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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道士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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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在阴阳造葬风水中尤其要小心为是,没有过硬的阴阳风水技能万不可随意替人造葬,以免损已福损他人。阴宅风水杀人损人其祸惨烈,大至灭族,小至伤亡,不出百日即可现。

爷爷之所以被人信任,除了他一身的本事,更是仗着他几代为道的江湖正统身份。那枚罗盘与我日后所见的其它所有罗盘都不曾相似。

众所周知,罗盘由三部分组成:天池、内盘和外盘。

所谓天池就是指南针,在罗盘圆盒底面印中央有一个尖头的顶针,磁针的底面中央有一凹孔,磁针置放在顶针上。指南针有箭头的那端所指的方位是南,另一端指向北方。

天池的底面上绘有一条红线,称为海底线,在北端两侧有两个红点,使用时要使磁针的指北端与海底线重合。

而内盘就是紧邻指南针外面那个可以转动的圆盘。内盘面上印有许多同心的圆圈,一个圈就叫一层。各层划分为不同的等份,有的层格子多,有的层格子少,最少的只分成八格,格子最多的一层有三百八十四格。每个格子上印有不同的字符。

罗盘有很多种类,层数有的多,有的少,最多的有五十二层,最少的只有五层。

各派风水术都将本派的主要内容列入罗盘上,各种内容分别印刻在内盘的不同盘圈上,可以说,这玩意就是把一整个门派的精华典籍全部都浓缩上去了。

大多数的罗盘内层都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圈,通常表示圈越多的罗盘越厉害,它背后所代表的门派功底也就越深厚,有的人穷其一身精力也只解开了其中一半的罗圈,而更多的则是那些上古的前辈们留下的痕迹。

爷爷的这块罗盘首先在材质上就不同,它并不是常见的铜或者玉,而是一整块透明的类似玻璃的东西,大小不过一个巴掌。通常最少的罗盘也有五层,而爷爷的这块罗盘只有两层,上面的字迹也和普通的罗盘不同,没有那些天干地支,只有“生”和“死”两个字,可以随意向左或者右旋动,每到一个位置便会听到“咔嚓”一声,一层和外层便会形成一个组合,共计只有八种结果。

就是这么一块罗盘,被父亲一抬手给摔掉了一块拇指甲大小的缺口。爷爷生平视它如生命一般宝贵,一代传一代到了他的手里尽然给弄残了,也难怪他会和我父亲翻脸。

大概是父亲也明白这块罗盘对于爷爷的重要性,知道自己犯了错,最终是勉强低头给了爷爷一个台阶,最后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千斤门,四两屋;门无神,家无主,好自为之!”

最后,在大门的中轴线上方,父亲埋了一枚铜钱,门框上还用墨斗弹了一道黑线,那条线便是爷爷用罗盘架出的线,对出去的是个空门。

所以,我家的老宅大门并不是正的,而是斜的。爷爷最终还是帮了父亲这一次,往左多偏了四十度,也就是一个位,用爷爷的话说,不要想谁来帮你,没人来害你就不错了。

自古大门都是有门神守着的,而我们家的老宅是没有门神的,因为无字,这里是个空门,神鬼皆可进,妖魔都可来!看的便是主人家的八字够不够硬,主人家的阳气能不能镇得住这宅子!

至于这间宅子后来留下了什么后患,没过多少年也就都出来了。

七岁,我开始要上学了,那时候洪村是有学堂的,但是五里铺没有,那边的孩子早上都得走上七八里山路到洪村来念书。两个村子都很小,全班加起来也就三十几个学生,那个年月读书是不要钱的,早上念的毛泽东选集,下午学点算数。

教室里的桌子都是村里的木匠自己做的,两个人一桌,和我分到一桌的是五里铺的孩子,老师点名的时候叫他“查文斌”。他个子和我相仿,听五里铺的同学说,他是捡来的,从小便受那些孩子欺负,我又是洪村出了名的淘气包,开学第一天就干掉了一个同学原本摇摇欲坠的门牙,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有些怕我的。

那天早上,和往常一样,我背着书包去上学,到了教室后不久,查文斌捅了捅我的胳膊说:“你今天有事。”

我很奇怪,为什么说我有事,我能有什么事?

他歪着脑袋轻轻在我耳边说:“你一会儿就得和老师请假要回家,你家里有事,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今天要戴孝。”

那时候,我对“戴孝”这个词是不能理解的,便去问他什么是戴孝。我们两个人的交头接耳引起了老师的关注,于是我很悲催的被老师叫起来点名批评道:“你们两个上课不专心听讲,叽里咕噜的到底在搞什么?”

我发誓,小的时候的我是很老实的,于是立刻举手道:“老师,查文斌说我今天要戴孝,请问什么是‘戴孝’?”

老师一听,这俩熊孩子怎么上课讨论这种问题呢,作为共和国的花朵,不去讨论怎么做社会主义接班人,整天研究些封建迷信的事怎么成?

“查文斌,你给我站起来!”

“老师,我……”

“你什么你!你知道什么叫戴孝嘛!乱说话!”

听到对他的批评后,全班大部分的孩子都哄笑了起来,查文斌的小脸憋得通红。大概是班级里的哄笑刺激了那位老师,让他觉得课堂的纪律是因为那个叫查文斌的孩子才被破坏的,于是他冲下了讲台一把把他像小鸡仔一样给拎出了座位,拉到讲台边对他吼道:“说,你告诉大家,什么是戴孝!”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眼泪就在眼眶子里打转,手不停地搓着衣角,而那位老师面对他的沉默则是更加生气,开始不停地摇晃着查文斌单薄的肩膀,甚至已经拿起了教鞭开始痛打他的屁股。教室里,那些看笑话的孩子已经乱成了一团,终于,查文斌熬不住了,他说了一句惊呆了所有小伙伴的话:“老师,我梦到夏忆的爷爷今天会死,等下他爸爸会来叫他,手里还拿着白麻布叫他戴上,说是让他戴孝……”

这个回答显然让那位老师抓狂了,他手中的教鞭挥舞的更加凶狠了,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人急急忙忙的推开了,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进来的那个人吸引住了。

我爸爸,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布冲着老师打招呼道:“章老师,我是小忆的爸爸,他爷爷刚才过世了,我来接他回家……”

第十四章巨变(一)

也就是因为这顿训,等我三天后再去学堂,查文斌已经退学了。原因,据说是他的养父母不给他读了,其实是马肃风,这件事被他知道后他明白这孩子已经不可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可以拥有普通的童年了。

洪村和五里铺是两个村庄,本就来往不多,所以,我和他的联系中断了很多年,等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家庭已经发生了巨变。

童年里,基本就是那样过来的,到了70年代,那一场被称为“十年动乱”的灾难已经达到了巅峰,并从大城市开始一路燃烧到了洪村那样的小村庄。红宝书和红袖章也开始在洪村普及,每天无所事事的学生青年为了响应号召开始到处批斗牛鬼蛇神,洪村总共也就百来户人家,外加四周的几个村也都陷入了那场浩劫。

我的父亲曾经当过兵,在文革的前几年我们家还算是革命家庭,我每天也会跟在那些大孩子的后面乱喊着各种口号,看到他们把那些“封建主义走资派”和“臭老九”们抓起来然后贴上各种大字报,我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灾难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那一年,我十五岁,中学早就听课,母亲去了外婆家,我与父亲在家中午睡。大夏天的晌午很热,才吃过中饭就听见屋外传来阵阵的口号,那群红小将们又打算去抄谁的家了。若不是父亲不允许,我也会加入他们的队伍,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是父亲说那只是在胡闹,都是一群小屁孩,懂什么革命。

“哐当”一下玻璃的破碎声把我和父亲从睡梦中惊醒,接着包子般大小的石头开始从外面像雨点一般砸了进来,父亲赶忙拿着一床被子披在我头上,我俩尚且还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打倒夏老六!把洪村最大恶棍揪出来示众!打倒夏老六,打倒宣传封建迷信的四旧毒草传人!……”

父亲一听这些话,立刻就火了,也顾不上穿衣服,只身一条红色的内裤顺手拿了把菜刀就冲了出去,他才出门就被一阵石头雨给砸了回来,只见外面站着一群手拿红宝书,肩带红袖章的红小将,领头的那个也是洪村的,叫元宝。元宝比我要大三岁,他身旁站着二十几个小年轻,是那波人的头,一个个都是恨不得要吃人的劲头。

元宝那阵子风头正旺,据说县里的革委会头子有意提拔他做个下手,他拿父亲开刀是听老一辈说我爷爷是以前是个道士,死的时候留下来过一个罗盘,而那个罗盘又恰好传给了我父亲。于是,这边成了我父亲是封建迷信四旧毒草传人的罪证,这只是其一。

其二,我父亲建的那座房子用的砖块是从原先村里最大的“豪宅”上拆下来的,有的部件诸如挑瓦和墙头都是带有飞禽走兽的,在过去,那是地主贵族家才能用得起的。于是,他们觉得可以跟我父亲再按上一条地主阶级享乐主义复辟的典型。

我父亲为人比较耿直,脾气又颇为火爆,在村里向来是有一说一,是个有些声望的人。他不止一次的在公开场合骂过那些为非作歹的红小将,说他们是土匪强盗,是打着革命幌子的一群小流氓,并且不允许我与他们来往。这些事情都让元宝怀恨在心,为了彻底一次打倒我父亲,他甚至加上了一条:夏老六根本不是革命军人退伍,而是彻彻底底的逃兵,并且污蔑怀疑他是国民党潜伏下来的特务。

有了这三条“罪状”,在那个动乱年代基本就意味着可以朝死里整一个人,加上县里又有人给他做后盾,虽然他之前有些怵我父亲,但禁不起接二连三自己“成功”的鼓励,暴力已经完全占据了元宝的大脑,于是精心策划了三天后,他纠结了一群文革小将准备彻底抄了我的家。

“夏老六!你放心手中的武器,不要在做无谓的反抗,我们的身后是广大的无产阶级人民,我们有着人民的力量做后盾,请你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接受人民对你的审判!”

我父亲岂是好惹的人?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男人,面对着子弹和刺刀都不曾退缩的男人哪会被这几个毛孩子给吓住,他随手抄起墙角边的一个酸菜坛子一个大步冲出了屋门,冲着那些人便狠狠得砸了过去,吓得那些家伙四下逃窜。

“我去你娘的,滚回去喝奶去,一群小兔崽子来这儿撒野!”

“啪”得一声,酸菜坛子在人群中间炸开了花,污水飞溅淋了他们一身好不狼狈,而父亲此刻则是双手插着腰,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插在红裤头上就立在屋子门口对他们瞪着眼。

那些个红小将们打着革命的旗号无往不利,“攻城拔寨”是缕缕得手,还从未遇到过敢反抗的,尤其是这般模样反抗的。再加上我父亲发起脾气来那副模样也的确很吓人:青筋暴出,眼珠子瞪得老大,脸黑的跟张飞似得,这些都是经历过战火的洗礼才有的无畏。

面对这样的男人,几个毛头孩子自然是乱了分寸,纷纷都往元宝的后面饶,生怕自己就被盯上了。而元宝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这要是不冲吧回去就会颜面扫地彻底丢失自己的地位,这要是上吧,见我父亲那模样他也没胆,于是他便想了一招对着屋里喊道:

“小忆啊,现在我代表无产阶级革命委员会向你传达一项指示,组织上认为你和你夏老六不是一路人,我们已经考察过了,你是值得信任的好同志。现在你要站出来跟夏老六划清界限,要跟我们揭发出他的罪状,只要你做到了,我保证会在批判大会上为你作证,并引荐你做我们这一片的副队长!你要认清敌我关系,不要包庇阶级敌人,夏老六今天敢和人民作对,人民就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干你大爷!”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抄起屋里的另外一个酸菜坛也冲出了屋子,朝着他们砸了过去,我的力气没有父亲的大,只是落在了他们跟前,但是效果却是一样的。

看着自己手中的红宝书被酸菜水溅的透湿,元宝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大吼道:“他们敢破坏毛主席语录,这是要造反!今天一定要打倒夏家父子,一定朝彻底铲除这对危害一方的恶霸流氓,给我冲啊!”

这群红小将都是一群年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空手来的。手里除了红宝书之外更是带着家伙事,什么棍子,绳子之类的一应俱全,有个邻村的家伙手上还拿着把匕首。

或许是他们这一路“革命”走得太顺了,也或许是他们被带头的元宝又给点燃了那股暂时熄灭的暴力火焰,二十几个小伙挥舞着手中的家伙跟潮水一般得冲了进来。

而我的父亲和我,这对夏家父亲,一个穿着红裤衩,一个穿着黑裤衩,两个男人,光着膀子,两把菜刀硬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在原地并肩站着,等着……

“噗”得一声,元宝的肩头鲜血一冒,父亲的菜刀砍到他的肩膀时自己的脑门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棍,血跟着也流了出来。

他再凶也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阵势,当即就差点吓晕了,一阵狂叫之后也顾不上“革命”了,掉头捂着肩膀就跑。

而父亲抽回菜刀,寒光再次闪起,又是一刀砍翻了冲上来的一人。接着,我只看到那些平日里走路都习惯横着的红小将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棍棒,互相搀扶着撒着脚丫子朝着大门口狂奔,一顿鬼哭狼嚎,而我则和我父亲各自拿着菜刀赤脚在后面狂追……

一直追出去两三里地,浑身是血的父亲手握菜刀站在村口,来看热闹的人把我们父子俩围了里三圈,外三圈,那些孩子已经开始吓得瑟瑟发抖了,但嘴巴依旧还不饶人。

“夏老六,你给我等着!”这是元宝说的最后一句话,父亲挥刀还要砍被几个人给拦住了,村里的人对那些红小将们喊道:“还不跑,在这等死嘛!”那群孩子见状终于有人出手阻拦了,趁着这个机会一溜烟的边跑边骂出了洪村,想必是出去找救兵了。

第十五章巨变(二)

傍晚的时候家里来了很多人,都是我不认识的。成排的民兵端着枪乌压压的站在我家院子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阵势,元宝的肩膀上绑着白绷带,他被叫出了队伍指认。

有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张文件,宣读之后就要抓人,抓我们父子俩人。这些人据说都是县里来的,那个领头的就是我们当地革委会的头头,父亲这回没有反抗,他的选择是明智的,那个年代,随便给你按个名头或许我们就被当场毙了。

几个端着枪的人上来就是一枪托砸倒了父亲,倒地的时候,我看见他头上的血“汩汩”得冒着,但是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瞪着那个人。

一群又一群的人冲进了我家的屋子,接着便是各种被砸烂的声音传出,我的家就这样被抄了。当晚,父亲被他们带去了县里,我因为年纪还小,在场的村里乡亲也在一旁求情,只是被带去了公办所接受思想教育,等到后半夜回到家的时候,那座宅子已经成了废墟。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我的家被烧的一干二净,留给我的只是阵阵青烟。

第二天听说我母亲也被带走了,是从外婆家直接抓的人,又过了几天,我被人送去了县里,听说是要把我们一群家庭背景有问题的孩子送到农村里去接受农民的再教育。这根本就是个笑话,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但是你去跟谁说这个理呢?

在县城火车站的候车室,我遇到了很多跟我情况一样的人,我们各自背着行囊,静静的等待被发往陌生的地方。在火车站,我好像见到了一个熟人,很面熟,但是我却叫不出他的名字,那个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干瘦的身材,苍白的脸颊,一个人蜷缩在墙角。特很容易就被一眼认出,因为他的手臂上带着“孝”,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去何方。

看管我们的人按照名单点好后分了组,听到名字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原来是他:查文斌!

领头的人不许我们讲话,他对我看了一眼,我想他已经认出了我,那个儿时曾经和他一起念过书的同学。我对他笑了笑,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嘴角,很幸运,我和他分到了同一个组,但是我们的目的地却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野人屯。

我们被各自的人领上了绿皮的火车,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火车。我和他,还有十几个孩子被分在了同一截车厢,火车沿着铁轨一路向北,途径站点的时候都会陆续上来人,这些人都和我们一样,他们的父母或多或少在那场运动里受到了浩劫,而他们的子女则被要求隔离送去远方。

途径上海的时候,车上来了两男三女,其中一个女孩子长得特别白,她的眼睛大的能出水,梳着很流行的齐刘海,短耳发,脚上穿着一双当时几乎罕见的皮鞋。他们几个人挤在一块儿用方言交流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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