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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养(讳)-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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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有近两年的时间他都没再回来,唯一证明他还记得我们的,是他隔一段时间会寄一些钱回来,小时候钱很少,等再大些,我上了小学二年级时,那些钱对我和我妈来说,就很充裕了。
  那些钱,除了我们的生活费,剩下的全都让我妈花在了打电话上。
  有时候我放学找不到我妈,只要我们村小卖部里的公用电话就能看见她。
  但实际上,她打通的时候很少,唯一能打通的那么寥寥几次里,全是我妈在求着他回来看看我们。通话时间很短,每次挂上电话我妈都一言不发的领着我回家。
  后来我升三年级的时候,他终于要回来了。
  我妈高兴的简直到了不知所措的地步,扫撒院子,收拾屋子,特意嘱咐我不要再乱动我爸的东西。其实我早就不想理他了。
  我爸终于在我妈的千盼万盼中回来了,那天下着雨,他没带行李,只打着一把伞就推门进来了,我妈殷勤的接过他的伞问他渴不渴,我爸说:“别弄了,我回来是和你离婚的。”

☆、41包养

  他语调淡漠又决绝,我妈一脸的欣喜瞬间僵住;半天她才回过神;木着脸把我领到卧室里关上了门。
  我悄悄拉了道缝;把窄小客厅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我妈神色平静的说:“我不同意。”
  我爸很疲惫的样子;抬手捏了捏眉心说:“于曼;你不要这样。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次回来是专程和你离婚的。”
  我妈脸色苍白而绝望,一手拄在桌子上,无力的说:“为什么要离婚?你常年不在家,我一点怨言都没有,我可以接受你一年只回来一次,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离婚?”
  我爸垂了垂眼睛说:“因为我希望再也不用回来。”
  我妈终于瘫在了椅子上。
  “你知道,当年我娶你并不是出于本心;就不要再耗下去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好了,赡养费我也会定时给你们,你看看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我不要!”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东西,我妈惊恐的尖声拒绝,伸长手推拒的打他的包,大概太过用力,我爸也没料想到她回突然激动起来,手一松包就掉到了地上。
  黑漆漆的地上,除了散落出了一叠白纸,还有一叠照片。
  我爸弯腰去捡,我妈睁大眼睛瞪了片刻,赶在他之前捡过了照片書楿囡小整理。
  我从门缝里看到我妈瞪着眼翻了照片很久,一直翻到脸色如死灰一般,甚至连嘴唇都哆嗦起来,“你……你要和我离婚,是因为她?”
  我爸沉默片刻说:“是,把照片还给我。”
  “你……爱她?”
  “爱。”
  我妈半晌没说话,然后突然她扬手把一叠照片甩掉,冷笑着说:“你爱她,你居然爱她?当初你是怎么拒绝我嫁给你的?你说你不会爱上任何人,现在你说你爱上了别人?你能爱上她,为什么就不能爱我?我做的不够吗?!”
  “于曼,这种事勉强不来,不要再互相牵制了,我需要自由,你也需要新的生活,离婚吧。”
  我妈软在椅子上,目光连一点焦距也找不到,她涣散了良久才摇头说:“不。”
  她撑着椅子站起来,微微笑着目光坚定的看着我爸,“我不会答应你离婚的。”
  我爸皱着眉看她,她却一点颓丧都没有了,若无其事的说:“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说完,她就踩着照片要去厨房,被我爸一把拦住,他微微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既然你不肯离,我也没有办法,我不会再回来了。”
  他捡起包和雨伞,重新走进了雨里,我妈歪扭着姿势,从椅子里滑到了地上,半天没有动作。我开了门跑过去带着哭腔喊了她一声,我妈抬手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迷蒙泪光中,我看见地上的照片里,在开成一片的黄灿灿的郁金香中,有一个眼窝深邃、棕色头发的女人,她轮廓美好,在一片阳光中对着我笑的灿烂而美丽。
  往后的日子里,我妈渐渐酗酒成瘾,因为我爸真的没有回来。
  她从一开始的喝一瓶啤酒,到后来的喝一小杯白酒,再后来她开始酒瓶不离手,每日都带着一身酒气,坐在我爸的房间里发愣。我放学回来喊她,她就涣散着眼睛问我:“你爸走了多长时间了?”
  我答不出来,只小声说我饿了,她就不再理我,我只好问她饿不饿,她拎过酒瓶喝上两口冲我温柔一笑:“妈妈不饿。”
  我爸刚开始离开后会每隔一两个月给我们寄过钱来,每到这时,我妈就会拿着汇款单,说着蹩脚的英语辗转的透过电话联系我爸,幸运的话能联系上他,但是我爸不等她说两句就会挂掉。再后来他就开始半年多汇一次款,而且我妈打过电话去,很少能再联系到他。
  我上五年级的时候,我妈酗酒应越来越厉害,她酒不离身,清醒的时候很少,而且有时候还会喝到吐,但她一直都在不懈的联系我爸。
  直到有一天,她真的找到了我爸。
  那个时候我们家里已经安了电话,它唯一的用处就是让我妈打数不清的越洋电话。
  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英语,我妈已经很熟练,那天她说完后居然有些哽咽起来,我站在她旁边等了一会儿居然真的有说着中文的男声响起来,我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要挂电话,我这次给你打过来……是想让你回来和我离婚。”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妈冷笑着说:“你当然不用离婚就能在外面快活,但怎么也该让我恢复自由身吧?”
  我爸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我妈拿着酒瓶喝了两口酒,带着得逞和期待的表情笑了起来,我也对着她笑了笑,转身进厨房里做饭。
  没有人比我更想让他们两个离婚。
  我爸这次回来的很快,风尘仆仆的进门,他又黑了不少,但健康的肤色和我妈常年憋在家里的苍白憔悴一比,就显出了他这几年的良好生活状况。
  我妈很久没有像这天一样精神了,她难得清醒的收拾好了屋子,收拾好了自己,甚至忙了半天做出了一桌子菜。
  我爸进门就说:“拿好东西走吧。”
  我妈表情僵了僵,仍笑着说:“吃完饭再去吧,我刚刚做好了饭书稥冂第尐腐。”
  我爸顿了下,点头说好。
  然而等吃完饭,我爸提出去离婚的时候,我妈摇了摇头说:“我后悔了,我不去了。”
  连我都明白过来,我妈只是为了骗我爸回来,更何况他那么大的人了。他脸色顿时就变了,起身就往外走,我妈踉跄了两步抓住我爸,表情慌乱的说:“你不能走!你才刚回来……你不能走,平时你都会待上半个月的!”
  我爸伸手拂开她去拿自己的包,“我以为你想通了所以才回来,于曼,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该明白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联系了,对我来说,离不离婚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喜欢过我?那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我妈一下刺耳的尖声叫起来,她伸手指着我:“你说我们之间没有联系了,那她是什么?她难道不是我和你的女儿吗?你怎么能说我们没有联系了?我们是夫妻啊!顾敬荣,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讨厌我?”
  “我已经一点脾气都没了!我抛开了所有东西只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你就一点都不能爱我?我收拾好家里就为你一年回来半个月,这还不够吗?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娶我,新婚时候你的那些体贴难道都是在骗我的吗?”
  “对不起。”我爸顿了顿说:“我对不起你,所以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我不会让你走的。”我妈挡在他面前一把夺过他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堆的证件,歇斯底里的把它们撕了个干净,“你休想再走了,既然已经纠缠了这么多年,我是不会放手的!外面的女人,你忘干净吧,我是你唯一合法的妻子,你这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
  我爸皱着眉冷声说:“就凭你这样的不可理喻,我也不会爱上你。”
  然后,他甩开我妈,大步走了出去。
  我印象中从来没见过我妈那样张牙舞爪,呆愣半天,再回神就见我妈哭着追了他一段才返回来,她近乎疯狂的掀翻了饭桌,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我被飞溅的碎片和巨响吓得躲到了墙角,直到她苍白着脸去橱柜找酒喝,我才哭着跑过去求她不要再喝了。
  她在等待顾敬荣回来这几天里,滴酒未沾,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一个温和正常的妈妈,所以掰着她手从她手里夺酒瓶子,她一把推开我仰着头就咕嘟咕嘟的往下灌。
  我被她推得倒在了地上,一手按到她摔碎了一地的玻璃瓶,虎口那里钻心的疼传过来,我扭头去看我妈,她却已经倒在了地上,歪倒的酒瓶还在汨汨往外留着辛辣的酒水。
  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喝出了胃病,出了院后根本不加节制,渐渐胃和肝脏全都出了问题,她整日的精神恍惚、时不时的狂躁激动。我每日把酒藏起来或者扔掉,把她锁在家里,等放学回去的时候,她还是在拎着酒瓶抱着电话缩在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发呆。
  终于等她因为喝出了胃穿孔,送到医院的时候,除了肝硬化和胃病,医生又检查出她得了重度抑郁症。
  后来到了最严重的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了,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在抽搐痉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她身上,压住她的手脚柔声安慰:“顾敬荣就要回来了,你乖乖等他好不好?”
  事实上,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唯一能证明这个人存在的,就是他每隔很长时间汇过来的赡养费。
  我十七岁那年,我妈终于死了。
  她那天回光返照,很清醒很开朗,她说:“小艺,你说我有没有爱错人?”
  我没有说话,她又说:“我本来以为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但他最终还是爱了,爱的别人。但是我很高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跟我说,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我,但下辈子会只爱我一个。”
  “你要是能看见他,就跟他说,我在下面等着他,等着跟他一起过下辈子。你看,我等了这么长时间,虽然这辈子没等到他,但是我等到了下辈子。我很高兴。”
  “妈妈虽然没有好好照顾你,但妈妈仍然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坚韧,我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下辈子。你也要好好活着。”
  她在等待自己丈夫回心转意的酗酒、抑郁中活了一辈子,就要死了却还在说自己坚韧,我学不了她。
  她才四十出头,就已经憔悴的像五十多岁一样。她死前说自己很高兴,我不知道她以前生活怎么样,也不知道她过得高兴还是不高兴,我只知道,在我长大的这些年里,她几乎从未高兴过。
  我也是。
  我靠着剩下的钱独自活到了十八岁,十八岁那年又收到了顾敬荣汇来的款,地址显示是非洲某个国家。他大概是不清楚我有多少岁了的,我成年了,已经不需要再花他的钱了。
  我改了名字,搬了家,只希望有生之年再也不要见他。我妈在下面等着他死,我倒宁愿相信他早就死了。
  我记得以前学过一篇课文,里面说:芦苇是易折的,磐石是难动的,但我要赞美那易折的芦苇,一生中,每当一次风吹过时,皆低下头去,然而风过后,便又重新立起了。
  我叫芦苇,我活了二十多年,总会在风吹过后再次站起来。
  但那句话后面还紧跟着一句:只有你使它永远折伏,才能有永远不再作立起的希望書丶香小丶說☆論壇。
  我以为我可以无数次的重新抬起头来,却没料到有被折到痛处的这一天。
  顾敬荣的那个女人,面都不曾露过,就彻底粉碎了我妈的生活,连带着我也一并活在了地狱里,我怎么可以再去让别人尝试这种生活?怎么可以再去插足别人的婚姻?
  我像芦苇一样坚韧的过了这许多年,面对纪铭臣,却还是哭得不能自己,我抬着手跟他说:“我被酒瓶割伤的那一下……可以疼的让我记一辈子,纪铭臣,真的太疼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也不可以让别人去承受……”
  纪铭臣攥住我手把我拉到他怀里抱住,低过头吻我不停冒出来的泪,暗哑着嗓音说:“不一样,芦苇,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一样的……有什么不一样……”我和纪铭臣……我陡然崩溃起来,哭着说:“宋以凝那么想嫁给你,你们有婚约是事实,我永远不可能安心待在你身边的……”
  “你知道吗?有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想万一你突然蹦出一个未婚妻我该多伤心,如今你真的有了未婚妻,我才发现,这远比我想象的还要难过……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你有了对象一定要告诉我,你说我不会等到这么一天的,那就不要让我等到吧……你放过我,我们各走各的好不好……”

☆、42包养

  “不好……”纪铭臣伸手抹掉我一脸的泪水;他眼睛发红,声音低哑却坚决:“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我说你等不到那一天,是说不会有那么一天让别人横亘在我们之间;芦苇……我要娶的只会是你一个。”
  我仰面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我能说什么?说好啊,那你去解除婚约回来和我结婚,说没问题啊,就让那个从小和你定了婚约的宋以凝去死吧,让她躲在墙角里尽情的嚎啕大哭去吧?
  “不要哭了……”纪铭臣揽紧我,拽过一边的床单来给我抹眼泪;“你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它解决好,好不好?”
  我搂住他脖子,凑过去亲上他嘴唇……以往纪铭臣亲我的时候都很霸道,霸道的让人来不及主动就已经被他攻池掠地,今天我主动去亲他,他却乖下来了,直到我伸出舌尖去描绘他的唇形,他才张了嘴含住我舌尖细细舔舐,良久才肯放开我,蹭着我鼻尖暗哑着嗓音说:“你再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烂法子气我,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你的!”
  我看着他眼睛,看见里面的我微微弯了嘴角,我摇头说:“不会的,以后不会了。”
  他细碎的吻我,我说:“你认识很多单身的有钱人对不对?以后有机会介绍几个给我吧?”
  纪铭臣动作一顿,张嘴狠狠咬上了我嘴唇,又意欲加深这个吻,我推了推他:“我要去洗澡。”
  他“嗯”了一声,手就往下滑去,我吓得慌忙按住他,纪铭臣脸上难得有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低声说:“……我看看有没有伤到你?”
  我最终还是挡开他翻身下床去了浴室书囡萫尒媾荬。
  浴室里水汽氤氲,我连头一起埋进浴缸里,眼睛涩胀而温热时,想起一句话来:爱情本来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写这句话的作家在这句后面列举了一串儿三个字的词,我却只记住了一个。
  算了吧。
  浴室连着更衣间,我从里面出来时,纪铭臣正裸着上身靠在床头打电话,低沉的声音依旧好听,他抬头看见穿了整整齐齐一身衣服的我,愣了片刻沉声对电话那边说:“一会儿我再给你打过去。”
  我指了指他盖到腰间的床单说:“你下面也没穿着衣服对不对?”
  “芦苇……”纪铭臣说着就要起身过来抓我,我往门口退了两步说:“我肯定会比你速度快的,你追不上我,如果你还想听我说几句话,就不要过来了。”
  纪铭臣动作一僵,黯了黯表情说:“芦苇,你刚刚才答应我。”
  “我答应不了,纪铭臣你体谅体谅我吧……我没办法在你还和宋以凝有婚约的时候,安安心心的待在你身边,事实上,即使你解除了,我……”纪铭臣抬眼看我,一双眸子里全是冷意,“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你也都当我胡说了?”
  我转开视线不去看他,只能低声说:“不是,是我没办法接受……”
  纪铭臣冷声说:“你没办法接受,你良心不安,所以就打定主意要走是不是?!”
  “我们要是这样下去,真的不会有好结果的……纪铭臣,我们分开了,你还有很好的未来,你可以跟宋以凝开始新的故事,可是我们不能,我不能……”
  我生怕自己再哭出来,只好闭了嘴忍住,纪铭臣没动也没出声,半晌他声音平静的说:“走吧。”
  我就转身走了。
  安安给我开门的时候差点把嗓门扯破了:“纪铭臣终于肯甩你了?!周遇刚刚才打电话跟我说你们被抓现行了,你这么半天不回来,急的老娘差点就报警了!!他没怎么着你吧?周遇说……”
  “没有。”我打断她,拎着行李进门,安安一把捏着我下巴抬了起来,眯着眼说:“不要告诉老娘你哭了一路。”
  我眨了眨眼说:“我像那么深情的人吗?”
  安安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我,我拍开她手说:“你帮我收拾好客房了吧?我先去睡一觉。”
  我是真的有些困,安安抱了被子给我盖,我睁眼刚要谢她,她就瞪了我一眼,甩下一句“孬种”就出了房间。
  我可不就是。
  回来的路上我去看了袁伟良。
  他已经出院了,独自修养在家里。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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