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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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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也是有些的,我都发给工人了,他们是我刚来北京时住在大杂院的邻居,给他们找点活干赚点小钱,我想并不为过吧。”

    熊希龄叹道:“你一片良苦用心,可恨还有人污蔑歪曲,这两本账册可否放在我处,我明日去警察厅帮你讨个公道。”

    陈子锟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诋毁。”

    熊希龄暗暗点头,这小子的心胸气度,和自己记忆中的谭嗣同还真是如出一辙。

    其实陈子锟心中却在痛骂,幸亏老子留着后手,要不然这回真被他们给阴了,暗中下绊子的人不用猜就知道马老五,将来落到老子手里,有你好看的。

    熊希龄差点冤枉了陈子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道:“我听说你身为车厂老板,却身先士卒,亲自拉车,这是为何?”

    陈子锟道:不自己拉车怎知车夫疾苦,我办车厂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自己锦衣玉食,不过是为给生活无着的贫苦人民一条活路罢了。

    熊希龄道:“说得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兴办香山慈幼院是为了流离失所的孤儿,你办车厂是为了生活无着的劳苦大众,我们是殊途同归啊,如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凤毛麟角,这样吧,我赞助你十辆洋车。”

    陈子锟立刻拒绝:“熊老,万万不可。”

    熊希龄并不感到意外,相反,如果陈子锟一口答应,他才会纳闷,虽然被拒绝,他却更高兴了,“这样吧,我入股十辆洋车,按年给我分红,这样总行了吧。”

    这下陈子锟才起身致谢:“谢谢熊老,有您的十辆车入股我们紫光车厂,起码能解决二十个贫苦百姓的生计,进而有二十个家庭不再受穷挨饿,我替他们感谢您。”

    说完深深一躬。

    熊希龄更加感慨万千,此子侠骨丹心,心系社稷,绝非凡夫俗子啊。

    ……

    陈子锟从熊府拿了一张支票回来,跑到交通银行提了一千三百块现大洋,带着薛大叔和宝庆爷俩去东福星车行买车。

    东福星车行在北京也算独一号了,他家制造的洋车用料扎实,工艺精湛,木梁带雕花,当然价钱也贵,通常都是达官贵人买来私用的,陈子锟他们到了地方,一个伙计过来招呼:“您几位,买车?”

    宝庆道:“对,买车,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伙计说:“对不住,掌柜的谈生意呢,那啥,我还有事,要不您几位先看看,我们这儿的车可都贵啊。”

    这话有点狗眼看人低了,东福星的车虽然贵,也不过是比普通洋车贵出三四十块钱去,伙计是看陈子锟他们打扮的既不像是车厂老板,又不像有钱人家的管家,以为他们就是一般想买车自己拉活儿的车夫,这种人最难缠,手里钱不多,要求却不少,最难伺候。

    宝庆气的鼻子都歪了:“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合着爷的钱就不是钱?”

    说着把装着银元和钞票的褡裢袋往柜台上重重一放:“爷买十辆新车。”

    伙计傻眼了,正在店堂另一处和客人谈话的掌柜闻声过来,他可比伙计有眼力价多了:“哎哟,这不是薛掌柜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这二位是?”

    宝庆道:“这是我爹,这是我们紫光车厂的陈老板。”

    掌柜的立刻抱拳作揖:“久仰久仰,快坐,来人,泡茶。”

    紫光车厂可是洋车界的新秀,虽然车不多,全是东福星出产的紫色圆厢雕花车,而且一律配四盏电石灯,这么排场的洋车,在全北京也是独一号,以前都是宝庆经办的,所以掌柜对他印象特别深,而且认定紫光车厂日后定然一飞冲天。

    掌柜的掏出大前门来给他们上烟,赔罪道:“您几位先坐,我把那边的生意谈完立马过来。”

    正说着,那边的客人径自走过来了,一看还是老熟人,竟然是于记粪厂的于德顺,长袍大褂的打扮,还戴了个瓜皮帽,活像个体面人。

    “老于,你也来买车啊,自用?”陈子锟问道。

    于德顺道:“我哪有那个谱啊,这不是想给您凑几辆车么,那啥,我今天又拿了两条胡同的官茅房,全托您的福。”说着还神秘的一笑,仿佛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似的。

    陈子锟明白他的意思,和熊希龄一样,也是想借着入股的名义感谢自己,既然人家有这个意思,自己也不好拒绝,便道:“那太好了,一起吧,还能便宜点。”

    车行掌柜的也明白过来,合着人家是团购啊,这下不打折都不行了。

    一共是十三辆车,全部要紫漆车厢配四盏电石灯,总计是一千六百块钱的价款,即使对于东福星这样的老字号来说也是一笔大买卖了。

    掌柜的非常重视,车行里没这么多现货,不过车轮、车厢、喇叭、电灯这些大部件都是现成的,他向陈子锟表示,马上安排人手连夜赶工,明天过来就能提车。

    陈子锟付了定金,和于德顺一起离开了东福星,找了家茶楼坐下,和他商量入股如何分红的事宜。

    “我还不相信你么,你怎么说就怎么分。”于德顺豪气万丈,因为他心里清楚,人家陈子锟光明磊落,那么值钱的粪道都不要,又怎么会占自己这点蝇头小利呢。

    ……

    第二天,陈子锟带了十几个人来到东福星车行,十三辆崭新的洋车披红挂彩,装饰一新,陈子锟付了余款,拉起了第一辆车,带着兄弟们浩浩荡荡出发,十三辆新车光彩夺目,车把上拴着两面小旗,上写四个大字“紫光车厂”。

    十三个车夫都是正当年的壮小伙子,一身的蓝布裤褂,白袜子黑鞋,透着利索劲,跑起来更是忽忽带风,不拉人,就拉着空车沿着紫禁城一圈最繁华的所在溜溜转了三圈,用陈子锟的话说,这叫活广告。

    回到紫光车厂,一众人等早就等在门口了,全都穿着出客的体面衣服,院门口大槐树上挂着五百响的大地红,远远看见车队过来就点着了炮仗,噼里啪啦一通猛炸,地面上全是红色的纸屑,透着喜庆。

    紫光车厂一口气添了十三辆新车,加上以前的七辆车,总数已经达到了二十辆之多,虽然还赶不上那些动辄一二百辆的大车厂,但也够得上一家小车厂的规模了。

    于德顺也带了几个随从前来道贺,上次他是来找茬打架的,这次却是以股东身份前来,感觉自然不同,薛平顺等人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于爷长于爷短的招呼着,于德顺心里挺高兴,不自觉的就挺起了胸膛,把“粪王”的气派拿了出来。

    十三辆车在胡同里一字排开,街坊邻居过路的闲人都驻足观看,啧啧称奇,北京城里用东福星的车拉活儿的独此一家,装四盏电石灯的更是别无分号,听着路人的夸赞,车厂众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一个长袍马褂的老者带了个随从远远的过来,陈子锟看到赶忙上前招呼,于德顺见这老者气度非凡,便问薛平顺:“那人是谁?”

    薛平顺淡淡的说:“这位爷您都不认识啊,是我们陈老板的知交,前国务总理熊希龄先生,哦,他也是紫光车厂的大股东。”

    “哎呀!是他老人家。”于德顺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对陈子锟的敬仰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熊希龄正在和陈子锟聊着天,忽见自家管家气喘吁吁的跑来,附耳对自己说了几句。

    “备车,我这就过去。”熊希龄道。

    管家道:“今儿早上,太太坐家里汽车去香山那边了,还没回来,要不我给你叫辆洋车吧。”

    陈子锟道:“守着车厂叫什么洋车啊,我来。”

    说罢径直拉了一辆新车出来道:“熊老,您上车。”

第五十八章 徐少爷失恋引发的连锁反应

    熊希龄也不矫情,上了洋车用手杖向东北方向一指:“去六国饭店。”

    陈子锟头大了,六国饭店那可是姚小姐经常出没的地方啊,不过转念一想,哪有那么巧遇上,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来到东交民巷六国饭店楼下,果然遇到了一个熟人,不过不是姚小姐,而是徐二,这家伙捧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完全没注意到陈子锟的到来。

    “熊老,到了,我在这等您吧。”陈子锟停车道。

    熊希龄却道:“不用,随我一起进去。”

    “这……不好吧。”陈子锟有些犹豫,万一那些日本特务还在饭店里守株待兔等着抓“朱利安”,再看到自己,那就不妙了。

    “都是我的朋友,没什么不妥的。”熊希龄坚持道,陈子锟不好拒绝,冲徐二喊了一声:“徐二,帮我看着车。”

    徐二一抬头,见是陈子锟,吓得一哆嗦,忙道:“好,好。”

    陈子锟跟随熊希龄进了六国饭店,大堂的沙发上只零散坐着几个白人,并没有日本人的特务,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堂经理见熊希龄驾到,赶忙上前招呼:“熊总理,林先生他们已经在等您了,这边请。”

    来到楼上咖啡厅,一间靠窗的包房内,已经坐了四个人,俱是西装革履的打扮,其中一人还是陈子锟的老相识,林文静的大伯父林长民。

    见到熊希龄带了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人进来,这四个人都有些诧异,林长民更是目瞪口呆,心说这不是前段时间被通缉的赤俄间谍朱利安么,怎么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六国饭店了。

    熊希龄道:“子锟,我来引见,这位是汪大燮先生,和我一样,代理过国务总理的;这位是刘崇佑先生,众议院议员;这位是林长民先生,做过一任司法总长的,现在是总统府外交委员会事务主任,最后这位叶景莘先生和林先生是同事,总统府秘书兼外交委员会秘书。”

    又向四人道:“这位年轻人是我的忘年交,最近出**的京师公厕管理规则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陈子锟不卑不亢,拱手道:“陈子锟,字昆吾,宣武门内紫光车厂一个拉车的。”

    熊希龄见他从容得体,心中暗喜。

    四人也暗暗称奇,这小伙子虽然出身卑微,但风度翩翩,怪不得熊希龄这样看重。

    林长民恍然大悟,原来此人和朱利安完全是两个人啊,不过世间居然能有两个人长的如此相似,也是一桩奇闻,当然此事较为敏感,他也不便多说,只能藏在心里。

    服务生端来两杯咖啡,小银匙和方糖,陈子锟一边听他们谈天说地,一边很自然的拿起方糖放入咖啡杯,用小银匙搅了搅,左手端起托碟,右手拿起杯子浅浅酌了一口,咖啡不错,香浓幼滑,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他的一举一动落在林长民眼中,却又令其生疑,这位“车夫”喝起咖啡来有板有眼,可不像是粗俗的下等阶层的苦力啊,在林长民印象中,拉车的喝水总是像牲口那样端着瓢咕咚咕咚狂饮,这位却如此斯文雅致,就像是哪个大宅门的少爷一样,就算他是熊希龄的忘年交也不应该啊,因为熊希龄老爷子平时在府上根本不喝咖啡的。

    正在心猿意马,叶景莘说道:“宗孟兄,巴黎方面的最新消息,你还没讲给熊老听呢。”

    林长民忙道:“是这样,梁启超昨天又打电报来,言英法对我索回山东主权皆不支持,五强之中唯有美国威尔逊总统再三强调公理正义,呼吁建立新的国际秩序,无奈孤掌难鸣啊。”

    熊希龄叹气道:“欧洲列强虽然和日本素有矛盾,但断不会为了中国而开罪日本,借巴黎和会讨回山东主权已然渺茫了,对了,湖南方面有什么消息?”

    汪大燮道:“吴佩孚依旧在衡阳按兵不动,隔三差五通电全国呼吁和平,暗里和南边的赵恒惕眉来眼去,据说两人已经结为八拜之交了呢。”

    刘崇佑冷笑道:“这是故意让段合肥添堵呢,吴子玉骁勇善战,一路南下,势不可挡,可段祺瑞却把湖南督军的位子给了张敬尧这个酒囊饭袋,而张敬尧又是吴佩孚最瞧不起的人,段祺瑞这么一搞,生生把自己武力统一全国的大计给破坏了,两广就在眼前,吴佩孚却按兵不动,诸位看吧,保不齐哪天吴佩孚会带着人马杀回来。”

    他们在这儿谈的热火朝天,陈子锟却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哈欠,什么段祺瑞吴佩孚什么的,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也插不上话,当真没趣。

    熊希龄注意到他的不耐烦,便道:“子锟,你有事先回去,待会我自己叫车,这边很方便的。”

    “那怎么成啊……”陈子锟客气了两句,还是告辞出来了,回到饭店门口,刚想调侃徐二两句,忽听身后一阵高跟鞋踩在水门汀地面上的急促声音,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呼喊:“密斯姚,等等我。”

    然后是熟悉的女声:“徐公子,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而那个人不是你。”

    陈子锟一惊,这不是姚依蕾的声音么。

    怕什么来什么,只听脚步声冲自己这边过来了,陈子锟手足无措,方寸大乱,徐二好奇的看着他,心说这小子怎么回事啊。

    那边徐庭戈依旧死死纠缠:“姚小姐,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要和他决斗!”

    姚依蕾不搭理他,蹭蹭走到陈子锟的洋车旁,抬腿就上了车:“车夫,快走。”

    陈子锟不敢回头,拉着车就跑,徐庭戈也跳上了徐二的车,吩咐道:“快追!”

    两辆洋车你追我赶,不过还是陈子锟技高一筹,在十字路口甩掉了追兵,徐庭戈望洋兴叹,抱怨徐二:“你怎么跑得这么慢?”

    徐二委屈道:“我昨晚看书看到半夜,精神不足,请少爷原谅。”

    徐庭戈一跺脚,不说什么了。

    ……

    “车夫,你跑的蛮快的,停下吧。”姚依蕾道。

    陈子锟将车停在路边,姚依蕾从钱包里拿了五角小洋递过来,他不得不伸手去接,四目相对,姚依蕾差点惊呆。

    “朱利安”让她刻骨铭心,永世难忘,而眼前这个车夫和朱利安竟然如此相似,简直让人怀疑就是一个人。

    “你……认识我?”姚依蕾试探着问道,到底是交际圈里混过的,她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差,看车夫的神情,似乎在躲闪着什么。

    “认识,你家汽车曾经撞过我们车厂的车子。”陈子锟老老实实的答道。

    姚依蕾松了一口气,她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那个跑出来质问自己的车夫个头很高,相貌也挺英俊,脸型和朱利安很像,当然气质上差距就大了。

    “哦,是你啊。”姚依蕾毫无顾忌的盯着陈子锟的面孔,寻思着如果给他贴上小胡子,简直就是另一个朱利安啊。

    “小姐,您没事吧。”陈子锟问道。

    “没事,这是你的钱。”姚依蕾把小银币抛给陈子锟,看了看洋车上钉着的“紫光”铜牌,若有所思。

    ……

    徐二拉着洋车过了马路,徐庭戈站在车上四下观望,难寻姚小姐的芳踪,不禁狠狠挥了一下拳头。

    “少爷,回府么?”徐二问道。

    “回去吧。”徐庭戈颓然坐下。

    走到半路,他忽然又改了主意:“去陕西巷!”

    “好嘞,陕西巷。”徐二调转车头,心里却有些惊讶,少爷竟然去八大胡同玩,这要是让老爷知道,还不打断他的腿。

    不过这就不是下人考虑的问题了,徐二拉着车直奔陕西巷而去,这里是京师妓院云集之地,民国之后,不许官员狎妓的规定被取消,京城烟花行业迅速发展,名妓层出不穷,什么赛金花、小凤仙之类脍炙人口,就连徐二这样的货色都能说出一两个赛金花智斗瓦德西,蔡松坡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段子来。

    到了陕西巷附近,徐庭戈下了车,打发徐二在胡同口等着,自己随便找了一家妓院上去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姚依蕾拒绝了,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如果不找个地方发泄发泄,势必要憋出病来。

    老鸨看到一位眉头紧锁,衣着华贵的公子爷登门,顿时笑脸相印,请他楼上雅座伺候,好酒好菜招呼着,又叫了一帮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们过来供公子挑选。

    “都不行,换!”徐庭戈一挥手,这些庸脂俗粉,焉能和姚小姐相比。

    陆续换了几批都不满意,酒倒是喝了不少,老鸨眼珠一转,问道:“少爷可曾有相熟的姑娘?”

    “没有。”

    “那少爷喜欢什么样的,我好帮您找。”

    徐庭戈想了想,一脸神往的说道:“她一定要美丽妖娆,又要活泼可爱,还要有情趣,懂得英文诗歌和巴黎最流行的时装。”

    老鸨瞪大了眼睛,心说这位少爷的要求还真是过分,她讪笑着说:“少爷,你说的这样的姑娘,我们不是没有,最近来了一位上海红倌人,就喜欢穿洋服,说洋文,不过……价钱可不低。”

    徐庭戈本来心情就不佳,又喝了一点酒,当场就怒了,一拍桌子道:“你知道我是谁?我叔父是陆军次长徐树铮,你说我有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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