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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植物神到底年纪较长，对人道诸神颇有研究。他有条不紊地将人道侧神职一一分划。
　　除却塔恩神外，日丰女神以及金麦女神也走过来，静静听他讲说。
　　但当植物神将“农神”归入第二等的行业类神职后，日丰女神不满了。
　　“殿下，我们农神权能重要，通过粮食可以间接操控全人类的生死，怎么能仅仅算二等神职？就因为我们的主要信徒是农民？”
　　“没错，单纯的农神以及商业神，都属于行业类的神明。”植物神认真说：“因为许多人并不从事农业，无法为我们提供信仰。你能期望一位法官如同农民一般虔诚的信奉我们吗？”
　　“但谷神殿下通过农神以及财神的权能，有资格冲击主神。同样是行业神，航海之神、鉴定之神、纺织之神怎么就没办法冲击主神？”
　　“这是因为‘农神’和‘财神’的神职规模庞大，拥有众多信徒的缘故。”
　　“可不仅仅如此。”谷神洛雅不知何时走到自己的神位上。看到两位姐妹外加元希也进来后，对日丰女神解释：“锑尔说的没错，单纯的农业、商业这些神职都属于行业神，甚至无法触摸人类本质。”
　　“但‘丰收’作为所有人类的共同祈愿，导致我们农神的地位有所提升。”
　　“谁不希望五谷丰登，谁不希望温饱富足？”
　　“所以，‘丰产’与‘财富’作为全人类的美好祈愿。促使这两个行业的主导神明拥有和智慧神、爱神、记忆之神等同等的地位。”
　　“同理，人类对‘公正’的向往，也会促使审判与律法之神走向主神的御座。”谷神颇有深意看了塔恩一眼。
　　想到自家那位古板的大哥，塔恩神心中有些触动。
　　“人道侧的主神和自然侧不同，以人道侧的神职凝聚主神御座，必须迎合全人类最本质的祈愿。我的选择就是丰收与财富，完成人类对温饱富足的最基本需求。”
　　洛雅继续对日丰女神说：“或许在外人眼中，看到我能影响文明进程，影响整个大陆的农业产量，觉得我的神职权能很强大。但我心里清楚，我的力量仍算不上人道神职中最强大的，甚至连最高等的一级都算不上。”
　　“从本质与否的角度看，我的属神‘饥饿女神’比我更接近人类的本质。”
　　没有农业，凡人可以通过畜牧业，亦或者采摘果实来充饥饱腹。
　　但饥饿，是人类每日新陈代谢的必然一环。因为饥饿，所以才要吃饭。
　　某种意义上，饥饿女神是谷神的竞争对手。她们作为主神的目标一致，都是实现凡人对“温饱”的美好祈愿。
　　可惜饥饿女神神力弱小、目光浅薄，根本不能跟谷神媲美。这位地母的长女通过自己的手段，将饥饿女神收入麾下，将饥饿视作自己惩戒凡人的一种能力。
　　目前在凡人的理解中，农神就是关乎民生温饱的大神，而饥饿女神仅仅是她的附庸。
　　塔恩：“那依殿下看来，什么神职才是人道侧最强的神职？”
　　看这位女神的模样，仿佛对神职本质很明白，很有自己的理解性。那么，她是主动放弃那个最强大的人道神职？
　　“涉及人类本质的神职是最强的。记忆，是人类必然拥有的宝物，拥有记忆才能塑造人格。战争，因为争斗是人类无法避免的劣根性，所以也很强大。智慧，代表凡人的知识积累与天赋聪敏，是文明演化的必然。”
　　“但要说最强……驱使凡人活动的最基本动力是‘欲望’。”
　　“欲，才是凡人最强大的神职。求生欲、求知欲、竞争欲、爱欲……这些欲望才是支持人道文明发展的原动力。我们所执掌的神职，也正是依托凡人们对我们的欲求，才凝聚相应的人道神职。”
　　塔恩低头沉思：欲望？那么这么看，人道侧最强神职，岂非在母神手中？但如果是这个，母神何必专门提示我？而且谷神殿下距离这个神职有点远。
　　爱神，按照天妃的阐述，是爱欲，是基于人类自身的情感以及原始爱欲。她司掌这种神职，以最原始的爱欲力量操控一切，从而衍生七情六欲等诸多神职。
　　这个神职几乎称得上人类活动的原动力了。但如果连这种神职都无法视作人道神职的最强，那么还有什么神职可视作最强？
　　但谷神距离这个领域有点远。难道要把饥饿欲，视作人类最基本的本能，从而升华欲望神职？
　　塔恩浮想联翩，他隐约觉得谷神的话有问题，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对母子说得都很有道理。
　　凡人供奉诸神的本质，就是祈愿诸神，为了生活更加美好。
　　那作为凡人生活原动力的“欲”，无疑是最强大的。
　　想想看，全人类对温饱安定的祈愿，能促使农神走上主神位。对钱财富足的祈愿能促使财富之神走上神坛。而统合一切欲望，这个神职的规模堪称人类最强的。
　　“塔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追求‘人道最强神职’。但严格来说，你母神是距离这个神职最近的。”
　　“好了，这种话题到此为止。八神到齐，我们继续讨论农业计划。新年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开始春种。我们要重新划定大地各国这一年的产量。”
　　“按照计划，今年仍是夏国大丰收。但其他几个王国需要略略调控，至于普通城邦国，则要进一步打压，迫使大地各国格局瓦解，形成联邦亦或者联盟的新时代。”
　　……
　　农神会议后，元希将诸神的话告知姬乐。
　　但此刻姬乐正沉浸于国灵们的悲惨命运，考虑打造夏国文明圈，彻底庇护周边国灵的计划，根本没心情理会元希。
　　当元希问及有关人道最强神职时，姬乐神情有些不耐。
　　“最强的人道神职？”他随口道：“爱神可不配。”
　　“你们说这么多人道神职的分划有什么用？最基本的，人道神职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类。”
　　“三才天地人，如果人道与天地并立，那把‘人类’本身视作神职，才是最强大的。”
　　“当然，人间种族太多，人类仅仅是众多生物的一部分。你看，智慧神创造精灵登临主神宝座。这就说明，单一且强大的种族神可媲美主神。人类之神的强大，足以成为最强大的主神，站在诸神的巅峰。至于媲美神王的神职……”
　　姬乐回过来神，想到地母神在命运浩劫中提及过的“百国万族之争”。
　　元希急忙问：“那个神职是什么？”
　　“自然是生命。”姬乐表情认真了几分，脑中把天王、地母以及天妃这些造物主的关系梳理了一番……
　　瞬间，姬乐从神座跳起来，重新披上外套。
　　“来人，摆驾去冥府！”


第三百七十六章　悬空无主的生命神职
　　四匹青色龙马脚踏祥云，拖着金色龙车飞驰于冥府云道。
　　元希坐在龙车中，偷偷打量姬乐的神情。
　　“不知道他想明白什么，突然这么着急来拜见大母神。”
　　因为不放心姬乐，元希强行跟上来，坐着夏国的龙马飞车前来拜见地母神。所幸龙车内部空间极大，可容纳八人同坐，除却元希和姬乐外，苏瑜以及另外一位巫女也陪同而来。
　　轰隆——
　　龙车外界，忽然响起一阵雷鸣，震得龙车不断晃动。
　　姬乐回过神，面色不虞地扫向紧闭的窗户。
　　苏瑜赶紧打开窗户，看到云道外面升腾的黑色气柱。在气柱中，隐约看到一座阴气森然的峰峦。正是这座峰峦摩擦云气，形成电闪雷鸣阻碍姬乐一行人。
　　但除却龙车外，前面开道的云车金銮全数张开黄色华盖，朦胧黄云裹着仪仗队，抵消外界的雷鸣余波，宛如一条巨龙盘踞于阴空。
　　“又是冥神出世。”苏瑜虚掩窗户，对姬乐说：“殿下稍等，我们绕道。”
　　“绕道？不过一个从人间陨落的地祇罢了。”姬乐从锦榻边抓起如意，直接打开门户狠狠扔出去。
　　“滚开！”
　　如意飞到冥空，霎时绽放万道金光，将远处那黑色气柱连同地祇残灵一起击飞。
　　“继续走！”
　　“是。”苏瑜对外面传信，很快这列仪仗队继续穿行于冥空。
　　黄色光云划过天际，分离黑暗的夜空，与冥府上空的月亮遥遥呼应。
　　但没多久，又有一尊地祇所显化的气柱升起。但这次，不用姬乐出手，仪仗队最前面的李靖主动祭起黄金宝塔，将这道冥神气柱镇压。
　　看着那道通天气柱，元希幽幽叹息：“想不到，这位殿下也陨落了。”
　　这位地祇可是地母手臂所化，执掌人间极地的高山神峰。没想到在天神降临后，他也没有撑住。
　　姬乐：“天神连上位神都下来了，拿下区区一些地祇有什么问题？”
　　一路行走，夏国众人共碰到八道气柱，才来到地母神宫的正门口。
　　而在这附近，连绵阴山中的冥神气柱更多。一尊尊陨落在人间的地祇吞纳幽冥鬼气，纷纷转化为全新的冥神，壮大冥府势力。
　　“这些地祇转化冥神，数量是不是有点多？”元希道：“怕不是人间地祇都被清剿干净。”
　　“哼！这不是意料之中吗？地母不在乎人间山河地祇死亡，不就是假天神之手把地祇转化为冥神，然后再度前往人间重新掌控山河吗？”
　　元希听出他语气不佳，清楚姬乐心情不好，便默默坐在旁边陪伴。
　　十年相处下来，元希隐约明白姬乐在烦躁什么。
　　地祇陨落，神魂坠入冥府可转化为冥神。那么国灵死亡后，为什么就必须老老实实消亡，一点复活转生的痕迹都没有？
　　作为国灵，作为利益牵扯的一方，尤其亲眼看到布尔河马的遭遇，姬乐心中充斥着不甘与愤怒。
　　如果他方才所想没错，恐怕国灵的末日已经迫在眉睫。
　　元希轻拍姬乐手背，柔声说：“别担心，你跟他们不同。”
　　“没什么不同，说到底我也不是神明，不是吗？”国灵连万神殿都进不去，这个世界对国灵的排斥未免太大了。
　　“但你别忘了，你的印记铭刻在起源之地。”元希轻轻道：“你有晋升主神的资格，仅仅这一点就和其他国灵不同。纵观神族，又有几人拥有晋升主神的资格？”
　　姬乐眉头微动，神情有几分舒缓。
　　再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元希女神，女神穿着夏国式襦裙宫装，带着玉胜花簪，身缠披帛，腰佩鸣环，活脱脱就是一尊从画卷中走出的西王母神。
　　没错，自己还有东王公的信仰在，还有后路。自己拥有的机会远超过一般国灵，布尔的遭遇并非我的未来！
　　在元希劝慰下，姬乐稍稍冷静，闭目沉思，等候地母神宫的传召。
　　没多久，宫门大开。十八对宫女持明灯宝扇，徐徐列队走出。
　　“陛下有旨，请夏国龙车入内觐见。”
　　夏国仪仗队共有云车十二辆，坐满卫兵、巫觋。但如今只有姬乐所在的这辆龙车被请入内。
　　“李将军，你在宫门率众等候。”姬乐吩咐后，在一众宫女的拥簇下，以龙车行入地母神宫。
　　路上，元希见姬乐心情恢复些，便继续跟他聊有关人道神职的事。
　　“你突然失色惊慌，莫非察觉人道神职本质？难不成跟冥府有关？”
　　姬乐摇摇头：“生命神职的确是人道侧最强的神职。没有生命，一切都是白搭。可问题在于，谁能掌控生命神职呢？这就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至高权能。”
　　女神满脸不解：“看得见，摸不着？”
　　“你想想，生命权能再强，能束缚创世神吗？创世神造化神族，这神族地位等同世界，可在生命领域中？”
　　“而且创世神造物，这生命权能就在创世神手中。想要执掌生命主权，问过几位造物主吗？”
　　“但是诸神中的确有许多司掌生命法则的神明。”
　　比如洛雅母子以及塔恩神，甚至元希自己都对生命法则有所涉猎。
　　“只是略略沾边，而不是生命法则的主宰。”
　　元希：“但洛雅女神传承两位创世神的血脉，是最有资格执掌生命法则的人吧？”
　　“你难道忘了海界那位？虽然人家是毁灭神，但海界孕育众多水族生命，这也是生命领域。”
　　生命之主，需要以自身力量完成整个世界的生态链演化，甚至涉及死亡。
　　“曾经我跟地母神讨论过一个问题。生命与死亡的界限在哪里？”
　　“她认为，生死对立，是物体阴阳两面。而我提出另一个假设，一块电池如果能量用完就会废掉。但如果再度注入能量就可反复利用。如果为即将死亡的人体内注入生命力，是不是可以让他继续活下来？”
　　“死亡，仅仅是生命运行的一环。如果将生命之火的燃烧视作‘生’，那么‘死’仅仅时生命之火的熄灭状态。只需再度点燃，注入新的力量便可视作生。”
　　“这种生命力量，我称呼为‘造化之气’，地母陛下称呼为‘生命之火’。但如果按照这个理论看，生命法则应该超越死亡法则，死亡仅仅是生命的其中一处休息站。”
　　也就是说，生命主宰要力压冥府之主？生命高于死亡？
　　元希有点明白，姬乐为什么说“生命神职”的本质无法掌控了。
　　在地母以冥府运行世界法则时，冒出来一位生命之神，这是摆明跟她老人家对着干啊！
　　更别说生命领域不仅在大地，更在天空，在海洋。又有谁人能将整个世界的生态体系纳入自己的领域？
　　“所以，生命神职是悬空无主，根本无人可以执掌的法则。”
　　“那你突然惊怒降临冥府，又是为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龙车停在地宫一座神殿前，姬乐拉着元希并肩走入地母神殿。
　　来到地母面前，姬乐直接问：“陛下，按照你的计划，国灵未来如何？在这场命运浩劫中，国灵真的存在未来吗？”
　　没错，姬乐之所以神情大变，正是察觉国灵们即将发生的不妙未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地母的诺言
　　“你何有此问？”
　　地母后土氏对姬乐的来意早有揣度，可这么直白发问，着实出乎意料之外。
　　“不久之前，元希殿下找我询问‘人道侧最强神职’，想着想着，突然有了疑问。若天地人三才神道分立，那么国神算哪一家？”
　　国灵拥有文明和大地双重神性，处于地祇和人神之间。
　　“再想想万神殿前的遭遇，我们国神怕不是根本不得天地认可？”
　　“……”
　　地母皱起眉头，低头沉思。
　　所谓天地人三道神，这并非是她的计划，而是天王顺应天数，裁定而来。在两千年前便有决意，天之神司掌法度，以天王为首。地之神以山河为根，地母为尊。人之神司掌人道神职，是未来人道大兴之后诞生的新兴神明。
　　而天王、地母那时仍处于蜜月期，对人道诸神早有规划。人道诸神正如姬乐猜测，至强者就是生命之神。
　　生命神王的前置条件有二：第一，继承天地二神血脉的嫡系神族。第二，统一海界，掌控海洋生命。
　　但两位创世神那时候保有默契，不愿意让新的创世神出现，便联合压制了“生命神王”诞生的可能性。
　　天妃正是察觉这一点，才没有选择“生命”为神职，而是以爱情、阴谋这类神职，间接谋求人道神职。
　　自地母神建立冥府，衡度生死后，生命神王更加不可能存在，再也没有统合人道诸神的至高地位。
　　这一点，几位主神皆有感知。但人道侧的神王无法诞生，并不意味着主神们没有其他争夺奋斗的办法。
　　“幽蒙殿下创造魔族，图恩殿下塑造精灵，这背后就是为了争夺种族之王，让自己所创造的种族成为天地霸主，一举推动他们的神位晋升？”
　　姬乐强忍着怒气：“在当下，如果生命神王不存在，那么人道之中以何为尊？我国烈公早年有一个封神计划，如果那个计划——”
　　提及烈公，地母终于开口：“没错，生命神王虚无缥缈，是神位确立但无法被真正掌控的业位。因此，人道诸神最强者，当为人皇。”
　　人皇，人间百国万族之至强者，统率这无尽种族，大地诸国的王者。同时也有册封诸神，掌控社稷的权能。
　　地母：“杨烈才智过人，生前便看破神道本质，意欲在夏国进行人王计划。可惜功败垂成。”
　　问题来了，人皇为百国万族之英主，那么国灵算什么？
　　姬乐：“人王计划因我而断，说明人王和国灵不兼容。”
　　“不久之前，有一位国灵同伴死掉了。但我从冥府行来，一路并未看到他的亡魂，反倒是那些地祇融合幽冥鬼气，成就冥神。”
　　“如果没看错，陛下的冥府体系类似我故土地祇。山神土地皆尊奉大地符诏，沟通阴阳。城隍审判善恶，缉拿凶魂厉鬼。在这个体系中，也没国灵存在的余地。甚至冥府还巴不得国灵全部死掉，为城隍们腾地方吧！”
　　姬乐一条条罗列，元希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频频看向地母神。
　　国灵必死？
　　地母苦笑，叹息道：“难得糊涂啊！”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