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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吓了一大跳，飞快退后了几步，后脚猛地一凉，心中一惊，身子横着跳开老远。
　　眼睛紧紧盯着声音的方向，飞快观察的环境。
　　这似乎是一个孤岛，四面全是水，一眼望不到尽头。天上很怪异，明明没有太阳，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湖面上波澜不惊，似乎没有一丝风存在。
　　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一个小二打扮的人类，光秃秃的脑袋上戴了一顶帽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看到了附近的地形，老狐狸本能地跳进了水里，飞快远离。
　　在他的印象中，人类是极其危险的，如果被人类看到，轻则一场恶战，重则当场丧命。
　　他看到了小兔子，就坐在那人旁边。
　　老狐狸暗暗叫苦，懊悔自己不够小心谨慎，到底还是中了人类的圈套，今天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
　　秃头看着那只老狐狸飞快逃跑的样子，挠挠头，低头看看小兔子，耸肩道：“我就说不靠谱吧！道长非要我来迎接，还说什么是妖怪，简直就是荒谬。这只狐狸也太老了，肉也不能吃了，皮也没法要了，完全没用啊！”
　　一只手掌突然拍了秃头后脑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程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没好气儿的道：“说什么屁话！那是今天的客人，你没接待好还算罢了，竟然还给我碎嘴子，信不信我抽你？”
　　秃头低声嘟囔道：“你都已经抽了，还问个啥？”
　　程明一瞪眼：“你说什么？”
　　秃头忙摆手：“没啥，啥也没说！”
　　“那还不赶紧去干活！在这愣着干什么，二楼包间不是还没有弄好么？快去快去！”
　　“诶诶！”秃头答应两声，转身要走，突然又定下来，犹豫着问道：“道长，那老狐狸真是个妖怪？”
　　“只怕不假！”程明点头。
　　“苏老头也真的是只鬼？”
　　“那当然了！”程明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是想说，咱们茶馆就不能接待点正常人吗？又是妖怪又是鬼的，我害怕！”秃头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
　　程明一脚踹了过去，骂道：“少在这儿给我扯淡！有我在还能伤到你们不成？这个世界大着呢，山精树怪、神仙妖魔，每一种都可能有，让你见识见识，你就偷着乐吧，还敢抱怨？
　　你一个山贼，人都不怕还怕鬼，我怎么那么不信？再嘟囔我抽你啊！”
　　秃头了揉屁股，低声哼哼道：“不扯就不扯，干嘛又踹我呀！”
　　程明做事又要踹，秃头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其实他心里怎么想的，程明知道得很清楚。
　　怕有可能会怕，却不会那么怕。
　　明明知道特殊空间，程明最大，挥手之间可翻云覆雨，些许妖魔鬼怪，根本就翻不出浪花来，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变着法儿的叫苦。
　　不想整天呆在空间里面，想跑出去玩儿。
　　其实程明也没想要限制他们，毕竟小卡册都给了他们，进出都是随意的。
　　不过这两天正忙着开业，还有内部装修事宜，用人的时候，当然不能让他们跑了。
　　等生意逐渐走上正轨，自然懒得理会他们去哪里玩。
　　走到湖边儿，看着老狐狸速度飞快的远离，程明轻笑了一声，淡淡的道：“这位狐狸兄，你这样是出不去的。我没有恶意，只是意外发现了你，心中好奇，所以请你过来喝杯茶，聊聊天而已！”
　　声音不大，却在老狐狸耳边环绕，好像就在旁边说话一样。
　　老狐狸心中骇然，就直接消失在了水面，隐藏了起来。
　　程明呵呵一笑，伸手一指，老狐狸陡然出现在眼前。
　　它还保持着狗刨的姿势活动，突然换了地方，直接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老狐狸毛发干爽，竟像是一滴水都没沾一样。
　　突然变化的地方，老狐狸一闭眼，竟然开始装死了。
　　程明摇摇头，右手伸出，那只小白兔跳到他手心上。
　　“你回去继续吧！”
　　说着一扔，小白兔直接消失在空间之中。
　　破庙的小屋里一闪，小白兔凭空出现，落在地上转了两圈，又将小卡册吞了下去。
　　随后一蹦一跳的出了门，钻入草丛中，很快消失不见。
　　程明低头看看，这老狐狸一点儿也没有对话的意思，不由摇摇头。
　　一抖袖袍，身形瞬移到了茶楼内一处矮几旁。
　　程明缓缓坐下，老狐狸躺在另一边。
　　程明一伸手，手心里顿时出现了一壶茶，壶嘴还冒着白烟儿，显然是刚沏的。
　　另一只手在桌上一点，两边各出现了一个杯子。
　　程明将杯子先后倒满，将茶壶放在一边，端起杯子轻轻啄了一口，说道：“老躺着装死不累吗？我又没有恶意，不如喝喝茶说说话！说真的，对你们妖怪我非常好奇！”
　　对面仍没有反应。
　　程明也不着急，左手在桌面上连点，先后出现了四小盘茶点。
　　“我不知道你吃什么，所以就随便了，准备了一点黄精、人参，何首乌，还有点肉干儿，牛肉猪肉都有，味道还不错！”
　　程明喝了口茶，道：“狐狸兄，我真心待客请教，你这样弄得我很尴尬啊。你会说话，又可以变成人形，想来也是知礼的。这样对我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你就不怕我恼羞成怒，直接将你剁吧了？”
　　此言一出，老狐狸终于缓缓地爬了起来，脸上带着很明显的苦笑。
　　它缓缓站起身，外表逐渐变化成了一个小老头的样子，鞠了一躬，叹气道：“见过这位道长！”
　　程明笑眯眯的推了推茶杯，道：“只是聊天，不必多礼，请茶！”
　　小老头又行了一礼，这才坐下端起茶杯。
　　“这可是难得的好茶，正宗的雨前龙井，好不容易找到的！”
　　这可是兑换系统里面上等的茶叶了，虽然赶不上大红袍以及大吉岭红茶，可程明最喜欢的还是它的味道。
　　小老头喝的茶，不断的点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我叫程明，未请教如何称呼？”
　　小老头道：“山林野狐哪有什么姓名，以同音胡为姓，名字不想再提。道长直接叫我胡里就行！”
　　说着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程明大感兴趣，这是有故事啊。
　　“那就叫胡兄吧。不知胡兄你为何独自住在破庙里？凭你的能力为何不直接住在城里？”
　　“哪敢再住在城里！”胡里苦笑道：“小老儿三十年前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如今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活着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死了一了百了，也算是解脱。”
　　程明咦了一声，忙道：“听胡兄的话，恐怕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知可否相告？”
　　胡里沉默了一下，拱手道：“道长问起，不敢不说。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他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三十年前，我本来是山中狐狸得道，本来逍遥自在，在山中称王称霸，虽然懵懂未开智，却也快活。后来机缘巧合下遇到一个上吊的秀才，捡了些书籍，我就好奇心起，偷偷看了起来。”
　　程明奇怪道：“你当时就识字？”
　　胡里摇头道：“那里会识字，为了看书，特意变作一小童，上了半年私塾，这才勉强能够看懂书。
　　看懂书，知了礼，自然就向往人类生活。那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定了一个目标，想要带着家人，像人类一样在城里生活。甚至还突发奇想想要做官，牧守一方百姓。如今回想起来，都是我种的祸根呀！”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读的书，明了道理，就想让家人也开智。那是我有家有室，还有没化形的孩子十几个。我花了一年时间，让他们认识的字，又教会了些书。等所有人都化形之后，这才带着老婆孩子搬到了城里！”
　　程明眼光奇异，好家伙，这老狐狸志向高远呀！
　　胡里以为他在问哪个城，于是道：“就在开封！当时使了法术变了些银两，在西城买了个小楼，于是一家人就搬了进去！
　　最开始的时候邻里和谐，大家都很友善，我的家人也很高兴，都未进入人类社会，能够接触到人类的文化而兴奋。
　　可惜好景不长，泥土变的银两毕竟成不了真的银两。时隔不过两月，卖家就找上了门来，祸患也就开始了！”
　　………………………………


第二十七章　胡里　二
　　胡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以前也听过人妖不相容，可总是不信。我读了书，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想着只要与人为善，别人也应当与我为善。可是到了人类社会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继续说道：“买房子的时候，并不知道银子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对方需要便给他换了房子即可。后来接触的邻居多了，看着他们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掰着手指头省钱花。这才知道银子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那人上门来找，我不想再骗他，因此据实相告，并恳求他宽限一段时间，保证将他的银子凑齐。
　　可那人一听到我会变银子，一个劲儿的求我变给他看。我不明所以抓了个一块儿，变了个碎银子给他，他抓在手里又咬又捏，听疯了一般的又跳又叫。随后竟提出了一个协议，说只要我给他变十万两银子，小楼就可以直接送我。”
　　程明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胡里叹了口气，道：“之后一段时间，那人每隔三五天就要领着不同的人上门，个个穿着华贵，身宽体盘，一脸富态相，都是称呼某某员外。每一次都要从我这里搬走好几大箱的银子。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那人就突然消失了。
　　我本以为今后就可以安稳生活，哪知道那些富态的员外们竟都找上了门，非说我连同那人骗他们的货物。
　　我不明所以，只是与他们争辩。
　　可他们却不听我分辨，每天只吵着要回货物。我主动提议要给他们银子，他们都一一脸嫌弃的拒绝。
　　他们人多势众，又有钱，凑在一块儿闹得声势好大，最后竟然惊动了官府。那时候做知府的是一个姓邱的人，也不知与员外们达成什么协议，竟不分青红皂白，要教我全家锁了下大狱。
　　这我当然不能干了。与衙役对峙的时候，不小心露了本相，伤了几个人！
　　衙役们惊慌退却，就连员外们也跑得精光。
　　我本以为将他们吓住了。哪知道第二天，就姓邱的竟直接叫了千余人的部队，直接将大炮推到了我家。他们将小楼团团围住，一声令下，千炮齐发，顷刻之间，数丈高的小楼被摧为平地。
　　我等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胡里顿了一下，声音沙哑道：“十几个孩子一个也没活下来，全都被炸得粉碎，血肉如同雨点一般洒满地。我那老妻也受了重伤，她趁我不注意，用全身的妖力包裹住我，将我远远地抛了出去，自己却爆体而亡。”
　　程明点点头，给胡里续了杯茶，淡淡的道：“请茶！”
　　胡里端起来一饮而尽，一只手拄在矮几上，低着头有些伤感。
　　说心里话，这老狐狸说的话，十句话里最多能信一句。
　　漏洞有许多，不过大多数都是按照后世逻辑模板的，不知道符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逻辑。
　　最起码有一点，程明是不相信的。
　　他毕竟是一只老狐狸，能成长到这个程度，绝对没少和猎人斗智斗勇。
　　以狐狸的多疑本性，再加上它与人类打交道的频率。
　　程明并不相信他会傻乎乎的被人骗，而且还一连被骗了好几回。
　　这对一个狐狸来说不是扯淡么？
　　不过即便看穿，也没有必要揭穿他，老狐狸既然这样说，必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他不着急，程明就更不着急，喝喝茶水，赏赏风景，也是不错的。
　　看着平静如镜的水面，程明脑海中冒出来个想法。
　　要不弄点徐徐清风进来？
　　那样会更有情调吧。
　　等了好一会儿，茶水喝了两壶，老狐狸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咳了一声，叹气道：“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就悲伤不已，失态了，道长见谅！”
　　程明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胡兄性情中人，程某佩服。”
　　说完又闭嘴了，丝毫不上钩。
　　老狐狸等了一会儿，程明压根不搭话茬，他只能自己接下去：
　　“那次之后，我伤心欲绝，在山林之中一待就是两年，两年之后我决定出来报仇。于是经过一番乔装改扮，又去了开封！
　　那姓邱的三年一任，如今正是考核期。我有法术收集了一下消息，这个姓邱的京城中没有人撑腰，这几年又没有功绩，考核期恐怕很危险。
　　我都知道这事儿了，姓邱的自己更是门儿清，为了能升官，也不知道在哪儿搜刮了两万两银子，派了身边的忠仆去京城活动。
　　我以为机会来了，一路跟在后面，想方设法的偷到了他的银子。那仆人到了京城，身边没有银子，自然一事无成，只能哭丧着脸回去了。
　　我则将银子藏在了一个隐秘之处，而后出来写了诉状，直接到吏部去状告姓邱的，并且说他克扣军粮，搜刮百姓得到了两万两银子，想要贿赂上官。”
　　胡里神色颇有些激动，握着拳头道：“两万两银子，果然惊动了大官，他们带着大批的衙役，找到了那些银子。
　　吏部官员大喜过望，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本以为姓邱的在劫难逃，自己可以出一口恶气，于是就在京城等裁决。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足足等了三个月，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消息。我去吏部找时，他们竟然要拿我，说我无中生有，真真是欺人太甚！
　　我那时才知道，他们已经将银子给私下吞了！”
　　胡里黯然道：“又过了两个月，姓邱的升了官儿，被调到京城来。原来那两万两，扔就被算在了姓邱的头上。我转了一大圈，反倒为他人做嫁衣！”
　　程明忍不住了，问道：“既然他是你的仇人，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那样多干脆？”
　　胡里诧异道：“朝廷命官，自有大明相护，群邪辟易，万法不侵，我区区一只小妖，如何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应该是众所周知的常识啊，道长为何发问啊？”
　　程明摇头道：“我知道官员身上肯定有古怪，不过你既然得了两万两银子，又有法术手段，找一些亡命徒不难吧？你不能亲自动手，让其他人来杀也不行吗？”
　　胡里瞬间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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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胡里　三
　　程明一本正经地喝着茶，心下却难免好笑。
　　看老狐狸的样子，恐怕到现在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对他讲述的故事，后半段有可能是真。
　　自古以来，只要银子到位，官场上就没有不能办的事儿。
　　真正正直如海瑞那般的清官，大明朝几百年就出了一个。
　　这概率还不如天外，流星砸到头的概率大，根本没法指望。
　　而且官官相护，也是官场上的潜规则。
　　官员之间，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沟通办法。
　　以为拿了银子就能告赢，典型是大戏看多了。
　　在他的故事里，唯一可以称之为收获的消息，或许就是官员身上的气运加护。
　　果然天地运行，自有它的一番道理，在这个存在妖鬼的世界里，作为天地主宰的人类官员身上，有着能够克制的东西相当合理。
　　“这么说，你的大仇还未报？”
　　程明将小茶壶拿过来，打开小壶盖，随手一招，手心中凭空出现一个热水球，轻轻地放入茶壶里，而后盖上盖子，轻轻的晃动了两下，又分别给对方和自己续茶。
　　胡里看得眼皮乱跳，虽然尽量保持平静，可眼底仍然射出骇然之色。
　　凭空造物？这可是神仙手段呀，难道此人当真是……
　　他不敢往下想了。
　　“请茶！”
　　程明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端起茶杯细细的品着。
　　在古代外面呆了这么久，喝茶也已经成为他的新爱好。
　　咖啡兑换列表里面有，之前也拿出来尝过几回，仍旧是熟悉的味道，却没有之前那么爱了。
　　身在古代，才知道茶道的博大精深。
　　这其中的文化底蕴，以及种种知识，是咖啡所不能及的。
　　胡里回礼，端着茶杯，叹了一声：“想要报仇谈何容易，如今明皇在朝，赫赫军功镇压天下，我等异修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哪里敢轻举妄动。”
　　“哦？竟然还有这种说法？”
　　程明点点头，道：“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无法靠近京城了？”
　　“那倒也未必，只是进了京城，身上就像压了一块重石，越靠近皇城，身上的压力越大。全身的法力都用来对抗压力，剩下的能够保持人形就已经很难得了。而且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所以只要是皇帝和朝廷重臣所在的地方，我等异类几乎都不会靠近，免得自找难受。”
　　程明点点头，心里给他打了个标签，废柴！
　　兴趣顿时减了几分。
　　胡里等了一会儿，见程明不再问，又开口道：“当然，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帝王祈愿能够克制妖族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