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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鬼契约-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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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块糖在初七的口袋里躺了一整天,他还记得柱子将糖块放到嘴里,眼睛微微眯着,显出十分满足的样子,吃完还将糖纸小心地叠起来,揣到怀里。柱子说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吃到糖,也许正是这难得的甜蜜让他将糖纸小心折叠起来,仔细保存起来,这个孩子,偶然相遇,像是一波热气。被人吹一口气就散了,可他是一个人啊!
  想到这里,初七拖着哭腔喊道:“不是跳楼,不是跳楼,柱子是坠楼,很可能是被人……谋杀的。”
  巡警一愣,借着霓虹灯的光,认出这个孩子是白天卖报晚上在这附近卖烟的,便皱着眉头问:“你认识他?”
  “我们下午才认识的,就知道他叫徐天柱是来这边找他妈妈的。”说到这里,初七抬头看向舞厅楼顶,“大概他妈妈就在这个舞厅吧?他说妈妈要嫁人了,不认他,警察先生,他不可能是自己跳楼的,因为,因为他和我说再最后问他妈妈一次,要是还不认就坐火车回老家去,还说火车上有个大叔对他很好,会带他回去的。警察先生,他想的很好,怎么可能自己跳下楼呢,一定,一定是有人把他推下来的!”
  警察皱着眉头,低头看看地上孩子的尸体,再看看初七:“好吧,小孩,你和我一起去警署。”
  这时舞厅门口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哎呀,召先生,您这个笑话,真是太好笑了。”
  召南挎着红舞女黄玫瑰走出舞厅,看到不远的地方围着一群人,他指着那方向问:“好像那边出事了啊,围这么多人。”
  黄玫瑰嘟着嘴说:“吃夜宵去嘛,那些人啊,这年头,就是摔了一跟头都能围一群人的,走嘛走嘛。”
  她用力挽着召南的胳膊,撒娇地往反方向拽着。
  召南平时表现的风流倜傥,可不是能被女人所左右的人,作为未寒时的伙计,他也最恨被女人摆布了,他不着痕迹的摆脱了黄玫瑰的束缚,冲着人群走过去。
  还没走到,就听着一个孩子声嘶力竭的声音:“他不会自杀的,警察先生,他说只要有希望就好,下午他坐在那边晒太阳,还吃了我给他的糖,将糖纸小心地叠起来,活的这么认真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晚跑上去跳楼呢。警察先生,求求你,一定要调查啊,他是不会自己寻死的!”
  召南眉毛一挑:看来是出了大事啊。他分开人群走上前去,巡警见此人气宇轩昂衣着不凡,知道不是自己能随便呵斥的,笑眯眯地问:“先生,这里死了人,请您离远点,不要污了您的身体。”
  召南点点头,刚要转身走,就听着那孩子继续哭道:“柱子啊柱子,你妈妈不认你,现在又这样,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柱子!召南一愣,站住脚步,弯下腰往下看去。
  那孩子本来是脸朝下趴在地上的,巡警检查的时候将他翻转过来。
  这孩子脸朝上躺着,头下是大片的血迹,阴暗的灯光下呈现出深黑色,柱子像是要融化进一片黑暗中。
  是柱子,是那个火车上遇到的孩子!
  召南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不由自主抬头看向那大楼,忽然,他觉得二楼有个窗口有亮光一闪。
  召南仔细又看一看,那亮光不见了。
  “先生,请靠后。”
  巡警做出个请的手势。
  “这个孩子我认识。”召南从口袋掏出烟盒,客气地递给巡警一根,巡警拿起一看,是美国烟,激动地笑了一下,又觉得在死尸面前笑是很不好的事情,急忙憋住。
  “先生,您认识这个……孩子?”
  “是的,我认识他,他是来沪城找他妈妈的,他妈妈是个舞女,也许……”
  召南看了前方灯光辉煌的舞厅大门:“也许,他妈妈就在这个舞厅里。”
  他的声音冷静中带着一丝愤懑:“不知道这位一直不认儿子的母亲,看到儿子的尸体后会作何表现。黄玫瑰,你来看看,刚才在舞厅可看到过这孩子。”
  “死人啊,我才不看呢。”
  黄玫瑰撇着嘴,一脸不高兴。
  “过来。”召南加重了语气。
  黄玫瑰这才情愿地扭着身子往这边走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我没见过。”
  “你看他的时候犹豫一下,黄玫瑰,说真话,你一定见到过这孩子,说吧,她妈妈是谁?”
  召南盯着黄玫瑰,目光炯炯:“说实话。”
  “我不知道他妈妈是谁,我只看到他来找黑牡丹。”
  




第三章 我就多管闲事

  他是黑牡丹的儿子?
  召南闻言不由一愣,因为这黑牡丹是比黄玫瑰还有名的红舞女,更主要的是她马上就要嫁给本地警察局局长做三姨太,这可是整个大华舞厅都知道的事情。
  黄玫瑰说完,为难地看着召南:“我就说了,不要多管闲事的,不要过来,你偏不听,看看现在……”
  “闭嘴。”
  召南忽然很严肃地瞪她一眼,黄玫瑰表情一滞,急忙看向围观的人们,现在人们的注意力已经从地上的孩子尸体转移到她身上了,谁叫她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水味扑鼻,说话还娇声娇气的呢。
  黄玫瑰见被人这样盯着,觉得很没面子,便一把挎着召南的胳膊,嘴里低声说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黑牡丹的事你也知道,下周就嫁过去了。”
  召南点点头,从口袋掏出几张钞票递给她:“你自己去吃宵夜吧,这件事我必须管。”
  黄玫瑰松开召南的胳膊,气的跺跺脚:“真是……”念着到底是老客人,人长得年轻英俊,平时出手也蛮大方的,便硬生生将斗五斗六、寿头(傻瓜)这样的骂人话咽了下去,只捏着那几张钞票,似笑非笑,娇滴滴的哼了一声。
  召南想想,又掏出两张照片,黄玫瑰这才扭着身体,在召南耳边吹了一口气:“那就改日见了,不过,召南先生,咱们可是老交情了,我可是为你好,黑牡丹,你可是惹不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哇,这孩子……唉给点钱发送了就是了,沪城这么大,哪天不死几个人,街头巷尾的路倒(因饥寒交迫毙命在路上的人)多了去了,各个你都心疼,心疼过来伐?”
  召南挥挥手,示意她快走。
  黄牡丹这才扭着腰肢妖妖道道地走了,走到远处路口,嘴里喊着黄包车,却又忍不住回头往后看,心里暗笑:黑牡丹,这次你可要惹上大麻烦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死手,怪不得能钓到警察局长,哼。
  巡警听召南说认识这孩子,便搓着手道:“先生,您看,这是往哪送哇。”
  小柱子已经彻底死了,警察局没有停尸房,因此一般看到路倒市政府会雇个车运到城外埋掉,这孩子怎么死的还不能判定,直接拉出去埋了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召南拿出钱包,摸出几张钞票递给那巡警:“麻烦警官先生将他送到圣玛丽医院吧。”
  召南平时帮人复仇的案子接的多了,知道一些有钱人家出了案子,人都是送到圣玛丽医院停尸房的,那个医院是沪城最大最好的医院,停尸房里有冰冻设备,能够更好的保存尸体。
  巡警一见有钱可拿,眉开眼笑地答应着。
  初七抬起头,看着召南:“先生,我叫初七,是卖报的,我替柱子谢谢你您。”
  说着他站起身冲着召南深深地鞠了一躬,召南说:“你认识这个孩子,和我讲讲你们之间的事情。”
  时间已经是深夜,叶限看着墙角的琴,目光中若有所思。
  门开了,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叶限轻笑一声:“怎么舍得回来,今晚没有陪你那黄玫瑰还是黄什么的?”
  她手上举着一个大红请帖,冲着召南摇晃一下:“猜猜,是谁送来呢的。哈哈,秀和,她要嫁给林镇长了!”
  召南脸色不好,看着叶限声音干涩:“柱子死了。”
  “柱子?什么柱子?哎,你就不觉得惊讶吗?秀和竟然要嫁给林镇长了!她明知道姓林的之前对她妹子有歹念的,也不知这丫头怎么想的。”叶限不住摇头叹息。
  “也许是为了报仇吧?”
  召南的回答提醒了叶限,她啪第一下将请帖拍到桌子上:“对,就是一种报仇,何泉患有严重的消渴症,活不了几天了,秀和咽不下这口气,要嫁给林镇长打算祸害林家!对,一定是这样,只是我想到林镇长竟然还同意了,还真是色令智昏啊。只是那沈夫人就这样罢手了?怎么能放弃呢,她和林镇长到是蛮相配,你说我要不要挑拨一二,让沈夫人去闹闹,我可不想秀和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她为于秀芝已经付出够多,不能再为报复牺牲自己的青春和婚姻了。”
  叶限说到去搞破坏,眼睛里都是闪闪亮的,兴致勃勃。
  “你不要搞那么多事,我和你说,柱子死了!坠楼死亡,我不信这孩子是自己跳楼,一定是他亲生母亲杀的他!”
  召南说到这,咬牙切齿,很生气的样子。
  叶限这才想到柱子到底是谁,以手掩口:“柱子,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孩子?怎么死了?那列车员不是说带他回家的吗?怎么好端端的死在这里了?”
  想到那个面色青黄,大眼睛的伶俐孩子,叶限也觉得很是可惜。
  召南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叶限叹口气:“真是可怜,到死都没被自己亲妈认下来。希望这孩子早日轮回,投胎到个好人家,来生不用受这种苦。”
  “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我要帮这孩子报仇?”召南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案头的茶杯都跟着一震。
  叶限急忙将茶杯握在手里,嘴里不满地嘟囔着:“看看,至于这么大力气吗?也不嫌手疼,报仇,你打算怎么报仇呢?再说这孩子和你非亲非故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毕竟我们和他有一面之缘,一个乖巧的孩子忽然死在眼前,你能接受的了吗?”
  叶限点点头:“能啊,这世间每天要死多少人,总这样悲风伤秋的我不得成神经病啊。我看你现在就神经的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真是杞人忧天自找烦恼。”
  “我要查出真凶,帮柱子报仇。”
  召南又重复一遍。
  “你要和我签约吗?”叶限眼睛一亮,掏出契约本子,好啊。好啊,虽然不赞成你这悲悲戚戚的劲,不过你你要是和我签订契约,我一定会帮你的。”叶限摆出一副谈判的姿势,笑眯眯地盯着召南。
  “这些年我帮你这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是这般无情的人。我要你帮我,但不签订任何契约。”
  召南双手按着桌子,低头盯着叶限:“你一定要帮我,因为你需要我,这个闲事我管定了。”
  


第四章 谁在背后搞事?

  “号外号外,昨日深夜,一无辜儿童从大华歌舞厅楼上坠落身亡。”
  “号外号外,少年为何坠楼?亲生母亲又在何方?”
  第二天一大早,薄雾还没有散尽,主要街道上已经响起报童的声音。
  初七奔跑在大街小巷,满心悲愤。
  妈妈,多么温暖的字眼,从他记事起就没有说出过这个词,他是多么希望柱子能被亲生妈妈接受,可是现在,柱子死了,按照当时看到的情景,他的死和他的亲生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天啊,怎么会这样!
  带着这样的想法,初七叫卖起号外来,语气格外的沉重。
  坠楼惨死的少年,传说中的亲生母亲,很多人被这卖报少年的悲怆语气所感动,纷纷掏钱买报。
  初七走到一条小街,嘴里不住喊着:“号外号外,大华舞厅坠楼事件……”
  话音未落,忽然从一边的胡同钻出两个穿着黑色警服的巡警,指着他喊道:“卖报的小子,把报纸拿过来。”
  初七一愣:“你们要买报吗?”
  “呸,晦气,谁要这晦气的报纸,今天的报纸,不许卖!”
  那俩警察说着就冲过来抢夺初七手里和包里的报纸,初七扭着身子,紧紧抱着报纸,那俩警察急了,一个一把按住初七的胳膊,另一个去摘他脖子上挂着的布包,那里面装满了报纸。
  “强盗你们是强盗,这些报纸是我花钱买来的,你们这是拦路抢劫!”
  初七大叫着:“救命啊,救命啊,有强盗,强盗!”
  可是这条街上人不多,就是有路人经过,看到是穿着黑色警服的巡警,哪个敢过来多事?这些巡警平时欺负人是家常便饭,殴打几个报童不算新闻。
  初七挣扎不过,眼看布包报纸都要被人抢走,双手又被按住,他一着急,低头冲着正伸手摘他包的那个警察就是一口,那警察哎呦一声,手缩了回去,他低头一看,深深的牙印渗出血来,那警察闹了,骂了一声小赤佬,伸手对着初七就是一巴掌。‘
  初七见那人凶神恶煞般,心道完了,这一巴掌下去耳朵不得聋了。
  初七闭上眼睛,那巴掌却没有呼上来。只听一个声音问:“谁叫你们收这些报纸的?”
  这声音有些熟悉,初七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背影按住了警察的手,那人回过头问:“你没事吧?”
  初七楞了一下,想起这个人是谁了:“是您,昨天那位先生。”
  “局长的命令。”那警察用力挣扎一下,从召南的手里挣脱出来,一看被抓着的腕子一圈已经红了,心道这家伙手劲真大。
  这些巡警都是老油条了,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衣着不凡,不是普通人,也不敢太造次,握着自己的手腕子,对召南怒目而视。
  “你们局长?新闻自由知道吗?就是市长,总统、委员长也没有销毁报纸的权利。”
  那警察愣了一下:“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在下是沪江报的总编,不知两位能否接受我的采访,讲讲你们局长到底是怎么交代你们的?今天的报纸到底有什么异常,能让你们上街来收缴报纸?”
  那俩警察对视一眼,知道这事是局长私下的命令,他们也不过是奉命办事,若是差事办砸了,被报纸大肆宣扬,丢的是自己饭碗,局长哪里会给自己撑腰,当即也不敢再去抢这报童怀里的报纸,亦不能追究被咬的责任,对视一眼,俩人扭头就跑。
  初七松口气:“谢谢你,先生,救我一命。”
  说救命这词一点都不夸张,初七这样的流浪儿,真的被人打死都不会有人在乎的。
  召南拍拍他肩膀:“你是小男子汉,我想柱子要是知道他生命最后时刻交的朋友这么坚强,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提到柱子,初七眼角发热:“先生,柱子的事情现在怎么样,这些警察来者不善啊,我卖报纸四年了,第一次有警察专门来收缴报纸,难道说是因为柱子的死?今天的报纸除了柱子坠楼的事情,再没有别的大新闻了。”
  到底是卖过几年报纸的,对新闻敏感度把握的还是很到位。
  召南点点头:“不错,就是要封这条新闻。”
  原来昨天柱子坠楼虽然是在夜里,但那舞厅周围都是高档的消费场所,有同样的舞厅西餐厅,这种地方自然是社会上的体面人聚集,当时就有不少记者,一看突发事件纷纷拍照,正好本城这些天没什么大新闻,大家都想抢头条,现场的巡警只有一个人根本拦不住,因此这新闻今天多家报纸一起发了出来。
  “先生,柱子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初七挺着胸脯:“柱子昨天下午说再去找他妈妈一次,一定是被那个黑心女人推下来的。”
  “你确定柱子是这么说的?”
  “对就说再去找最后一次,若是那女人还是不认他,就坐火车回老家去,我还说你有钱买车票吗?他说有个在火车上工作的大叔很照顾他,会带他回去的,他当时满怀希望,先生,一个人有希望就不会去寻死的。”
  召南点点头,心知这些话一定是柱子讲的,因为细节无法作假。
  这个孩子,既然是抱着最后一次谈不成就走的信念去见他母亲,那真的不会就那么无缘无故的去跳楼,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召南指着这条巷子尽头:“初七,那里有家古董店,叫做未寒时,哦,对了,你认字吗?”
  “认得,认得,我自己学的,报纸上的字我能认得大半。”
  “好,那家店叫未寒时,我就在那里住,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若是我不在,那里有位小姐,长得是吓人一点,其实心是蛮好的,只要你赖上她就行,你懂我的意思吗?”
  初七迟疑一下点点头:“先生,你好像在教我做坏事?”
  召南看着初七无辜的大眼睛,尴尬地干咳一下:“这个,怎么叫做坏事呢,你不想帮柱子报仇吗?”
  初七用力点头:“想。”
  “那就好,我和你讲,那个女人其实是色厉内荏,这个词你懂得?”
  召南低头贴着初七的耳朵讲了一番话,接着问道:“听明白了吗?”
  初七怕拍胸脯:“我都懂了,先生,放心吧,我不光是为了柱子,也是为了自己,我们这些孩子,每天都有人在街头死去,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谁会在乎呢?但是我知道,我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我不能让柱子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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