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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坟(灯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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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周运走上街道,到处都很热闹,但他却非常的惊恐,他有一种感觉,那脏乞丐的确没有乱说。纸人还有前一阵被挖空脑子的六个人,以及昨夜王秃子他们被吊死,绝对跟他的媳妇喜子有关系,他现在特别想找到脏乞丐寻一个解释。

第六十七章纸人怪谈

今儿街道上张灯结彩,看似过节一般,实则却是因为少了一个地头蛇而庆祝。

张周运避开热闹的人群,沿街去寻找脏乞丐。按往日你如果打听脏乞丐在哪,那指定没人搭理你,可今天不一样,街面上都流传说王秃子那天得罪了丑丐,然后半夜就上吊死了,是罪有因得,丑丐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因为有这个说法,官府也在找丑丐,但早上还有看见,可官兵沿街搜捕连个根脏头发都没找到。好热闹的人也不怕事大,他们也想看看官兵到底能不能抓到丑丐,只要是他们见到脏乞丐,不管谁来打听都告诉,然后还得跟着去瞧热闹。

张周运就问街边一个摆摊卖菜的老头,问他看没看见那个脏乞丐。卖菜的老头则憋着嘴问他:“我看见丑丐了,就是刚才看到的。”张周运一听这话赶紧蹲下身问他在哪看见的?往哪走了?

卖菜老头突然一脸的贼笑说:“你如果想知道,那就买我点菜吧,买完我就告诉你。”

感情这农民模样的老头还挺鬼,看那张周运挺着急的就像讹他点钱。没办法张周运只得抓了一把大葱,可老头则按住他的手说:“不行、不行,这个葱得论捆卖,不单卖,你要买的话就得买一捆。”

张周运愁的牙都疼,捂着腮帮子说:“我说大爷?我又不是开饭馆子的,家里就两口。。。啊不是,一口人,买大捆葱用的完么?要不直接给你点钱你告诉我得了。”

卖菜的老头却不乐意了,一把扯回大葱说:“哎?哎?你把老头我当成什么人了?以为我在讹你呢?走、走一边去,我不告诉你了。”但张周运蹲在那不走,非磨着那老头说。

老头见他上道了,就笑着说:“看你实在是不想买大葱,我也是热心人总不能为难你,这样吧,街对面那个卖饼的是我儿媳妇,你把葱的钱给我,你去拿半块饼然后我就告诉你,如何啊?”

听到老头说半块饼,张周运非常的震惊,多日前在酒馆的时候,脏乞丐当时就说拿半块饼去可以救自己一条命,可看卖菜老头的模样只是想坑自己点钱,是无心说出来的,难道这脏乞丐还当真这么厉害?

被那老头耽误不少时间,买完饼后用油纸包上,回到老头那得知脏乞丐就在老地方,哪啊?就是那全聚德的门口。

带着半块饼一路狂奔到了全聚德,可却没看见脏乞丐,张周运沮丧的搭着脑袋,正要转身离去。却突然闻到身后有一股恶臭,熏的他咳嗽一声,随即想起来是脏乞丐,便赶紧回过头。

脏乞丐嘴里叼着一根细骨头,对张周运一努嘴,就背着手朝全聚德一旁的小胡同里走去。张周运见状赶紧跟上,等脏乞丐走到一处僻静地方站住脚后,赶紧把半块饼递上前说:“上次说好的,拿半块饼来你救我一命。”

脏乞丐则坐在地上,仰着脸看着张周运,然后笑道:“哎呀,老爷您这话是怎么讲的?您这条贵命何止半块饼啊?您这不是贬低了自己吗?”

张周运听的生气,心想:好啊你这臭叫花子,你是说拿半块饼找你的,现在却损我,诚心的吧?

脏乞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含着嘴里的骨头说:“你来的还不算太晚还有的救,要救你的方法也很简单,但只怕,你舍不得吧?”说完话又抬眼瞅着张周运。

这话的确是说中了,张周运其实早都觉出喜子不对劲,但他都三十岁才好不容易有个媳妇,心中虽然非常的惊恐,但却又十分的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一直在纠结着。

可最终在自己这条小命与一个假媳妇之间做出抉择,低着头把那半块饼递给脏乞丐。

脏乞丐大笑着接过饼,打开油纸包,把半块饼放在脏手里揉搓成一堆黑渣,然后用纸包裹好交还给张周运,叫他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想办法把饼渣让喜子吃下即可。

手里握着脏乞丐给的东西,垂头丧气的回到家,进门看到喜子正在弯腰做饭,急忙收起情绪,去里屋把脏乞丐给的黑饼渣倒进碗中。但一想到这是脏乞丐的手搓出来的,就觉得恶心,离近了一闻,臭的都醒脑。这估计没人会吃,但随即想到自己要买中药补补身体来着,就把碗中倒上热水,晃匀了之后端出去,看那黑乎乎的样子还像中药。

去到外屋笑着对喜子说:“喜子啊,先别忙活了,我今儿个去给你开了一副补身子的中药,来赶紧喝了吧。”说完话就把碗端到喜子面前。

喜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没接碗,跟以往害羞的小媳妇完全不同。气氛有些紧张让张周运大气都不敢出,脑门上也开始飙汗。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喜子才慢慢的伸出手端住那碗水。随后张周运亲眼看着喜子喝下一口黑水,他此时竟有些期待喜子喝完吐着舌头说不好喝,但喜子喝过一口之后,整个人开始发抖,手一松碗掉在地上摔的碎片四溅,碗里盛的黑水也洒的到处都是。

这把张周运吓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脖子便被喜子一手掐住,那力量极大捏的他几乎都要昏厥过去。双手用力的想掰开掐住自己的手,正在角力的之时,喜子突然抬起一直低着的头。

喜子的五官开始扭曲,头发也脱落下来,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一张纸人脸孔从裂开的皮肤下露了出来,喜子那原本秀美的脸庞此刻已是一张皮囊脱落在地上,张周运惊的嘴都合不上,被掐住脖子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几乎绝望。

张周运已经被喜子掐的翻了白眼,两手无力的乱挥着,就在他觉得自己即将就要交代之时,突然从门缝处飞进一丝火星,打在了喜子的后背,火星瞬间引燃喜子的衣服,随后大火蔓延到喜子的全身。

全身着火的喜子依旧紧紧的掐住张周运的脖子,纸做的外皮被火烧的一片黑糊,火烧起来的温度很高,竟把张周运的上衣和头发都烤着了火。

就在张周运即将要断气之时,外门被从猛的踢开,冲进来一人,横出一脚踢中了喜子的侧身,直接就把喜子带着火直接踢到了旁边的墙上,因为喜子的双手还掐在张周运的脖子上,也把他带出去很远。两人都摔倒后那双如铁钳一般双手也终于松开了,张周运仰面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这时候才看清救自己的是那脏乞丐。

脏乞丐俯下身呲着牙笑说:“老爷没事吧?闪到腰没啊?”张周运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却突然看见倒在墙边的喜子四肢扭动起来,原本眼睛的位置被火烧穿了,变成两个冒着火的黑窟窿,着这火扭动着躯体的场景非常的恐怖,极其像一个活人即将被火烧死的模样,但张周运知道,这就是用他的绝活扎出来的纸人被火烧着后的样子,原来喜子就是他扎的纸人。

脏乞丐人走过去,看着还在扭动的纸人,攒了一口浓痰吐到纸人身上,顿时火焰就弱下去几分,随后噗的一声熄灭掉,冒出一阵的黑烟。脏乞丐蹲下来用地上的竹条在纸人烧成灰烬的身体里翻找着什么。

张周运已经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他惊恐不已的时候,脏乞丐凑了过来,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他,张周运接过后,感觉有些软,抹掉表面的黑灰,原来是一只烧焦的绣花鞋,和上次烧纸人剩下的半只一样。

脏乞丐从怀中竟把那半只给掏了出来,依旧笑着说:“这个就是它的原形,一双绣花鞋。老爷您扎纸人太用心,结果让这双绣花鞋给盯上了,附身在纸人里面作怪,它靠吸人脑浆子维持人形,您呐,造孽了。”说完话后把张周运手里的绣花鞋拿过来,一起反手扔进炉灶里,没一会就烧成灰烬。

见绣花鞋已经成灰了,脏乞丐转身就要走,张周运赶紧坐起来问他:“你究竟是何人?”脏乞丐也没停步,走出门之前笑着留下一句“臭叫花子。”

从此之后张周运再也没见过那个奇人丑丐,而他也靠着自己的努力在扎纸人中出头拔尖,后来取了婆娘有了不少家财,买了宅府和下人,还真是当了好些年的“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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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羊汤馆

和顺羊汤馆的生意还不错,吃羊杂的人特别多,外面一共就那么几张桌子,从中午开始几乎就坐满人,一般想来这喝羊汤得提前去,来晚的只能端着碗去门口蹲着吃了。

赶坟队哥七个和刘干事坐在里屋喝着羊汤,这期间老五张天骁给刘干事讲了一段他爷爷那的纸人怪谈。刘干事虽然喝大了,但听的啧啧称奇,不是因为老五把故事说的多么邪乎,而是因为听说老五他爷爷张周运扎的纸人四肢可以活动,烧着之后还能转圈跑。

刘干事拿一根竹签子给自己剔牙,打了一个酒嗝含糊不清的说道:“那纸人还能动,我还真没见过这种手艺活,哎张老五你会扎吗?”

张老五捧着大碗羊汤猛灌下几口,润了润嗓子说:“我爷爷虽然是靠着扎纸的手艺赚得些钱,但后来是开的寿材铺卖棺材花圈才发的家,赚的是别人棺材本钱,扎纸的手艺就没传下来。也怪我爹他不着调,就知道吃喝玩乐别的啥不会,在我还小的时候家财就被挥霍一空,这手艺也没机会传到我这啊。”

因为有故事可听,刘干事没再缠着老吴,也是得空老吴跟小七说会话。

小七还真是头一回来喝羊汤,一大碗羊汤喝干之后直接上手捞里面的羊肉吃,两腮帮子里都塞的满满当当,满嘴都是也不嚼直接就咽下去,这摸样一看就是那没吃过肉的穷人。

老吴看着心里不好受,想着小七都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过肉,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着实是可怜。就又拿起勺子给小七碗里盛了不少羊汤,让他慢慢的吃。

胡大膀吃的满脸都是油,他这人有个特点,就是衣服挂不住,只要稍微出一点汗上衣肯定不知道被扔哪去了,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的膀肉,胡侃八道的。

他端着酒碗非要找老三走一个,人家老三正听故事,没心思跟他碰一个。但胡大膀酒碗就举在他面前了,满身的酒气挺魔怔的,把老三烦的拿起桌上的空碗就碰他一下,然后继续听故事。

胡大膀把着老三肩膀,不乐意的说:“哎,哎我说老三啊?你这糊弄你二哥呢?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感情有没有,全看这碗酒。你这碗可是空的,真、真当你二哥喝、喝多了?跟我没感情是不?赶快再来走一个。”

说完话胡大膀站起身拿过酒坛,要给老三面前的空碗里倒酒。他喝大了手里也没准头,酒坛子一歪里面的酒横着就出去,结果碗里一滴都没倒进去,也没浪费全浇在老三的身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缸里捞出来的。

老三当场就愣住,头发湿乎乎的黏在脸上,满身都是浓烈的酒气,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哥几个包括刘干事先看傻眼,怎么这酒都喝头上了,随后才看出是胡大膀喝多把酒给倒洒了。热闹的和顺羊汤馆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的粗汉子的笑声,险些把外面喝羊汤的食客都吓的扔碗要跑。

刘干事呲着牙挤眼睛笑的极为难看,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这口气,小七也捧着羊汤闷闷的笑。

胡大膀把半坛酒全浇在老三的身上,自己吓的一机灵,随后大家伙全都笑了,他就没忍住,拍着酒坛跟着笑。

这时却见老三也笑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酒,站起身拿勺子在羊汤里盛一勺,转头对胡大膀笑着说:“二哥,刚才感情不够,我补偿你,咱们这热羊汤走一个!”说罢就要把勺子甩过去。

这一勺子的热羊汤浇在身上也得烫的脱皮,把胡大膀吓的赶紧躲在一边求饶:“老三!咱不走,不走了,咱喝多了!”

老三是吓唬他的,脱下衣服拧着酒水,笑着对他说:“瞧你那怂样,就你还东北汉子呢?”

躲在老四身后的胡大膀露出头说了一句又让大家伙爆笑起来的话。

“哎,东北汉子能伸能屈!不吃眼前亏!”

赶坟队哥几个多日来所遭遇过许多事,而造成阴郁的心情,终于在今晚热闹的羊汤馆里烟消云散了,众人吃着羊汤耍着酒,胡侃大笑了一整天,最后到半夜羊汤馆老板说他们要打洋才算完。

刘干事让哥几个轮流灌酒,等众人要离开的时候,他跨上自行车就要走。老吴怕他喝多骑车出事,就让他推着走,这人还犯了倔脾气,为了证明他没喝多,扛起自行车脚下画着圈就走远了。

胡大膀也喝的迷糊,但意识还算清楚,看着刘干事即将要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说:“这老刘,还真不是尿性的人!”

哥几个半夜在大街上左摇右晃,嘴里还说着胡话。和顺羊汤馆是在县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天热即使快到后半夜,在街道上偶尔还能看见有人走过,见到这几个醉汉都躲远远的。

胡大膀这人事多,夜深了谁不着急回去睡觉,唯独他一会要撒尿,一会又说自己肚子疼要去拉屎,被磨蹭的好久才刚走出县城。

老六眯着眼摇着脑袋说:“二哥,你真够事妈的,老娘们的事都不一定有你的多,在过一会我就直接找个草窝子睡觉了。”

“彪样,睡啥草窝子,你忘了咱们身上还带着不少钱呢?咱们随便敲开一户人家给他们点钱,睡一晚上还是什么难事?”胡大膀提着裤子走过来说。

老四赶紧让他闭嘴,谨慎的打量下四周,压低声音骂道:“老二?你真他娘喝多了?咱们身上带着钱好乱说嘛?不怕让他娘的贼人给惦记上?”

胡大膀满不在乎的边走边说:“这钱进了胡爷的兜,谁都别想惦记,干伸手打折伺候。”

随后几个人赶着夜路沿着山间小路一直回到他们宿舍的南坡村,老吴掏出钥匙捅开破锁率先进门,等哥几个都进来之后,他留了一个心眼从里面把门锁住,接着也没点灯就拖下衣服,钻进乱糟糟的被褥里睡觉,没过一会宿舍里就鼾声如雷。

可就在他们睡熟之后,门外竟探出两双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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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二文

卢氏县有那么一对文姓父子,爹叫文生连,儿子叫文生,外号叫大小文或二文。

这二文从来就没干过正经的活,但却从来吃喝不愁,赶上饥荒年他们竟还能拿出多余的钱买烟土酒水。二文其貌儿不扬,短脖短腿,灰眼灰皮,软绵绵赛块烤山芋;站着赛个影子,走路赛一道烟儿,人说这种人天生是当贼的材料,且这么看起来还挺有道理。

单不说那二文相貌有多么的像贼,就单说他们从未干过活,而且一看就知道往上数几辈都是穷人,不像那些个败家子,根本就没有家财可以供他们挥霍。那他们吃喝所花的钱财,只得用江湖上惯有的五种最为唾弃的行为所能得来,至于是哪五种啊?那大家伙都知道,坑、蒙、拐、骗、偷。

贼还有盗和扒手这一说。扒手,即小偷的别称,江湖黑称为老荣。又名三只手、梁上君子、偷儿、贼、摸包儿,有些地方亦称之为小吕。在刚解放的时候,在那些人流量密集的地方,墙上就贴有大字标语“提防小手”意思就是小心那些善于伸手偷包的扒手;盗则是那些撬门轧锁进屋搬东西的贼人,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完全是体力活,很容易就让人堵在家里面。

卢氏县是个穷县,因为地域关系虽然矿藏林木资源丰富,但却被大山阻碍从古至今都没富裕过。基本都是靠着那仅有的田地为生,钱是什么东西兜里还真没揣过。

按理说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会有扒手,不干活靠着蹭身弄那么一毛八分得活活饿死,所以当地不会有职业的扒手,顶多是那些顺手牵羊的主。

说来也巧,赶坟队白天吃饭的和顺羊汤馆隔壁就是二文住的地方。这爷俩没事也好喝点羊汤,别看他们衣服落魄可却出手大方,身上只揣着整票子从没有零钱,吃完饭扔下一张就走,也不用找零的,掌柜的倒也乐意招待他们。

二文阔绰让邻里之间就嫉妒,有嚼舌头根子说二文是以前捡到宝物,卖了非常多的钱,这辈子吃喝都不用愁,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二文现在花的钱的确是卖宝物得来的,但那宝物可不是什么捡的,而是偷的,他们爷俩是走墙头的飞贼。

说旧时候岁数大的扒手不用自己再出手了,他们找穷乡僻壤处买来小孩,嘴骂棍打迫使让那些小孩去街上偷东西,自己则躲在暗处看着他们,那些偷钱的小孩也被叫做“小鬼。”

文生连小时候就是一个让老扒手买去偷钱的“小鬼”,他比其他的孩子聪明,蹭身偷包手艺随着岁数的增长而越发的厉害。别的扒手都有工具,什么镊子、筷子、刀片之类的小物件都是随身必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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