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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小夏转身就要跑。
　　傅盛勾一勾手就拉住她：“叫你回去拿了书包就走，不是回去上课，知道吗？”
　　发什么神经。
　　郁小夏狠狠地一推，没想到还真挣开了，立马抓紧生机逃跑。
　　“不出来，我就去教室里面把你拎出来。自己掂量着选哪一样。”
　　郁小夏跑了一半，傅盛懒洋洋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说了这句话。
　　愤怒，除了愤怒还能有什么情绪。
　　郁小夏觉得她某个神经被点着了，她忽然记起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一味地退让就等于摇尾乞怜，而敌人会在得寸进尺中更加猖狂，真正的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郁小夏握着拳头恨恨地朝傅盛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决定，殊死一搏。
　　哪怕势单力薄再受到她的捉弄，哪怕被赶出傅家。
　　无依无靠是原罪，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小夏，在这里呢。”
　　郁小夏钉住脚步，看见班主任‘眼镜陈’竟然拿着她的书包追到这里。
　　“老师，你怎么？”
　　‘眼镜陈’把书包递给郁小夏，又关心地道：“没关系，虽然刚开学就请假的确不好。可是特殊情况，老师非常能理解。”
　　“老师，什么特殊情况啊。”
　　‘眼镜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郁小夏，脸色有点尴尬，又推了下眼镜，如实重托般地拍了拍傅盛的肩膀，便走了。
　　郁小夏憋不住火气：“你到底跟陈老师说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突然请假，还要跟你一起请假。”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傅盛忽然抿唇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郁小夏。那种狂蔑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确定选真话？”
　　“快说。”
　　“说你发育不良，生理期来得晚。今天第一次却什么都不懂，需要回家修整一下。”
　　傅盛你变态啊。
　　郁小夏追上来，傅盛转身就跑。寂静的长廊上回响地全是两个人错落的脚步声，贯彻了一整个岁月时光。
　　郁小夏，我骗你了，刚才说的那是假话。
　　真话是，我看见你湿透的后背，知道你明明很冷，却不敢说出来。如果你已经习惯忍受，是因为之前没有我；可是现在我看见了，就一定要把你带向温暖。
　　这是很多年之后，傅盛回忆的时候，听见他心里的回答。
　　实际上当年的那一天，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只是看到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他的心好像也抽搐了。


第8章　薄荷淡淡香（8）
　　#傅盛打球的时候，让郁小夏帮他拿衣服的。#
　　#傅盛还跟郁小夏坐在一起喝水。#
　　#郁小夏请假回家的那天，傅盛也不在学校。#
　　郁小夏不知道，她感冒无力，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的一天，她的名字已经飞跃了三中每一个角落。
　　*
　　休息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是最奢侈的东西。他们要不起。
　　郁小夏第二天依旧早早地去上学，刚坐稳位置，她便被方燕燕拉出教室。
　　方燕燕一口气把她拉到操场上，开始炮轰：“小夏，你搞什么，敢跟傅盛那样的人在一起？你玩不起。”
　　郁小夏很迷茫：“什么在一起？”
　　方燕燕狠狠地拍了一下郁小夏的手：“别瞒着我了，老实交代，你和傅盛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郁小夏也不知道他们算什么关系。
　　算……算远方亲戚吗？
　　说出来还不如不说。
　　“你是不是被傅盛追了。”方燕燕直截了当。
　　郁小夏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让人看见了放学她和傅盛坐一个车回家呢。
　　这点上傅盛的想法好像跟她不谋而合。即使是放学一起坐车回家，李师傅也是把车停得离学校很远，地点选的也很僻静。
　　不是刻意跟踪，郁小夏觉得不会有人会发现这件事。
　　“燕燕你是不是追陈澜追傻掉了，这种事都能想出来，怎么可能。”
　　“真没有？”
　　“当然没有。”
　　郁小夏回答得理直气壮，看不出半分作假。方燕燕仔细看了她很久，也觉得她说的是实话。
　　“小夏，你听我劝，以后能离傅盛这种人远一点就远一点，是我们惹不起的。”
　　“为什么？我看傅盛平时在班里面也不怎么说话，虽然行事出格了点，可是好像也没做什么事情啊。”
　　回忆起那个少年好像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一点也不吵。除了性情不定，有时候会让郁小夏十分摸不透。但是郁小夏后来也想过，多半是因为她突然住进他家里的原因，打破了他大少爷独享一切的生活。
　　尽管不知道傅盛心里面怎么想的，可是，傅盛从没逼她走，这就够了。
　　“你懂什么，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我虽然也承认，傅盛这个人，颜值很高，没有女生能顶得住。可是啊，他这种少爷，只能远观欣赏，千万不要靠近。”
　　“你说得他跟洪水猛兽一样，他到底干了什么了？”
　　“说你不谙世事，还真是单纯，”方燕燕摇头道：“我如果告诉你，傅盛曾经把她初中女同桌老爸打进医院，你还会觉得他没什么吗？”
　　郁小夏心里面咯噔一下，脸色有点白。
　　方燕燕一脸‘终于知道怕了吧’的表情，继续跟郁小夏普及：“傅盛初中是七中的，你随便到七中问问，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他在七中没少打过架。不过就中考之后这次最严重。我后来还听人说，他伤的还是他初中女同学的爸爸，人被他打得头破血流的。”
　　“好像是因为，他追求那个女同学，人家爸爸不同意。”
　　郁小夏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方燕燕以为她是不信：“是真的，我跟你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可千万别跟别说啊。傅盛，我们惹不起的。”
　　郁小夏无法把方燕燕口中说的那个傅盛与在傅家看到的那个不羁却淡然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因为求爱不能就残忍暴力吗？
　　郁小夏不确定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是隐约觉得，傅盛是用另一种方式来成全她在傅家无处安放的一颗拘谨的心。
　　*
　　“小夏，我舅舅买车了，放学一起，我送你一程啊。”
　　方燕燕的邀请，对郁小夏就像救命草，她眨都没眨眼睛就立刻点头同意。
　　雷立峰忽然不合时宜地凑过来：“怎么了小同桌？要抛弃我盛哥了？”
　　自从那天被他不小心听见坐傅盛的车以后，雷立峰就自以为是地认为同郁小夏之间，有了共同的秘密。
　　接触久了郁小夏知道，雷立峰除了嗓门大一点，咋咋呼呼的喜欢看热闹起哄，可是心眼不坏。大多时候，还很热心。
　　也有人私底下，喊他‘雷锋’。他每天嘻嘻哈哈地，也甘之如饴。
　　雷立峰却是喜欢帮助人，爱打抱不平。有一次班上富二代看不起他们的学习委员家境不好，把学习委员从老家带来请大家吃的无花果直接扔进垃圾桶，说脏，有寄生虫。
　　场面一度尴尬。
　　就在大家都远远地安静地同情学习委员的时候，没想到雷立峰却站出来勒令富二代从垃圾桶里面把无花果一个个全捡回来。
　　富二代怎么都想不通雷立峰这种小痞子，小混混会站出来帮一个乡下来的书呆子。
　　后来雷立峰不仅帮忙把无花果给每个人分发了一颗，连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送了。富二代的脸被打得生疼。
　　最关键那天，学习委员的无花果连傅盛都吃了两颗。谁不知道他们高一二班潜伏的这个佛系帅哥是头睡狮，什么时候接受过别人的礼物。
　　更何况，人人都知道，富二代的家境再好，又怎么能跟傅盛比。
　　傅盛的一双鞋子就得五位数。人家头上掉一根头发，都是钱。
　　连傅盛都不嫌弃的东西，怎么都反衬得富二代格局小，故意欺负人。
　　也就是从那天起，雷立峰再吵，郁小夏也不觉得像先前那么难熬了。他们几个下课的时候喜欢聚在一起聊段子，开玩笑，可是却没有一次聊的是让郁小夏听了面红耳赤的内容。
　　而傅盛，他在学校，大多数时间是昏昏欲睡，好像严重没有精神。
　　他远远地坐在角落，与整个喧闹的教室隔离。
　　偶尔会有隔壁班的男生来找他，这时候他会跟他们一起出去。从没有看过傅盛在教室里面聊天。
　　在教室里，他安静地透明。
　　郁小夏总觉得，这样的人，不会坏。


第9章　薄荷淡淡香（9）
　　最后一节是化学课。
　　郁小夏很擅长化学，听得有点心不在焉。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放学坐方燕燕的车回去，傅盛没理由不同意的吧。
　　她只要好好跟他说一声，他也许也巴不得不带上她，能恢复以前的自由生活呢。
　　还有江姨那边，她只要如实说是来新学校交了新朋友，跟闺蜜一同放学回家，阿姨也不会强求。
　　郁小夏觉得她考虑得很周密。
　　傅盛没有理由会拒绝，真的，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
　　“傅盛，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下课前十分钟，郁小夏偷偷地拿出手机，检查了好几遍，才选中了傅盛的名字，按下发送键。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郁小夏把手机塞进包里又拿出来，拿出来又塞回包里。可就是没有傅盛的回信。
　　没看见吗？
　　郁小夏转头向后排看去。
　　傅盛没有睡觉，他低着头手里面拿着的不就是手机？他的指尖正在屏幕滑动，应该在发讯息。
　　就这件事情，需要回复很多个字吗？
　　Yes　or　not的问题不是吗？
　　十分钟的时间如弹指一瞬，下课铃很快响了，同学们一哄而散。雷立峰今天也早就拎着包飞也似地冲出大门。
　　郁小夏回头望了一眼，傅盛还在发短信？
　　只是几分钟的功夫，教室里面的同学走得都快差不多了，方燕燕也快收拾好东西。郁小夏鼓起勇气，朝傅盛走过去。
　　郁小夏站在傅盛旁边，可他连头都没抬。
　　“傅盛，我发的讯息，你看到了吗？”
　　“没有。”
　　“那么，你现在看一下。”
　　“没时间。”
　　“……”
　　郁小夏刚走到傅盛座位旁边的时候，就看见他关了微信界面，打开了游戏。
　　“你不是在玩游戏吗？”
　　“所以没有时间看讯息。”
　　“……”
　　词穷。
　　郁小夏不走，傅盛却突然站起来，有种提着包要离开，你别挡路的意思。
　　郁小夏心一横，心想反正短信发已经发了，你非要不看是你的事情。郁小夏转身想走，傅盛也站起来转身，正好挡在郁小夏前面。
　　郁小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和傅盛的距离太近，她只要稍微一抬眼，用余光就能看清楚傅盛的眼睫毛。
　　一个男生眼睫毛这么长，真不公平。
　　郁小夏心里很酸涩，偏偏傅盛的话像是往她心海里面又加了一颗柠檬。
　　“就今天可以，以后不行。”
　　“……”
　　*
　　晚上，郁小夏在房间里抄完了英语单词，也做完了数学课后练习，剩下几门课几乎等于没有作业。刚开学，课业还没有很重。做完这些，郁小夏空余的时间也还很多。
　　郁小夏支着下巴，转着笔，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终于决定，去找傅盛。
　　她穿好外套，来到傅盛房间门口，敲了几遍门都没人理。
　　她深吸一口气，又敲了三下门：“傅盛，我是郁小夏。你能开下门吗？”
　　还是没有回答。
　　郁小夏紧张得口渴，她想下楼倒杯水，喝一点热的，压压惊，也消消火。郁小夏攥着小拳头，头也不抬地转身往楼梯口冲。
　　好巧不巧，傅盛正从楼梯口上来，刚好走到拐弯口的地方。
　　郁小夏的眼水都被撞得直往外冒，鼻子酸得她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傅盛知道她是真疼。
　　能怪谁呢？
　　谁教她在家里面走路还用一股牛劲往外冲的？刚才在一楼楼梯口的时候傅盛就听到郁小夏来找他了，所以才特意加快了脚步，跑上楼。
　　他怎么知道那个丫头神经质一样，忽然就往楼下冲，她头上的发卡子撞得他胸口都疼。
　　傅盛半睡半醒的表情，闷闷的，转身拉开房间门，砰地一声关上。
　　郁小夏被他关门的声音震得小心肝都疼，一直忍着的眼泪哗啦啦冲下来。
　　太欺负人了，傅盛你过分。
　　郁小夏觉得她再也，永远，绝不，想跟傅盛再说半句话，不想再瞧他半眼。
　　郁小夏冲回房间，立刻关上了灯。
　　就让黑暗来吞噬她吧。
　　傅盛的房门从里面打开，面无表情的冷漠脸：“找我干什么？”
　　郁小夏早就不见了。
　　眉头收紧，傅盛站在走廊上向下望了望，一楼的灯都已经灭了，不会有人在。
　　就生气了？
　　小气鬼。
　　*
　　郁小夏趴在床上，好伤心地哭了一大场。
　　哭她的爸爸妈妈，他们都是无期徒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哭她的人生，为什么举步维艰，为什么要遇到傅盛这么阴晴不定的人。
　　有时候明明觉得，他愿意暗中拉她一把，可又突然会狠狠把她推向深渊，还不忘加上一声冷笑。
　　她受够了，她崩溃了。
　　哭着哭着，郁小夏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她被一阵巨大敲门声惊醒。
　　郁小夏半迷糊着，外套也没穿，趿拉着拖鞋就去开门，脑子中半混沌着想，周妈现在找她干什么？
　　门哗啦一声打开，是傅盛。
　　“磨叽半天不开门，也不理人，故意的吧。”
　　郁小夏睡意全无，彻底清醒。
　　傅盛目光忽然凝滞在郁小夏的爆炸发型上，以及半敞着，那歪歪扭扭的衬衣。
　　“啊！！！”
　　一声尖叫，郁小夏把门关得让傅盛觉得他差点被震飞。
　　傅盛，你是不是变态！
　　再开门，郁小夏穿上了外套，头发也简单整理了下，只是一张脸涨得绯红。
　　郁小夏咆哮：“傅盛，你是不是变态！”
　　她觉得她是咆哮，可是听到傅盛耳里，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绵绵叫了几声。
　　傅盛想的是，男人变态点有错吗？
　　傅盛压着笑意：“刚才不是你先找我的吗？还没问你什么事情，嚷嚷什么。”
　　“刚才，你不是关门不理我吗？”
　　“我刚才要穿衣服。”傅盛皱了下眉，很不能理解，郁小夏的智商是怎么考进高一二班的。
　　这让他觉得，他现在也在高一二班，有点受侮辱。
　　“穿……穿衣服……？”
　　郁小夏脑中闪过一丝画面。
　　刚才不小心撞到傅盛的时候，他没穿衣服的吗？
　　“那你……你洗澡为什么不在旁边洗？”郁小夏支支吾吾地问。
　　傅家很大，每一层都有四个浴房。
　　“二楼的水阀坏了，周妈请假，没催她找人来修。反正用一楼的不也一样，这很奇怪吗？”傅盛眉梢微微一扬。
　　郁小夏一僵，呼吸微滞。
　　二楼的水阀坏了吗？
　　傅盛这个人好像有洁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晚上睡觉前还要再洗一次。郁小夏不知道水阀坏了，因为她都是临睡前才会去洗漱。
　　而今天，她还没来得及。
　　傅盛忽然起了玩心，捉狭地看着郁小夏挑眉笑道：“难道我不穿衣服时候，你跟我说话才比较放松？”


第10章　薄荷抽嫩芽（10）
　　郁小夏拉开门：“那你进来吧，我想跟你谈谈。”
　　傅盛跟进来，随意地扫视郁小夏的卧室，有点无语。
　　一个女生的卧室，竟然简单得还不如他的房间。东西也太少了，连一个玩偶都没有。
　　连他都有一个橱柜，专门放公仔。郁小夏怎么没有？
　　这丫头奇葩吗？
　　“傅盛，我想认真地跟你谈谈。其实几天前，江姨就打电话跟我说了这个事情。”
　　“让你正式上岗上任，开始监视我了？”傅盛目光变得戒备。
　　“你别紧张，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郁小夏继续道：“阿姨也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按照你的基础，如果下个月的摸底考试能够保证在前3名，她就放心了。”
　　傅盛差点以为他听错了。
　　郁小夏刚才跟他说的是‘别紧张’？还一本正经地安慰他：“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
　　这个丫头果然头脑搭错线。
　　傅盛难得这么安静没有插话抗议，郁小夏感激不尽，珍惜地抓住机会继续道：“我承认，我没有资格把这里称为是家。你可以理解为，我现在很需要一个住的地方。我想，我们如果互相配合，三年的高中生活，很快也能过去。”
　　傅盛半倚着门，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让我配合你？”
　　郁小夏望着傅盛越来越冷峻的眼神，心里面倒抽一口冷气：“我的意思是，高考在江姨心中很重要。如果江姨一直不放心你的话，即使我搬出去了，也会有其他人再进来。”
　　郁小夏鼓足了全身的勇气说完这些，说完以后却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抽离干净了。
　　她迫切地想等到傅盛一个回答，哪怕拒绝也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