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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出书版) 作者: 童亮 第二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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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爷爷说我们没有办法对付讨债鬼。我开始是不相信的,既然我们可以对付箢箕鬼、水鬼、吊颈鬼、食气鬼、鬼妓等,为什么就对付不了讨债鬼呢?可是,后来我相信了,并且坚信不疑。因为,我从高中回母校看望初中老师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一个消息。

  老师神秘兮兮地说,破庙里的歪道士遇到讨债鬼了。歪道士为了躲着讨债鬼,特意在破庙的屋顶上加盖了一层木质的房子。

  “他在屋顶加盖房子干什么?”我疑惑地问道。我进学校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破庙的一侧经过改装,变成了两层楼,上面一层是简易的木板构建而成,所以看起来这个两层楼有些不伦不类,像个战争电影里的碉堡。

  老师说:“他怕一下地讨债鬼就来找他,所以一天到晚就待在木楼上。门和窗都锁上了,只有那个白头发的年轻女子可以上去,给他送饭送菜。到现在都在楼上待了将近两个月了,一次也没有下来过。”

  我说:“歪道士不是跟鬼打交道很长时间了吗?难道一个讨债鬼就使他这样躲避?”

  老师说:“谁知道呢?”从这时开始,我有些相信爷爷的话了。

  我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讨债鬼使他躲到楼上去了?”

  老师想了想,手指习惯性地敲着桌面说:“听那个白头发的女子说,好像是讨命的。歪道士的寿命早就超过本来应该有的寿命了,所以讨债鬼来讨要他的命。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能让歪道士躲到楼上几个月不下来的,我估计不是简单能对付的鬼哦。”

  我点点头说:“那也是。”

  从母校出来,我仔细看了看破庙。刚好那个白头发的女子在敲歪道士的门,声音空旷地飘荡出来,如真如幻。门吱呀吱呀地响,然后听见他们叨叨絮絮地说了一阵。然后那个女子走下楼来。她看了我一眼,我慌忙假装是不经意经过。

  这时,我更加相信爷爷的话了。

  因为母校在高中和我家的路程中间,我放月假回来一般先到母校看老师,再回家。回到家里,我跟爸妈打过招呼,立即去我的房间看月季。

  由于我一个月没有在家,没有人给它浇水,我估计它会枯得如秋收的稻草一般。可是当我急急走近窗台时,却看见它青翠地矗立在小茶杯中,仿佛我刚离开家的那一刻。

  我一边抱怨自己怎么把它遗忘在家里,缺少人照顾,一边惊异于它的生命顽强。当天晚上,我梦到了久违的它。

  我忙向它道歉,把它遗忘在家里。

  它笑笑,说,我现在状况好多啦。以前被你们捉住的时候,已经是苟延残喘。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阳光曝晒,夜露的滋润,我已经恢复了许多。

  我惊喜道,是吗?

  它笑着说,我会吸收夜间的精华,你注意看看。

  我定眼一看,它四周的黑色如咖啡一般流动,并且是流入它的体内,仿佛它是一个干棉球,而这个棉球放置在墨汁中。我能看见与“棉球”接触的墨汁正缓缓被吸进。

  我惊讶地问道,这是你修炼的方法吗?

  它说是。它拜托我把它带在身边,常常置于阴暗无光的环境中。

  我说,偶尔让你晒晒太阳不是很好吗?

  它说,原来身受重创,接受一些阳光,可以利用阳光的能量修复自己。但是在阳光下的时间积累到一定程度,月季就要开花。月季一开花,它就不能再寄托在月季上了。伴随着月季的开花,它会死去。死去的它会变成聻,不能再入轮回。

  聻我是知道的,《百术驱》里说了:“人死则鬼,鬼死则聻。鬼之畏聻,若人畏鬼也。”

  我答应它,以后一定将它随身携带。

  它道了谢,离去了。

  我从梦中醒来,披了衣去看窗台上的月季。虽然没有灯光,四周一片漆黑,可是我能看见黑色如水一般流入月季的枝干。

  果然,它能吸收夜色中的精华。我想起爷爷说过的话:“也许它以后能帮到你呢。尅孢鬼的邪性不是固定的,你好好照护这个月季,也许它会报答你呢。要知道,小孩子的邪性容易生成,也可以感化,尅孢鬼就是鬼中的小孩子。”

  我还记得爷爷说:“这尅孢鬼有很大的能量,但是因为它年龄太小,百分之一的能量都发挥不出来。如果它能长到陈少进媳妇那样的年纪,它的能量爆发出来是不敢想象的。”

  我想尅孢鬼自从附加在月季上后,邪气已经洗得差不多了,应该不担心它的成长会造成什么威胁了。

  第二天,我跟妈妈去画眉村看爷爷。妈妈说,爷爷的咳嗽变得严重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轻微的肺结核,要爷爷戒烟。可是爷爷根本戒不掉。

  妈妈要我到爷爷家后劝劝他。妈妈说:“少抽点烟可以多活几年呢。”

  一到爷爷家,我还没有来得及把妈妈交代的话说出口,爷爷便拉着我说:“走,走,到水库那里去看看。”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去水库干什么?”

  爷爷说:“昨天有个孩子差点儿淹死在那里了。他妈妈来找我,要我帮忙看看。”

  我说:“不是没有淹死吗?还去看什么东西?”

  爷爷说:“他妈妈说,原来有一个孩子在那里同样的地方淹死过。怕是那个淹死的孩子找她的孩子来了。”

  我说:“爷爷你是不是脑袋糊涂了?这和那个车祸又不同,那个被车撞的人生命垂危,随时都有死去的危险,及时置肇可以挽救他的生命。可是没有淹死的人也会受到什么要命的重伤吗?”

  爷爷拉着我不放:“这次要救的不是没有淹死的,而是已经淹死的。”

  “已经淹死的怎么救?”我更加惊愕。

  【7。】

  爷爷挥挥手,说:“走。路上讲给你听为什么。”

  我随爷爷跨出门来,外面的太阳光很强烈,晃得我的眼睛睁不开。

  爷爷边走边说:“那个孩子的妈妈说,她梦见儿子仍然落在水里,拼了命地呼救。她伸手去拉儿子,可是儿子怎么也爬不上来。她就问儿子,儿子儿子,你怎么不爬上来呢。儿子说,妈妈,我的脚底下有很多油菜籽,脚下滑爬不上去。她使劲把儿子往上提,可是费尽了劲还是不可以。”

  我打断爷爷,说:“她儿子不是没有淹死吗?怎么还做这个梦?”

  爷爷说:“我开始也这样想。可是后来掐指一算,这个孩子有厄运,应该是淹死的大劫,能逃离死亡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应该是淹死的命?是命里有水关吗?”我问。我的命里也有三个水关,不过在爷爷的提醒下已经化险为夷了。但是每次都是惊心动魄。

  爷爷点点头:“我就对她说,照八字来说,你儿子现在应该淹死了。”

  “她怎么说?”我迫不及待地问。

  “她说,之前她在一个瞎子那里给儿子算过命,那个瞎子也说了她儿子今年有水关。她的儿子命里五行缺水,如果把名字里的一个字改成三点水的偏旁,就可渡过险关。她回来就把孩子的名字改成了马清。”

  “那她儿子怎么还是差点儿被淹死?”

  爷爷说:“坏就坏在那个瞎子不知道她儿子姓马,马字的繁体是有四点水的,所以她再把儿子的名字取成马清,就多了三点水,反而不好了。”

  我想想,也是,马字的繁体字笔画中没有一横,而有四点水。

  爷爷说:“水多了虽然没有缺水那么恶劣,但是也破了渡关的忌讳,所以她儿子还是没有渡过水关这一劫。幸好没有缺水那么严重,这次只掉了一魂一魄。”

  “掉了一魂一魄?”我问。

  爷爷说:“是啊。他人是回来了,可是还有一魂一魄留在水里没有上岸。”

  我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跟以前淹死的那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爷爷说:“我也不知道。人家见孩子淹死,自然想到水鬼找替身喽。”

  “听你的口气,这次不是水鬼?”

  我的一连串问题使爷爷应答不过来。爷爷越过一条小水沟,说:“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吧,我又不是神仙。”

  我跟着越过水沟,水库就在眼前了。

  “按孩子的妈妈说,出事的地方就在那块儿。”爷爷指着垮了一些土的岸堤说。

  我们走过去。这里的土是红色的,土质很松。如果不是岸堤上长了许多草皮,估计脚一踩上去就会连人带泥一起滑进水库。我可以想象那个小孩子一脚滑倒,迅速抓住杂草挣扎的情景。在他挣扎的过程中,许多疏松的泥土垮进了水库。

  “看这里。”爷爷喊道,把我从想象里喊醒过来。我朝爷爷示意的地方看去,水面漂着散开的油菜籽!

  “还真有油菜籽!?”我不敢相信。

  爷爷思考片刻,说:“如果有人在水边差点儿淹死,想害他的人可以在水边倒一些油菜籽。这样,那个落水的人遗留在这里的魂魄就很难回到身体里,魂魄会因为这些油菜籽弄滑了脚底而爬不上岸。”

  “有人要故意害他?”我的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

  爷爷说:“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人还是鬼害他。我们再到周围看一看。”我跟爷爷围着水库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的地方。

  “走,我们去看看那孩子。”爷爷又拉着我往回走,好像生怕一个月没有跟他见面的高中生外孙突然会不再跟着他,不再对他的那套捉鬼把式感兴趣。

  见了那个孩子,我才知道,他们口中的“孩子”其实跟我差不多大。我拍拍自己的脑袋,他们叫人家孩子,我也瞎跟着叫孩子啊。真是!

  不过这不能怪我。高中老师给我们讲过一件类似的事情。那个老师有次去广西玩,路过一个村子讨口水喝。他看见一个老人在房子外面哭诉,说他的孙子不听话,经常跟他闹别扭。老师看不过去,想发扬教师的作风,发誓把老人的孙子好好教育一番。未料这个老师进门看见老人的孙子,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孙辈的人竟然是七十多岁的老翁!老师忙收了春风化雨的想法,老老实实喝了水就出来。

  后来,这个老师才知道,原来这个村子就是全国闻名的长寿村。

  那个“孩子”的妈妈忙把我们请到家里,端上两杯茶。爷爷对着茶杯吹了吹气,喝下一口,然后问道:“孩子,你记得你当时是怎么掉进去的吗?”

  那个孩子似乎很冷,嘴唇略显苍白,脚不停地抖。再看仔细一点,他的舌头微吐。《百术驱》里说,舌头吐出的长短是衡量人的魂魄的一个标准。龙湾桥上面的哈癞子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人傻里傻气,平时舌头就吐到了嘴唇外面。爷爷说,他的三魂七魄被吓散了,现在他的魂魄残缺不全。这是他变傻的很大的一个缘由。

  那个孩子瑟瑟发抖,话不连贯地说:“我偷看了,偷看了别人。所以,所以我就掉,掉水里了。”

  他妈妈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眼睛问道:“你偷看了别人?偷看了什么呀?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爷爷安抚道:“别这么急,孩子,你别怕,慢慢说。想到了什么相关的事情就说,不要怕,你不说的话,我是帮不了你的。知道吗?”

  那个孩子有些痴呆地点点头。他的妈妈心疼又心急地坐下来,端起茶吹了吹却不喝,又放回到原地。

  那个孩子怯怯地看了一眼他的妈妈,咽下一口口水,说:“我偷看了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做那个,那个事。”

  他的妈妈红着脖子怒道:“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居然偷窥别人!”

  【8。】

  爷爷忙拦住孩子的妈妈:“现在不是跟他急的时候,听他把话说完。”

  他从去年的事情说起,那时候马忠还没有淹死。马忠就是去年淹死在水库里的孩子。马忠生前跟他是好朋友。

  那是去年,一个知了聒噪的夏天,他和马忠在水库钓鱼。水库是被人承包了的,如果钓鱼被发现了是要罚款的。所以他们一般在艳阳当头的中午出来钓鱼,这个时候,别的人通常在家里睡一个明媚的午觉。

  年轻孩子的心可不能像钓鱼的浮标一样安安静静地等待。他们心情浮躁地东张西望,希望找到一点有趣的事做。比如游到附近的小池塘里摘两个莲子,或者到旁边搭有草棚的西瓜地里偷个西瓜解馋。

  水库旁边住着马岳魁一家。

  马忠说,马屠夫家的后院里种了一棵石榴树,现在恐怕已经成熟了。我们去偷一个来尝尝?他们肯定都睡觉了,不会知道的。

  他说,可是他家的门是关着的,难道我们要跳过他的房屋到后院去?

  马忠说,我们可以先爬到他们屋后的山上,然后顺着坡溜下来,到院子里。

  说干就干,他们俩把钓竿插在泥土里,顶着曝晒的阳光爬到了马屠夫家的后山。他们的图谋进行得很顺利。他们爬到山上,顺着斜坡溜到马屠夫的后院里。他推着马忠的屁股,将马忠送上树。然后,马忠像条青虫一样一伸一缩地向上爬行。

  就在马忠的手伸向红色的石榴时,马忠突然停止了动作,眼睛越过那个诱人的石榴看到更远处。

  他在树下急躁地低声喊道,马忠,马忠,你看什么呢!快摘了石榴下来吧。待会马屠夫发现就糟糕了。

  马忠似乎没有听见树下的伙伴的劝告,仍然愣愣地看着前方。那只手跟红色的石榴只有咫尺之遥。他恨不能那只手是自己的,快速地摘下石榴。

  他捡起一块硬泥巴,狠狠朝马忠扔去。泥巴打在马忠的大腿上。

  静止了许久的马忠立刻活动起来。他那只已经伸出的手却不再向石榴靠近,他抱住树干滑溜下来。

  他急得不行,骂道,你这个死马忠,怎么不摘石榴就溜下来了?你这个死马忠,再伸出一点点就摘到石榴了,你不是耍我吗?

  马忠毫不在意他的抱怨,拉起他的手,迅速朝坡上爬,气喘吁吁的。马忠一把捏住自己的裤裆,说,完了,完了,我开始发育了。

  他怕吵醒马屠夫,只好跟着马忠爬上坡。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毛毛虫扎到手了?他看见马忠难受的表情,担心地问道。夏天有一种毛毛虫,只要它接触到你的皮肤,就像针扎了一样疼。

  完了,完了,我开始发育了。马忠对他说,手用力地捏裤裆。十几年前的孩子们很少接触到生理方面的知识,对生长发育的了解几乎是盲区。

  那时候对发育这方面知识真的很贫瘠。记得那时候,我一个堂兄神秘兮兮地将一起玩耍的伙伴聚到一起,说要宣布一个重大的发现,这个发现与生孩子有关。我们十几个玩伴一听跟生孩子有关,立即被他吸引过去。虽然我们从小就不停地问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呀?但是得到的答案好像不外乎两种——第一,肚子里来的啊;第二,我在村口的牛屎里捡到的呀。

  我问妈妈时,妈妈说我是肚子里来的;我弟弟问妈妈时,妈妈说弟弟是牛屎里捡来的。这就造成弟弟认为妈妈对哥哥好对弟弟不好的错觉,因为弟弟觉得他不是妈妈亲生的,弄得妈妈这么说也不是那样说也不是。

  我们全部屏住呼吸听那个堂兄宣布一项伟大的发现。堂兄像要发言的领导一样,正儿八经地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然后慎重地说,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随便告诉别人哦。

  我们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这才说,其实,生孩子的地方是……

  他扫视我们一遍,然后说出最终结果,生孩子的地方是——膀胱!

  膀胱?膀胱是什么东西?我们议论纷纷,对这个答案感到很失望。现在说来也许没有人相信,但是当时的我们确实没有听说过“膀胱”这个比较“专业”的词语。

  所以,马忠看到不远的前方刺激的画面时,身体产生了最原始的冲动。马忠却以为他的身体开始发育了。

  他站在一边看着难受的马忠,手足无措。

  你到底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前面的草地里有两个人在做那个。马忠对他的伙伴说。

  那个?哪个?他后知后觉地问。

  哎呀,你不知道呀?走,我带你去看看,可是别被他们发现了。马忠捏着裤裆站起来,带着他去看草地里的两个人。

  就在半山腰,他看见两个赤裸裸的身体在一起碰撞。男的骑在女的身上,像骑着马在草原上策马奔驰。令人浑身战栗的呻吟让他觉得自己也开始“发育”了。

  他说,那个女的白皙的乳房像单车上的水豆腐一样晃荡,晃得他的眼睛迷离。

  他和马忠躲在一棵茂盛的茶树后面,呼吸变得沉重,仿佛他们才是那个百般折腾的男人。他觉得裤子太紧,紧紧勒住了下身的那股力量。

  那对男女不知道有人在偷窥,仍在自己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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