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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美井-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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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一听，顿时心头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外掉，想起母女相依为命度过的那些艰难岁月就想痛哭一番，现在回想起来，要不是冬宝，她早跳进村头那条小河里一了百了了。
“闺女儿……你放心，娘就守着你过……娘对不住你啊！”李氏搂着冬宝失声痛哭起来，心里一阵阵的惶恐，“娘这辈子谁都对得住，就是对不住你！当初是娘没用，心眼子也糊涂，由着你奶卖你……要不是你摊上我这没用的娘，至于遭恁大的罪吗？现在咱们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有盼头了，娘……娘不能只顾自己……”
李氏哭的泣不成声，不能自已，越哭越觉得自己自私黑心，自己嫁给严大人是过上好日子了，可冬宝咋办？小姑娘心里有疙瘩怎么办？继父家里再好，能有自己家里住的舒服？
“这东西……明天就还给严大人。”李氏流着眼泪下定了决心。
冬宝笑了笑，掏出怀里的帕子给李氏擦了擦脸，笑道：“收了人家的东西再还，不是不给人家面子么！”何况这是普通东西吗？这是人家所官大人下的聘礼！
李氏嫁给严大人，说不定还会有孩子，那么对李氏来说，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就不是冬宝了。冬宝想起来就会觉得有些失落，又觉得欣慰，反正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如果林实和她能一直这样甜甜蜜蜜下去，将来也会是一辈子的恩爱夫妻，她自己日子过的好了，不能看着李氏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就孤独终老，那时她再幸福，良心也是不安的。
“娘不怕得罪他！”李氏难得硬脾气了一次。
冬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想起李氏头一次见严大人的时候怕的很，正赶上严大人刚找到小旭一肚子气没处发，现在李氏知道严大人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了，反而不怕了，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吓人，实际上话不多，却很好说话，也不乱发脾气，结果李氏就硬气起来了，那是明知严大人不会把她怎么样。
“我觉得严大人不错的。”冬宝笑道，“将来肯定对我好，要不你跟大舅和大姨，还有秋霞婶子他们商量商量，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氏脸臊的更红了，“这孩子……”说着，她把案头的木匣子拿了过来，抽开盖子，拿出了一对赤金镯子和一个金长命锁。
“这是严大人给你的。”李氏说道，微微叹了口气，刚才痛的哭了一场，她心情反而放开了。
冬宝接过了镯子和金锁，镯子一看就是个她这么大的小女孩戴的，分量都很重，看色泽和重量就知道是纯金的，不是市面上那种掺了黄铜的低档货。长命锁上还刻了她的名字，一边刻着“宋冬凝”，另一边刻着“长命百岁”。
“没想到还有我的。”冬宝笑道，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头被严大人这一贴心的举动给感动了，就是给李氏的首饰加起来也没她这两样东西重。
李氏见冬宝喜欢这两样，心里也高兴，严大人给冬宝送的礼物要比给她的好，她反而更满意了。“听他说，这两天他去安州买这些东西去了。”李氏抹了把脸，说道。
哟！冬宝心中暗笑，这镯子金锁乱七八糟的加一起，没个上百两银子买不下来，这个后爹还挺有钱的嘛！
严大人托书院里的夫子来提亲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铺子里帮工的人那么多，不可能瞒的住，而且李氏和冬宝也没想过刻意要瞒着谁，反正早晚的事，藏着掖着倒显得她们小家子气了。
前两天宋二婶在外头跟人闲唠嗑，听到那天有去镇上赶集的乡亲说，严大人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想跟李氏提亲的时候，宋二婶笑喷了。
“滚蛋吧你！”宋二婶尖利的笑道，吐了嘴里的瓜子皮，推了说话的妇人一把，“你耳屎掏干净了没？哄鬼去吧！谁信啊！”
那妇人不高兴了，“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了，跟我一起赶集的好几个人都听到了。”
“行了行了，少拿这事消遣我！”宋二婶叉腰瞪起了眼，“编瞎话也不编个靠谱点的！当我是三岁孩子啊？”
人家严大人是什么人啊？人家是所官，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见了面都要下跪的，塔沟集这一带离县城远，沅水镇的所官就是这一代的土皇帝，哎哟喂，土皇帝会看上不下蛋的寡妇？笑死个人了！
宋二婶回家的时候碰上宋二叔，俩人都从外面闲唠嗑回来，不约而同把这事当笑话讲，彼此乐呵了一会儿。
“我看肯定是大嫂想巴上人家严大人，才故意跟人说的好像真有这事一样！”宋二婶精密的分析着，脑子转的跟马达似的。
宋二叔用力的点头，一脸的不屑加幸灾乐祸，“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跟二狗那货不清不楚不说，还想赖上人家严大人？看她将来咋还有脸回咱塔沟集！”虽然宋二叔和二狗是“好”朋友，他心里清楚李氏和二狗之间什么都没有，可这不妨碍他添油加醋几句往李氏身上泼脏水，好像他这么一说，就真的能有了什么似的。
“哎？那二狗呢？”宋二婶想起来了，就顺口问了一句。
宋二叔想了半天，才不确定的说道：“没听说啊，不是说被镇上的衙役押走了么，送县里去了吧？听说衙役里头就有跟冬宝她表姐定亲的那个。”
“这下俩人可都没脸了！”宋二婶颇为幸灾乐祸。
俩人相视一笑，顿时觉得扬眉吐气起来，李氏再有钱算个啥，还不是随便个地痞流氓就能欺负了！
“我之前是不跟她一个娘们儿一般见识！”宋二叔披着衣裳，说的十分有气势，伸着手指着镇上的方向，一脸的严肃，“她要是再不像样子，敢不把咱们和爹娘放眼里，我就替大哥收拾她！”
宋二婶眼睛发亮，十分期待的看着宋二叔，喜气洋洋的说道：“上回说要过继咱们大毛，她就给推了。这回她闹了这么没脸的事，咱不把大毛过继给她，不过，她得出钱供咱们大毛念书！”
“不光要念书！”宋二叔背着手，笑容踌躇满志，“还得给咱大毛二毛买地，买房子！将来大毛二毛娶媳妇，她也得出这个钱！”
二房夫妻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多久，宋二叔还没来得及动身去镇上找李氏的麻烦，就又被一个重磅消息结结实实的给砸晕了。
严大人托了书院里的柳夫子来跟李氏提亲了！是真提亲了！当天给的一匣子首饰还不算真正的聘礼！
“人家的媒人柳夫子可是中过进士当过大官的！”村里人不管男女，议论的口沫横飞，女人们当中不乏对李氏各种羡慕嫉妒恨的。
看看，人家李寡妇去年还病的起不来床，剩一口气被公婆扔出家门，没多久人家就时来运转，做买卖发了财不说，还要嫁给当官的人了！
“哎，林福嫂子，你跟我们好好讲讲，咋回事啊！”一群人拉着下工回来的秋霞不放，八卦的热切目光几乎要把秋霞给点着了。
秋霞哈哈一笑，觉得十分的扬眉吐气，“你们不都知道了？严大人来给冬宝她娘提亲了，具体哪天成亲还没定，还在商量。”
“媒人都上门了，咋还在商量啊？”有人问道，“该不会是嫂子你骗我们的吧？”
秋霞婶子笑了笑，“这是人家李娘子的好事，我骗你们作甚！人家严大人不得收拾下家里，该盖新屋的盖新屋，该修整的修整，这是人家的事，咱不清楚。”
自从李氏在镇上开铺子以后，塔沟集的人对李氏的称呼，渐渐的从“秀才娘子”变成了“李娘子”，李氏也算是从宋秀才的附属转变成了受人尊敬的老板娘。去年腊月的时候，荷花的小叔子二伟娶媳妇，还恭请李氏坐了上席，和男方家地位最高的长辈们一样的待遇。
宋二婶站在人群外头，听着众人热闹的议论声，傻眼愣在了那里，回过神来后立刻飞的跑回了家，冲屋里头的黄氏和宋老头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大白天的瞎叫唤啥？！”黄氏正在纳鞋底子，被宋二婶这么一惊叫，吓的她手一抖，锥子扎到了手，当即就恼了，她上了年纪，尤其忌讳这些，指着宋二婶骂道：“你亲爹不好了还是你亲娘不好了？”
第211章 商议阻止
要搁以前，宋二婶听黄氏这么不客气的“问候”她爹娘，肯定要叉腰跳脚和黄氏骂几句的，现在事情紧急，她顾不上争这口闲气了，只急急忙忙的说道：“大嫂要改嫁了！她要改嫁了！”
“啥？！”黄氏当即就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就连一向沉默寡言不理事的宋老头也停下了抽烟，震惊的站了起来。
宋老头咽了口吐沫，问道：“老二媳妇，这事你打哪儿听来的？可不兴胡说的！”宋老头自认自己是个大事精明的人，他十分清楚李氏改嫁的后果，改嫁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跟老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想要打李氏的秋风？先问问娶李氏的人愿不愿意吧！
宋二婶喘了口气，跺脚道：“恁大的事我咋能胡说？外头都传遍了，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就是林福他老婆说的！”
要是秋霞说的，那这是肯定是板上钉钉了，秋霞不是那爱编排的碎嘴人。
黄氏紧紧的抓住了手里正在纳的鞋底子，震惊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恼恨，用力的把鞋底子往地上一摔，尖声大骂道：“这个丧良心的鳖孙扫把星啊！克死了我儿子还想走二家，我早说她不是个人东西了！烂了下水的脏货，也不怕下地狱阎王爷把她锯了！”
塔沟集这一带有迷信的说法，女人要是二嫁的话，将来死后下地狱，阎王会让小鬼把她锯成两截，前夫和后夫一人一半。但说到底也只是迷信而已，二嫁的妇人照样多的是。
宋老头的手都颤抖了，一小半是为了躺在南山沟的大儿子不平，更多的是惊慌失措。即便李氏现在不如过去好拿捏了，可在宋家人看来，只要李氏还在那，李氏的铺子还挣着钱，那他们就有这么一个希望，一个靠山，总觉得出了什么事都有李氏来顶着，没钱了也能去找李氏要。就像秋收的时候，宋老头的腿被犁划伤了，整个宋家上下都能理所当然的，毫无心理压力的把宋老头往李氏那里送，要李氏出钱给宋老头养伤治病。
可要是李氏再嫁了，人家跟你没一文钱的关系了，想要钱？做梦的吧！
“这咋办？”宋老头结结巴巴的自言自语，“三儿今年去县里的盘缠，可还指望着老大媳妇……”
黄氏跳脚骂了足有一刻钟，发泄完了一通情绪，顿觉心情舒畅了不少，被怒气冲昏的脑袋也渐渐恢复到了往日的精明上，拉着宋二婶气势汹汹的问道：“她那野男人是谁？”
肯定不是啥好人家！黄氏立刻就下了这样的判断，哪个好人家的汉子会娶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一瞬间，黄氏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她认为上不得台面的男人的面孔，有穷的全家只有一条裤子的佃户，有镇上给粮店扛麻包的苦力，还有村里的老流氓二狗……
“是严大人！”宋二婶连忙说道。
黄氏觉得自己耳朵有点不好使了，“严啥？”
宋二婶只得又大声的说了一遍，“他们都说是严大人，就是镇上的所官严大人！”其实宋二婶表面上一副瞧不起李氏再嫁的架势，那表情仿佛在说好女不二嫁，李氏不是个贞洁烈女，给女人丢脸了云云，但实际上，宋二婶心里不能再羡慕嫉妒恨了！
早知道寡妇有这好运，她情愿死的人是宋榆！要是她能嫁给严大人，那该有多好！她不比李氏强多了？她可是很能生儿子的！
黄氏和宋老头的眼睛瞪的像铜铃。
还是宋老头先出声了，喃喃说道：“严大人？是那个……锁了我跟你娘去镇上的那个严大人？”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再说出来，宋老头也觉得老脸无光，他只见过严大人一次，就是那次宋柏犯事的时候，那么威严有权势的严大人，居然会娶李氏？这，不可能！
“就是那个严大人！”宋二婶说道，看了眼黄氏和宋老头的脸色，见俩人都被严大人的名头给吓到了，急忙说道：“爹，娘，可不能让大嫂改嫁啊！她要是改嫁了，那咱……”
黄氏瞪了她一眼，“你闭嘴！我跟你爹不是傻子！”
这时候得了消息匆匆回家的宋榆掀开帘子进来了，接口道：“招娣她娘说的对！咱不能让大嫂改嫁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榆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却虚的很！哎哟妈啊，李氏居然勾搭上了严大人，那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招惹的起的啊！
几个人商量的时候，在西屋里温书复习的宋柏听的一清二楚，他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胸膛，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简直难以置信，李氏会有这样的好运？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大嫂居然能以一个寡妇的身份嫁给严大人？
宋柏悄悄的踱步到门口，靠着墙掀开了门帘子的一角，聚精会神的偷偷旁观着一家人怎么出谋划策。
“那你说咋办？”黄氏闷声道，她刚才骂李氏是骂的挺开心挺顺嘴的，也打算着谁想娶李氏她就豁出去到那家好好闹腾，黄氏想当然的认为，本来人家娶李氏就是不情不愿的，谁愿意娶个不下蛋的寡妇啊？经过她这么一闹，尽可能的把李氏的名声闹臭了，李氏就得给她消了再嫁的心思，要是还敢走二家，她就继续闹，看谁耗得过谁！
可借她虎肝熊胆，她也不敢去找严大人闹。她想起严大人，就想起那次套在她脖子上的木枷还有沉甸甸冷冰冰的铁锁链，想起来就下意识的打哆嗦，她又不是嫌命太长，不长眼的去找严大人的麻烦。
宋榆立刻语塞了，他也不敢去找李氏闹了，人家有严大人做后台，他一个泥腿子算啥？
“这不……这不得听爹和娘的么！”宋榆嘿嘿笑道，他哪能有什么法子。
黄氏没好气的白了宋榆一眼，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么。
宋柏在一旁看的干着急没办法，二哥一家瞎吵吵耍无赖在行，可要真的到出主意的时候，一家人加起来都不顶他一个。
宋二婶灵机一动，赶紧叫道：“得赶紧把老宅给收回来，叫她做不成生意，到时候由不得她不回来求咱们！”
李氏母女做豆腐不就是靠老宅那口井里的水么！断了她们的水源，看她们不跪着回来求他们！
宋二叔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人家说那井水好，有用，就是蒙咱们的！你也信！”李氏母女还在塔沟集住的时候，宋二叔是坚定不移的相信是因为老宅的井水好，李氏做的豆腐才好，可等李氏母女到了镇上，虽然下午做豆腐是回老宅，可人家早上卖的豆腐豆花是在镇上做的，也没见人家从老宅里提水过去。
“你们俩先回去。”宋老头发话了，“这事我跟你娘合计合计再说。”
等宋榆夫妇两个走了，黄氏坐在那里长吁短叹，一会儿抹着眼泪哭自己的大儿子倒霉，娶了个心思不正的女人，一会儿骂李氏不要脸走二家。宋老头重新点了旱烟，沉默的坐在床沿前喷云吐雾，时不时的重重叹口气，愁容满面。
“老大这个媳妇娶坏了！”宋老头叹气道，“当初有老大管着，还像乎个样子，现在……唉！”
黄氏越听越暴躁，忍不住叫道：“你说这有啥用？马后炮！”
眼看黄氏又要发作起来，这一发作不知道要发作到什么时候，宋柏也没办法装作置身事外了，赶忙掀开帘子进了堂屋，对黄氏和宋老头说道：“爹，娘，这事我给你们出个主意。”
宋老头看了宋柏一眼，说道：“赶紧回屋念书去，别操这闲心，你学业是正经，如今是紧要时候，别因为这个分心！”
宋柏微微有些不悦于宋老头的说教，撇了撇嘴说道：“你们在屋里吵的那么大声，我能听不见吗？大嫂改嫁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再说了，你们翻来覆去说了那么久，连一个靠得住的主意都没有，还不让我吭声？”
黄氏抬头看了眼宋柏，眼里闪过喜色，她这三儿子一向聪明，没准真有啥好主意，连忙说道：“你想说啥就说，你二哥不成器，脑子笨，咱家就指望你了。”
宋柏得了夸奖，笑了笑，心中得意非常，自从他去年落榜后，听到的都是不中听，嫌他没用的闲言碎语，如今好不容易听到了夸奖，一时间有些难以自已的得意。
“你真有啥主意？你想咋办？”宋老头问道。
宋柏笑了笑，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土，扬眉说道：“我不能咋办，冬宝那丫头手上还有我写的东西。”说到这里，宋柏的脸色就狰狞了起来，随即正色道：“你跟娘也不能出面，这事，得交给二哥他们去办。”
“咋办？”黄氏急忙追问。宋柏冷笑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嫂要再嫁，咱们管不住也管不着，她姓李，不是咱宋家人。可冬宝那丫头是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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