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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那个人还在向前走。

自然不是普通人。

云默脸上没有任何表，但整个人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如同剑芒，喃喃说道：“是友？是敌？”

梦晶妖尊：“耐心看吧！”

山道之上，有一人缓缓而来。

他全上下都裹在一件黑色的长袍之中，仿佛被什么极重的事物压着，佝偻着背，弯着腰，头低垂着看着前的脚下，所以看不到他的脸。

他的步伐显得很沉重，仿佛每走一步，都会消耗掉很多的气力。他走得很艰难，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起。

而诡异的是，他所经过的地方，不管是脚下的荒草，还是路旁的树木，表面都会变成黑色，然后以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落。

一只野兔突然钻出草丛，跃过那人经过的那条山间小径，但它的体还在半空中，便迅速干瘪风化，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篷飞灰。

弯腰驼背的黑衣人突然抬起头，看向左侧峭壁上凸出的那块山岩。

山岩之上，有一个小姑娘。

红衣红鞋红头发。

九尾妖狐直直地盯着来人，双眼突然变成了狭长的竖瞳，竖瞳呈现深红色，仿佛是由无数鲜血凝聚。

朝阳照在来人的黑色袍子上，仿佛坠入了泥潭，那人抬起头，头罩下，是一张被黑色烟气笼罩着的脸。

他没有开口，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仿佛上万年的陈旧齿轮相互摩擦，声音嘶哑说道：“不要多管闲事。”

此处没有第二个人，所以他的话，自然是对峭壁上的那个小姑娘说的。

那个小姑娘，不是一般的小姑娘，甚至都不是人。

它是九尾妖狐，让五大圣地赔了夫人又折兵，并且让半仙之境的云默龟缩防御不敢走出剑道宗一步的九尾妖狐，除了剑道宗祖师爷浮屠，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它说话。

即使是有，也都变成了它的爪下亡魂。

如今的式微界，再加上魔域，谁有资格和胆量，对它说出这样的话？！

那人的声音不大，却穿过数里范围，穿过初冬的寒风，来到了小姑娘的耳中。

九尾妖狐双眸突然染上一层深红色，仿佛有无数血液在燃烧。

方圆百里范围内，山野间的虫蛇野兽纷纷惊恐地躲进了洞中，广陵江的鱼虾惊慌失措地潜到了水底。

甚至是山风都停了下来，仿佛都在畏惧它的气息。

但下一刻，九尾妖狐双眸中的血红色迅速退去，它看着闯入的陌生人，嘴角翘起，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显示它的不屑。

来人哼了一声，低下头，整个体再次被黑色的袍子裹住，向着剑道宗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慢，真得很慢，所以哪怕只有三四里的距离，也走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哪怕到了正午时分，太阳的光线也没有什么度，那人仿佛有些冷，于是紧了紧黑色的袍子。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前。

前是剑道宗。

是封魔剑阵。

弥漫在他脸上的黑色雾气散开两道缝隙，露出两只眼睛。

那眼睛没有眼珠，只有眼白，像是煮熟了的死鱼的眼球。

他睁开了眼，他看见了，于是剑道宗地底，八千把剑，突然剑意大作，整个封魔剑阵，以最快的速度运转起来。

无数剑意相连，无数灵力涌动。

云默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九尾妖狐之心，那是整个封魔剑阵的阵眼。

他能感受得到封魔剑阵之中传来的强烈的反应。

这种反应，甚至比当对战九尾妖狐时还要强烈。

云默看向东方，隔着三百里距离，看着那个人，那个让整个封魔剑阵都调动起来的闯入者。

虽然看不到，但在他的识海之中，那个人却如同白纸上的墨滴一般明显。

云默反手握住了黑巨剑柄。

梦晶妖尊双眼突然变成了金黄色，黄金巨龙的血脉瞬间被点燃，整个人气势迅速攀升，无数花瓣在她的旁飞舞，花朵真真假假，一股芳香扑鼻。

三百里外，那人白色的眼球突然转动了一下，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没想到还有一条黄金巨龙，不对，只是一分。”

下一刻，黑色烟气再次笼罩了他的双眼。

他低下头，缓缓转过，开始向来时的路折回。

此刻的太阳，已经位于天空的西边。

他来的时候，背对着朝阳，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正面迎着阳光。

仿佛一切都计算好了。

他开始离开，或者说开始回去。

“他要去哪里？”梦晶妖尊皱眉问道。

云默依然一手捏着阵眼，一手反握着剑柄，疑惑的摇摇头，表示不知。

梦晶妖尊突然说道：“是万尸界的人。”

云默没有说话，缓缓松开握着剑柄的手。

万尸界属于上界，上一次黑面尸王就差点将整个式微界搅的天翻地覆，如今却又来了一人，而且这次来的，比黑面尸王更加强大恐怖。

也许，他的份没有黑面尸王高贵，但是他的实力恐怕不下于黑面尸王。

九尾妖狐看着那佝偻的影，眼中的嘲讽之意更加浓厚了，“你以为封魔剑阵那么好闯？如果你拥有在万尸界的全部实力，和封魔剑阵还勉强有一战之力，但自从你坠入式微界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只有尸将的体魄，而尸将的境界了。”

那人没有理会九尾妖狐的冷嘲讽，依然低着头，弓着腰，佝偻着背，向着东方走去。

数千里甚至上万里的路途，对他这种速度来说，实在是太遥远的距离。

而且他的时间不多了。

“喂，你走错方向了！”九尾妖狐喊道，但下一刻，它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捂住了肚子。

他没有走错方向，虽然火焰灵门在西方，但此刻，在他和火焰灵门之间，有一个剑道宗，有一个封魔剑阵，他只能沿着来时的路，绕过封魔剑阵的攻击范围，再去往极西之地的火焰山。

九尾妖狐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笑的如此癫狂，它要用这笑声，来回敬他的那一句“少管闲事。”

封魔剑阵渐渐平息，云默将九尾妖狐之心放到怀里，转过，向着山上走去。

梦晶妖尊微微挑眉，心念一动，周遭无数花瓣钻入袖中，双眸也恢复了平常之色。

当张山看到师傅走上来的那一刻，一直悬着的心才落回到肚子里，他对云默躬行了一礼，说道：“师傅，午饭在屋子里，徒儿现在去修炼了。”

云默点点头，向着草庐之中走去。

张山突然转过，问道：“师傅，你已经天下无敌了，对吗？”

云默脚步微滞，笑着摇了摇头。

第六百七十九章　冰雪中的杀机

张山突然转过，问道：“师傅，你已经天下无敌了，对吗？”

云默脚步微滞，笑着摇了摇头。

张山突然笑了起来，向着山顶奔去，脚步轻盈。

云默转过，看向远处云海，自言自语道：“哪里有什么天下无敌？只不过是一个时时刻刻都要担心受怕的囚徒而已。”

极北之地，圣女峰。

风雪呼啸，大雪纷飞，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世间最神秘之地，儒道遵宫的龙渊阁当之无愧，但和龙渊阁比起来，圣女峰也差不到哪里去，虽然圣女峰并不止外人进入，但要想到达此处，必须穿过万里冰原，在没有人带路的况下，别说是破劫期这种强者，就算是灵虚境大能，也难以找到地方。

所以作为雪花圣地主峰的圣女峰，在世人眼中，向来都蒙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圣女峰山顶，有一座完全由万年寒冰堆砌而成的巨大宫，每当天气晴朗，山间云雾被风吹散的时候，太阳照耀在上面，整个冰晶宫便会变成五光十色，恍若天上宫阙。

然而今天老天不作美，山顶的云雾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比常要厚重很多。

而山中也一改往清冷，冰晶宫之中，不断有人在来回忙碌，各个洞府之中，也有人往外搬着东西，仿佛要进行一场远行。

人们在车辕之前拥抱，倾诉，然后挥手离别，汇入向山下走去的人流之中。

雪花宫主看着从山顶一直延绵到山脚的人流，沉默不语。

她的旁，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脸庞如同刀削斧刻，剑眉星目，满是刚毅之色。

正是被雪花宫主所救的圣剑门门主。

同九尾妖狐大战之前比起来，圣剑门门主上多了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人产生一种距离感，仿佛眼前这人，是高高在上的——虽然他并没有表现的高高在上。

两个多时辰过去了，依然有雪花圣地的弟子加入人流之中。

圣剑门门主皱眉说道：“是不是多了些？”

火焰灵门门主火炎焱死，大长老龟山寿魂消道陨，本就是五大圣地之中最弱的火焰灵门实力大打折扣。

五大圣地，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甚至是相互牵制、互为仇敌，从古至今都在相互提防，但没有任何一方，愿意轻易对另一方发动战争，哪怕是实力最强的雪花圣地，也不敢轻易对阵实力最弱的火焰灵门出手，因为在啃火焰灵门这块硬骨头的同时，难保其余三大圣地不会背后捅刀子。

所以成千上万年以来，五大圣地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

但现在，失去了第一战力火炎焱，又失去了“大脑”龟山寿的火焰灵门，就如同一块被抽去骨头的，其余四大圣地，如何会放过这种机会？

从来就没有什么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所以一旦火焰灵门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哪怕是向来都和它眉来眼去的儒道遵宫，也翻脸不认人，出动了大军扑向火焰灵门的势力范围。

儒道遵宫、风之王国、圣剑门，再加上雪花圣地，这一次，四圣地的行动出奇的默契和统一。

一旦四圣地的人马到达火焰山下，火焰灵门就会彻底从修行史上除名。

雪花圣地此次派遣出去的弟子，达到了总数的一半，所以圣剑门门主才会问出刚才的那句话。

雪花宫主微微一笑，说道：“我雪花圣地虽然一直排在五圣地之首，但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我门中弟子，擅长治疗之术，一旦真正发生不死不休的战斗，我们的普通战力比不上你圣剑门，甚至还不如风之王国，大概只能勉强压过儒道遵宫，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圣剑门门主眉心处皱出了一个川字。

雪花宫主说道：“往近了说，有围攻火焰灵门之战，往远了说，我们要对付云默的剑道宗和九尾妖狐，再往远说，还要面对魔域和三大邪地，未来百年之内，战事将不会停歇，我们面对的，将会是一个乱世。”

圣剑门门主说道：“所以你才让这么多弟子下山，去战斗，去适应战场？”

雪花宫主点点头，说道：“我的医术再强，也不可能救下这么多弟子，与其让他们在将来的大战中丧命，不如现在就让他们接受战争的洗礼，总会少死一些人。”

圣剑门门主沉默了，风雪交加之中，远行的雪花圣地弟子们裹紧了衣衫。

他看向南方，突然说道：“有没有可能……”

“你知道的，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雪花宫主打断了，他看着南方，所以雪花宫主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说道，“我知道你圣剑门和剑道宗同宗同源，但云默此子，已经是踏入半仙之境，现在又拥有封魔剑阵，除非我们联手，根本就无人能够与之抗衡。”

她顿了顿，说道：“力量的平衡已经被他打破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不可避免。”

五大圣地延续成千上万年，始终都没有出现过大的战事，正是因为一旦有哪一方过度强大，其余的圣地就会生出忌惮之心，然后联手打压，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平衡。

而现在，火焰灵门实力大损，平衡被打破，火焰灵门就难逃灭门的厄运。

同样的，云默的实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范围，这是这个体系决不许发生的事，所以必然会受到打压。

圣剑门门主懂的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说道：“我还是相信云默的为人的。”

雪花宫主摇摇头：“人是会变的。”

圣剑门叹息一声，喷出的气瞬间就变成了白雾。

沉默片刻，他突然说道：“会死很多人。”

雪花宫主说道：“力量的博弈，权力的交替，向来都是用白骨堆积而来的，乱世之中，人命如草。”

圣剑门门主说道：“这样的你，我不喜。”

不喜，便是不喜欢，但所有人都知道，圣剑门门主对雪花宫主用之深，能让无数女子痴迷，让无数自诩深的男子汗颜。

雪花宫主微微一怔，说道：“我是我，更是雪花宫主。”

对雪千千来说，她是一个母亲，对雪花圣地的弟子和长老们来说，她是宫主，对其余修者来说，她是拥有高超医疗术、式微界最具权势的女人，但对他圣剑门门主来说，她又是谁？

他喜欢的人，他的人，是她？是雪花宫主？还是为雪花宫主的她？

圣剑门门主沉默片刻，说道：“我懂了。”说完便向山下走去。

雪花宫主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人生在世，不由己，我希望你真的懂了。”

第六百八十章　双紫再现

他喜欢的人，他的人，是她？是雪花宫主？还是为雪花宫主的她？

圣剑门门主沉默片刻，说道：“我懂了。”说完便向山下走去。

雪花宫主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人生在世，不由己，我希望你真的懂了。”

圣剑门门主脚步微滞，随后走入漫天风雪之中。

这一年，冬至，雪花圣地一万三千精锐弟子下山。

携风裹雪，扑向火焰山。

三后，儒道遵宫大军攻破火焰灵门势力范围内的东部门户太新城，满城尽屠。

十六后，风之王国四千狼骑军撕破火焰灵门西南防线，一路北上，势如破竹。

一月后，圣剑门门主站在火焰灵门东北要塞明台关，后躺着火焰灵门弟子尸首两千六百八十二具，血流成河。

到此时，他距离火焰灵门主峰火焰山，只有八百里。

火焰灵门各路残兵败将，在长老会的严令之下，向着火焰山龟缩防御。

就在四圣地一边欢庆，一边攻城略地之时，有一个全都裹在黑袍之中的人，缓缓朝着火焰山走去。

他不食不饮不眠不休，他从不抬头，他走的很慢，但一步一个脚印，虽然长路漫漫，终究还是走进了原本属于火焰灵门的势力范围。

火焰山已经恢复了平静，岩浆之中，只是冒着气泡和白色烟气，漂浮在上面的巨大宫，显得很稳，很平静。

但整个火焰灵门，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巨大的青铜门突然被拉开，守门的两名弟子仓皇下跪。

“吵吧吵吧，老子看你们吵到什么时候！四圣地的大军都快到山下了，一群蠢货还在这里吵吵吵！”一名长老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两名守门弟子相互对视一眼，等长老走远了之后，才站起，小心翼翼的将大门关上。

二袭紫衣纷飞，二尊绝代颜，拥有近乎一致的面庞，唯一的差别就是那眼神。紫淑芳眼神冷酷嗜血，紫月只是些许清冷。

她们，站在山巅之上，看着天上那幽冷的月亮。

一股淡淡的月光倾泻在她们上，若是有大能在此，就会发现月光照在她们上，显得特别的与众不同，因为她们似乎能够将月光变得更为明丽动人，好像有一层氤氲的清光在闪烁一般。

紫月，已然是灵虚初期的实力。而紫淑芳，更是达到了灵虚巅峰。不得不说，这二个拥有月亮血脉的女子，进步速度非一般人能及。

紫淑芳缓缓开口：“紫月，该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太祖母，我知道了，找到那件宝物，能够助你无需雷劫，再度跨入仙人之列。”

紫淑芳点了点头，当初为了避难，也为了给月亮界留下后路，她作为月亮界的的一名上仙，自毁仙体，封印神识，下界而来，如今都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

随着月亮血脉的苏醒，她的记忆也逐渐恢复，复兴月亮界的念头也是越来越强。

紫月乃是她的后代，也是月亮界为数不多的一员，她本是要无比珍惜紫月这个后代的，可是如今她不得不利用她。

紫月和紫淑芳的真实关系如此，紫月如今也是对紫淑芳报以尊敬之，虽有些许不满，可在紫淑芳找到她之后，也一直跟在她边。

蛊门似乎有大动作，即便紫淑芳认了白小白为师傅，也难以再探入蛊门深处。

想到这里，紫淑芳笑了一下：“想我这千年万年不死的女人，居然认了一个比我小那么多的女孩为师傅。”

紫月：“太祖母，那时候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没有完全恢复，即便是现在也还是有很多记忆没有恢复。”紫淑芳摇了摇头，“也许，是我实力还不够，蛊门里面必定有许许多多的秘密。”

紫月点头：“我也觉得蛊门行事过于隐秘了，这一次剑道宗大战九尾妖狐，魔王宫也安插了好多底细暗中观战，唯有蛊门竟没有派出一人。”

紫淑芳抬眼看着天上的月亮：“这你就不懂了，蛊门想要知道这些，所用的仅仅只是几条虫子，那些散修当中，说不得就有几个人的肚子里，有着一条小小的虫子。”

紫月点了点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