说罢，他悠哉悠哉的又出去了。

　　　　柳赢摸不着头脑，这二皇子不是来救大将军的吗？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第418章废太子

　　　　凤凝宫中，萧皇后已经焦急的等待着朱霖的回信。下午的时候才瞧见儿子进来。

　　　　“怎样了？”她焦急的问。

　　　　“恐怕大哥是要等三司会审，好好的审一审舅舅。”

　　　　“混账！”萧后骂道，“这个麻木无情的东西！怎的越发六亲不认了？”

　　　　朱霖狡黠一笑，道：“他到底是太子，如今监国，有一半的权利。要是以后登基了，还不知道怎样威风呢。我去的时候，跟他说了，母后让我来看的。可是您猜到大哥他怎么说？他说，就是母后来了，国法还是国法，容不得人情。”

　　　　萧后听了这话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转身在殿内来回踱步。朱琮怎么能不知道萧不焕对他们萧家有多么重要，但凡他出一点事，有一些不光彩，就是整个萧家的不光彩。没想到，她居然养出了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儿子。

　　　　“大哥怎么会这么不晓事？”朱霖自言自语的说。

　　　　萧后恼怒道：“他不是不晓事，他是根本就没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门外太监禀告说太医总领孙永宁来了，萧后让放他进来。

　　　　孙永宁一进来，便瞧着两人的神色不对。国舅被抓，那是大事，宫里头都传遍了，看来他们两个也知道了。

　　　　孙永宁名为太医，实际上既是皇后的眼线，也是她的帮手。

　　　　他现在来，就是为了报告一件紧要的事情。

　　　　“有人瞧见太子见了公孙曜。”他压低了嗓子说，露出几分神秘之色。

　　　　萧后一愣，眯起眼睛问：“你说是刚进宫的公孙曜？太子怎么和他搅在一起去了？”

　　　　孙永宁道：“说是瞧见两个人在茶楼中密谈，一个前脚出来，一个后脚出来。如今东宫得势，太子趁机要招揽人才，这公孙曜未必就不是他要招揽的人才。现在太后钦点公孙曜治病，太子笼络他，也许是为了让太后娘娘帮他撑腰。”

　　　　萧后越听越生气，招揽了人才，找太后撑腰？她这个母后算什么？难道得了势就是为了对付萧家的吗？

　　　　朱霖添油加醋道：“我还听到大哥，将舅舅称之为‘外戚’。”

　　　　“外戚”这两个字尤为强调。

　　　　萧后一怔，任何朝代，外戚都是有干政的嫌疑，他竟然将自己的舅舅成为外戚，难道是打算铲除萧家的势力了？

　　　　萧后一阵胆寒，她的目光望向朱霖，声音平静无波的问：“霖儿，你也认为你舅舅是外戚吗？”

　　　　“怎么会？！”朱霖立即反驳，“外戚都是那些居心叵测的。舅舅就是舅舅，我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好。”萧后握着二儿子的手，“既然你有这份孝心，事情就好办了。母后要你答应我，只要有你一天在，萧家就平安无事。”

　　　　朱霖目光陡然一亮，他似乎明白了萧后言语里的深意，用力的点了点头。

　　　　孙永宁在一旁瞧着，心里唬了一跳，这……难道是……

　　　　城西巷子的宅院里，海棠正在给院子里的丁香花浇水，孙大嫂从外头买菜回来，瞧见她便说：“夫人，你听说没有？现在街头都传，那萧国舅萧大将军被抓到大理寺去了呢！”

　　　　萧国舅何许人，海棠并不熟，她随口问了一句：“国舅这么大的官，谁胆子这么大敢抓他？”

　　　　“听说是太子。”孙大嫂坐在院子里摘菜，一边摘菜一边说，“夫人，你不是京城人，所以你不知道，那萧国舅是什么人，那是兵马大将军，是萧皇后的亲哥哥。在京城，他都是横着走的。如今这太子真厉害，一上来就把他舅舅抓到牢里去了，你说这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海棠耸耸肩，她不太懂这些朝政问题，不以为意，听了这些话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说太子抓了国舅？”公孙曜从屋里走出来，他提着药箱，换了一身簇新的素青长衫，正打算进宫。

　　　　孙大嫂点头：“大家都在传，肯定是真的。”

　　　　公孙曜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神色有几分凝重。

　　　　海棠见他神色有异，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公孙曜叹息道：“现在太子根基未稳，这样做恐怕不妥。他初心是好，不过性子还是太过于耿直，行为太冒进了。这样做的话，很可能导致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

　　　　海棠大吃一惊。她亲身经历过成广王叛乱，是太子亲自镇压了叛军，对太子印象还算不错。

　　　　萧国舅横行霸道，太子关押他是惩恶扬善。这样说太子算是一个好人，将来说不定也是个好皇帝。一个好皇帝胚子没了，岂不是太可惜？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可惜了。”海棠叹息道。

　　　　公孙曜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我送你。”海棠拉着他的手送他到了门口，公孙曜就不让她送了。

　　　　望着他消失在巷子尽头，海棠隐隐有一种感觉，公孙曜难道要插手太子的事？可是他不过是替太后治病罢了，难道还能左右朝廷不成？

　　　　她心中忐忑不安，现在公孙曜人在宫里，只要宫里发生什么风吹草动，都叫她提心吊胆。但愿太后能早日痊愈，他们也好回归平静的日子。

　　　　这个时候，萧皇后已经在养心殿了，永桓帝靠在金色的软榻上，皇后坐在他身旁，替他揉捏着肩膀。

　　　　永桓帝心中诧异，因为他宠爱几个年轻的妃子，皇后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这么温存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永桓帝半眯着眼睛慵懒的问。

　　　　萧后轻叹一声：“唉，臣妾有什么事难道陛下不知道吗？”

　　　　永恒帝自然知道，太子囚禁国舅的消息早已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为了萧不焕的事？”永桓帝漫不经心的问，“他老大不小了，怎的还撞在黄毛小子手里？”

　　　　萧后道：“难道陛下还认为琮儿这件事做得对吗？这样做，岂不是让陛下没脸？”

　　　　永恒帝微微勾唇，带着几分讥讽，他没脸？是皇后没脸，萧家没脸吧？萧不焕在京城那么嚣张，他倒是希望有人能治治他。

　　　　萧后贴在他耳畔低声道：“陛下现在是放心给琮儿权利。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琮儿亲口所说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天他敢动他的亲舅舅，陛下怎么知道他日他不敢动陛下呢？他现在这么横冲直撞，要是有一天让陛下下不了台，陛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永桓帝微微蹙眉，“那你是什么意思？”

　　　　萧后道：“咱们的嫡子，不是只有琮儿，还有霖儿呢，比起老大，老二可是乖巧孝顺的多。”

　　　　永桓帝吃了一惊，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看她：“你是说废太子？！”

　第419章太子党

　　　　太子立长子嫡孙本来是每朝的规矩。朱琮毕竟是长子嫡孙，如今虽然说关押了国舅，那也是国舅有罪在先。他并没有犯错，贸然废太子，怎么都说不过去。

　　　　永桓帝摇头，责备皇后：“胡闹！废太子这么大的事是说废就废的？”

　　　　萧皇后停了手，说：“不是废掉琮儿，不过是让他重新当回一个普通的皇子罢了。陛下你也不想想，琮儿这么铁血无情，对他亲舅舅也毫不留情。今天对萧家是这样，来日要是其他皇子犯了点小错，像他这样的性子如此不懂得圆融，倒时候岂不是天下大乱？现在我萧家有事，难道以后你朱家就能无事吗？”

　　　　皇后说了这些话，永桓帝想了半天，好像也不无道理。他是个耳根子软的人，想着知子莫若母，要是朱琮一直这么倔强执拗下去，的确也不适合做太子。

　　　　他举棋不定，道：“让我再想想。”

　　　　萧后很了解永桓帝，见自己的话奏效了，看来朱霖当太子已经有了几分希望。只要朱琮再出点什么小差错，或者动了陛下在意的人，太子之位肯定易主。

　　　　她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回头看了一眼沉思的永桓帝，步出了养心殿。

　　　　她刚出门，抬头便看到一个身着颜色艳丽的宫装丽人在一群宫女的拥簇下缓缓的走过来。

　　　　她的脸色蓦地一冷，那女人今年不过二十多岁，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正是这些日子日日承欢的丽妃。

　　　　丽妃？皇后咬着牙，不过她转眸一想，如今丽妃受宠，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丽妃看到是皇后，恭恭敬敬的过来行礼。

　　　　萧后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孔，笑道：“妹妹这些时候辛苦了。”

　　　　丽妃心里暗暗吃了一惊，皇后素来都对她冷淡，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伺候陛下是臣妾的职责，不敢不尽责。”丽妃道。

　　　　萧后拉起她的手，将手腕上的檀香珠串摘下来褪到她的手腕上，笑道：“之前也没什么好东西，今儿刚得了一个上好的檀香串子，你且收着。”

　　　　丽妃受宠若惊，也不敢推辞，便收下了。

　　　　“去吧。”萧后笑眯眯的看着她进了殿门，直到那女人进去，她才低声骂了一句“贱人”。

　　　　丽妃的父亲也在京城中，所谓一人成仙鸡犬升天，丽妃姓姜，丽妃得宠，姜家自然横行京城。

　　　　萧后望向天边的夕阳，太阳在锦绣般的彩霞映照下正在缓缓西沉。她眉锋微挑，自得的想：不管是皇帝，还是丽妃，都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太子之位，她想立谁就立谁！

　　　　一想到朱琮的冷酷无情她就来气，幸亏，她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慈安宫中，传出太后欢笑的声音。德海服侍太后吃了药，说了几个坊间的笑话，惹得她开心的大笑。

　　　　公孙曜站在一边瞧着太后的情况，如今她皮肤白皙，面色微红，是健康的颜色，精神也很饱满，看来痊愈的很好。都是紫蓝丹草的功劳。

　　　　太后微笑着看向公孙曜，问：“哀家整天听德海的笑话，虽然好玩，不过也腻了，来来去去不过是那些事儿。你倒是说说，在宫城外头有什么新鲜事没？”

　　　　公孙曜眸光一闪，回道：“有倒是有，不过是事关皇室，怕说了落上一个妄议朝政的罪名。”

　　　　“你说，哀家绝不治你的罪。”太后爽快的说。

　　　　德海看向公孙曜，太子的事情如今闹的沸沸扬扬，这厮该不会是说这件事吧？这皇室两大势力对抗，任谁都不好插一竹杠，公孙曜难道敢插足不成？

　　　　公孙曜将外头的传言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的正是太子那件事。

　　　　德海真的吃了一惊，看了公孙曜好几眼。他好大的胆子！

　　　　“外面传言，因为太子太过铁面无私，说不定会得罪皇后娘娘，太子之位不保。”公孙曜加了这么一句。

　　　　太后恼怒的瞪了德海一眼：“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来跟哀家禀告？”

　　　　德海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低了头，道：“这件事错综复杂，谁是谁非很难讲，奴才不敢胡言乱语。”

　　　　太后皱起眉头，思忖了半晌，搭着小宫女的手站起来：“不行，这桩事我得去找皇帝说，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要是那姓萧的敢因为她娘家人动我的乖孙，我绝对不跟她甘休！”

　　　　公孙曜清眸微闪，敛了眉眼道：“草民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他：“这件事你怎么看？你真的觉得皇后会因为这件事跟太子闹翻？毕竟他也是她的亲儿子呀。哀家现在去兴师问罪一般，会不会太过了？”

　　　　公孙曜平静的回答：“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这件事，关系到太子命运，娘娘过问本就是份内之事。如果现在不过问，恐怕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太后点了头，觉得很有道理，愤愤自语道：“那姓萧的到底是个外姓人，胳膊肘净往外拐。那什么萧不焕肆无忌惮，死了也不亏，咱们朱家赏他的荣华富贵还少吗？死到临头还想拖我的乖孙下水，门都没有！”

　　　　她越想越气，加快了脚步往前面正宫去了。

　　　　公孙曜微微勾唇，迈着沉稳的步子出了慈安宫。这天底下，婆媳就是死对头，再复杂的宫廷斗争其根本也不过是一场放大的家庭纠纷。看来，这场婆媳大战很快就要闹的后宫鸡飞狗跳了。

　　　　回御药局的路上很安静，天色渐黑，一路只听到花丛中不知名的虫子发出“唧唧”的叫声。

　　　　正转过一个翠竹掩映的亭子，突然一个影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公孙曜定睛一看，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太子身边的随从。

　　　　“殿下有请。”那人看向翠竹后的亭子，那里隐约有个人影已经等在亭子里了。

　　　　公孙曜没有说话，转身径直向亭子上走去。

　　　　外头有两个人放风，太子朱琮独自立在亭中，看到公孙曜过来，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公孙曜琅琅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要是被外人看到，岂不是把我一个平民大夫划做了太子党？”

　第420章苦肉计

　　　　朱琮笑而不语。如果他真的想让人认为公孙曜是太子党，他又何必这么隐秘的来见他？

　　　　“公孙先生严重了，今日来，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

　　　　上次那件事，就是让公孙曜入驻东宫做太子少保的事情。

　　　　公孙曜倒是觉得意外，这位殿下现在搅起这么大的水花，还有心思请他做少保呢。

　　　　“如果殿下的地位都不保了，要我这个少保还有什么用？”

　　　　他这质疑的话，听得朱琮一愣。

　　　　“你是说关押国舅的事情？”他冷冷一笑：“本宫知道这件事现在闹的大了，我的意思不过是要等待三司会审。若是他有罪便定罪，无罪自然释放。”

　　　　公孙曜轻笑，这位太子到底是太年轻，“难道太子没听说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