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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神婆有个约会-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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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关系,吴老板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谜团越来越大,令毛不思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富鸾大厦依旧耸立在眼前,毛不思顺着无形的红线再度望上去时,眼底多了层不可明说的探究。
  “怎么办,我好怕。”姜水还在抱着手机,手腕上的同心结手链早不知道丢去了哪里,被一只银花镯子所取代,镯子上雕着她看不懂的经文,据说是辟邪的,姜水不懂这些,可她自从戴上镯子后,的确再也没梦到过高维峰。
  可今早不知怎么,手腕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的拉扯着她,姜水睡得迷迷糊糊间再次听到了高维峰遥远的呼唤:找到你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语气平稳。
  “今天……”声音顿住,姜水有些犹豫,如果说今早发生的事现在才告诉他,他会生气吧,念头一转,随口道,“下午,就在刚刚。”
  “镯子还在吗?”
  “在、在、在。”姜水连应下三个‘在’字,“你说不让我摘,我就没摘。”
  “这是我找高人求来的,护身最是灵验,千万别取下来。”吴老板语气带着安抚,“我马上回去,等我,乖。”
  “嗯,你快些,我好怕。”电话挂断,姜水又陷入惊惧之中,咬着指甲缩在沙发上,看着时钟上的指针一点一点的移动。
  姜水的背后是那副买来的油画,画中的女人背对着她,忽然,脑袋一动,整张脸便转了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沙发上的人,她伸出手,灰白的手掌落在姜水的肩头,指甲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冷死了。
  姜水感到周遭的温度骤低,颤抖着身子搓搓手臂,这才起身去拿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了几个度。
  沙发后面的油画依旧安稳的挂在墙上,背对着望向窗外,姜水不由得一起看向画中的窗户,自言自语,“窗外的风景该多美啊,令你这般向往。”
  画里的女子没有回应,也是,一幅画怎么回应呢?姜水叹息着重新坐回之前的位子。
  画中人站在窗前,看着只有自己才能瞧的见的景色。
  那是百年前的县镇,十分落后而贫瘠的,常年水患。此时正在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人群从河东排到河西,几个壮汉正抬着竹条编制的笼子,笼子上系着大红花,里面装着块巨大的石头和个二八年华的女人,女人拼命地挣扎嘶吼,腕上的银花镯子早已推到了小臂处,勒的胳膊生疼,眼神中写满了绝望。
  年迈的巫师脸上抹着煞白的铅粉,闭着眼挥舞着手中的木杖,口中念念有词。
  河水突然凶猛的扑上岸边,卷走了附近一个看热闹的幼童,骇的众人忍不住尖叫着后退,河边乱作一团。
  巫师这才下令放彩船,纸扎的船只载着大肉瓜果飘入河中,继而才蹲在女人身边,在她耳朵处别了朵大红色的珠花。
  唢呐声高起,女人的哭声划破天际,竹笼应声而落,沉入湍流的河水之中。
  “礼成。”巫师伏在河边,整个上身都贴着地面,“愿河神大人保我安平县,四季平安。”
  身后的百姓也跟着跪了一地,高呼不止,仿佛那冰冷的河水中,真的有这么一位神仙存在。
  莫说没有,便是真有,那也该称之为鬼,而非神。
  “真冷啊。”
  画中的女人张张嘴,就听姜水打着冷颤喃喃出声。
  ☆、听不真切
  昏暗的地窖四通八达,吴老板看着沉甸甸的手机,眼中的温柔逐渐被冷玻璃所替代,突然发狠的砸在地面上,手机落在地面继而被弹起,敲到了旁边的黑木头。
  幽幽的灯光落在吴老板脸上,脸上的皱纹比白天更深了几分,只有这个时候,才让人真正觉得年岁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他也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正对面前放着的,是副棺木,木头被刷了黑漆,颜色暗到如入夜后的悬崖深渊,里面躺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睡的安详。
  “这些年总是忘记,自己已经这么老了。”吴老板伸手去摸棺中人的脸,苍老的面皮包裹着骨头,硬的像块石头,“时间过得真快。”
  “现在可不是怀恋从前的好时机。”女人的声音飘荡在吴老板的耳旁,“早跟你说过,斩草除根,你非心软的放他一把,如今惹火烧身了不是。”
  “不是还有你么。”吴老板把视线投到戒指上,“你还会怕他们不成。”
  “这么多年小心谨慎,就是怕惹上麻烦。”女人声音冷下来,带着暗恨,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膏药,浓的抹不开,“偏偏有些个捉鬼驱妖的玩意儿,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无奈他们非要与我为敌。”
  “这点倒是可以放心,我酒店的安保是最顶级的,何况现在是法治社会,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硬闯。”至于那个死去的男人的冤魂,无论是余情未了还是千里寻仇,他都没有这个本事,“整栋楼都被你打理的固若金汤,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富鸾大厦难道还挡不住一只小鬼?”
  “呵,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为了咱们的安全,用了多少奇珍异宝,才镇住冲天的鬼气。莫说那些个半吊子,恐是得道的天师都看不出破绽。你做了这么些年的酒店,找了这么些年,理应知晓,六十年一甲子,能出同样的生辰八字有多难得。”女人的叹息声在地窖里回荡,“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三个小时后。”吴老板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针指到七点。
  “还有九天就是百年前沉河的日子,是借命重生,还是再等上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个六十年,就看这几天了。”女人的声音落下,再也没了声响。
  是啊,同样的八字多么难得。
  吴老板靠在椅背上,多年来,他的酒店开遍了大江南北,无数的人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找到了姜水这么一个而已。只要在等九天,只要姜水死了,就能让在世间徘徊了百余年的女人重生,不是单纯的附身,不是粗暴的夺舍,而是瞒天过海彻底变成那个人,生老病死,活的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不比战战兢兢的担心捉鬼师,不必惧怕寺庙鼎盛的香火。
  她会变成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手机还落在棺材旁,吴老板弯腰捡起来,毫不迟疑的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备好飞机,二十分钟后回永川。”
  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不能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吴老板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又闭起眼沉默了几分钟,才起身离开地窖。瞳孔识别关闭的瞬间,地窖的灯光全体熄灭,仿佛从未有人进入过,诺大的地方,只躺着副冰冷的棺材和里面一位沉睡多年的老人。
  毛不思依旧被堵在富鸾大厦门外,就在她试图跟保安第三次交谈的时候,门外刮起了大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来了。毛不思耳朵动了两下,脖子上的玉葫芦微微泛热,那鬼魂是带着怨气而来,玉葫芦对这种极近的恶意有着强烈的预感。
  保安还在喋喋不休,无非是之前说过一遍又一遍的东西,毛不思听得耳朵起膙子,保安也说的口干舌燥,最后实在没办法,才下了最后通牒,“你们再这样闹事,别怪我们报警。”
  “这点小事,就不劳烦警察了。”马明义见他们态度坚决,就知道毛不思的软磨硬泡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拉着她就往外走。
  本以为毛不思不乐意,谁料她这会儿跟变了个人似的,居然不声不响,真跟着他出来富鸾大厦,这态度反而让马明义不安了。
  立在花坛不远处,马明义望望手指不停摸着玉葫芦的毛不思,只见她一脸凝重,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当下,就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猛地往她脑门上拍去。
  还没等毛不思反应过来,就见黑影从天而降,伴随着清脆的‘啪’一声,黄色的符咒不偏不倚的正中眉心,本能促使她后退,谁料身后正是花坛,就这么一屁股坐了上去,幸好马明义眼明手快,出手拽了她一把,才没让她在花坛里滚两圈。
  “马明义!”毛不思被拍了一巴掌,又出了糗,脸顿时涨成红苹果,一把把额头上的符咒拽下来,团成团冲着马明义胸口砸去,怒道,“你故意的!”
  “哪能。”纸团很轻,砸到身上全然感觉不到力度,马明义还握着她的胳膊,“我见你一直走神,跟鬼上身前奏的,怕你着了道。”
  “我堂堂毛家第十七代传人,要这样就着道了,非得把祖宗得气的活过来不行。”毛不思嫌弃的努努鼻子,下巴昂的高高的,活像只炫耀羽毛的孔雀,不久就狐疑回神,“你真的不是故意想打我?”
  “我是那样的人么?”马明义垂下眼,神情看上去有点受伤。
  “当然不是。”他这副模样,反倒惹得毛不思有些无措,只好自打脸,把之前说出的话再度吞了回来,“我这不跟你开玩笑嘛。”
  说着,还强装友好的用肩膀撞了下马明义的手臂。
  是所有的捉鬼师都这么单纯好骗,还是只有毛不思这样?马明义之前担心她是真的,之后装无辜自然是假的,反倒是毛不思的举动,让他打心底忍不住想笑。
  可能只有她这样吧,马明义又不由自主的想了想自家的亲姐。
  “所以,你刚才怎么了?”
  “那鬼来了。”
  “朱山公墓的?”
  “嗯。”毛不思点点头,继而又把眉毛皱成一团,有些迟疑,“不过,他一直没进去。”
  没进去?对上马明义不解的眼神,毛不思抿着唇,个中缘由,她也不清楚。
  就在之前,她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这股杀气伴随着夏风吹到富鸾大厦周围。她被保安堵在门口,心里又急又慌,毕竟东西是她带过来的,万一不小心害了无辜的人,她真的要金盆洗手,没脸呆在江湖了。
  毛不思只好集中所有的神识,去感受那股无形的怨。
  只是这股力量却没有冲上富鸾大厦,而是不停地在周遭徘徊,毛不思能感受到它的冲击力度,它的杀气越强大,玉葫芦的温度就越高。
  好似游乐园里的过山车,不停地往高处冲,就在毛不思以为他要冲上云霄的瞬间,突然九十度转弯,立刻摔落消散。
  仅留下微弱的力量徘徊,弱到连毛不思都很难感知,再然后,她就被马明义一巴掌拍的回过神来。
  怎么会突然衰落的这么厉害,这太诡异了。
  毛不思翻身从背包里掏出降魔杖,关键时候,法器可比她好使多了,“与其自己瞎想,不如去寻求真相。”
  “小心有诈。”马明义带着灭魂的手串,眼睛又瞧不见这些个东西,倒是不怕,“他能设计你来永川,就知道不是个无脑的。”
  鬼魂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他们有的也仅仅是表面的猜测推断而已。
  “那正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本仙姑就替天行道,收了那邪祟。”毛不思把降魔杖在手心转了几圈,更何况……毛不思眼角的余光扫过富鸾大厦,依旧毫无邪气可寻,正常到有些反常,连方才鬼魂的气息也没留下,“事出反常必有妖。”
  降魔杖感受到空气中徘徊的微弱鬼气,微微泛起幽蓝的光,毛不思轻敲掌心,原地转了几个方向,才向着最降魔杖幽暗的西北方走去。
  毛不思口中哼唱着古怪的歌谣,马明义跟在她身侧,却怎么也听不真切。
  “落雨大,月光光;水浸石,照地芒;点燃的灯笼自己走,没脚的花鞋进厅来;床底珍珠化为鸟,笼子中□□跑出街;背后的耳朵在何方,有人闭眼寻你来……”
  ☆、一声六叔
  俩人沿着花坛,向着西北方向越走越远,满街的灯火开始渐渐黯淡下去,脚下的马路不知何时有了大片的水渍,踩在上面溅起细小的泥点。
  等马明义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跟着毛不思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街道建筑与永川很是相似,只是少了很多的烟火气,路边的街灯闪烁,夜空中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
  “别乱看。”毛不思握住马明义的手,她的手心有点潮,眼睛并未乱瞟,而是直视着前方,降魔杖敲在空气中,偶尔出现窸窣的爆破音,“无论遇见什么人,它跟你说什么,都不要听不要信,更不要回应。”
  “这是哪里?”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二人缓缓前行。
  “阴阳道。”一个存在于阴间与阳间交汇的地方,一个与他们共存的世界。
  毛不思不想把马明义也一起带进来,可单独放他在外面,更让她不安,只想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就与马明义好聚好散。他一个正常人,跟着她实在太危险了,往常毛不思自己一个人不觉得,可一旦肩上担负起了保护别人的责任,终归是有了后顾之忧。
  降魔杖落在一条幽暗的巷口处,碰到墙壁的瞬间,颜色骤然变得墨蓝,墙壁是用水泥铸成,没有门窗。
  毛不思在沿着路口向里面行了七步,这才转身闭眼,一手轻叩墙壁,一手捂住了马明义的眼睛。
  “你是谁?”马明义被毛不思掩住了眼睛,看不见面前发生的一切,他只听到有苍老的声音从墙壁后传来,接着是吱扭的开门声,寒意扑面而来,继而又听到老妇人略显诧异的声线,如同枯枝刮过石头,“居然有活人敢闯入阴阳道。”
  “婆婆,我来寻友。”毛不思还闭着眼,她从男鬼公寓里拿来的同心手链还在,当面有着那鬼魂的气息,毛不思果断的伸出手腕,“您认识他么?”
  “你是捉鬼师?”毛不思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目光,“哪家的姑娘?何家老六是你什么人?”
  对方连续三问。
  “我姓毛,祖籍南桐县。”至于婆子口中的何家,指的自然就是那个在他们行当里以卖消息为主业的何映秋了。据何映秋说他在家里排行第六,所以她们这些个小辈出于礼貌,也就唤他一声六叔。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排行第六,家里是干什么的,没人知道。何映秋是个在降妖捉鬼方面极有天赋的人,却偏生不爱这些。要不是多年前,自己诛煞被困在幻境里,他出手相救,毛不思真觉得他就是个倒卖二手消息的信贩子而已,“我唤那人一声六叔。”
  那次诛煞失手给了毛不思不小的打击,也让她越发的用心专研这些个术法。如何入阴阳道,便是六叔实在受不了她没日没夜的往自己家跑,又是蹭吃蹭喝蹭符咒,才忍无可忍教她的。
  为此,老毛一度气的和六叔断绝了来往,前前后后持续了小两年。
  按说人入阴阳,是她们这种有家学渊源的捉鬼师必学的绝活,莫说老毛练得炉火纯青,就连她爷爷,花甲之年还能往里面走两圈,偏偏到了毛不思这里,任凭她怎么折腾,老毛都不肯教她,只说她本事足够应付一些小妖小鬼。
  可应付那些虾兵蟹将有什么意义,毛不思是个立志要在这行里闯出名堂的存在。这才在那次差点见阎王的重大失误后,盯上了六叔。
  她姓毛,自是没法拜师,也亏得六叔不在意这些,虽说常被六叔嫌弃,但收获颇丰,短短半年,她就能独自出入阴阳道。
  代价当然也是有的,比如被老毛知晓后,挨了顿打不说,还饿着肚子在祖宗牌位前跪了整整两天。
  对此,毛不思自然是不服气,那地方,凭什么老祖宗都能去得,她去不得,她明明也是毛家的血脉,就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连这个术法也不能学?那时毛不思年纪还小,也不能怪她多想,她们毛家传承到她这里整整十七代人,还真没有一代是没有男孩的。
  毛家的儿子,马家的女儿,这似乎成了这行里最根深蒂固的认识,偏偏到了老毛这里,命中无子。
  对于她这个女孩的到来,家里其实还是挺开心的,毕竟毛家已经近百年没有女娃娃的玩闹声了,她爷爷甚至把心爱的玉葫芦都给了她,连老毛的手都没过。
  可再后来,问题就来了,毛家一些祖传的法术跟她阴阳相克,练不得,虽说毛不思在同代里算得上出类拔萃,可真要细细算起来,她的造诣还远不及父辈。
  降魔杖是前朝天师的陪葬物,到毛不思手里才再度开封认主。
  玉葫芦可以让她不会耗费太多法力,就能把鬼邪收入其中。
  毛不思先天的不足,因借着外界法器加持弥补,倒也没显出什么弱势来,可她却没法像马明丽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祖传的灭魂手串送给别人。
  灭魂对马明丽是加持,可有可无。但毛不思不行,没了降魔杖和玉葫芦这两样,她的能力会大打折扣。
  后来还是六叔来找她,被老毛气急败坏的指着鼻子骂了一顿,毛不思才知道,进入阴阳道,对她来说太危险了。她是活人,踏入阴阳界限的瞬间便是半个死人,万一丢了法器,依着她的本事,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
  “所以,我这不是来亡羊补牢了么。”六叔被老毛连续骂了十几分钟,等他骂够了,才冲着毛不思招招手,在地上画了张地图给她,他说,“阴阳道的三岔巷口住着一位婆婆,顺着墙沿走七步,就是她老人家的住所。迷路,寻人,求救,皆可问她。但是,千万不要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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