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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谈？谈什么？这里的事情不是已经接近尾声了么？少年心中一动，他已经记起了面前这个老家伙的来历……还有细节上的不少问题，少年的视线扫过对方的面孔——自己让沃尔特先行一步带着证据前往有关所在，而算算时间，那么这一众人的来意。似乎也就清楚了一大半。

不过这也让少年的表情严肃了一些，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些油滑的老家伙们有什么交集——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只要全都推给沃尔特去办就好，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帮家伙的敏感性，他们竟然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哦……哦，当然，当然，这里的事情一定要做出一个合适的处理……”少年的犹豫，让老侯爵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然后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爽朗：“城卫军的队伍过于庞大，难免混杂了些许不良分子……对于这种败类，我们一向是绝不姑息的，只不过这种寡廉鲜耻之辈就像墙根里的蘑菇一般总是除不尽绝，只要有些雨水……”

一些轻微的撞击声在周围响起。轻微的就像是……牙齿之间的撞击声。

想到不久之前，所有人还在对这样一个人肆意辱骂和嘲讽，甚至兵刃相向，所有人便全都无法制止身体的那种剧烈的颤抖，他们粗重的喘息着，但是却无法抑制住血液被从面孔上抽离，大量的汗水粘腻腻的贴在背上，湿冷的仿佛死人的皮肤，几个比较胆小的家伙干脆已经瘫倒在地上，幸亏对方之前的法术已经让他们从马上摔了下来，否则的话，这里恐怕会有几个因为坠马而摔断了脖子的可怜人。他们几乎不必想象，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有的人已经忍不住开始低声啜泣，甚至有一丝骚臭的气味开始在周围的空气中弥散。

只有他们的队长相对安静些……当侯爵喊出那声康纳利维斯子爵大人的时候，金毛的城管就已经一头栽倒，里说的进入了昏迷状态，除了倒在地上的姿势难看了一些，倒是没有了什么丢脸的机会。

但是他们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老人微笑着将视线转向他马车边的首席骑士。“查尔斯，你身为城卫军千人长，自然知道如何对付这样的渣滓吧？”

“是的，侯爵大人，欺压平民，处重擅权，按城卫军十七戒律第二条款，应处以斩首之刑！”骑士朗声回应道，然后铮的一声轻响，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骑士剑，接着随着他扬手的动作，乎的一声空气震颤响起！单薄的骑士剑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地面，并将碎石路面上斩出了一个三呎多长的裂口！

鲜血喷泉般散开，原本昏倒在地的那个金毛转眼之间已经是身首异处！

康斯坦丁的眉头跳动了一下，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没有接触过死亡的平头百姓，对于几次剥夺他人的生命的体验，他不会觉得很恐怖，甚至会很平静。但康斯坦丁知道自己不会陶醉在杀人的过程之中，他受到的教育，以及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已经让他成为一个根深蒂固的珍惜生命的人，这个家伙虽然确实有取死之道，但是一个人就这样死在他眼前，这种事情他大概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适应。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这个世界的规则便是如此，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还有，希尔罗男爵！”老人转向了自己的一方的队伍，招手唤过二代贵族的骑士……

舅舅，这个……年轻的男爵发出了一个含混的嚅嗫，现在的局势早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实际上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子爵也已经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只有他一半年纪的小鬼，就是那个康斯坦丁……拥有着贵族，皇亲，法师以及军阀四种身份的聚合体，这样的一个人恐怕即使是他的舅父也不能望其项背，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舅舅为了取悦他，可以轻易地杀掉自己这个没有什么交集的外甥。

“希尔罗男爵之前的举动确实有些违背了原则，不过我想这只是源自于一个年轻人报效国家的冲动，只不过他显然没有什么反间谍的经验，认错了人而已……康斯坦丁子爵阁下，你看处以禁足半年进行反省的处罚，是否合适？”老人请求的语气平和中正，就仿佛二代贵族不过是个踢球时不小心打碎了别人家玻璃的小屁孩。

“自己家的人就禁足，手下就毫不犹豫的干掉……这家伙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很到位啊……”灵魂护符上的菱形痕迹收缩了一下，巫妖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嗤笑。

康斯坦丁自然没有兴趣嘲讽这些贵族间的小把戏——眼前这个家伙既然能够被人推到前台，自然就是个全身抹满了棕榈油的老狐狸，但是不得不说这苦肉计，丢卒保车和颠倒是非的策略用的非常熟稔，几句话之间，责任已经全部丢到了城卫军制度上面，小部分责任又加上了一个误会的头衔，再加上先打了一顿耳光，当时杀了那个倒霉的替罪羊，现在他如果在不依不饶，显然就显得太过于小肚鸡肠了。

但是，就这样放了他？似乎不能平和心绪。

“这样的小事情经常会发生，遥远的东方大陆有一句俗语，人类不是爱剌，也不是盖丁，因此没有完全不犯错的……只要真心悔改，作出补偿，那么错误就不称之为错误了……我这样的一个术士，对于大多数的东西都是不会在乎的……”

康斯坦丁轻松地叙述道，却似乎不经意的加重了‘补偿’与‘术士’这几个词儿的音律。然后他便笑呵呵地转过头，望着这位并不比任何一头老狐狸逊色多少的内勤大臣脸上那个僵硬的微笑。

侯爵的脸上保持着一个少许僵硬的微笑，瞳孔却在层层收缩，少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很容易收买，只要你拿出诚意来就够了。而这个诚意……只要仔细想一下，就可以清楚是什么。

银矿虽然可以算作是实实在在的钱币，但是在康纳利维斯家的长子看来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秘银却是魔法师们常用的原料，这种轻而坚硬的金属还带有着魔法亲和的效果，因此在材料中算得上高档货色，每一块提纯的秘银甚至都可以卖出二十倍重的纯黄金的价格。

如此的一根大竹杠送到了身边，如果不狠狠地敲上一笔的话，又怎么对得起刚才的那个卖力的演出？

“这个，我需要考虑一下……”侯爵大人的僵硬持续了一瞬，然后发出了一个干涩的声音。

“很痛么……”黑色的马车绝尘而去，带着帝国内勤大臣头衔的老人却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马车前，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瞟了一眼脸颊红肿的外甥。

年轻人沉默不语，老人却发出了一声冷笑：“你的运气算是不错，碰上的只是个小鬼，他的脑筋虽然足够狡诈，也足够贪婪，但是还不够狠，如果换了是我，你的性命未必能够保得住。”

“不服气是吗？不过也不错……这一切你迟早会经历，现在虽然早了点，可也不算是太早。”老人转过身登上马车，将一番话抛给沉默的亲眷：“只不过是个小小事件，不过你也应该从中吸取足够的教训……你的决断力还算是不错，做事也足够机敏，如果你没有跑回来搬救兵，说不定也和那个废物的下场一样……好好记得那些疼痛吧，然后，多花些时间来认识这个海顿城之中真正足够搅动风云的大人物们。这样，也许你才有实现你心中的愿望的一天。”

“是的……”男爵低声开口道。

然后。他就听到老人平淡，却又冰冷彻骨的命令：“查尔斯，参与者全部杀掉……另外，通知‘它们’，如果找到机会，最好把那几个冒险者干掉！不过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第084章　契约

康斯坦丁睁开眼睛，努力让眼中分成两片的模糊景色合成一体。

几次深呼吸之后，少年微微眯起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微微有些发热，肌肉开始不自然地紧绷和放松，四周的景色也仿佛发生了变化。宛如整个世界都忽然陷入时间泥沼，一切都变得缓慢。他站起身，随手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十几个金币，小心的将他们摞成等高的两摞，然后放到自己的双手手背上，轻轻一扬。

钱币在空中飞散开来，继而在重力作用下向着四周散落，而少年的手却在这一瞬间化成了空中的幻影，随着两枚金币在地面上撞击出清脆的叮叮声，康斯坦丁伸直手臂，他摊开的双手之中已经各自出现了一把金币。这也让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满意的漩涡。

他随即将桌上的一杯撒上地面，然后轻轻地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自己踩出的脚印，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每一次跨步的间距仿佛是比着直尺量出来的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康斯坦丁知道这是他以往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沃尔特曾经告诉过他，当一个近战职业者，能够以最为细微的标准控制自己的肌肉，每个动作都能够做到纹丝不差，那么就有资格被称为一位大师。这样的存在虽然有不少，但是相对于人类的总数，只能称之为稀薄，数量可能比能够接触到魔网第五层的大法师还要少一些。

不过，这个来自于不知名存在的馈赠的能力，与那些人物千锤百炼的感觉并不相同——当康斯坦丁强制集中精神，时间的流逝似乎便会变得异常的缓慢，而他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也会增强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只不过这种感觉并不能够持续太久，当少年的集中力慢慢到达阈值，那游散在肌肉之中的热量便开始散失，对于周围环境的那种清晰感应也开始减弱了，这个持续的时间，现在的康斯坦丁还没有特别测量过，不过最少似乎也可以维持一两分钟。

作为一种化解危机的能力，这就已经差不多够用了。

当然，那位存在的“慷慨赠与”还不止此。

除了这种身体的协调性，少年的视觉似乎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他现在的视力范围至少增加了一倍的距离，即使是两百米外的细小物品，也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各种细节，康斯坦丁相信如果现在手中有一把不错的火枪的话，他至少可以做到百米靶的百发百中——如果去除掉枪支的使用手法的限制。

而对于一些高速移动的存在，视觉也不至于产生幻影和错觉。在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康斯坦丁甚至可以分辨出空中飞舞的小昆虫那煽动的翅膀！

至于说原本就具有的，类似于侦测魔法或是秘法之眼一类的低阶魔法也被增强了一个量级，只要康斯坦丁需要，他便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各种代表着法术的光泽，虽然这个时间并不长久。但是据巫妖的说法，用来检测魔法陷井，或是观察对手使用魔法的情况之类，已经是足够了。

这种优势，不仅能让康斯坦丁提早发现对手，制订对策，更可以救他一命。

说实话，这些看起来不是十分强大的力量其实很合康斯坦丁的胃口，现在，“干脆就答应他的条件”这种想法偶尔也会从他的脑袋中跳出来。

当然，只是想法而已，少年还没有什么兴趣用自由来换取力量……更何况现在已经非常麻烦了，作为这第二种力量的代价，他必须要找一个信徒送到那个家伙那里——还不能是跟自己一样的，因为对方已经说过是信徒，想来不是打个照面，认识认识哈拉哈拉就可以的。

想起这些，康斯坦丁就感觉头痛，他摇了摇头，坐回到桌子旁边，开始将精神集中在那里摆放着的褐色草纸上，那个绘制了一半的法阵上，最近一段时间他对于魔法的理解似乎又有些新的心得，但是二级以上的法术那更加多变的神文组合和读音让他耗费了不少的时间，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庆幸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法师——否则光是掌握那百多种的一阶和二阶法术，恐怕就要耗费掉他几年的时光。

“康斯坦丁少爷……您雇佣的三名佣兵求见。”老管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们声称希望和您签订正式的雇佣契约。”

“哦，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康斯坦丁随手将那张绘制了一半的法阵夹进魔法书。

“是的，我之前已经在仆人居住的地方给他们安排了比较高级的住所，服饰和装备方面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少有的犹豫了一下，老人提出了一些建议：“不过恕我多言，康斯坦丁少爷，这几个人并不是非常适合作为长期使用的护卫。他们的能力方面并非特别完善。而且习惯也过于自由散漫。最重要的是，来历难以调查清楚，虽然说身份的确认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恐怕还是会出现一些安全上的顾虑。”

“我本来也没有打算雇佣他们很久，先应付一阵子再说吧。”少年皱了皱眉头——贵族雇佣佣兵这种事情倒是非常常见的，不过一般来说，都是出现在比较低阶的贵族那里，毕竟资历深厚的老牌贵族家族都会选择豢养家族骑士，以保证武力与忠诚度的绝对符合，因此对于康纳利维斯家来说，这几个佣兵的问题确实太多了些。

一个刻度的时间之后，佣兵三人组有些杂乱的向康斯坦丁施礼，现在这三个人已经各自换上了一套考究的服饰，看上去要比刚见面的时候优雅的多了，不过看得出，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凝重得多，毕竟在不知道底细的时候，他们面对的不过是个看起来比较古怪的小孩子而已，而现在，他们面前的已经是康纳利维斯家的嫡长子，帝国子爵，而且据说还有着一个公主的未婚夫的头衔——这其中不管是哪一个，都足够他们这些佣兵顶礼膜拜的了。

“康斯坦丁阁下，这是按照您昨天所提出的要求拟定的契约，请您过目。”换上了一身整洁装束的女弓手递上了一张羊皮纸，少年微笑了一下，他注意到对方对于贵族的礼节似乎很熟悉……一举一动都很符合规矩，刚才见面时使用的也是标准的贵族之间的问候方式，或者说，她应该是受过基本的礼仪训练：“您是贵族后裔？”

“我的父亲是威力尔松家族，哦，南方的一个小家族的次子，只不过爵位的袭承到他这一辈便已经因为血脉的单薄而被终止了”女佣兵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因为他发现眼前的少年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似乎产生了一些不大善意的联想。对于自己的容貌也有一点自信的女佣兵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没落贵族，似乎对于贵族事物比较熟悉，作为秘书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迅速的盘算着用途的少年在对方很具有古典气息的面孔上扫过，说实话由于对方一直用兜帽把脸严严实实的遮盖起来，他并没有仔细观察，现在看起来，这位小姐还确实很有一种贵族后裔的傲然气质，深色的长发与眼睛让她看起来更符合康斯坦丁的审美观，尤其是经过锻炼的高挑身材，反而是她增加了一些贵族小姐太太们没有的健康魅力。

于是一心把西装铅笔裙的影像往对方身材上套的少年却没有仔细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变化。直到牧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康斯坦丁阁下，具体的条款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么？如果没有，请用您的血签上名字。我要施术使其生效了。”

“这里和这里，需要做出改动……”

少年愣了愣，说出一些详细的条款，然后看着牧师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液在上面熟练地写出了几行字句……

“没想到还是个可以自己制作契约卷轴的人物……你捡到宝了……”巫妖忽然提示道。“想要绘制这样的一张契约并不简单，这不仅仅要求要有相当的施法造诣，对于神祗的信仰也同样高的离谱，这种等级的人物，按理说都应该是在各个城市的神殿担任主祭之类的重要职司，但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混迹在这样一群佣兵之中？”

在双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后，这张羊皮纸忽地一声燃烧起来，“以圣·库伯斯特的名义。”牧师低下头，代表着虔诚的白光便在四人身上闪耀开来。

那种光芒进入身体的感觉让少年微微颤抖了一下，神之名义的契约在佣兵之间是常用的手段，得到了神祗力量的保证之后，双方都不必担心有人会毁约……那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其中以一些比较恐怖神祗的名义，比方说死神之类的签订的契约，违背的后果甚至会被毁灭灵魂，而秩序正义的主神虽然不会这样严厉，但是在立刻死亡后还要收到些不可言喻的苦头也是一定的。

库伯斯特是这个位面的惩戒之神，法律之神，城市里的执法者通常都是他的信徒，虽然其中虔诚的并不太多，恐怕只有那些神殿的牧师才算是虔诚的信徒。但是印象之中这位神祗的信徒大多都严肃、死板、恪守律法、一丝不苟的，康斯坦丁担心，自己跟那个神秘存在的契约会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

不过，最终却没有什么怪事发生，或者这也和那位法律之神的性格有关，他只惩罚那些违反了法律的人。虽然比较偏好善良阵营，但他自己严守中立。虽然他们同样很反感邪神的信徒，但只要不做坏事——或者说，做坏事不让他们知道——基本也就没事。

“少爷，杰拉德·巴斯克特·菲尔德侯爵阁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