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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一连串的双手结印，不一会儿那些坛子里都装满了新鲜的子桑花汁。
　　陶盈跟小叮咚打了声招呼，就把这些坛子带出了空间，整整齐齐的码在房间里，就等着九阳来取。
　　陶盈用备好的水，净了面，洗了手脚，正准备上床休息，就听得窗子被一下一下敲响的声音。
　　“谁？”陶盈问道。
　　“是我，盈儿。”
　　陶盈听得是九阳的声音，忙重新穿了鞋，起身推开了窗，就见他拿着一盏玉虚琉璃灯，眼神带笑，是注满的深沉宠溺，站在那里。
　　“给你！”一个窗里，一个窗外，九阳提着灯，递给她道。
　　陶盈接过，细看了看，赞道：“好美，你哪里得的？”
　　“这是我五岁上头，元宵灯节，长安街上摆了一个灯谜阵，我赢回来的，你可不要小看这灯，据说这是另一个大陆上能工巧匠的顶尖手艺，在我们大夏国绝对是独一份的。”
　　陶盈端详了一会，越看越觉得喜欢，满意的把它挂在了床头，转头对九阳说道：“这个我喜欢！谢谢你。”
　　九阳轻轻一纵身，跃进陶盈的房间，从背后拿出一个暗红色的檀木匣子道：“别谢得太早，我这是有事要求你呢。”
　　看着拿到自己面前的这个盒子，陶盈好奇的打开来，见到一叠册子，随手翻了翻，发现居然是几本浅蓝色页面的账簿，不解的看着九阳道：“你府里这么多账房先生，你找我来给你算账？”
　　“不是算账，这是几家店面上个季度的账本，我要离京一段时间，是想麻烦你帮我打理。”
　　陶盈合上了盖子，打趣道：“你堂堂九王府还会差一个给你看店的掌柜？”
　　九阳笑得神神秘秘，夸张的说道：“这你都知道？！唉，被你看破了，掌柜的我是不差，就是府上还差一位理家做主的王妃。”
　　他又从上往下打量了回陶盈，摸着光洁的下巴道：“我看盈儿就最合适了，不知道这位陶盈姑娘什么时候能答应了？”
　　陶盈做势拿起匣子，就要丢向九阳，亲切的道：“就知道你是个没正经的，喏，这是给你备的解毒水，你先用着，要不够你再来取。”
　　九阳嘻嘻一笑道：“我说的最是实心实意的话，也就是你不相信罢了。”
　　他也不等陶盈接话，走到窗口，对着虚空打了个响指，就见一队早已候着的黑鹰卫来到窗边，恭敬的等九阳吩咐。
　　金九阳对着墙边的坛子随意的一指，对领头的说道：“把这个搬走，送到府里，交给子琪，听他指令行事。”
　　“是。”那人压低声音应道。
　　只一小会儿，这些坛子都被搬上了他们带来的马车。
　　九阳想着天色不早，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处理，嘱咐陶盈道：“这几家店铺就麻烦你了，你要有急事可去府上找我，我会吩咐下去，只要你来他们不会阻拦。”
　　他又端详了会陶盈，不舍又无奈的说道：“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陶盈眼看着他消失在了黑暗中，疾步走到窗边，顾不得现在是夜深人静之时，自己的声音有可能会惊到家里的那些亲人。
　　“保重！”
　　等了一会，估摸着人已经走远了，陶盈才回到了床前，复又打开了匣子，就着灯光认真的看起来。
　　从账册上来看，这是一间布庄、一家药行、一个木器加工厂。
　　陶盈看着这三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九阳考虑到她家的情况在照顾她呢。
　　她一本本翻过去，发现这几家店铺的生意都经营得不错，不过既然九阳信任她，她就一定好好的打理，怎么也要让店里的生意再上个台阶不可。
　　等她看完最后一本，发现匣子底下还铺着几张发黄的薄纸，陶盈疑惑的拿起来，打开了才发现，这不正是这几家商铺的房契么？！
　　陶盈呆呆的看了良久，最后不由摇了摇头，朱唇轻启，柔柔的拉长声音道：“傻～瓜。”
　　一夜好眠，陶盈是在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才知道的，这林氏昨晚看过大夫后就醒了。
　　不是她不关心家里的情况，只因这毕竟是大人的事，这伯父破天荒的打了伯娘，也是大房两夫妻的事，就算是娘和姥姥也是不好过多插手的。
　　陶盈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成业和家好，想着两人应该是上学去了，只是这家里出了事，影响了两人读书，要因为分心挨了先生的罚就不好了。
　　盛氏的脸阴沉着，显然心情不佳，陶盈这才发觉，陶大伯的脸上被划拉了好几道血口子。
　　怪哉，看这情形，像是昨晚家里还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陶盈伸手搓了搓脑袋，不免奇道：“我有睡得这么实么？！”
　　正想着，就见本应躺在床上休息的林氏，披头散发的走了进来，踉踉跄跄、直直的往陶老大后腰撞去，嘴里还语无伦次的喊着：“陶德良，你这个挨千刀的，我现在就撞死你！”
　　陶盈都看呆了眼，虽说一直晓得这大伯娘林氏是个泼辣的，可从没见过这样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林氏。
　　看到这场景，盛氏挺身而出，拦住了林氏，用一家之长的口吻训斥道：“还不去梳洗、梳洗，你这是好生的日子不过，还要闹么！”
　　这时陶大伯也起身离了座位，站在林氏一侧，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道：“你这抓也抓了，骂也骂了，还想怎样？”
　　陶老大也觉得憋屈，这个泼妇　，自己又不是故意推倒的她，不是不小心、无意中为之么！
　　这婆娘不依不饶的，要不是考虑到还有两个儿子，真想休了这蛮女。
　　此时，他大概是忘了，自己当初那一巴掌甩得有多狠。
　　听着陶大伯这无辜的语气，林氏更是气急攻心：“我想怎样！我想杀了你！”
　　盛氏爆喝一声，“胡闹！这是你什么人！那是你当家的男人！他平时依着你，顺着你，那是你的福气，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给我记好了，你丈夫才是家里的当家人，可别没了主次，说出这些不成体统，失分寸的话！”
　　“你要再这样，我也没法帮着你！”
　　林氏抹着通红的眼睛，心里实在气愤又委屈，承受不住的哭泣道：“是男人就能打女人啦！娘，您说您是最公道的，这陶老大打我，还不许我出气啦！”
　　盛氏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半是劝解，半是命令道：“好啦，打你的事我也骂过了老大，这事就过了，不许再提了，你要是个聪明的，就改改你的脾气，这男人发起火来，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你么！”
　　林氏继续抽抽嗒嗒，她心里也知道，她闹是闹了，终究不敢大闹，这人生地不熟的，她又没个兄弟亲戚帮忙，一切还不得依仗着陶家，真要让盛氏厌弃了，自己只会得不偿失，像她这样年纪的农村妇女，离了夫家，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盛氏给陶老大递了个眼色，陶大伯会意，从衣袖里掏出块皱巴巴的手绢，塞到了林氏手中。
　　林氏就着这台阶，也识趣的不再开口，拿了手绢，掩着面，径自出了堂屋，洗脸去了。
　　陶盈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为古代女子的地位悲哀。
　　这女人嫁男人就想现代买彩票似的，遇个好的那是烧了高香了；要遇个把女人当牲口待的畜牲，也得受着。
　　因为这男人是天，女人却不是地，男人要觉得这女人不好，随便寻个名目就能把她休弃了，他照样过着有妻有子的日子。
　　可女人却成了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娘家兄弟有了嫂子、侄子早不是她没出嫁时候的娘家了，被休过的女子要想再嫁，大都也只得嫁些条件极差的老鳏夫。
　　这些是时代大背景决定的　，陶盈也无力改变，至少现在是没能力的，只能暗暗告诫自己，绝不做一个只能依附男人的菟丝花。


第90章　恒丰祥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陶盈就出了门，一路按房契上标注的地址走去。
　　她先去了位于城中的布庄，这家店面位于京城的中心地带，只是并没有在主街上。
　　店里主要经营些从各国运来的稀罕衣料，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好多布料是除了皇宫，在整个京城都是独一份的，也难怪这么一条四尺见方的巷子里，每天人头涌动、来客络绎不绝。
　　这样的好生意，自是有人眼红得不行，可这门生意说着是简单，无非就是把从东西南北、四面八方搜罗的好东西搬过来，难就难在这运输途中，一般的商家哪有这个实力，专门供养一只镖队或船队走水陆两路来运送货物。
　　虽说如今是太平天下，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山匪、水寇，运输一途实在风险过大，一旦有所损失，都有可能牵连根本。
　　当然这高风险后面也伴随着高利润，有那胆大、家底厚、魄力足的，也曾想跟着分一杯羹，可自从听说这家店是九皇子的产业后，便完全歇了这想头。
　　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是堂堂九皇子，他们还不如按按生生的经营些中低档布料，这也是一片好大的市场，何苦冒着大风险去得罪一个自家惹不上的人呢？！
　　陶盈进了这家叫恒丰祥的布庄，因为她来得早，店里倒没多少客人，只有三四个富贵人家的丫鬟得了主子的吩咐来挑选些布料。
　　店里的小二眼尖，看着这新上门的女客，忙迎了出来，脸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对陶盈说道：“姑娘，里边请，您需要点什么随便挑，咱们恒丰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您尽管放心选购。”
　　陶盈不动声色，慢慢的走到展示布料的架子前，一件一件的端详、比较。
　　小二并不多话，只有当陶盈留意一匹布料时间明显比较长的时候，才会细声解释，语言简洁的把此款布匹的优点一一说清。
　　陶盈不由暗暗的点了点头，这伙计察言观色的能力倒是不错，服务态度也是一流，不由对培训、挑选他们的掌柜好奇起来，想来那也是个响当当的商界精英。
　　“您们掌柜呢？在么？我有事找他谈。”
　　“客人您随我来，”那小二把陶盈领到一楼用屏风和纱帷隔出来的茶水间里，指着边上的座椅道，“您稍等，我去给您看看掌柜的可在？现在方不方便见客。”
　　陶盈愈发满意，随意的坐了，安心等那掌柜。
　　恒丰祥的掌柜姓张，名千益，胖颠颠、滚溜圆的大肚子，配上一张油光光的肥脸，小眼睛，宽鼻子，厚嘴唇，倒给人一种喜庆的感觉。
　　陶盈见到来人，猜测此人就是该处的掌柜，九阳既然明面上说的是让她来打理店铺，那她就把自己摆在一个大掌柜的位置，至于说那些房契她自然会还回去，倒不是说她矫情或以退为进、想让这些东西收得名正言顺一些。
　　陶盈觉得自己还没尽力一试，自己的家人总得自己养活才最为妥当，而且现在家里虽穷也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所以能不能赚到银子她并不急迫。
　　如今她只想和这三家店铺合作，互惠互利，当然掌柜的要觉得合作不行，她也断不会勉强。
　　张胖掌柜也在暗中打量陶盈，看到她长得小小巧巧，五官精致，气质超然脱俗，浑身散发着淡定、飘然的气息，似是月中仙子误入了凡尘，又见她穿着普通，看着又面生，也不见丫鬟、仆从，不似平时里见惯的高门大户的小姐，想到前几日收到的消息，对比来人描述的五官，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您是新主子？”
　　陶盈站起身，从容的一指自己对面的空椅道：“掌柜的，你坐。”
　　看她这副反应，张掌柜知道这是自己猜中了，前两天他接到九皇府的通知，说是九皇子给他们换了一个新主子，过两天会来店里，让他们听她令行事，只是没想到这新主子会是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
　　既然确定了这姑娘的身份，张掌柜自然不敢托大，哪敢坐在主子对面，只找了一个下首的位置，虚虚的坐了半张屁股。
　　见他这样，陶盈也没有特意去解释，自己其实跟他一样，职位也是个掌柜，看他模样就知道九阳定是跟他打过招呼的。
　　她要现在说自己不是新来的店主，只是个打工的，人家也不会相信，何况这样反而会下了九阳的面子，索性就顺其自然，也方便她管理。
　　陶盈看他这样笑了笑，语气亲切，“还不知掌柜贵姓？”
　　张掌柜忙站起来躬身答道：“鄙人姓张，是这恒丰祥的掌柜，咱们店里除了我还有五个小伙计，三个前堂接待，两个守仓库的，都是勤勤恳恳的好小伙，主子要见的话，我就把他们叫来。”
　　张掌柜噼里啪啦把店中的情况简单的作了个说明，把他那急性的个性暴露了个底朝天。
　　这样的人看着爽直，实则精明，这是在防着陶盈在店铺的人手上插手。
　　张掌柜的这话相当于在暗示陶盈，这店里目前的伙计，个个都是勤快、能干的，也是在给他们做担保。
　　如此一来，要不是这些人犯了大错，陶盈只要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只要她还需要他这个掌柜就不能把他们撤换了。
　　本来陶盈也没这个想法，刚才在店里对这些伙计的表现她还是相当满意的；而且从这个店的账本看，那盈利确实非常不错。
　　既然如此，索性给张掌柜再吃个定心丸，陶盈说道：“你坐，不用这么拘谨，伙计暂时也不用见，以后认识的日子长着呢，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商量商量这店铺经营上的事。”
　　张掌柜的听了这话，一颗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这些人都是他一个个精挑细选的，这些年跟着他一起打理店铺，早是亲如兄弟，有了感情了。
　　他是个知道投桃报李的，连忙积极、热心的道：“主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我定会把事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陶盈摇了摇头，神情认真：“你可以叫我陶姑娘，这主子听着有些别扭。”
　　也不待张掌柜的开口，她继续道：“说实话，我对京城这一块市场没你熟悉，我这边有个主意，就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的经验丰富，看看可不可行。”
　　张掌柜心里激动，没想到这新主子这么抬举他，他敏锐的感觉到这是个机会，他张千益想更进一步估计就在这一次表现了。
　　他显得愈发的慎重、恭敬起来。
　　他直直了身子，两手规矩的放在双膝上，正襟危坐，双眼期盼的看着陶盈，“姑娘，您请说。”
　　陶盈也不客气，直说道：“是这样的，我想在二楼开辟一个成衣店，专门卖一些新潮的女装。”
　　张掌柜内心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这陶姑娘会有什么好主意，却原来是要开个成衣铺子，心里虽然不赞成，可现在她是他的东家，该解释的还得解释。
　　“姑娘，您有所不知，到咱们这恒丰楼买衣服料子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里头的各位小姐、太太，他们都有自己的针线房，一般都不会找外头的人做。”
　　陶盈也晓得张掌柜说的是实话，可她不认为这是绝对的事，大家约定俗成不在外面铺子做，那是因为外面做的衣服样式和家里做的样式都是一个模子，如此这些女性衣物毕竟是个私人的东西自然不想让外面的人沾手。
　　陶盈从袖子里拿出几张备好的纸，递给了张掌柜。
　　张千益不解的展开去一看，顿时定住了视线，只见灯芯纸上画着一个个飘然欲飞的的仕女，正真吸引他的是这些女子身上穿的衣服款式新颖，处处透着股仙味。
　　张掌柜看了又看，良久，小心翼翼的收好了纸，不舍的递还给陶盈道：“姑娘，这样的衣服款式你还有多少？”
　　陶盈接过了纸，自己也打开看了几眼，倒不是很满意，觉得自己的画工实在是把这衣服画丑了，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她抬起头，看着张掌柜殷切的目光说道：“每个月提供两张没有问题。”
　　张掌柜想了想，两张是不多，可正因为物以稀为贵，一月两张倒是最能调动那些爱美女人的天性，于是点点头道：“我觉得这主意可行，等店里再招些绣娘便可以开工。”
　　陶盈想着家里有娘的绣艺，现在大姨、静美也都绣得不错，她卖的就是一个新字，保密最重要，而且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让大姨他们赚些傍身的银子也很有必要。
　　“绣娘不用去找，衣服我会按时做好，每张款式衣服我不准备多做，一样独一件最好。”
　　张掌柜也赞同道：“这样也不错，那姑娘您需要我做什么？”
　　陶盈想了想，其他的不需要，只是这做衣服的料子由恒丰楼出，还有店面和宣传可得靠他们提供，这赚来的银子对半分，需要走两个独立的账本。
　　虽然张掌柜觉得这简直是多此一举，不管恒丰祥还是成衣铺不都是陶姑娘自己的产业么！不过既然是主子吩咐的，这事也不麻烦，当然是顺从就好。
　　陶盈跟张掌柜的又商量了些细节，才出了恒丰祥，看着日升中天，也觉出腹中饥饿来，就见离巷子不选的主街上，微风吹过旗幡，福云楼三字在望，不由信步走去。


第91章　上官瑉
　　京城的福云楼总店跟别处的分店装饰风格上倒没太大的分别，只是总店显得更为富丽堂皇，占地面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