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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剑圣-第4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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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南整个人晕乎乎的,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干错了什么?
  灵武!
  李亨自从得到裴旻的消息之后,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心底是又怒又怨也有几分无奈。
  怒裴旻狂妄无状,怨李隆基硬生生的养出裴旻这样的巨兽,无奈天下人都瞎了眼,放着自己如此有才情壮志的皇帝不推崇,盲目的信任裴旻这样的奸佞。
  “宋璟、韦见素、李林甫他们三人最近都在干什么?”
  李亨在他们三人抵达灵武的时候,就安排人将他们三人严苛监控起来。
  别说是会客见人,就算拉屎撒尿,晚上出几次恭,李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裴旻难以对付,终究远在长安,一时半会威胁不到自己,而宋璟、韦见素、李林甫三人却到了自己的腹心之地。
  李辅国恭身道:“宋璟一如既往的会友见客,韦见素每日觐见秦王,与秦王闲聊家常。至于李林甫……”他顿了一顿,有些难以启齿。
  李辅国口中的秦王正是李琰,李亨得李琰禅位,为了表示自己的友悌,大肚的册封李琰为秦王。
  “哼!”李亨轻哼了一声,宋璟历仕武后、中宗、睿宗、殇帝、玄宗、李琰六朝,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会友见客,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一望可见。
  至于韦见素,他是京兆韦家人,细算起来是前皇后的娘家。
  李琰与韦氏之前关系极不融洽,甚至势同水火。但萧关之变,叛军逼杀李琰最宠爱的吉妃,又逼其让位,以至于惶恐生病。韦后念及夫妻情分,在病榻前照顾,共度艰难,双方关系冰释前嫌。
  韦见素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
  对于他们,李亨心底忌惮,却也有些不屑一顾,乱世中兵权就是一切。自己手握十万雄兵,两个文弱书生,还想翻起风浪?
  “说,李林甫干了什么?”
  李亨对于李林甫更为重视,宋璟、韦见素真正说起来是李琰这边的人,并非忠于裴旻。而李林甫却是裴旻的左右手,是裴旻麾下文官第二把手,仅次于张九龄的存在。
  李辅国道:“李林甫不是在城中饮酒作乐,就是在青楼一掷千金,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来灵武玩乐的。”
  李亨皱眉沉吟了好半晌,说道:“不管怎么样,给我盯死他。真有异动,直接动手。不给点颜色,真以为我李亨是泥捏的?还有除朔方军之外的将帅都要关注一二,裴旻这家伙军中威望太高,不能让他们将我们的兵给拉过去。一发现异常,直接拿下。”
  “明白!”李辅国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辣厉色,裴旻逼死了牛仙童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了。以裴旻现在的霸道手段,一旦得势,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两人正商讨间,刘奉廷突然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大殿,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陛下……裴旻、裴……”
  他惊恐着脸,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憋出自己想说的话:“裴旻来了!”
  李亨、李辅国瞬间变色。
  李亨坐在席子上尚好,李辅国足下一软,险些站立不住。
  李亨失神半晌,方才压下自己心底的惶恐,故作镇定的颤声道:“他……他在哪?”
  刘奉廷道:“刚刚过了萧关,萧关守将说他是来觐见陛下,汇报平叛情况的。”
  “混蛋!”李亨霍然起身惊恐道:“萧关守将是谁?伍南嘛?他怎么敢随随便便的就放那贼子入关?他们来了多少兵马?”
  刘奉廷道:“据说有两百多人……”
  “什么?”
  李亨呆住了,两百?少说了几个零?
  刘奉廷道:“真的只有两百!”
  得到了确认,李亨、李辅国面面相觑。
  李辅国突然飞起一脚,将刘奉廷踹的翻了一个跟头,怒道:“怎么不早说,害得我……”
  他没有说下去,觉得丢脸。
  李亨也不理会李辅国这僭越之举,反而觉得踹得痛快。
  李亨有些懵了,自己手上有不下十万的兵马,两百人,两百人,能干什么?
  突然!
  李亨笑了,笑的格外舒心,声振屋瓦。
  当了这几个月的皇帝,他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厉声道:“取死有道!那奸贼既然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手辣!哈哈哈……”


第二十六章 朕,等这一日,好久了
  李亨一扫这些日子的烦闷,不住的与自己的心腹商议应对之法。
  说是应对之法,其实很不恰当。
  用商议裴旻的死法,这个词来形容,最是贴切。
  裴旻确实威名显著,但区区两百人又能干什么?
  李亨现在手中握着十万兵……
  十万兵就是他的资本,一人一口唾沫,一泡尿都能将裴旻一行人淹死。
  这种优势,这种胜利,那是天上掉下来的。
  李亨已经将自己视为天命之子了,若非天命所归,裴旻会送上门来找死?
  李亨早就将裴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了解裴旻在长安干的事情后,只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用最残忍的手法处死。
  故而,面对自己的心腹,李亨毫不隐藏自己的心思,说道:“裴旻此人狼子野心,他便如昔年王莽,野心勃勃,在士林、天下百姓心底有着极高的威望。但本质上他就是庆父、梁冀、董卓这类的乱臣贼子。对付此人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他不只要死,还要死无葬身之地。就如庆父、梁冀、董卓这类人一样,遗臭万年,受天下唾弃。”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齿,字句由齿缝里蹦出来的。
  李亨以卖长安、洛阳百姓求得回纥出兵,此事在李亨看来是一手妙招。
  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
  如果不像回纥求援,以唐王朝的力量,不足以应对叛军。
  以一两城的财帛女人,换取唐王朝的盛世,代价固然不小,却也是值得的。
  只要能够报仇,耻辱将不是耻辱。
  最鲜明的例子就在眼前,渭水的白马之盟。
  不管后世人如何称颂白马之盟,太宗皇帝表现出来的胆略。
  但在太宗李世民自己心底眼中,白马之盟就是人生的污点,一个巨大的耻辱。不止一次,太宗皇帝当真文武百官的面说这刻在心底的耻辱,不断的提醒自己,提醒百官要报仇。
  也因为如此,知耻而后勇,他们才能用短短四年时间横扫突厥,一雪前耻。
  这是多么激励的例子。
  李亨也多次幻想着自己忍一时之气,扫平叛乱,然后励精图治,再现太宗神威,将耻辱变为荣耀。
  可裴旻的出现,让他的一切,功亏一篑了。
  回纥非但没有成为自己的助臂,反而投到对面去了。同时裴旻的行径,进一步去衬托了此事的恶劣。
  李亨可以想象此事是他这一辈子永远洗刷不了的污点,将会由史官永远的记录在史书之上。
  但如果此番能够抓住机会,将所有脏水都往他身上泼,也许能够洗去自己身上的污点也不一定。
  李辅国狰狞道:“据我所知,裴旻此贼与回纥、葛逻禄这些外族关系极好,某以为他早就与之勾结一气了。留着对我大唐,百害而无一利。某以为先将其除之,然后再去河西,擒拿裴贼家人,严刑拷问,定能查出一二。”
  他阴恻恻的说着,言语中透着森然的意味。
  一般而言,在这种会议上太监内侍是不允许说话的,即便是李隆基朝,李隆基对高力士宠信非常,也不允许内侍在公开场合发言,充其量不过是私下商讨。
  只是李亨刻薄寡恩,生性多疑,对于文武大臣并不信任,更愿意将权力交给李辅国这样的近侍太监。
  历史上唐王朝太监掌兵,宦官专权就是由此而起的。
  李辅国权势巅峰的时候,甚至嚣张的对唐代宗李豫说:“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
  此刻李辅国虽未掌兵,却也初露狰狞。
  李亨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反而以为李辅国深得其心。
  能够受李亨邀约来此商议的,多是他挑选出来的心腹,此时也是言行一致。
  主意已定,李亨心心念念的就是等着裴旻的自投罗网,不住的在脑中想着裴旻成为自己阶下囚的情况。
  几乎每过一个时辰,李亨都会问一句:“裴贼到哪了!”
  “裴贼到哪了!”
  “裴贼到哪了!”
  若非要立个贞节牌坊,让世人知道裴旻死有余辜,而非自己的欲加之罪,他早已忍不住动兵,先一步将之擒下了。
  随着裴旻的距离越来越近,李亨激动的睡不着觉。
  整整一夜,李亨就在屋子里时而左右渡步,越发期待明天的到来。
  这一夜,宋璟、韦见素、李林甫同样睡不着觉。
  他们三人聚在一起,心事重重。
  韦见素忍不住道:“郡王为何如此不智,此时此刻来灵武不是自投罗网嘛?”
  宋璟在裴旻手下干过多日,深知他的忍耐,说道:“也许,裴相自有打算……”他的语气都很不确定,来到灵武已经多日,灵武的情况,让他格外忧心。
  李亨是极有手段的,恩威并施,软硬具备,别的不说,至少朔方灵武一带,为他牢牢掌控,不留半点缝隙。
  自己这些日子不断的接见门生故吏,得到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两人都望向了李林甫。
  李林甫爽朗笑道:“二公拭目以待即可,裴帅不是无谋之人。”
  他嘴里这样说,心底却是没底,不过自己的布局,虽不足以扭转乾坤,却也能够护住裴旻安全,却也没有多少担心。
  忽然,鸡鸣响起!
  三人心中一禀,知道天亮了,角逐的日子来了。
  灵武皇宫!
  “天亮了啊!”
  李亨顶着熊猫眼,但精神却异样旺盛,看着天边的日出,说道:“快了,裴贼应该动身了吧,是两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到?朕,等这一日,好久了……”
  便在这时,简陋的宫殿忽然莫名动荡。
  “烽火,烽火!”
  宫里的宫女内侍惊呼了起来。
  乐极生悲,李亨寻声望去,却见北方烽烟冲天。
  朔方是唐朝边陲,烽火示警机制成熟,这是大军袭来的标识。
  而且烽火离自己这边不远。
  “什么情况?”
  “哪里来得大军?”
  “朔方军干什么的?怎么就让大军杀到近处了?”
  不详的预感在李亨的心里生出:“去,去查查情况!”他咆哮着,冲李辅国大叫。
  李辅国哪敢前去,踹了刘奉廷一脚。
  刘奉廷不敢露出怨愤的表情,匆匆去了。
  不一会儿,刘奉廷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城外密密麻麻的跪着好几万兵马……”


第二十七章 觐见天朝皇帝陛下
  李亨听得是不知所以。
  北边以传来烽火,似有兵马杀到近处。
  李亨一身才智,都用在了阴谋算计,勾心斗角之上,对于军略并不擅长,但北方之敌,要不就是回纥、葛逻禄,再不然就是突厥残余,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是突厥残余作祟,还是葛逻禄趁火打劫?
  李亨琢磨着这个问题,甚至为此还生出了嫁祸裴旻的心思,将贼人的到来算在裴旻的身上,成为他勾结异族的铁证。
  要不然贼人早不来晚不来,偏生等到裴旻来的时候到来?
  这不是没有操作空间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建立在,他们能够取胜的情况下。
  对此李亨颇有信心,在朔方一地,他安排了十数万的兵马护卫,就算有趁虚而入,兵马也不会很多,他们足可应对。
  本想借着意外的变故,顺水推舟,却得知对方跪在城外,向他们这里叩首跪拜。
  “这是特殊的仪式?”李亨不记得草原民族有这么古怪的习俗。
  “他们……他,他们……”刘奉廷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们是叩拜天可汗的。”
  李亨眼睛一亮,天可汗不就是自己嘛?
  天可汗是西北各族君长对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尊称,意欲为天下共主的意思,但此称谓随着帝位的承传,一代接着一代,唐高宗、武则天、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唐肃宗、唐代宗皆有称为天可汗的记载。
  但事实除了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玄宗李隆基,其他皇帝都没有这个资格。
  不过名义上他们还是以天可汗自称的。
  李亨将自己视为唐王朝的正朔皇帝,自是继承天可汗这一尊称。
  喜形于色。
  李亨开怀笑道:“朕乃天下共主,天命所归,受他族朝拜,理所应当。”
  他还未彻底兴奋起来,刘奉廷一盆冷水,已经往他头上浇了过去。
  “陛下,他们,他们拜得是秦王……”
  笑容瞬间僵硬了……
  “走!”李亨铁青着脸,道:“去城楼看看!”
  这朔方灵武自比不上巍峨雄伟的长安,不过一刻多钟的时间,李亨这位“大唐天子”已经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看着城外密密麻麻跪伏的兵士,李亨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这时他耳中听得城楼下,一人高呼:“左羽林军大将军、金方道经略大使阿史那施,得知叛军作乱,特来灵武觐见天朝纯宝天可汗陛下。”
  又一人不甘示弱的呼道:“奉义王、厅骁卫员外大将军、瀚海大都督承宗,听闻伟大的天朝纯宝皇帝陛下在灵武,特来觐见……”
  接二连三的,又有人高呼:“安西右威卫大将军白莫苾,得知天朝妖邪作祟,特率兵来助,前来觐见……”
  “安西左武卫大将军尉迟胜,身在万里之外,久慕天朝文化繁荣,得知天朝叛军祸乱,率于阗之兵,为天朝,为纯宝皇帝陛下效死……”
  一个接着一个。
  阿史那施是葛逻禄的可汗,承宗是回纥可汗,白莫苾、尉迟胜等人也是西域的龟兹王、于阗王,可这一刻,他们都将自己的这个身份抛下了,自称唐王朝册封他们的爵位,以唐朝臣子的身份觐见。
  晃了晃,李亨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到了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裴旻倚仗的是什么?
  这个世上除了裴旻,谁能一声号令,让一统北地的回纥汗王承宗,让西北枭雄阿史那施,让西域王族白莫苾、尉迟胜等,心甘情愿的跪伏在这灵武城下?
  裴旻哪里是两百人,这是裹挟了回纥、葛逻禄还有西域诸国的兵马,一起向他施压……
  天可汗,到底谁才是天可汗?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李亨摇着头,囔囔自语,对左右厉声道:“不可开门,绝对不可开门,无论如何,城门都不能开。”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李亨再三强调这点。
  便在这时,城外突然想起一阵高呼:“臣裴旻求见陛下,劳烦城楼将士,速速开门!”
  城门嘎吱嘎吱的开了……
  李亨彻底傻眼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他失神的看着城楼下,却见自己册封的朔方大节度使,忠勇侯张元轨正领着千余兵马跪伏在裴旻面前,在他身侧的正是李林甫。
  李林甫居然策反了他最信任的大将?
  一切的一切,完全脱离了李亨的掌控。
  无怪回纥、葛逻禄这些兵马能够轻易的逼近灵武,没有朔方军的配合,这些异族兵马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越过三受降城?
  只是朔方军怎么可能叛变,怎么可能?
  李亨麾下有十万兵马,但是他最信任的就是朔方军。
  一方面朔方军是边兵,边兵战斗力强悍,远胜于腐败已久的中央禁军。另一方面就是朔方军是萧关兵变的主力,张元轨更是袭杀吉温,逼李琰退位杀死吉妃的主谋。
  这兵变是何等大罪,李亨完全有理由相信张元轨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
  他这么会背叛自己?
  这一瞬间,李亨知道大势已去。
  朔方军是他麾下真正的王牌,朔方军一旦叛变,面对裴旻他没有任何反制的余地。
  就凭腐败的中央军,怎么可能是朔方军,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回纥、葛逻禄的对手?
  “完了,一切都完了!”
  裴旻看着面前的张元轨,知道大势已定:整个灵武,真正让他忌惮的也只有朔方军。
  朔方军上下皆是为国尽忠的勇士,裴旻也狠不下心来对他们痛下杀手,只是朔方军发动兵变在前,与他们而言是一个过不了的坎。
  李林甫最善于诛心,他没有联系朔方军的任何人,直接找到了安思顺,那个为吉温用酷刑致残的镇边英雄。
  朔方军发动兵变,皆因为安思顺抱不平。
  以安思顺来治朔方军,正是一手妙棋。
  李林甫在灵武吃喝玩乐并非是沉迷享受,而是智珠在握。
  看着跪伏在面前的张元轨,裴旻道:“某与安思顺将军有过几面之缘,对于他受到的不公待遇,深表愤慨。我裴旻不做马后炮之事,就如我杀牛仙童、王承恩一样,若吉温不为你们所杀,我回来之日,第一个杀的就是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答应你们的事,决不食言。参与兵变的朔方军将士,罚是不可避免的,但不伤一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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