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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子扬不提醒的话，她都要忘记了，明天就是她要和子扬登记的日子，也就是他们……要成为正式的合法夫妻的日子。
　　　　这是程母专门为他们选择的黄道吉日，虽然有点快，但前些天，她的心思总是不自觉地乱飘，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顾宁弈，虽然极力想要压制，却越压越凶猛。
　　　　那个时候，她害怕夜长梦多，也害怕自己这些莫名的，奇奇怪怪的心思，所以就应下了程母。
　　　　先和子扬登记结婚。
　　　　只是……也不知道是老天故意在作弄她，还是她那样对顾宁弈，所以惩罚她，竟让她，在要登记结婚的前一天，记起了，她曾经对顾宁弈的感情。
　　　　她不知道，曾经的她，有多喜欢顾宁弈，不，应该说，是只有喜欢的程度，还是……更深一层。
　　　　会是爱吗？
　　　　如果是爱，会比，她爱子扬，还要深吗？
　　　　她努力地想，可是醒来后，除了那两个片段，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确定，曾经她对顾宁弈，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还有现在……她是否，还对他有感情。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清楚地知道，她对子扬的感情，没有变，她还是爱着子扬的。
　　　　爱着这个，一心一意，温柔呵护着她的程子扬。
　　　　理智告诉她，董心妍，清醒点吧，就算你想起你曾经的感情又如何？就算你知道你曾经喜欢过顾宁弈又如何？你和程子扬这么多年的感情，经历了这么多，终于要结婚了，难道……在这种时候，你要去想顾宁弈吗？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再去探究，有什么意义？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纠结过去，而是面对未来。
　　　　把所有关于顾宁弈的事情，抹掉吧，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睡一觉，明天醒来，当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子扬，才是你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你不能辜负他。
　　　　是啊，应该是这样的，这样才对的……不是么？
　　　　董心妍很认真很认真地分析着，说服着自己，可是耳边，却极快地闪过今天袁诗说的那些话。
　　　　……
　　　　“董心妍，这样的幸福，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吗？”
　　　　“你知不知道，你的幸福背后，全部都是宁弈的痛苦换来的。”
　　　　“亲手把自己所爱的人让出去，所谓成全，傻子，就是一个大傻子！”
　　　　……
　第457章　她曾经，喜欢过他（6）
　　　　翌日，早上八点五十分，民政局门口。
　　　　程子扬一身挺的西装，衬得身材挺拔修长，头发特意整理过，露出了清俊帅气的脸庞，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本就温润俊朗，现下更是，随意站在那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那迷人的荷尔蒙，惹得那些明明陪着未来老公来登记结婚的女人们，眼神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瞟，把那些男人们，气得瞪眼，连忙拽着自己的女人离开。
　　　　程子扬全程无视那些眼神，无论是欣赏的，好感的，还是妒忌的，愤怒的，他整个人，只沉溺在那浓浓的，巨大的喜悦之中。
　　　　今天，他终于要娶到董心妍了。
　　　　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忐忑不安地，守着自己的秘密，生怕那一天，一觉醒来，董心妍什么都知道了，然后冷笑着要他滚。
　　　　幸好，上天垂帘。
　　　　今天过后，心心就会成为他正式的妻子，而他，也会成为她正式的丈夫。他们将会真正成为一体。
　　　　说实话，昨天董心妍那个样子，他心里不是没有不安的，不是不忐忑的，但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
　　　　他相信，无论发生了什么，心心都不会轻易放弃他的。
　　　　等过了今天，他不会再欺骗她，不会再对她隐藏任何秘密，他不想以后也总是这么忐忑不安地过日子。
　　　　他会把他那个最大的秘密，最龌…龊的秘密，全部告诉她，然后恳求她的原谅。
　　　　心心这么爱他，会原谅他的吧？会体谅他的不得已吧？
　　　　所以心心，请原谅我，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自私。
　　　　…
　　　　挂在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明明每一分每一秒都走得这么慢，可时间，还是渐渐地逼近了九点。
　　　　董心妍蜷缩着身体，双手环着膝盖，下巴搁在上面，怔怔地坐在沙发上。
　　　　她几乎，保持着这个姿势，一整晚了。
　　　　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墙上的钟，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她的脑海里，已是乱成了一团，像是缠绕不休的线团，怎么也绕不出来了。
　　　　她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的人一样，前有追兵，后无逃路。
　　　　她觉得她应该不管不顾，就这么去和子扬登记结婚，但这个念头一出，她的心又止不住地狠狠纠痛着。
　　　　她的理智那么清醒，她的心，却一直在阻止她。
　　　　仿佛在告诉她，提醒着她，如果她真的无视自己的心，她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即使她再怎么告诉自己，她会幸福，不会后悔，她仍是无法，挪开半分脚步。
　　　　时针……终究还是指向了九点，她的手机，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响了起来。
　　　　董心妍僵硬地移动了一下眼珠子，视线落到了手机屏幕上，子扬的名字，一下一下闪烁着。手机铃声是她这几天改的，是《今天我要嫁给你》
　　　　可是子扬……对不起，或许，我今天没有办法，嫁给你了。
　　　　…
　　　　悠扬悦耳的音乐声，伴随着愉快幸福的音调，一声一声的今天你要嫁给我循环重复着，他的眉眼，越发温柔，越发幸福……
　第458章　她曾经，喜欢过他（7）
　　　　只是电话响了一会，那边都没有人接，直至自动挂断，程子扬眉心轻蹙了蹙，眸底滑过一丝担忧，心心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想起上次的事情，程子扬心下微颤，连忙再次拨打董心妍的电话。
　　　　还好，这次只响了几声，那边便接听了，程子扬急切地开口，“心心？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好意思子扬，我迟到了，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到了……而且，我有话和你说。”
　　　　董心妍的声音很低，也透着一丝沙哑，沉沉闷闷的，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几近细弱如蚊。
　　　　得知董心妍没事，程子扬大大地松了口气，只是听着董心妍这样的声音，他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还是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柔声道：“好，不着急，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董心妍在沙发上呆滞了好几秒，才慢慢起了身。
　　　　说实话，即使想了一晚上，纠结了一晚上，她还是没有办法面对子扬，那是她心爱的男人啊……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陪伴，并不是她想起那么一点点的回忆，就可以压下去的。
　　　　今天，是他们登记结婚的日子，子扬有多高兴，有多期待，她最清楚不过了。
　　　　这种时候，她真的……不忍心去告诉他，她暂时，不想结婚了。
　　　　可是，曾经的回忆，曾经的感情，毫无预兆地压了过来，她已经逃避了那么多次，现在真的无法再逃避了。
　　　　而且，让她心里藏着对顾宁弈未解的感情去嫁给子扬，对顾宁弈不公平，对子扬也不公平，对她自己，更加不公平。
　　　　所以，她不会逃避，她要先去搞清楚，到底她还缺失了怎么样的记忆，到底她对顾宁弈，是怎么样的感情，她全部都要先搞清楚。
　　　　董心妍草草收拾了一下，拎着包包下楼，拦了计程车，朝着民政局去。
　　　　二十分钟的车程，远远的，董心妍隔着车窗，便看到了那栋大楼，因为今天是好日子，所以门口不停地有成双成对的情侣走入，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沉溺在幸福中，唯独……程子扬独自站在那里，只是他看着也并不孤独，他的脸上一样挂着笑，带着期盼。
　　　　有那么一瞬间，董心妍想要抓起手机，直接给子扬发个短信算了，她不要和他见面了，不想当面和他说，不结婚了。
　　　　但那样，对子扬太不尊重了，也太不尊重他们的感情了。
　　　　计程车停下好几分钟了，司机催促了董心妍好几次，董心妍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付了车资，推门下车。
　　　　…
　　　　顾宁弈答应结婚后，感觉像是自己这个演员，终于把这场好戏演完，可以完美地谢幕了。
　　　　然后，他终于可以照顾一下，自己的感觉，自己的情绪了。
　　　　他人生最沮丧最颓废的日子，莫过于当年，他一帆风顺，意气风发那么多年，却忽然失明了。
　　　　他一直以为，那段时间，会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可是原来……现在才是。
　第459章　她曾经，喜欢过他（8）
　　　　他真的不是有意去打听董心妍的动态，事实上，这些日子，他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毕竟……他再大度，再怎么愿意为她牺牲，也并不想倒数着日子，见证她嫁给别的男人。
　　　　偏偏，越是想躲，越是无处可躲。
　　　　程子扬曾经，也算是一个圈子里的，虽然等级不同，但圈内多少还是有着共同的朋友，程子扬要结婚，他们自然都收到消息，一起喝酒唱k按摩搓麻将的时候，闲聊起来，无意间就漏了口风。
　　　　昨天，他与几个老总搓麻将的时候，其中一个老总，曾经是程氏集团的长期合作对象，其夫人与程母关系不错，所以他得知，明天程子扬和董心妍要登记结婚，随口就说了。
　　　　包厢里那么噪杂，耳朵嗡嗡的，各种声音都有，说话其实不大能够听得清楚的，可是那个老总的这么一句话，他竟是，听得清清楚楚。
　　　　董心妍明天，就要嫁给程子扬了呢。
　　　　这一次，她真正要成为他人的妻子了，真正地……与他无关了。
　　　　说好了祝福的，他的手，还是僵硬了。
　　　　那老总随口说的，说完之后，才想起他和程子扬有牙齿印，又和程子扬那未来老婆，有过不清不楚的绯闻，怕他不高兴，连忙赔着笑脸补救，“看我这嘴，刚才喝多两杯，酒劲上来就胡说八道了。”
　　　　胡说八道么？
　　　　如果他真的是在胡说八道，那该多好。
　　　　心底怎么翻滚，脸上的表情，仍是那样完美，从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骄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使他情感不怎么外露，但在大家面前，他基本上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
　　　　高兴就是高兴，发火就是发火。
　　　　但现在，他竟戴上了完美的面具，勾着唇，一脸无所谓，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黑眸垂下，看着自己的牌，然后慢条斯理地丢出一张二饼。
　　　　可是人啊，骗得过别人，却永远骗不了自己，骗得过自己的大脑，也骗不过自己的心。
　　　　牌局散场后，他没有走，而是要了一间包厢，独自坐在里面，将自己存放在黑池的好酒，几乎都喝完了。
　　　　失恋的人，总爱去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能够忘记了，所有的痛苦，纠结，难过，都会不见了。
　　　　他也失恋了，所以来喝酒。
　　　　只是，为什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为什么，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忘不了。
　　　　第一次，喝到想吐，他跌跌撞撞地闯入洗手间，蹲在马桶旁，喝得撕心裂肺，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要吐出来。
　　　　最后，他撑着盥洗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么可笑，那样可笑……
　　　　踉跄着脚步出了黑池，老陈上来扶他，他坐到了车子里，靠着椅背，晕晕沉沉。
　　　　老陈问他，“去哪里？回别墅？还是去市里的公寓？亦或者公司？”
　　　　他哑着声，喃喃念着，“这些地方，我都不想去，能不能，带我去董心妍的心里，就算，只待一秒都好。”
　　　　真的，他不敢奢求，就一秒都好。
　第460章　她曾经，喜欢过他（9）
　　　　仿佛有了这一秒，他就能够抱着，过下半辈子了。
　　　　他似乎说了很多话，似乎又……什么都没有说。
　　　　老陈最终还是开车了，只是他还不知道他带他去哪里，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董心妍下了计程车，慢吞吞地朝着程子扬走去，程子扬抬眼看到她，当即大步迎了上来，自然地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心心，你来了。”
　　　　董心妍低低地嗯了一声，黑眸微垂着，不敢去看程子扬眼底的明亮，看着，她那鼓起来的勇气，都不自觉地在消散。
　　　　“还好你来了，否则我真怕，你又出什么事，或者……不来了呢？
　　　　程子扬的声音仍旧那么轻柔，甚至带着温柔的调笑，却如一座大山般，狠狠地压到了她的心上。
　　　　她脸色微沉，眼神闪烁着，心情很是复杂。
　　　　面对着这样小心翼翼的子扬，她真的能……说出悔婚的话么？
　　　　“心心，你没事吧？”
　　　　程子扬看出董心妍的不对劲，不由伸出手，轻抬了抬她的脸，迫使她抬头。
　　　　董心妍反射性地闪躲了一下，摇头，“我没事。”
　　　　程子扬的手一空，整个人怔了一下，眼神慢慢凝住了，“心心……。”
　　　　心底的不安，再也骗不了自己，强撑着的镇定，也开始一点一点地破裂。
　　　　董心妍贝齿紧紧地咬了咬下唇，双手用力地攥了攥，最后，慢慢松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红唇轻启，赶在程子扬再说出什么之前，急切地开了口，“子扬，对不起，我想，我今天不能和你结婚了。”
　　　　生怕自己的勇气会消散，会动摇，董心妍一口气说着，像是把自己逼上绝路一样。
　　　　其实他看得出来，从心心下计程车，到走向他，再站到他的面前，她的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即将成为新娘子的喜悦，兴奋与激动。只是他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然而，他终究阻止不了她。
　　　　“心心，这种玩笑，不好笑。”他努力地，为自己争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自然然的。
　　　　董心妍秀眉紧蹙着，听出程子扬声音里的轻颤，心一下一下刺痛着，可她咬着泛白的下唇，还是开了口，“子扬，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我今天不能和你登记结婚，我……我，我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原来……我，曾经喜欢过，顾宁弈。”
　　　　原来，我曾经喜欢过顾宁弈。
　　　　眼前的女子，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这么多年，他深深爱着的女子。他也一直担心着，她想起曾经的女子。
　　　　终于……还是想起了曾经。
　　　　呵。
　　　　真的呢。
　　　　人是真的，不能抱有一点点的侥幸，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秘密，是能够永久埋藏。
　　　　他想要先坦白的，却已失去了那个机会。
　　　　程子扬一瞬间，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阳光那么暖和，柔柔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却仿佛与温暖隔绝，陷入了极致的冰寒中。
　　　　“所以子扬，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嫁给你，我不能带着我残缺的记忆和你结婚，我要去找回我所有的记忆。”
　第461章　她曾经，喜欢过他（10）
　　　　董心妍带着抱歉，带着内疚，一句一句话说着，可是他已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耳边唯一徘徊着的，只有那一句，“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嫁给你了。”
　　　　不能嫁了……
　　　　今天不能嫁了……
　　　　但是心心，真的只是今天吗？等你真正找回记忆，你应该是，再也不会嫁给我了吧。
　　　　董心妍看着程子扬呆在原地，黑眸里，尽是悲哀和绝望，他望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字字句句都是挽留的话，可他薄唇蠕动着，张张合合，始终没有开口。
　　　　他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对她这样好，从来都不愿意，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哪怕她现在，这样的无理取闹，甚至连一句愤怒的眼神，责备的话语都没有。
　　　　心口的酸涩，狠狠涌上，董心妍的眼眶，猛地红了。
　　　　她垂下眼，不去看他，继而狠狠心，强迫自己转身，强迫自己离开。
　　　　因为如果不走，她或许，就走不了了。
　　　　转身的那个瞬间，身后似乎传来了，程子扬很轻很轻地一声呼喊，“心心……。”
　　　　董心妍的动作，有那么一秒钟的停滞，然她闭了闭眼，还是继续迈步，大步地走，走了几步，她便开始跑，明明双脚那么无力，她还是用力地跑，越跑越快，渐渐远离。
　　　　…
　　　　董心妍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拼命地跑，一秒都不敢停留，直至身上没有了半点力气，她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停了下来。
　　　　虽然很累，但脑袋缺氧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能够忘记刚才子扬那样受伤的表情，忘记自己揪心的痛和内疚。
　　　　可是，眼泪还是不听使唤，一滴一滴地溢出眼角。
　　　　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呼吸也变得均匀，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她抬了抬眼，扫了一下四周。
　　　　自己胡乱地跑着，这是跑到了哪里？
　　　　她看了看眼前的大门，心里狠狠诧异，她怎么来这儿了？这里是她曾经，来当家教的那个富豪小区啊。
　　　　就是在这里，她遇到了子扬……而且后来，她也是在这里，被子扬救起来的。
　　　　那么……她照顾顾宁弈的那两个月，岂不是也在这里？就算不是在这里，应该……也是在附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