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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心儿笑着说：“好，好，那我就不想死了。”

毒人的表情显然并不好过。其实郭心儿已经知道，毒人就是她父亲，但她对毒人，就像对一个陌生人，充满了谢意，说话恭恭敬敬。

毒人几次想上前，最后都没有办法，看着郭心儿不断地叹气。方才出阵的最后一段路的时候，毒人就喊着郭心儿的名字，可见毒人对郭心儿是有亏欠。

离开寒冬的石室后，到了一束火光下，我将郭心儿放在地上，扶了上下，撕下一块布条，绑住了郭心儿的眼睛，说道：“好好休息一下，大郭。”郭心儿点点头，一双手紧紧地抓着我，说：“哥哥，一定要带我离开黑暗的世界！”

萧天真也有些动容，走到了毒人面前，伸出黑色的手掌，慢慢地拍动了一下，似乎在安慰毒人。毒人垂下脑袋，低头叹气。

鬼王叹道：“当初犯下的过错，如今女儿不搭理你，是很正常的。要救你女儿，需要食物、药材，最重要的是取暖的火，你快想办法，赶紧出去才是，别伤感了！”

毒人愣了一下，说：“我只有一个女儿，我要亲眼看到她嫁人！我这就寻找洞口，要快点出去……”

我多少有些同情毒人，又觉得鬼王说的话，除了在说毒人之外，还在说自己一样。

毒人找了好长一会，郭心儿问道：“萧关，咱们怎么还在里面呢？”

我忙说道：“马上就出去了，你要相信，相信你爸爸！”

“萧关，你们误会了。他……不是我爸爸……”

第二十章、奇妙的组合

郭心儿的心性其实是早熟的，只是在某些方面，还是充满了怨念，比如对父亲毒人。

郭心儿否认父亲的声音很小，很冷，但恰恰每个人都听到了，毒人自然不例外。毒人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在石室里面寻找。

毒人其实已经受伤了，靠着坚强的毅力，继续寻找出路。二十年前，此处的青铜虫门前发生过激战，北方谢家在此处与郭家斗虫十七场，地宫毁坏不成样子。

而后，郭氏一脉花了大工夫，将地宫改建，进出口十分隐秘，按照了八卦玄术设定，颇为花费了一些功夫。当年毒人并没有参与到那次修建，所以在寻找出口的时候，并不是很顺利。

好在萧天真上前帮忙，两人一合计，在西边墙面上，找到了横三竖七、横六竖五的两块石头，同时按压下去。在石壁中，原本淹死无缝的石头动弹，出现了一道窄门，尽头黑压压的一片，布满了机关暗道，如同巨蛇的大嘴。

毒人道：“我先去探探风。”毒人话声一落，整个身子已经冲进了入口的暗道。

一溜暗箭咚咚地作响，毒人很快折返回来，手臂上插了了一只锈迹斑斑的暗箭，毒人食用毒虫，感觉神经已经麻木，箭矢之伤伤不到他，不会觉得痛。

能伤到他的唯有女儿郭心儿了，唯有心痛折磨他！

毒人眉头一皱，伸手拔掉了毒箭，动作干脆利落。

“没事了。这里是郭家的禁地，可以出去！”毒人说道。说完话靠在一边，大口地出气，整个人也变得虚弱，吃下的黑色虫影一直在折磨他！

“既然是禁地，机关一定不少。毒人、鬼王，你在前面开路。我护着他们两个小孩。”萧天真朗声说。

“可以，这个阴寒的地方，我片刻都不想呆下去了。”鬼王竟同意这个安排。毕竟走在前面，最先碰到危险的机关，我微微侧目看着鬼王，暗暗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鬼王轻笑了一声，毒人休息了一会，两人几乎并排着，从小口子走出去。我扶起郭心儿，萧天真在一旁小心保护，一行人以这样的阵仗，往前面走动。

出去的路并不好走。我们依次遇到了“毒雾阵”、“木人阵”、“蛇阵”。

“毒雾阵”喷出的毒雾对人杀伤力很大，尤其是郭心儿。毒人横刀立马，没等毒雾靠上来，深吸一口气，将喷溅出来的毒雾，一连数口气吸进自己的肚子。

鬼王惊叹：“毒人，你护女的决心，令人佩服。”毒人挥挥手，走出了几步，一口黑血喷溅而出。饶是毒人食毒为生，吞食黑影和毒雾之后，依旧是受不住了，直接吐血，黑压压好大一块。

“毒雾阵”一过，是郭氏设置的“木人阵”，乃是用秦岭老陈木制成了的木人，这种木头异常强劲，再加上机关术，做出来的木人，发动之后，拳头可以将一块钢板打穿。鬼王笑道：“老银僵，你都打不倒我，你说这些木人能不能将我放倒！”

老银僵喊的是萧天真。萧天真微微一笑：“你是铁乌龟，木头人要是能够放倒你，那你白要了一身硬壳。”

一共十三个木人，鬼王跳进去之后，一脚踢碎了其中一个。我心中微微惊叹，这身手不赖。

正想着，木人动弹，将鬼王围着。其中几个拳头重重打在鬼王的胸口上，鬼王闷了一口气，随即暴喝一声，抓住了两个木人，用力一撞，老陈木散开了一地。

咚……咚……鬼王的硬壳又挨了几拳头，也激发了鬼王的斗志。身子跳动，拳头带风。终于，三十三回合下来，十三个木人全部散架躺在地上，牵着它们的铁链也散在地上。

鬼王很潇洒地挥动手势：“走！”自己走了两步，咳嗽了起来，扶在墙边，应该是痛感传开，有点痛了：“老银僵，你的拳头硬度不够啊，它们这几下，才把我打痛快。”

我张口讽刺：“得了，别显摆你的乌龟壳了。”

而后的“蛇阵”，是毒蛇群，各种千奇百怪的毒蛇。

“终于轮到老夫出马了。”萧天真大叫一声。

萧天真胸前有灵蛇封印，似乎天生具备驾驭群蛇的能力，在蛇阵边缘猛地跺跺脚，震得地面哐哐作响。毒蛇群散开了一条道路，有几只扁头风眼镜蛇探着脑袋，吐着信子有些不服气。

萧天真伸手熟练几拍，将扁头风打在地上，晕死过去。我心中一热，萧天真这手法，和师父麻烈云驯服毒蛇，几乎是一模一样。

过了三阵之后，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危险。

“你们注意到没有，整个过程，都是往上面走的。我想我们已经离开了黄河底部，可能进入一座山峰里面了。”萧天真说。

毒人捂住胸口道：“咱们的确是往上走。郭家禁地，乃是祖坟所在一座山中，这山就在黄河边上！”

我暗暗称奇，黄河底下的风陵，连着青铜虫门，最终走出来的地方，竟然是在山上，之前我是不敢想的。人类的一切想象力，在大自然面前，都显得苍白。如果没见到白脸猴和绿眼狗，我永远也想想不出它们的样子。

虽然在地底下行走，我感觉到我的世界观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我永远也不会想到，陪伴我走完这一段奇妙经历的人，会有毒人，甚至还有黑煞的鬼王，有双眼神奇的女孩，有脾气天真烂漫的银僵。

这个组合不得不说，有些奇怪。

走出郭氏一脉禁地后，我们一行人都感叹，都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走出来了。

但事实就在眼前，白雪，崇山，远处的村落，告诉我们，已经自由，已经飞出来了。

出来后，我们的确是在一个山峰上面，不远处还可以眺望黄河。天色已经有些发黑，降下的大雪盖得整个山体，白茫茫的一片。

“不好，郭心儿身体越来越冷了，赶去郭家怕来不急了，需要尽快地取暖。”萧天真伸手搭在郭心儿的额头上。

她已经昏迷了过去。

鬼王喊道：“去前面躲避一样，是庙总有门，没柴拆门来烧也可以取暖。”

不远处是一座风后的庙宇，众人飞奔而去。

庙门破败，挂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索。因天气寒冷，再加上香火不好，庙祝早就走了，大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鬼王抬脚当中一脚，踢开了大门，大门倒塌，带下的风，将一些蜘蛛网吹落。坑刚反才。

幸运的是，原先庙祝生活的厨房里，还有一些柴火，拾掇在一起，直接庙中大殿烧起了大火。郭心儿原本冻僵的身子骨才恢复了过来，脸色也好了不少，只是依旧地苍白。

郭心儿缓缓睁开眼睛，问：“萧关，这是哪里啊？”我忙说：“我们是在一座山神庙里面。”

鬼王也烤了一会火，站了起来：“萧关，天真人，咱们也算患难一场，能出来是莫大的运气，现在还要再打架吗？”

萧天真看着我，在等我的回答。我抬起来，想了一会，说：“不打了，我能从环形洞穴里面出来，多亏了你，不想再打了。日后必有一战，那时我不会手软！”我眼下唯一担心的是郭心儿，这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和萧天真马上就会去红花人，到时候必定会和鬼王再见面的，虽说恶斗不可避免，只能暂时往后面压了。

鬼王站了起来，舒展了衣服，鬼王面具下那张毁掉的脸无法看清楚。鬼王哈哈大笑：“萧关，我等你来找我。”鬼王转身离开了，动作十分潇洒。萧天真叹了一口气：“黑煞的英雄人物并不多，鬼王就是一个。”

“鬼王，是你老人家吗？”鬼王刚走出庙门，一个声音响起。

第二十一章、意外相遇

声音很难听，不用猜，就是紫袍虫后。我心中一激灵，松开郭心儿，让她靠在柱子上，打开了大殿的庙门，冲了出去。

鬼王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看着虫后：“紫袍虫后，你找我干什么？”

虫后见我出来，又说道：“萧关也在这里，看来是脱险了，你们父子团聚，实在是太好了。真为你们高兴，不管如何，父子之间有些矛盾，说清楚就好了。”坑场乒弟。

“贼婆子，你再胡说八道，我一巴掌打烂你的嘴巴。”我咬牙叫道。虫后笑得很难听：“相认总是难为情的……”

“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光响起。虫后没有料到，鬼王直接给了她两个巴掌。

鬼王正色说：“你在华山之上丑恶行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既然抢夺大蛊王虫，今日还想接近我吗？你这样的人，我黑煞看不上。你有什么目的，说出来？”

虫后唯唯诺诺地点头：“不，不，那次和我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龙帝从中蛊惑，我才鬼迷心窍。其实我并不想得到蛊王虫。鬼王，夜先生托人传我消息，见到你，不要错过了萧关！”

又是夜先生，就是他派仇立找到了我和萧天真。没想到他竟然把消息传给了虫后。难道夜先生早已料到我会到风陵渡，所以交代了紫袍虫后。

听了虫后的话。鬼王看了一眼我，问：“萧关，你会跟我走吗？”我不由地后退了一步，警觉地看着鬼王，答：“我不会跟你走的！”萧天真的声音从庙里传出来：“鬼王，你一天一夜没吃饭，体力不够。老夫不一样，不需要吃饭的。”

萧天真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鬼王打消劫走我的打算。

虫后听了萧天真的声音，脸色微微一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鬼王，既然少爷不肯回去，你体力不济，要不要我帮忙。”

我听出虫后话里面的意思，冷笑一声：“贼婆子，你又想抓住我吗？”

虫后看着鬼王，并没有回答我的话。鬼王摇摇头，他并不愿意将我带走，看着紫袍虫后，忽然开口问道：“鬼父证实是茅猿，他老人家对我有恩。虫后痴恋黑煞鬼父，有没有影响你的声威？”

虫后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猿哥的死和萧棋脱不了干系。至于声威什么，我不在乎。人一辈子能有个痴恋的目标，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想起那天在华山绝顶之上，用狙击枪狙杀茅猿的人，似乎是夜先生的背影，冷笑一声：“虫后，你可能搞错了。造成茅猿最直接的死，不是白袍萧棋。而是黑煞的人？”

鬼王和虫后侧目看了过来。鬼王叫道：“不可能！”虫后没有立马喊出来，而是看过来，说：“当时你追了出去，看到的背影是夜先生的？”

我点点头：“那个背影和夜先生又七八分。他们为了提放黑煞的秘密外泄，所以杀死了鬼父茅猿。你根本不用怨恨萧棋，你需要怨恨的对象，应该是夜先生。”

天色渐渐变暗，黑夜终于要来临了，世界又要进入黑暗的世界之中，站在雪地上寒风中的虫后，愣在原地，嘴巴翕动，说：“萧关，你不会说假话吧。”

我摇摇头说：“我没有必要骗你！”

虫后哀叹了一声：“我知道了。”多少有些死心的感觉，虫后可能自己最后残存的年份里面，永远都杀不了夜先生，无法替心上人报仇，所以才有如此深情。

鬼王也很吃惊：“夜先生告诉我，鬼父茅猿，乃是自杀掩盖住黑煞的秘密，没想到竟是这样……”

虫后沉默了一会，说道：“鬼王，萧关。我还是感谢你。逼死猿哥的，萧棋是一个，夜先生也是一个。我记在心上了。”

虫后的情绪控制了好一会，鬼王才问道：“虫后，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虫后紫袍一挥，一扫悲观的心情，大声地说：“毒人带着萧关投水之后，你们落水之后。我们从沈柳口中证实，毒人带着萧关，是要从鬼王您手上换下他女儿郭心儿。白袍萧棋猜测鬼王您来这里寻找风陵和虫门。”

“然后呢，按理说早就应该进入了地宫之中，和我们碰头了的？”鬼王问，“可现在几乎过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了。”

从我开始落水，到风陵里面开挖，而后进入了八阵图被困几个小时候，在青铜虫门逗留，的确是耗费了一天一夜，既然白袍萧棋追问郭家，应该会在郭家禁地或者是虫门地宫和我们相遇的。

可为什么没有见到？

虫后冷笑了一声：“萧棋和郭家的关系十分复杂诡异，萧棋虽是郭家的姑爷，却没少和郭家作对。当年郭家的家主郭壶公，就是萧棋一手葬送干掉的。郭壶公残留的一脉，当然反对萧棋进入郭家的禁地。”

虫后说得很详细，我内心深处有些震惊。这些话是从虫后的口中说出，可信度反而更高。

既然萧棋可以干掉郭家的扛把子，他应该不会护短！茅曦道说，萧棋因为妻子的缘故，护短不揭露郭天劫的阴谋，不愿意再追查下去，这个谎言几乎可以戳破了，根本就不成立了。

难道说这么些年来，我一直误会了萧棋！萧棋和师父之间的误会，并不是萧棋的护短，而是另有内情？

鬼王笑道：“你说得没错，郭家和萧棋，真要碰在一起，是要眼红。萧棋自然明白，进入地宫之中，三两天不会饿死，所以才会文斗斗嘴，要是事情紧急，他老早就发飙了。其实萧棋早年习得鬼派的骂鬼术，可以将一只八十岁老女鬼骂得掉眼泪认错，舌战郭家众人，想必也不是一件难事。”

鬼王半开玩笑，半嘲讽，倒也听得出来，鬼王觉得萧棋算一个人物。

“双方终于吵完了。我想鬼王您要是出来，就通知你一声，让你避一避……”虫后说道。

这才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了。

“躲不开了。”鬼王道，“萧关，对不住了，借你用一下。”

鬼王一把抓住了我，跳上了庙宇的屋顶之上。我听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鬼王大声地喊道：“萧棋，你来了吗？”

山上的积雪很深，白袍的身影跑动，正是萧棋，远远地喊道：“鬼王，十几年没见了，你还好吧！”

鬼王说道：“萧棋，我至少没有走，和你见面，是要告诉你，在那风陵，风后已经不见了！”

萧棋怒道：“胡说八道，风陵藏得那么深，不会有人进去盗墓的。可能是上千年，尸骨早就不存在了。”

鬼王喊道：“骨头渣子，烂衣服片总有一些吧！可是风后的石棺打开后，空无一物，只是阴森的石板！”

萧棋愣了一下，有些不信：“是吗？”

我说：“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只是跑出来一只虫影，被毒人吃了肚子里面，就是这样了。而且里面的五毒虫，全部都死了，里面的神奇植物，都干枯发烂掉了！”

萧棋一时之间，竟无话可以回答。

我之前听麻伦叔讲过，萧棋是追随风后的，而鬼王是蚩尤的仆人，两人天生是大对头。此番鬼王求证之后，告知萧棋风后出走的消息，萧棋自然惊讶不已。

鬼王居高临下，道：“萧棋，风后证实不在墓中。我希望你日后不要被别人骗了。”

萧棋道：“鬼王，无须你教训我，你自己好自为之！”

萧棋话声一落，白袍招展，整个人和白雪融成一体，刹那间，寒气逼人，杀气腾起！

第二十二章、救心儿、换麻伦

迎面的寒风吹来，鬼王微微一惊，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体力不支，此刻和萧棋动手，肯定占不了便宜。

鬼王附耳说道：“萧关，对不起，暂且你帮我挡一挡萧棋吧。”小声说完之后，鬼王大声喊道：“萧棋，你还是不要动手了，萧关在我手上。”

萧棋说：“你要是个男人，就把孩子放了，咱们好好斗一斗！”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远远地看到了一队人马，打着火把走来。

当是郭家一干人！

鬼王道：“好，听你的，那就放了！”鬼王奸笑一声，将我举了起来，从屋顶之中扔了下来。我感觉身子飞动，眼看就要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萧棋白袍一卷，跑了两步，伸手将我稳稳接住。

“后会有期！”鬼王叫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