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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藏玄机之致命记忆-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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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什么拳谱?我家没有。”他没有说谎。一般习武人家并没有小说或传说中说的武功秘籍,主要是为文化水平所限。对方似乎很懂这一点,说:“我等你半年,你整理一下,让人给画出来,我下次来,一定要拿走。”

  他不敢回绝,对方身上的杀气已经让他为之心惊。几十年的威名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这几天,对方应该来了,但他并不想给他拳谱。这本薄薄的小册子,是他分别请互不认识的能画些东西的人画的,文字是他写上去的。但作为一个心机、城府都很深的人,他在制作这本拳谱时,派出最信任的徒弟和儿子,追踪这个不速之客,很快就掌握了对方的很多情况。最后,他下了决心,不等他来,而是让他永远来不了。“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阴森地想着,手里玩弄着一个小瓶,里面的药据说能超度村子里所有的牲口。

  案子会永远屹立在那里,像这些大山一样。但愚公却要移山,就像武朝宗一样,居然感动了上帝,山就移走了。武朝宗感动的不是上帝,而是自己。他高兴极了,李红也和他一样的心情,赵白这个小心眼儿又在想着怎么挑毛病了,但心里却很佩服武朝宗。“他这是靠毅力、意志力,而不是智力。只有我的智慧才行。”他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嫉妒别人。

  但即使如此,要想移山,还得一担担地挑土。就像武朝宗查那张报纸的名称一样。他带着两个助手,在县图书馆、县委图书室、公安局图书室里查了两天,终于惊奇地知道了这张报纸是东北江城市的晚报。八十年代真是不错,没有现在那么多报刊,如果是现在,恐怕武朝宗是永远也查不出来了。不过,那时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电脑技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活法,就像鲸鱼能吃成吨的食品,而蚂蚁几乎不能说是吃饭一样。回顾那时,我们才知道科技的进步是无限的,因为人类社会不管是自找的,还是自然的,麻烦总是有,科技就是为了解决麻烦出现的。

  “江城市。真有意思。这人是东北来的?”武朝宗心里默念着。他并没有下结论,而是去和技术股的人一起勘查留在罐头盒上的指纹。时间虽然过去几天了,但指纹却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那时,比照指纹刚刚应用上电子计算机,再加上没有完整的指纹档案,所以,要对照全国范围内有前科人的指纹是很困难的。

  武朝宗这时又显示出他的聪明。他把重点放在了江城市。那里出生、成长的罪犯成为头号重点。但即使是这样,也是吓人的数量。所以,他不得不等待,但我们却不能等待,因为古洛和读者诸君都着急得很。

  他现在正走进法医的解剖化验室。一眼就看见那个美丽的法医,虽然她戴着大口罩,但更显示出她漂亮的眼睛。

  “身材不错,白大褂也掩盖不了。”胡亮心里赞道。

  “怎么死的?”古洛可没有心思欣赏美人。

  “中毒。”

  “什么毒?”

  “MS。”

  “MS是什么东西?能不能说得让我们这些外行能听懂。”古洛带些讽刺的味道说。这引起胡亮的极大不满:“说话真难听。这些老警察就是教养差。”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服用后,大约三个小时发作,发作后十五分钟就死亡。这种药最大的特点就是在发作前几乎没有症状,当然身体不好的人,或敏感体质的人可能有一定程度的不适,比如肚子痛、头晕等。但反应并不强烈,容易被忽视。根据这个病人的体质,恐怕在发作前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感觉……”她像背书一样,足见她是个合格的法医。但古洛却不让这位优秀的学生继续发挥下去:“你是说他体质强壮?”

  “对……”

  “那发作后,比一般人或者体弱的人能活得更长些?”

  “理论上是这样,但……”

  “明白了。你看他像是被杀呢,还是自杀?”

  “像是被杀。”

  “为什么?”

  “因为如果要自杀,可以用急性毒药,没有理由用这种毒药。”

  “不,也许他搞不到其他毒药。”

  “毒药是掺在酒里的。死者生前曾喝过不少白酒,还吃了红肠、面包,对,还有烧鸡。”

  “风马牛不相及。自杀者想吃些好的再死也正常。”

  “在火车上自杀太不正常了吧。”胡亮实在看不过古洛难为女医生,就插嘴道。说完后,他就脸红了,因为他看见法医的大眼睛里闪着感激的光。

  “嗯。这还有些道理,但还是不充分。”古洛说。他皱起眉头,也不和法医打招呼,就自顾自地走出房间。

  胡亮紧随其后。“你生气啦?”他担心地问。虽然他是个大学生,心高气傲,但是八十年代的年轻人个性没有现在的年轻人强,因此,他很在意这位老警察的反应。

  “没有。我生什么气?走,去公园。”

  “公园?”

  “对。让那个目击者看看照片,照片毕竟更准确一些。”

  但是,他们没有看到那个被烟气笼罩的老人。他们又去了那老人说的住处,但那里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电线杆。

  “有点儿意思。”古洛笑了笑,说。

  第二天,天晴了,明亮的夏日阳光恢复了健康的美丽,将欢乐的情绪尽情地挥洒在大地上,让街两边的树充满了生气。昨天残余在树叶上的雨水,时不时滴下几滴,也变成了一种情趣。

  古洛和胡亮约好了,六点不到就来到公园。胡亮打着呵欠,古洛红着眼睛。如果不是这样的好天气,古洛是会找碴发脾气的。

  那个似乎在烟雾里生息的老人还坐在那张长椅上。这次他手里确实拿着一支烟,在清晨明亮的阳光中,长长的、弯曲的烟雾几乎是凝固的。老人见到他们,就笑了,露出尖利、残缺的牙齿。

  “我就知道你们还会来找我的。”老人笑着说。

  “噢?过去也是干这行的吧?”古洛也笑着说。

  “行,有眼光。怎么看出来的?”

  “警察的味道。”古洛笑着说。

  “哼哼!不错。拿照片来了?”

  “对,你怎么知道?”胡亮诧异地说。

  “你的动作。我看看。”老人只看了一眼,“就是他,比画像上准多了。说实话,我认不出画像。”古洛知道老人没说谎。很多人对画像是盲目的,就像有人有阅读障碍症一样。

  “你觉得他能杀人?”古洛很想知道这个老同行的看法。他大体上猜到这是个伪满洲国时的警察,也许还是个有一定级别的官员,为此被我们政府判过刑。

  “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吹牛,我过去在伪满时当过警长。我能看出来谁是罪犯。”他很有把握地说,接着抽了一口烟。古洛这才发现这个老人并不怎么吸烟,他的烟几乎是自己燃烧完的。

  “嗯。”古洛看了一眼老人,在那冰冷、混浊的眼睛后面,他看到老人的傲慢。

  “谢谢。”胡亮说。

  在他们离开老人去局里的路上,胡亮问道:“他倒是很有把握呀。”

  “嗯。”古洛还是不置可否。

  “下一步呢?”胡亮现在感到有些束手无策,虽然线索似乎就摆在面前,清楚、真实得就像古洛脸上的表情一样,但也和这表情一样,不知在表示着什么想法或情感。

  “叫那两个日本人来。”古洛说。

  他们回到局里,先给旅行社打了电话,让外宾和翻译来,然后才到街上的小饭馆里吃早点。

  当他们回到走廊时,三个客人已经等在他们的办公室里。胡亮后发先至,抢先拧开铁门把手,一眼就看见清水次郎、伊藤和计敏佳坐在皮椅子上,这是古洛和胡亮办公室里最奢侈的家具了,而且只有三把。

  “你们……”后来进来的古洛刚想问他们怎么来了,但忽然又想到是他让人通知的,“坐,坐。”他一边把右手向下压压,一边解开领口。

  “你们发现嫌疑人的尸体了?”清水次郎按日本和其他国家的说法,将当时还没有引进“无罪推定”的中国所说的罪犯或凶手称为嫌疑人。古洛虽然认为这种叫法有些别扭,但他是个聪明人,立刻就认识到无罪推定确有道理。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古洛看着伊藤说。那张假面具不知为什么今天有了活人的表情,那是紧张或兴奋的表情。

  “能给我们详细说说吗?”伊藤用日语说,计敏佳翻译了过去。

  “行。”古洛将现场情况说了一遍,“不过,现在还很难肯定是他杀还是自杀。我们倾向于他杀。”

  “谁杀了他呢?”伊藤的质问让古洛感到奇怪。“这还不知道。”古洛说。

  “我们现在就去看这个人吗?”伊藤立刻说。她用的是中文。

  “行。”古洛说。

  当他们站在尸体躺着的床前时,计敏佳浑身颤抖起来,两个日本人都戴上了假面具。

  “怎么样?”古洛盯着他们说。

  “走吧。”伊藤冷冷地说。

  “你们认识吗?或者说见过他吗?”

  “如果这是你的目的,我们只能抱歉了。我们没见过他。”清水次郎语气客气,但不满的情绪是显而易见的。

  “你不能代表她。”古洛也不高兴地说。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倒有个疑问,你们怎么说是他,或者说,猜测是他呢?”伊藤让计敏佳把她说的话翻译过去。

  “因为我们知道曾经有个人要和他比武。你不也说过黑大个儿吗?我们也找到目击者,他说,就是这个人曾向金先生发出过类似比武一样的示意。”

  “那可能就是他,但我们没见过。”伊藤说。

  “噢。谢谢。”古洛站起身来,表示了送客的意思。

  “这个案子,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握?不行的话,我们找日本的警察来,他们可是世界上第一流的侦探。”清水不耐烦地说。

  “听说过。不过,我们也不差。”古洛放慢了语速。

  “那我们就拜托了。”伊藤皮笑肉不笑地鞠了一躬。

  古洛刚给客人们关上门,胡亮就故意用高声说:“不就是日本警察嘛,有什么了不起。”

  “嗯。不管他。发协查通报,尤其是要查查那些有前科的人。还有,中原市和中原地区是重点。”古洛说。

  胡亮一震,古洛说的话和他的思路这回就像是刺破乌云的闪电一样,让他豁然开朗,破案的信心也油然而生。

  十一 顺藤摸瓜

  他就要出去了,就要得到丧失已久的自由了。没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永远不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就像鸟折断了翅膀,狮子没有了牙齿,兔子的腿瘸了一样,人在这围着的高墙里苟延着生命。当然,不会像那些动物一样真的丢了命,但对他来说,这十几年他就是行尸走肉。他恨周围那些和他一样没有自由的人,因为他们这些人没有像他一样那么热爱自由。他觉得和这些家畜一样的生物关在一起,真是对他的侮辱。不过,这里面曾经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热望着墙外的世界,对自由的渴望似乎超过了他。也许正是这共同的追求和理想让他们成了朋友,虽然在这些生物中几乎没人懂得“友情”这两个字。

  “明天,不,他妈的,是后天,我就要出去了,就要回到喧嚣的尘世中去了。我干什么呢?这些年离开人的世界太久了,我又能干什么呢?看报纸上说,正在改革开放,也听说一些在这个监狱里坐过的人居然发财了……发财,对,发财。我不就是因为想发财才去劫道,才去撬门轧锁的吗?钱让我像死人一样活了这十几年。不,不能再想钱了,我们这种人是不会发财的,除非再去干犯法的事……不,不干了,再也不干了。自由最宝贵……不过,怎么活呢?干活去?又没技术,体力活儿,又脏又累,和这里面有啥区别?那自由又有啥意思……可是,要干,有可能又失去自由……”他很苦恼,拿不定主意。就在这艰难的选择折磨他的头脑、拷打他的灵魂、煎熬他的意志时,狱警叫他了。

  “234号,跟我走!”狱警转过身,向屋子外走去。他紧跟在后面,一副恭敬的样子。心里却想:“你也不怕我在后面给你一下子。”他看着狱警略微有些驼的窄窄的背部,觉得只要一下子,就能把这瘦鬼打昏过去。“如果是乌伏虎,他的命就没了。”他想起那个好朋友。

  但他没想到的是几分钟后,他就看见了那位好朋友的照片,虽然闭着眼睛,但确实是他。他还看到照片旁边写着:身高1米93,体重330多斤,黑皮肤。“没问题吧?”中原监狱的监狱长问道。

  “对。”他说。又看看监狱长,一张得意的笑脸,这是很少有的。“他怎么啦?”他大着胆子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贯严厉的监狱长温和地说。这是因为他也认出了照片上的这个人,对这个犯人的确认让他为自己的记忆力自豪。

  “到时候?”他的满腹狐疑在三十多个小时后被消除了。那时,他的面前坐着的是从遥远东北来的两个警察,一个老的,黑脸膛,宽大的前额,肥胖,眼角有些向下耷拉,目光锐利。另一个是年轻的英俊小伙子,身材高大,面色红润。

  “你叫什么名字?”古洛虽然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但按规矩必须问一下。

  “刘江生。”他答道。今天他就要出狱了,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回答警察的询问。当然这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叫什么?”

  “乌伏虎。”

  “听说你和他是好朋友?”

  “嗯,是挺好的。”

  “他是五年前被释放的,对吧?”

  “是,我记得是六月七八号。”

  “记忆力不错,也说明你和他的关系不一般。说说他的情况。”

  “他……”忽然一个不祥的念头让刘江生不禁毛骨悚然,“他出事了?”

  “嗯,死了。”

  “被谁杀的?”一股冷气从地面冲了上来,经过他的脚和腿,直到脑门。八月的酷暑并没有消除这令人恐惧的寒气。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杀的?或许是自杀呢?”

  “不可能。我知道他,他才不会自杀呢。”

  “如果你说得对,那你想知道的也是我们必须知道的。”

  刘江生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可能。谁能杀得了他?”

  “那就是自杀。”

  “不可能,除非暗算他。”

  “可能。他是中毒死的。”

  “看,我说对了吧。”刘江生得意地喊道,“就是用毒,也得是剧毒才行。他实在是太结实了。”

  “行了。他有仇人吧?”

  “那能没有吗?”

  “谁?”

  “嗯……是不是仇人我不知道,但恨他的人有几个。在这里面时,他经常打他们。有的人就说过有机会要杀了他。不过,他们差不多都还没出去。只有一个在外面,听说混得挺好……”

  “叫什么?在什么地方?”

  “就是中原市的人,名字挺怪,叫上官杰,我们叫他德子,有人叫他上官。他也不是个好惹的家伙,进来前,是那地方的一霸,但被乌伏虎收拾住了,打坏了他的一只眼睛,还得了个‘独眼龙’的外号。他算是服了乌伏虎,让他干啥他干啥,但我知道他会报复的。”

  “乌伏虎出去后,在干什么?和谁来往?住在哪里?”

  “这我怎么知道?你别忘了我在这里面呢。”

  “他没来看过你,或者给你写过信?”

  “这……”

  “别说谎,都有记录的。让你们监狱长给查查?说!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他都说了些什么?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古洛点上了烟,盯着这个即将新生或准备再次下地狱的人。

  “好吧。他来过,也给我写过信。我们确实是换命一样的交情。本来我打算出去后,第一个就去找他,可……我有他的信,上面有他的地址。去年十月,他最后一次来见我。那时他还没有工作,我问他怎么活,他笑着说,总有办法。我就没再问。”

  “据说这个人是个很凶恶的人。”

  “对。他很凶,性情暴躁,块儿头大,没人敢招他。要是他发起火来,所有的人都吓得躲得远远的。”

  “他要是杀人的话,你信不信?”

  刘江生犹豫了一会儿,说:“他能杀人。”

  “你和他关系特殊。”古洛看看刘江生漂亮的、带着几分女气的脸。刘江生的脸红了,证实了古洛的猜测。

  “他练武吧?”古洛继续问道。

  “对。他武功很高,也非常喜欢武术。他对我说过,武术就是他的亲爹。”

  “亲爹?怎么这么说,他爹是后爹?”

  “不,他是孤儿。说是他刚懂事的时候,爹妈就过世了。”

  “他来这里的时候,和你说过奇怪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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