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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锅拿出去，认真地洗涮几遍，才开始热锅烧菜。

　　　　煤炉热锅比较慢，趁烧火的空隙，穆冉又把“屋子里”擦了一下，直至简陋的屋子因为她的打扫而变得整洁起来。

　　　　老头子倚在门口，叠着腿抽烟，他看着穆冉忙里忙外的，不由点头：

　　　　“嗯！小姑娘是个贤惠的！”

　　　　“还小姑娘？”穆冉笑了：“我都三十的人了，孩子都生了两个，这不，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你就是叫我大妈，我也能答应一声。”

　　　　“叫大妈还能答应的女人，说明你心胸宽广。”老头子说的一本正经，拿着那烟斗比划道：“不像有些女人，我叫她阿姨，她还不高兴呢！”

　　　　“那要看多少岁的女人了。”

　　　　“四十！”

　　　　穆冉噗嗤一笑，“您这年纪叫四十岁的女人为阿姨，人家不揍你算好的了！”

　　　　“所以我说你心胸宽广。”老头子笑笑。

　　　　穆冉没做声，笑笑开始做菜。

　　　　她先把肉处理好，在锅里倒了少许油，肉丝搭配调料放入锅中，很快，肥肉在油的作用下，滋滋滋冒油花，肉也开始紧缩起来。

　　　　“你这是干啥？”

　　　　穆冉笑道：“很多素材配荤油才好吃，既然青菜是炒肉丝，那我用猪肉卤点荤油下来搭配着，菜会更香。”

　　　　老头子点点头，没做声。

　　　　煤炉子一开始烧得慢，但等火旺起来以后，这锅便开始热了起来，很快，穆冉把一盆青菜倒进去，因为青菜上带着水滴，倒入锅中，只觉得锅里噼啪作响，十分热闹。

　　　　很快，青菜的清香混入肉香中，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香味。

　　　　穆冉闻了一口，满意地把菜盛出来，她把洗好的碗，拿出来，又给老头子倒了杯酒，笑道：

　　　　“吃饭吧！”

　　　　“好了？”老头子伸着头来望了望。

　　　　“饭还没好，我注意到床底有几个酒瓶，想来你喜欢喝酒，正巧我这里有瓶酒，您先喝着，其他的菜我继续炒。”穆冉笑道。

　　　　老头子见状，点头笑着坐了下来，他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壶，呷了一口，满意地眯着眼说：“真是不错！”

　　　　这时，他仅剩的一台破电视里播放着厨神大赛决赛的回放。

　　　　老头子看着电视上的画面，问：“小姑娘，那是你吧？”

　　　　穆冉瞥了眼电视屏幕，点头道：“是我。”

　　　　“话说……”

　　　　老头子拉长了语调，就在穆冉以为他要问自己是不是下毒的人时，这老头子却一脸馋相地问：

　　　　“话说你做的冬瓜煨鸡看起来很不错！闻起来一定很香！我记得以前穷的时候，我去过南方的几个寺里找人，那里的酒肉和尚就喜欢吃冬瓜煨鸡，一来，冬瓜煨鸡看不到肉腥，比较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二来，这样的鸡肉做起来确实好吃，香！吃起来解馋！”

　　　　穆冉这才发觉这老头子是一个吃货。

　　　　【老吃货！】

　　　　【看你馋的，口水要流出来啦！】

　　　　穆冉自嘲地笑笑：“味道是不错，只是这冬瓜煨鸡让我得了冠军，却没想到，夺冠也没能让我笑到最后，到让一些小人痛快了！”

　　　　听了这话，老头子一直低着头，没做声，他的神情稍显严肃，片刻后，又忽然笑了：

　　　　“小人何其多！”

　　　　又一杯酒入肚，老头子笑道：

　　　　“你这小丫头酿的酒大受好评！那些个评委们的舌头都很刁钻，没想到却被你那百花酿给收服了！”

　　　　“我的百花酿确实不错！”穆冉对自己酿酒的技术很有自信，她笑道：

　　　　“改天我送几罐给你尝尝！”

　　　　“那我老头子有口福了！”

　　　　一杯酒下肚，老头子的话似乎也多了起来，他忽然问：

　　　　“如果你的冠军称号保住了，你想做什么菜去晋级厨神？”

　　　　穆冉听了这个问题，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说实在的，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次，可最终，我却像是一个要举办婚礼的女人，这也觉得好，那也觉得好，最终却无法挑选出让自己满意的婚纱来，我对自己所做的菜都喜欢，但是做哪个菜去晋级厨神让我伤透了脑筋。”

　　　　由决赛冠军晋级厨神的比赛是自命题，也就是说厨神大赛官方并不会给出命定的题目，由厨师自己做出一道最能代表自己水平的菜来。

　　　　穆冉不由摇摇头，道：“现在想这些都太早了，还得洗刷我的冤屈才对，虽然现在可以证明毒不是我下的，但无法证明蔡先生的昏迷跟我没关系，就像警方说的，我做的药膳和酒里面，是有可能让蔡先生昏迷的。”

　　　　“他们懂个屁！”老头子说完，嗤笑一声：“蔡凭栏昏迷跟下毒没有一点关系！”

　　　　“嗯？”穆冉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老头子醉醺醺的说。

　　　　穆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行了，老爷子，你喝多了！”她居然会把老头子的醉话当真。

　　　　这时，她把自己做的水煮虾端出来，“虾做好了！你快吃吧！”

　　　　谁知，那老头却忽然站起来，醉醺醺地从一边拿起一个大碗，随后往菜场方向走去。

　　　　“哎，你去哪？”穆冉喊了一声，可老头的步子却很快，一溜烟走到了菜场门口。

　　　　穆冉只得追上去，她进了菜场，只见老头身体歪歪斜斜的就要晕倒了，随后他拿着碗来到摊子前面，见一个人杀鱼，从人家手里拽下一个鱼泡。

　　　　那摊主似乎认识他，骂道：“老头！你又喝酒了？又来捡破烂？”

　　　　老头不理他，捡了鱼泡、鸡杂碎，又从边上拿了一只蟾蜍扔进碗里，随后往穆冉面前一放，说：

　　　　“哪！拿回去煮煮，熬汤给小蔡煮了！喝下去就好了！”

　　　　【我靠！这老头捡破烂呢？那都是什么垃圾啊，能吃吗？会吃死人的！】

　　　　【那是什么动物？好吓人！好恶心！怎么长得这么丑？还会跳！天啦噜！】

　第132章　132　激情

　　　　【真的好恶心！好恐怖！为什么除了泥鳅；　地球上还有这么恶心的动物！你们看它的皮肤，到处都是疙瘩，看起来没有一点美感；　还黏糊糊的！眼睛也凸出来，这种东西还能吃？天哪！中国人太重口味了！菜场里为什么会卖这种动物？】

　　　　穆冉最怕蟾蜍，吓得往后一躲；　她虽然是个厨子；　却也不知道；　冬天的菜场里居然还有卖这个东西的。

　　　　“老爷子！”穆冉眉头微蹙，躲得远远的，伸手去拉他。“快回去吧！您喝醉了！”

　　　　“我喝醉？笑话……我什么时候喝醉过！我这辈子活得都太清醒；　要是能醉一醉，倒是真的好！”老头子说完；　呵呵一笑：“喏，东西给你了，赶紧拿去熬了；　给小蔡喝下；　喝下就好了！”

　　　　【什么小菜大菜的，我还黄菜空心菜呢！】

　　　　【楼上的中毒很深，友情提醒你；　这些都是地球食物；　你吃不到！】

　　　　【咳咳咳……中毒太深了！】

　　　　【老爷子真是喝醉了啊，话说酒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喝醉以后居然会和平时不一样；　实在是奇怪！】

　　　　穆冉拉着他往回走，边走边敷衍道：

　　　　“行！我拿给他喝！我煎了熬给他喝。”

　　　　“你一定要熬给他喝！”老头子东倒西歪，说话都说不清了：“今天过年，我老头子这二十年一直是一个人过，今天你给我做了菜，这是我给你的谢礼！”

　　　　说完把那碗杂碎递给穆冉，反复叮嘱：“你一定要熬给他！记住了！”

　　　　穆冉拗不过他，只好先保证道：“行行！我向你保证！”

　　　　说完，穆冉把他拉回棚子里。

　　　　老头子到了屋子里，从桌子上抄起酒瓶，倒了一杯，一股脑喝下肚，才指着桌子上的菜笑道：

　　　　“你这小丫头做的菜不错！只可惜，做这种菜是得不了厨神的！”

　　　　听了这话，穆冉心咯噔一跳，这话可不是一个六旬老人嘴里会说的！

　　　　她不敢相信地抬起眼帘，却见老头子眼神迷蒙，一脸醉态，不是喝醉又是什么？想必他这番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吧。

　　　　“是是是！我得不了厨神，那您说，什么样才能成为厨神？”穆冉随口应了一声，把他扶到桌子旁坐下。

　　　　老头子比划道：

　　　　“想成为厨神，你就得知道什么是厨神！我问你知道什么是厨神吗？”

　　　　什么是厨神？穆冉听了这个问题，陡然陷入了沉思。

　　　　是啊，一直以来，她的梦想都是成为厨神，在一个行业里摸爬滚打走到金字塔的顶端，成为顶尖的那一部分人，拥有无人能敌的厨艺，这是她的目标，她想成为厨神，却从来没有停下来想一想，厨神是什么。

　　　　穆冉神情迷惘，略一沉吟，道：“厨神是……”

　　　　是做菜好吃到逼近神的人？是让众人仰望的人？是能做出无上美味的人？

　　　　不……这些都不确切。

　　　　老头笑道：“你别看我老头见识不广，但我老头却知道，每五年的厨神大赛都会评出冠军人选，可这么多个冠军，至今也只出过一个厨神。”

　　　　这些她当然知道，至今只出过一个厨神。

　　　　“那你知道他当初做了哪道菜让他获得了厨神称号？”老头子问。

　　　　穆冉以厨神为目标，自然研究过老厨神做菜，说实在的，虽然老厨神不是她的师父，网上也没有什么视频流传下来，但老厨神的传说却一直流传在江湖。

　　　　大家都说，老厨神当初仅仅凭一道水煮千张赢得了所有评委的认可，使他成为厨神。

　　　　此后，许多人都模仿他，很多人学他在最后一关做一道非常简单的菜，比如清炒白菜、蛋炒饭、麻婆豆腐、番茄炒蛋等，众人认为，简单的菜反而能让评委们吃出家常味，可没想到，这些个冠军没有一个人成为厨神的。

　　　　那之后，大家又换了个角度，很多人选用澳龙、鲍鱼、燕窝、鱼翅、人参等珍贵食材来做菜，来做菜，但评委们依旧没有让任何人成为厨神，因此，成为厨神的标准一直成谜，加上每一届的评委都不同，大家对厨神的理解也不一样。

　　　　很多人想找老厨神请教一番，毕竟他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成为厨神的人。

　　　　可老厨神下落不明，说不定早就死了，上哪去找？

　　　　这样一来，怎么样才能成为厨神，还真的没有一个定性标准，成了未解之谜。

　　　　因此，穆冉原本打算以自己的理解来做一道菜，却没想到会出了下毒这件事。

　　　　“是水煮千张！”穆冉认真地回答。

　　　　“水煮千张？是啊！”老头子笑笑：“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会做水煮千张，却独独只有他成了厨神？他的水煮千张和别人比起来有什么不同之处？”

　　　　穆冉一滞，想了想，摇头道：

　　　　“因为年代久远，没有完整的影像资料保存下来，我并不很清楚。只是听说，厨神做的水煮千张，口感一流，把千张这种普通的食材做到了极致，即便是最讨厌千张的人，吃完也会赞不绝口，可见其口味！”

　　　　老头子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

　　　　“你错啦！能走到那个地步的人，哪个不是顶尖的厨师？哪个不能把水煮千张做到这种味道？不说别的，就说你跟那个穆天心，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差距在哪？”

　　　　“差距？”听了这话，穆冉不由陷入沉思。

　　　　思绪飘远，她记得当初，穆新昌把穆天心安排进穆家学习，虽然爷爷不喜她，却还是把穆天心给收下，同时教两人厨艺，只是穆天心这人争强好胜，总想用一些手段强过别人，倒是不肯在厨艺上多下功夫，而她正巧相反，她不屑于做那种事，她相信厨艺体现人品，人品不好的人，做出来的菜是不可能好吃的。

　　　　想到这，穆冉神色严肃，试着回答道：

　　　　“如果说我和她有什么区别……那我认为，我对做菜保留一份真正的热爱！我纯粹是喜欢做菜，不像她，十分功利，想要凭借做菜来谋利，应该说，我对做菜这件事，还保留初心。”

　　　　“哦？是吗？你敢说你想成为厨神，没有一丝是因为这个称号能给你带来名利，而仅仅是因为喜欢？”老头子一针见血地问出尖锐的问题。

　　　　这问题让穆冉神色一滞，有一瞬间，她下意识想要否认。

　　　　她和大部分中国人一样，认为涉及名利钱财的东西就是浊，而清者自然是高尚的，自然不在乎名利金钱这等身外物，因此，她下意识想要否定，可是，难道她是一点也不在乎吗？不，她喜欢做菜是真的，但如果做菜能给她带来名利，她也不会完全拒绝。

　　　　说不在乎才是虚伪。

　　　　想到这，穆冉自嘲地笑笑：“您说得对，我并不能完全做到不在乎，但最起码，我不会用卑鄙的手段去迫害他人，我坚持一个厨师的底线。”

　　　　“底线？是，这从你做的菜上面就能看出来了！”老头子挑起穆冉炒制的青菜说：“你的人品你的为人全都反应在这根青菜上。”

　　　　说完，老头子这才回归正题，笑道：

　　　　“所以，你跟穆天心的区别，并不只是因为你对厨艺还保留初心，你认为穆天心就不喜欢做菜？你认为她对做菜这件事的喜爱就不及你？”

　　　　穆冉见他这样说，忍不住辩解：

　　　　“我自认为我对厨艺的热爱远远高于穆天心，我虽然不能说毫不在乎名利，但我的喜欢是纯粹的，名利于我只是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的东西，可穆天心不同，厨艺只是她争夺名利的手段。”

　　　　“好！”老头子笑笑，又把一壶酒灌下肚子，这才道：“那我再问你，谁是这个世界上做菜最好吃的人？”

　　　　穆冉想了想，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厨神！”

　　　　“厨神？你还真以为厨神是神啊！厨神做的菜就能保证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喜欢？”

　　　　老头子说完，笑得直摇头：

　　　　“回去吧！等你想明白这个问题，你就能想清楚，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厨神！记得把这碗杂碎煮给小蔡喝！”

　　　　…

　　　　听了这话，穆冉眉头紧皱，可当她想要再问问他时，却见这个老头子头往前一趴，紧接着瘫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齁声传来，穆冉失笑。

　　　　“老爷子……”穆冉晃了晃他，却见他面色发红，早就醉的睡了过去。

　　　　他睡着了……所以，刚才说的仅仅是醉话？

　　　　穆冉笑了笑，这才暗自摇头，她居然和一个喝醉酒的人在这里如此认真地说话。

　　　　可是，他似醉非醉的话，无疑在敲打着她的心，使得穆冉忍不住去回想他的问题，一再思考，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厨神？什么样的菜才是好菜？

　　　　临走前，穆冉为他盖好被子，看着手里这床潮湿的破被子，穆冉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不痛快。

　　　　“穆冉……”

　　　　叶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叶放来了？艾玛！终于来找主播了。】

　　　　【就是啊，主播，大过年的你是不是忘记你男人和孩子了？】

　　　　【主播赶紧回家吧！这个老头子疯言疯语，说话颠三倒四的，你赶紧不要理他！】

　　　　【就是啊，还抓那种恶心的动物，叫什么蟾蜍的，天哪！吓死人了！还让你煮给蔡凭栏喝，那岂不是要药死他？原本蔡凭栏还能活着的，这下好了，喝了以后直接死翘翘！】

　　　　穆冉一愣，走出去，只见穿着黑色大衣的叶放正皱眉赶来。

　　　　寒风凛冽，叶放站在风口，任北风吹乱他的短发。

　　　　他神情冷淡，仿佛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却只在锁定她视线的瞬间，眼神陡然变得温柔。

　　　　原本怕灵魂重生之事，被他发现，怕他不爱自己的穆冉，陡然变得坦然。

　　　　最起码这一刻他是爱自己的，人应该活在当下，只要他愿意爱，她愿意被爱，自己就该坦然。

　　　　她这个原本连明天都没有人，能重来一遭，跟这样的人爱一次，死十次都值了！

　　　　想到这，穆冉的唇角不由扬起。

　　　　她注意到叶放的脚步急促，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她身边。

　　　　穆冉不由迎了上去。

　　　　“你在这做什么？”叶放眉头紧锁，语带担忧。

　　　　穆冉笑道：“看到一个老人家过年没饭吃，顺手给他做了两道菜。”

　　　　叶放的视线透过两块破旧的木门板，落在了桌子上的两道菜上，又瞥了那老头子一眼，沉声问：“打电话怎么不接？”

　　　　“电话？”穆冉掏出电话，无奈地笑笑：“没电关机了。”

　　　　顿了顿，见叶放的表情松了一些，便笑问：

　　　　“怎么？该不会以为我想不开去自杀吧？”穆冉打趣道。

　　　　也不知怎的，跟老头子聊完天，她心情好多了。

　　　　谁知玩笑话说出口，叶放却没有丝毫笑意，神色依旧紧绷，“下次别开这样的玩笑！”

　　　　“得！不会真以为我会因为这点事就想不开吧？”穆冉笑笑，拎起菜说：“你放心，我不会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