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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阶-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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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归归说,妈妈一定会醒过来。

    2月14日,西方情人节,楚煜买了束玫瑰花放在何以夏床头。去年的今天,他们一起过了情人节,在157阶,她告诉他,她爱他。今年,他还要跟她一起过。

    彼时,归归已经九个多月大了,可以握着爸爸的手站立起来,但还是没学会叫妈妈。

    2月15日,除夕夜,楚煜跟归归吃完年夜饭就直接到了医院,他跟归归,要陪着她守岁。

    还不到零点,绚烂的烟火早已在蓉城的夜空中炸开了,归归看着转瞬即逝的烟花高兴得又跳又叫。

    他陪着何以夏说了会儿话就到了凌晨。

    零点的钟声响起,烟花绽开。

    归归张了张嘴,轻轻吐出一句:“妈妈……”

    这是归归第一次叫妈妈。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几秒后,楚煜开始泪流满面,归归的声音又轻又低,还模糊得厉害,但这,却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归归望着窗外的烟火,笑得十分灿烂,又轻轻叫了一句,“妈妈……”

    他泪流不止,低头在归归脸上亲了亲。他握住何以夏的手,说:“以夏,你听见了吗?归归会叫妈妈了,你醒来,醒来好么……”

    他趴在病床前低声啜泣,回应楚煜的,是她一颗接一颗的眼泪。

    这场梦,太长太长。从医生给何以夏注射麻醉剂的那一刻起,她的视线就逐渐模糊了,她看见了父亲,看见了向微,也看见了曾经死去的孩子。

    他们说,他们要带她走,她就真的跟他们走了。

    她知道,她要死了。

    手术进行到一半,她握在掌心的翡翠镯子砰然落地,她听见了翡翠镯子清脆的破裂声,模糊的意识又渐渐清明。

    她告诉自己,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她要陪着归归长大,陪着楚煜慢慢变老。

    很久很久以后,她似乎听见了婴儿响亮的哭声,还有男人低低的啜泣声。可那哭声,又很快消失殆尽,之后,是漫无边际的沉寂。

    她沉沉的睡了一觉,又被低沉性感的声音吵醒,有个男人,一直在她耳边说话,一边说,一边哭。

    她想回应他,可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哭,一直哭。

    直到软软糯糯的声音出现,有个小女孩,在叫她妈妈。

    她终于想起了一切,想起了楚煜,也想起了归归。

    她最深爱的男人,她最疼爱的孩子。

    她不能丢下他们,她必须要醒过来。

    就像楚煜说的那样,她得醒来陪着他慢慢变老,陪着归归长大。

    于是,她就真的醒了。

    彼时,已是2月16日凌晨两点钟。

    楚煜正抱着熟睡的归归往外走。

    何以夏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阿煜。”

    他讶然转身。

    视线相对,只一瞬,皆泪流满面。

    他轻声笑了,说:“我等你很久了。”

    她抹了抹泪,答:“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说:“没关系,现在还不晚。”

    他几步走近,低头吻住她,忘情的吻着,一直吻着。

    那一年,他说,我会再救你一次。

    这一年,祸患皆过,一场救赎与毁灭的纠缠。

    他终归救赎了她,也救赎了自己。

 第59章 番外二

    向微这一生,只有三十年,算不上长,刚好半辈子。

    这半辈子,她竭尽全力的爱过一个人。

    十五岁,成了向微人生的分界点,明与暗,罪与善,同行与追逐。十五岁之前,她的世界有楚煜;十五岁之后,她的世界只有黑白,罪恶和追逐。

    爱情里,最难能可贵的,就是青梅竹马。

    在向微的认知里,她是青梅,楚煜是竹马。只可惜,竹马,不是她的竹马,而最后,青梅也渐渐枯萎了。

    但她又是幸运的,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一个这样的人,这个人,让她倾其所有,让她穷尽一生,也让她赴汤蹈火。

    这个人,见过她所有的端庄矜贵,也见过她所有的不修边幅,见过她做过的所有蠢事,甚至,她被父亲的小皮鞭抽得皮开肉绽的模样也被他尽数瞧了去。即使,竹马成了别人的竹马,他也曾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他所留下的痕迹,一生都不曾磨灭。

    向微跟楚煜,得从穿开裆裤的时候说起。

    大院里的孩子,也是分门系派别的。

    楚煜是楚家的独苗,打从一落地,就是含着金钥匙的,楚家的人,也自然是将他捧在手掌心的。

    可大院里的人就不一样了,大院里的孩子也不一样,他们并不知道,这位楚家少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招惹的。

    但小孩子嬉闹玩耍,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楚煜也是被惯坏了,性子痞,又一身匪气,凡是都喜欢争个输赢,免不了小打小闹,楚家的人,心疼归心疼,却也不好说什么。

    那时候,楚景致是大院里最位高权重的人,他半生戎马,战功赫赫。大院里的人,妒忌得红了眼,可终归惧怕他的权势,更别说得罪了。

    大院里的人得罪不起楚景致,更得罪不起他的儿子。

    凡是有点儿眼力劲儿的,都嘱咐自家孩子不要跟楚家少爷嬉闹玩耍,但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思,大人的话,听了就忘了,更何况,在斗蛐蛐、捉迷藏、掏鸟蛋这些童年趣事跟前,大人的嘱咐,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该一起玩的,还是一起玩。

    有一回啊,一个年长的孩子跟楚煜起了争执,几番推推搡搡,终归没忍住,就把楚家少爷的门牙揍掉了一颗。楚煜这小孩儿,性子是痞,匪气也有,但又是最喜漂亮、最喜面儿的,少了颗门牙,哭哭闹闹大半个月,又不肯出门,可把楚家人心疼坏了,言语间,多少也是有些不满的。

    楚家的老太太啊,那可是疼孙儿疼到命里了。

    那个年长的孩子啊,被大人狠狠揍了一顿,哭声响彻整个大院。从此后,年长的孩子就被大院的人当成教育自家小孩的例子,“离楚家少爷远点儿”这事,就又被常挂在嘴边了。

    大院里的人,日日给自家孩子念叨,面对大人的再三嘱咐,小孩子单纯的心思也就不那么单纯了。

    从那以后,大院里的孩子就都不肯跟楚煜玩了,并且眼神轻蔑的叫他讨厌鬼,楚煜不再开口说话,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孤独,甚至有些自闭。大多数时候,他都痛恨父亲至高无上的权利。

    向微就是在那时走进楚煜视线里的。

    她那时,只有三岁。

    她说:“煜哥哥,你愿意跟我一起玩吗?”

    她艳羡孩子间的嬉闹玩耍,但她的父母,思想甚是传统,从不允许她出去野,出去疯。他们常说,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样子,端庄、矜贵,她是个听话的女儿,所以,她从不跟大院里的孩子一起玩。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楚煜是所有孩子中的佼佼者。

    大院里的房子,有两层楼,青砖黛瓦砌成的。

    向微常常趴在小阁楼的窗户边儿上偷偷瞧他。

    只一眼,她就知道,是他。

    那一眼,便是万年。

    三岁时的倾心,延续至生命的尽头。

    一开始,楚煜对她的示好置若罔闻。

    渐渐地,他成了一座孤岛,与世隔绝的孤岛。

    但向微并没有气馁,她是知道他的傲气骨的。

    他越是傲,她就越喜欢。

    她想着法儿的黏着他,不惜一切代价地哄他开心,她不再是端庄矜贵的小公主了。

    他也不再是一座孤岛,这座孤岛上,还有只萤火虫,那是仅存的一束微光。

    从那以后,向微跟楚煜,就成了一个门系派别的了。

    胡作非为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短短数日,她从前的端庄矜贵尽数褪去,成了大院里最野的丫头,一身匪气,也像是从楚煜身上沾染来的。

    向微的野,得从吓唬大院里的孩子说起。

    大院里有颗大榕树,一到夏天,枝繁叶茂,虫子自然也多,在树底下乘凉时,常常落下来几个,软软的一团,慢慢的蠕动着,大院里的孩子,最怕这个了。

    但她却一点儿也不怕,反而寻来了竹竿儿,在大榕树下胡乱翻搅一番,榕树叶落了一地,毛毛虫也不少,她专挑拣几个胖嘟嘟的,丢到小孩儿的脖子里;亦或是从肥沃的土壤里寻来的胖蚯蚓丢进小孩儿的裤兜里。

    大院里的孩子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哭得撕心裂肺的,大人心疼孩子,咽不下这口气,就拉着孩子到向家去讨个说法。

    向家啊,可不像楚家,向家只是大院里的一户普通人家,谈不上什么权势不权势的。

    最开始,向微的父亲只是嗔怪她,后来,找上门的人越来越多了,父亲大怒,抽下腰间的皮带就开始狠狠地抽她,小皮鞭抽到身上,要命的疼,但她却硬生生忍着,一声不吭。

    小皮鞭离身后,父亲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她就跪在客厅里,一跪就是一下午。

    父亲上楼后,她就又一溜烟儿的跑了,跑到楚家小楼里,趴在梁韵歌怀里哭。

    梁韵歌是大院里出了名的美人坯子,人也温柔得不像话,她疼向微,就跟疼亲生女儿似的,梁韵歌给她上药,又给她煮馄饨。

    楚煜在旁边瞧着,总是恨得牙痒痒。他的母亲啊,把爱分给了这个小女孩。

    毛毛虫、胖蚯蚓这些小把戏,玩得多了,兴致自然就淡了。

    向微跟楚煜,不再把眼光局限于大院内了。

    大院门口的岗哨成了他们捉弄的新宠。

    在大多数人眼里,岗哨是庄严而神圣的。无论严寒酷暑,还是日晒雨淋,他们总是站得笔直,像一棵树;他们日夜站岗放哨,保护着大院的安全。

    但小孩子,哪懂得这些。

    他们乐此不疲的替岗哨挠痒痒,人都是怕痒的,站的也就不那么笔直了,挠痒痒挠腻了,又拿着水彩笔在岗哨的脸上画猫画狗,画鱼画鸟。

    他们成了小画家,窃喜且贪恋。

    但好景不长,他们的杰作很快就被发现了。

    那天,向微的父亲从军绿色的小卡车上下来,就看见自家女儿在岗哨的脸上画猫咪的胡子,父亲怒喝一声,她吓得手都在哆嗦。

    父亲的脸色比往日更加阴沉,他几步走来,拽着她的小辫儿往院里拖,她挣扎反抗,父亲就抽下腰间的皮带抽她,抽了一路。

    楚煜连忙跑回家,央求最疼他的奶奶去向家求情。

    但奶奶拒绝了,奶奶说,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她不能插手。

    楚煜心急如焚,但也只能在自家小楼里等着。

    他笃定的相信,向微一定会来。

    但那天,向微没有出现,她被父亲的小皮鞭抽得卧床不起,疼得整宿都没睡。

    楚煜也没睡着,次日清晨,他去向家看她,他给她带了好多甜点。

    薄唇未启,向微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那是楚煜第一次见她哭。

    她躺在床上,一边吃甜点,一边哭。

    她吃完了,抬起头,泪眼汪汪的说:“煜哥哥,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他眯着眼笑,脸颊有些许鲜见的微红,却至始至终没有回应。

    他眸眼里绽放光芒的那一刻,他就成了她的信仰,永生永世的信仰。

    那顿小皮鞭过后,向微的确安分守己了一段日子,身上的伤一好,反倒更加肆意张扬了,父母的看管也越发严了。

    向微跟楚煜只能把眼光重新放回大院内。

    三月初春一过,大榕树开枝散叶,不少鸟儿栖息在大榕树上,鸟儿衔泥筑巢,安家落户,春天一过,就是掏鸟蛋的最佳时节了。

    大榕树已经活了百年,枝桠繁茂,一路伸展到二楼的小阁楼。

    向微跟楚煜就顺着这根枝桠钻进大榕树里,四处寻找鸟巢,鸟巢找到了,也不做别的,就攀在树枝上细细的看,兴许是鸟儿娇羞,躲进巢里,只余两只眼睛圆碌碌的转,鸟儿出去觅食,巢里就只剩下鸟蛋了,小小的一颗,淡绿色的外壳。

    他们啊,也有不小心失手的时候,鸟巢和鸟蛋尽数落地,碎了一地,觅食的鸟儿归来,叽叽喳喳的叫。

    鸟儿叫,向微就趴在小阁楼里哭。

    楚煜就跟变魔法似的,从兜里掏出根老冰棍,撕开,喂到她嘴里,又耐着性子哄她,一根老冰棍下肚,打碎鸟巢的事儿,也就被抛诸于脑后了。

    夏天,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

    但向微跟楚煜,总能寻到避暑的地儿。

    入了夜,大人们都困觉了,他们便从床上爬起来,偷偷摸到小阁楼,顺着枝桠钻进大榕树里,还带着些白天舍不得吃的珍贵玩意儿,有老冰棍、西瓜糖、爆米花、巧克力。

    巧克力啊,因为攒得日子久了,都有些融了。

    他们坐在大榕树的树干上谈天说地,说到趣事儿,就抿着唇轻声笑。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宿啊,东方泛起丝鱼肚白,才又偷偷潜回家里。

    大院里,除了大榕树是消磨时光的好地方外,还有夜晚的屋顶。

    他们沿着大榕树的枝桠,溜到屋顶,从东廊走到西廊,手里捏着根老冰棍,在屋脊处坐下来,把老冰棍叼在嘴里,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看月亮。

    那时候的月亮,又圆又亮,老冰棍啊,也还是从前的味道。

    他们也有调皮的时候呢。

    沿着屋脊走啊跳啊,青黑色的瓦片碎了一块又一块,有的留在屋脊处,有的落到院子里,大人们见了,疑心几句,他们便猫着身子藏起来。

    一到下雨天,家家户户都拿着陶瓷盆儿接雨水,噼里啪啦的。

    向微跟楚煜,就躲在小阁楼里捂着嘴笑。

    这一晃啊,就到了十来岁。

    书也念到初中了,父母看管得不太紧了,但他们的玩心,只增不减。

    放学的铃声一响,抓着早已收拾妥当的书包冲出教室,跳上自行车的后座,楚煜载着她,一路疾风,奔到附近的农田。

    秋天的时候,庄稼人割了秧苗,田里的泥鳅啊,鲫鱼啊,藏了一水坑呢。

    自行车撂到旁边,踢掉鞋子,连裤腿都来不及挽,就扑通扑通的跳进泥田里。

    一开始玩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分寸的,兴趣浓郁时,分寸也就都忘了,在泥田里追逐嬉闹,抓了稀泥抹到彼此的身上和脸上。

    从泥田出来时,浑身上下啊,就剩两只眼睛是干净的了。

    这一回去,就又是一顿小皮鞭了。

    但向微再也没有哭过鼻子。

    她说她要嫁给楚煜,他也从未回应过。

    十五岁的夏季,格外热,他们爱上了游泳。

    蓉城有条河流,叫府南河,横贯整座城市的东北,是游泳的好去处。

    他们读的学校在城南,一放了学,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铃铛滴溜溜的响,到了城北,才又静下来,沿着府南河的流向,就到了郊区,那里人少。

    撂倒自行车,再把肩上的书包扔进筐里,纵身一跃,钻进水里,河面上起了水花,四处飘溅,岸上的自行车轴承咕噜噜的转。。。。。。

    他们在水里游来游去,跟欢快的鱼儿似的。

    太阳西沉,他们游得累了,也到了归家的时候,上了岸,从书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换上,才又骑着自行车回到大院里。

    彼时,天已经暗透了。归了家,他们就打着补课,泡图书馆的幌子搪塞,但大人们似乎永远都能找到些说辞,一边嗔怪着,一边从厨房里端出热乎乎的饭菜,还不忘嘱咐多吃些。

    他们一边心虚的扒饭一边暗自抱怨,抱怨父母管得太宽了,也抱怨上学,抱怨没有自由。

    这就是青春啊,十五岁,年少最叛逆的年纪。

    逃学,混社会,抢地盘,收保护费似乎成了整个青春期的代名词。

    但向微跟楚煜,仍然痴迷于游泳。

    他们在府南河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整个夏季。

    但在秋初,却出了事。

    那天黄昏,毒辣的日头迟迟不退,但府南河的水却格外凉。

    扫兴的是,来了群大孩子。他们朝水里扔石头,扔泥巴,扔脏兮兮的塑料袋,叫嚣着收保护费。

    但楚煜的脾性,哪里肯,更何况,向微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们上了岸,带头的男孩瞧见向微软玉温香的身体时,两眼直放光,没再提保护费的事儿了,但粗俗卑劣的言语几乎不堪入耳。

    楚煜脸色阴沉得厉害,几步走近,跟带头的男孩扭成团,互相厮打。

    其他孩子愣了几秒后,纷纷出手,楚煜很快就落了下风,他被几个孩子控制着,动弹不得,向微亦是如此,其他人围成一团,嘲笑声一片。

    男孩的手从向微的脸上一路滑到胸口,来回抚摸。

    楚煜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女孩被人肆意羞辱和糟蹋,他急红了眼,拼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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