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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在幽州时已经出过事，他没办法不往坏的方向想。
舒衍心底愧疚，眼前这位看似轻佻的世子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他转头四处看了看，确定了方向，拉了一下陆棠：“陆世子，来时的路我已经回头去找过，这个前边还有两条路，你和我一人走一条去找皇姐，半个时辰后在这里会合。”
陆棠回神，看了一眼只到他肩膀高的五皇子，少年年岁不大，他之前对他的印象与他最初对自家媳妇儿的印象一样，皇宫里的小透明。
见过之后又觉得他少年老成稳重，甚至有几分文人的迂腐，倒不似隆安帝其他几个儿子那般奸诈狡猾，不过确实有几分受气包的气质。
此时小小少年仰头看他，神色坚决，愧疚被他掩埋在明亮的眼睛深处。
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人倒是不让他讨厌。陆棠没有说话，拍了拍舒衍瘦小的肩膀，挑了个方向就出发了。
……
舒白被人拖进漆黑的小巷子里，她心下慌张，使劲挣扎，锁链的碰撞声在幽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渗人。
无奈男女差距太大，舒白被箍着脖颈捂住口鼻只觉呼吸困难，求生的本能让她使劲扭动脑袋趁机在歹徒的手掌上使劲咬了一口，歹徒痛的略松了手。
舒白趁机双手抱住箍着她脖颈的粗壮手臂，低头又是一口。
“啊——”一声短促的痛呼声响起，同时舒白被人用力摔在地上，周围不知不觉围上来几个黑衣大汉。
她趴在地上，手肘和膝盖大概已经磨破了，但这些疼痛完全无法将她从灭顶的恐惧中拉出来。
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舒白上一世曾看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景（在电视里），弱小无力的人被一群彪形大汉围住，接下来的剧情要么流血要么流泪，要么虐身要么虐心。
她缓缓坐起身往后缩靠在墙上，心里喊着拒绝，觉得自己应该还能拯救一下，绝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妥协。
她抬头看了一下，借着外面街市微弱的光看到一群大汉中，有四个穿着统一的夜行衣，看不清样貌和年龄。
唯有站在旁边的一人，身着锦衣，手执玉扇，一派富家子弟的模样，背着光看不清样貌，舒白直觉那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各位好汉，不知找小女子有何事？”
“嗤~”站在旁边的锦衣少年轻嗤出声，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用玉扇挑起舒白的下巴，语气恶劣：“啧啧，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那个虚伪的女人看你不爽。”
玉扇冰冷的触感让舒白头皮发麻，仿若一条冰冷的蛇盘在脖颈上，并用它泛着恶臭的蛇信舔她的脸。
她偏了偏头躲过他轻佻的动作，头脑清晰：“女人？可能有什么误会，小女不过蒲柳之姿，且向来乖巧，并不曾和谁有过争执。”
男子收回玉扇，直接用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冰冷的手指还在她嫩滑的皮肤上轻轻摩挲，语气轻蔑：“呵，生来蝼蚁的命就不要妄图与高贵的凤凰争高下，这是小爷给你的忠告。”
逆着光能看到男子玉白的小半张脸以及他疯狂可怖的眼神，舒白心头发凉，却也从男子的话里隐约猜出今日这一出是谁的手笔。
关于总找她麻烦的动机，也隐约有了几分猜测，心里有几分无力。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也只能说同人不同命，被偏爱的果真有恃无恐。
男子低头看着面前这个低垂着眼睫看不清情绪的女人，心里隐隐有几分兴奋，最喜欢这种明明娇弱不堪却又倔强的女人，不至于一下就玩坏掉，能让他的兴奋、感延长数倍。
他放开她，起身抽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捏过她脸的手指，随手丢在一边，向后退了几步，语气冰冷：“今天小爷心情好，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就划花你的脸，毕竟她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脸。唔，在脸颊上刻两个字吧，不用太复杂，就刻‘丑女’吧。”
四个黑衣人上前，有一人亮出一柄匕首，舒白靠在墙角瑟瑟发抖，这些人未免太过丧心病狂。
眼看着几人以她为中心不断收拢，锦衣男子站在外围好整以暇，她极力冷静，朝着锦衣男子的方向冷声开口：“她其实不中意你吧？”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定格，黑衣人定住不动，空气里流转着一种极为可怖的气氛，舒白知道她又戳到了别人的痛点。
锦衣男子挥退周围的人，重新蹲在她身前，眼神恶毒的看着她，语气却平静无波：“哦，何出此言？”
她兀自往墙根缩了缩，心里暗暗焦急，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轻松：“你这个样子的人我见多了，浑身戾气，故作轻松，不过是爱而不得罢了。唔，我猜猜啊，她不中意你，却又偶尔给你一点甜头，让你帮她做事。你也明白，你不过是她手里的一把刀，俗称‘备胎’，一个永远也不可能转正的备胎。可是你心里既抵抗不了对她的欲、望，又不甘心。我说的对吗？”
周围的空气再度冷了几分，四个黑衣大汉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
男子青筋暴起，眼睛往外微凸，像一只恶鬼一般紧紧盯着她，舒白浑身汗毛倒竖，只希望能多拖延一点时间，等到阿棠找到她。
突然那男子像一只涨到极致的气球泄了气，微低头语气轻缓：“在你看来，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她呢？彻底的！”
舒白懂他的意思，就像她想得到阿棠一样，不仅想要他的人，还要他全部的真心。
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嘴里敷衍：“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感情这事没有捷径，唯有真心换真心。咳咳，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技巧可寻。但是也得看她的个性，不若你告诉我一些她平时的爱好性格，我帮你出出主意？”
男子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站起身往外面走，留下一句：“我改变主意了，你们随便玩吧，只是别弄死了。”
就是这一刻，舒白趁着众人松懈，飞快的起身往外面跑，从背后把锦衣男子撞得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跑出巷子，被人从后面拖住，她只来得及喊出一句：“救命——”
然这一声已经足够，她被拖回去用力的掷在地上，疼的爬不起来，也不敢抬头，拒绝接受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命运。
一阵混乱的声响响起，几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惊得她抬头，漆黑的巷子里只能看见几个影子扭做一堆，突然其中一个利落的将其他人打到在地，走到她面前，语气冷冽如冰：“可能站起来？”
舒白往后缩了缩，没有动。青年蹲到她身边伸出双手穿过她腋下将人提起来，举过头顶看到她有些慌乱的神色，心里的恶趣味被满足复又将她拘在自己胸前的位置，冷冽出声：“是我。”
这熟悉的姿势，她昨天才在宫门口刚刚体验过，只是没有如今天一般被举高高。
她不确定的出声：“裴公子？”
周围的人早不知所踪，裴如许扶着她，说出的话没有情绪：“自己走，还是我抱你？”
舒白被惊一跳，总觉得这位裴公子言行突兀。无论如何他救了她，缓了缓情绪，撑着他胸膛退出来：“多谢公子相救，我可以自己走。”
这次他没有使劲箍着她，顺势松了手：“如此，我送你回去。”
冷淡的语气里有几分双方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舒白心下一松，与他并排往外面走，重新回到灯影绚丽、人流不息的街道，她劫后余生般的轻舒一口气。
青年扭头看她一眼，指着远处卖糖葫芦的小贩：“要不要吃？”
她抬头看着他，神色诧异，裴如许被看穿一般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不喜欢就算了。”
气氛有些尴尬，她能感受他的好意，只是两人真的不熟，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身边突然有点萎靡的黑衣青年。
“皇姐——”斜刺里一声惊喜的喊叫打破了僵局，舒衍欢快的跑到她身边，上下打量她：“皇姐，你没事吧？你跑到哪里去了？担心死我了。”
舒白揉了揉小五的脑袋，眼带笑意，丝毫不提刚刚的险境：“我没事，不好意思，我迷路了。还好遇到裴公子，正准备要去找你。”
舒衍这才看到一边的裴如许，向他一礼：“多谢裴将军。”
裴如许眉头一挑，冷着声音说出实情：“五殿下多礼，裴某只是刚好路过。只是公主今日遇险实在不是意外，麻烦殿下平时多加注意。”
将军？这人还是将军？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舒白暗自咋舌。
舒衍闻言一惊：“遇险？皇姐你遇险了吗？怎么不告诉我！”
“啊，没事啊，这不化险为夷了嘛，你不要太大惊小怪。”
裴如许有些受不了这女人，就没有见过这么傻的人。
舒衍拍了拍脑袋，想起陆棠，拉着舒白要走：“世子还在找你，我们快回去。”末了又向裴如玉一礼：“多谢将军今日救了皇姐，我会向世子说的，以后多加小心。”
裴如许没有说话，看着两人在人潮中渐行渐远的背影，风中飘来几段零碎对话——
“裴公子是将军？”
“是啊，护国大将军。皇姐不知道？”
“嗯呐，看着好年轻。”
“裴将军十六岁上战场接替他父亲，不过三年就解决了困扰边境多年的夷族之患。”
“诶，少年将军啊，很厉害。”
……
直到再也听不见那略显幼稚的对话，他转身离去，心底升起几分隐秘的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阿许：这次是我，找到了她。
陆棠：可是第一次是我，顺序很重要。
阿许：呵，咱们来日方长。
。。。。。。
小白：你们俩在一起好了。喜欢我家一砂和我的小天使请多多收藏咯，留言也要。么么~~





第41章　昨日之言
舒白想看晚一点的烟火晚会。
上一世，她不是很喜欢烟花，虽然炸裂的那一瞬间很美，爆炸的声音实在太刺耳。
只是这世间的人与事，大多都是远香近臭。曾经不太喜欢的东西，如今再见也多了几分亲切。
发生了之前的事情，陆棠本欲立刻带她回府，到底没抵抗住她的一套撒娇耍赖，拥着她站在远处看了这场烟火。
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咻——”一声冲破穹空，“砰——”一下炸开，在夜幕上绘出一幅又一幅美丽的图画，瞬间又消失无踪。
舒白被陆棠拥在怀里，周围喧闹的人声渐渐远去，人山人海的街道变得寂静，仿佛进入了一个静谧的空间，这一刻只有她和他，连烟花爆炸的声响都安静了许多。
他的脸在烟火中忽明忽暗，微蹙着眉头，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她举起双手，微凉的指尖在他眉间轻点，想要抚平那些烦躁。
他垂眸看她，下一刻脸被轻轻捧住，唇上一抹柔软香甜触之即离。她仰脸看他，微弯的眼睛里仿佛掉进了星辰，笑得比烟火还要美。
不安的心绪忽然被抚慰，捉住她微凉的小嫩手包进干燥温暖的掌中，低头轻轻吻她。
舒白配合的闭上眼睛，任他从眉心吻到眉毛、眼睛、眼角的泪痣，再从眼角一路吻到柔软的唇瓣。
月夜下少年少女相拥亲吻的画面实在是…不成体统！
被强行塞了一碗狗粮的舒衍红着耳朵尖如此评价。
回府的路上，舒白和舒衍一起坐在马车里，少年一直低着头安静如鸡。
舒白纳闷：“小五，你怎么啦？这么沉默。”
少年手指□□着腰间的羊脂玉佩，声音闷闷：“皇姐，对不起，今日是我害你遇险。”
原来他还在在意这件事，舒白起身坐到他旁边：“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我也没事，算是有惊无险，你不要想太多啊。”
少年抬头眼睛里全是泪水：“皇…皇姐，你人太好了。”
舒白受不了这个小哭包，一把将人揉进怀里，被锁住的手太短够不到少年的后背，只得轻拍他的肩膀：“不要哭啊，今天我玩的很开心啊，都是因为有你陪着我。”
骑着马走在外面偷偷听两人说话的陆棠闻言心里一默：……那我呢？我呢？
回到府中，舒衍拉着陆棠要单独谈一谈男人之间的一些私事，陆棠便着人送舒白先回了内院。
舒白一回内院便吩咐桃枝暗中去梅园看看安姨娘，这件事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陆棠。
安姨娘胆子也是大，舒白都要跪服了。
她以为曾经的云姨娘已经算勇士，没想到这安姨娘青出于蓝，后来居上。
舒白一个人坐在内室，一边喝茶一边想晚上灯会上的事情。“咔嚓”窗户边一阵轻响，她走过去时正好看到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妩娘在爬窗。
她一脸震惊：“妩娘，你来京城啦？这么喜欢我？”
妩娘神色冷凝，今日没时间和她扯闲：“你说线索在天牢禁宫，所以我来了。你告诉我那些东西在哪里？”
舒白有些诧异，没想到集英书店那位当家人对公子多情的东西如此执着。她和妩娘是朋友，这个面子还是要给。
“那你们也是蛮拼的，我不记得具体位置。只知道是在天牢的最底层，一个有小窗户的牢房里，我把书藏在了左边墙上第五排第十一列的位置，你们要是真拿到了我要的东西也要给我啊。”
妩娘惊异于她的干脆：“是不是有什么陷阱？你这个心机女怎么会如此干脆？”
她坐在一边做出西子捧心的样子：“妩娘，你这样说我很伤心。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妩娘只觉额头发疼：“别闲扯了，你家那位要回来了，我时间有限。”
“哦，你先去找书吧。我大概知道你家那位霄少爷想要什么，如果找到书了，他还有意愿合作，我随时欢迎。不过下一次就是其他的交易了，这一次我要的凰羽铃的钥匙请他尽快拿过来。”她胸有成竹：“对了，妩娘，我想拜托你两件事，恩，算是任务吧，你开个价。”
“什么事？”
“你不是曾说有人在追风楼买了追风令要杀我吗？关于那个人，我心里有一个怀疑对象，你帮我查一下她的生平。”
“谁？”
舒白也不跟她卖关子：“大煌第一公主，和悦，皇后的女儿，记得你之前说接头人拿着一块刻有“绯”字的玉佩，和悦的名字里恰好有一个“绯”。”
“你就是根据这个判断她可能是想要害你的人？”
舒白耸肩：“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她，只是如今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对我有如此深的成见，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妩娘神色不变，点头表示了解：“另一件事是什么？”
舒白扭捏了一下，一咬牙还是将今天在灯会看到安玲珑幽会其他男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果然八卦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刚刚还一副“我有很急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模样的妩娘又回身坐下来，眼睛里闪烁着女人都懂的八卦之光：“诶诶诶！这么说你家花心世子被绿了？”
舒白一脸淡漠：“你帮我查一下，看看其中是不是有误会。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他。毕竟，我来说会不会让他很没面子？”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想法，万事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听完八卦，妩娘心满意足的爬窗：“我会尽快给你传消息，你家姨娘的事情，和悦公主的事情，还有…霄朗那边的态度。”
舒白拉住她：“诶，我说的这两件事，如果你们楼里接的话，一般是什么价格啊？”
妩娘蹲在窗棂上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点小事，我帮你打听就好了。不走楼里的规矩。”
“不太好吧，你别看我这样，其实也算一个小富婆呢~”
这话是真的，虽然她平时玩玩耍耍、种花撩汉并没有做什么有益生产的事情，嫁妆加上第一次给府里长辈见礼得到的见面礼，也让她攒下了不少财产。
她平时用钱的地方少，世子妃每个月的月例就够她吃喝，银钱是不差的。
妩娘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不是朋友嘛，这点事让我来吧。”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中。
舒白趴在窗棂边，一手捂着脑袋，喃喃道：“就是因为是朋友啊，所以不想占你便宜。”
有人从身后将她揽进怀里：“一个人在想什么？”
闻到熟悉的气息，舒白没有动，轻声道：“今天的月色好美~”
陆棠伸手关上窗，拉着她坐回桌边：“看了一晚上月亮，还没看够？”
舒白脑子里想的是：刚刚的告白好像失败了？不是说古人都很含蓄么，我含蓄的心意他好像没有接收到。
她摇头又点头。
陆棠握着她的手，少有的神色严肃：“今天在灯会上怎么回事？五皇子跟我说是镇国公府的公子救了你？”
低头想了一秒钟，她决定说一些细节模糊的真话：“嗯呐，我和小五在街上走散了。然后我遇到坏人，恰好被路过的裴公子救了。”
他无法解释内心突然涌上的强烈的不甘心和不安，起身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语气温和又愧疚：“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看住你，也没有及时找到你。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舒白舒服的靠在他怀里：“为什么要道歉呢？阿棠。刚刚小五也跟我说对不起，明明是坏人的错啊。”
他抱住她，固执的将她的脑袋按在按进怀里：“是我不好。下一次一定不让你独自等待。当你遇到危险，我一定第一个来到你身边。”
她靠在他怀里，眼睛明亮，语气柔和而安然：“恩，好，我会等你。”
无论是下一次，还是永远。
只是到了那一天，昨日之言犹言在耳，你却没有来。
……
深夜，镇国公府。
裴如许独自坐在院子里品酒赏月，茫然四顾，自从祖母去世，父亲战死沙场，这座镇国公府便寂寥了许多。
如今就连中秋这样的家人团聚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