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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楼，包间。
　　沈月给李婷倒了一杯茶：“你今天不会是好兴致，专门来找我聊聊天天叙叙旧的吧。”
　　李婷透过香茶的袅袅水气看着沈月的淡定自若，和上次的慌乱有着明显的沉着。李婷没想到沈月的自我调节能力这么强，不仅没有被自己的出现吓退，反而还越挫越勇。
　　“我服装店最近生意不是很好，还有顾客退货说我们的店的衣服穿出去不好看，所以我不是好兴致来找老朋友聊天，而是心情不好来找老朋友想想办法。”
　　沈月微笑：“不好意思啊，同行是冤家，你的服装店生意不好，我是爱莫能助的。”
　　李婷也笑了：“我自然不是来找你帮忙的，而是来你这儿找原因的。”
　　“那你现在找到原因了？”沈月挑眉。
　　“找到了。”
　　李婷端起茶浅尝一口后说道：“我只有流行款式的图形，却没有精致流畅的线条和精准。我手上的业务太多，质量那边也出现了疏忽。问题找到就很容易解决。我没有精进的技术，可以外聘一个专业的服装设计师，只要将我脑子里的构思画出来就行。我没有时间去跑工厂，可以高薪雇一个每天就吃住在服装厂。如此，你觉得我的服装店会好起来么？”
　　沈月再一次不得不承认李婷和十年前是真的不一样了。十年前，她遇到事情只会怪别人。十年后，她遇到问题开始找原因。并且丝毫不拖沓的迅速做出解决的方案。
　　沈月的情况好转本想松一口气的，可是现在看到李婷这么步步紧逼，她又有什么资格松口气。
　　“会的，这世上任何问题到最后都是人的问题。只要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沈月也端起茶水喝一口：“市场那么大，我一个人也吃不下。若是在良性发展的路上有一个熟人作伴，相互鞭策，会挺有意思的。”
　　李婷点点头：“是啊，市场太大了，就算我们都走一样的路，也依然会有市场。但是很可惜，林京墨就只有一个。”
　　果然，这个女人来找自己的最终目的还是因为林京墨。
　　“沈月你看到了，在林京墨知道我的存在后，参与了他项目的研发后，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默认了这件事。这就说明林京墨长大了，成熟了。不会冲动的凭心情决定什么事，而是为了发展，利益学会了妥协。也说明，你，沈月，在林京墨的心里也并不是绝对重要的。至少，没有他的事业重要。”
　　沈月的手在桌子下面暗暗攥紧：“所以，你又想说什么呢？”
　　李婷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的杯口：“所以我想说，人不是永远不会变的。人会长大，会变成熟，会变妥协，会变趋利。这世上真的有永远平衡的天平么？只是一边的砝码加的还不够大而已。当一边的砝码加到足够大，平衡自然就会被打破。而男人最是理性的动物，最会在失控的天平里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
　　沈月又一次被震惊，现在的李婷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并且她这话还非常有道理。而这个，也正是沈月最担心的。
　　“李婷，你说的很对，我都要给你鼓掌了。”
　　李婷笑了：“所以，你是要认输退出吗？你现退出出，还保留了你的面子。”
　　沈月摇头：“我从没有想过退出，我也永远不会认输。你说的不错，人是会变的，这十年，我也长大了，成熟了，不会被心情左右去做事了。”
　　李婷：“你什么意思？”
　　沈月勾起唇角道：“我的意思就是：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的希望，那就是希望林京墨最终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去施展自己的报复。在这期间你帮助他，我不禁不会吃醋，还会很高兴或是感谢你。但林京墨最后在天平倾斜的时候会不会真的如你所说，那就要看他的选择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啧啧，还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傻瓜。那咱们就拭目以待，走着瞧。”李婷暗暗切齿，留下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笑容后优雅的起身离开。
　　强撑的力气卸掉，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沈月软趴趴的靠在椅子上再也动不得。
　　李婷现在太强大了，而自己傲娇懈惰了十年，技能没磨练好不说，反而为一堆彩虹屁沾沾自喜。一不留神，被敌人追到家门口凶残厮杀，弄的自己手忙脚乱，疲于奔命的亡羊补牢。
　　沈月喝了两壶茶水让自己冷静，但结果却肚子成了水袋，要憋爆炸。去了厕所后出去茶楼，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不成想和程琳走了个对面。
　　“月月，这么巧啊，今天怎么没在你的服装店里。”程琳穿着沈月设计的衣服，高兴的跟沈月打着招呼。
　　“三嫂，我刚才出去见了一个朋友。”沈月神情恹恹。
　　程琳敏感的很：“看来月月和那个朋友聊的并不愉快。”
　　沈月点点头。
　　程琳主动环上沈月的肩膀：“走，跟三嫂去喝茶聊聊天。”
　　沈月忙摆着手：“不……喝茶了吧。我刚才自己喝了两壶，现在除了想厕所不想别的。”
　　程琳哈哈笑起来：“那好，我们去甜点店。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心情会好哦。”
　　一家新开的甜点店，程琳点了两份甜点，上面还点缀了好看的樱桃和花朵。看着赏心悦目，心情都好不少。
　　“说吧，遇到什么事了。我认识的月月可不是个会愁眉苦脸的女孩子。”程琳说道。
　　沈月用小叉子叉一块慕斯扔嘴里：“三嫂，我怎么就不是会愁眉苦脸的女孩子？就是平时你们都夸我，给我夸的太自以为是了，让我觉得我天下无敌，我无人能及。然后……现在遇到对手了。”
　　程琳眨巴眨巴眼睛：“月月的对手是女人？”
　　沈月闷闷的点点头。
　　程琳的眼睛又眨巴眨巴：“所以，跟林京墨有关了？”
　　沈月又闷闷的点点头。
　　程琳这就放心了：“如果是跟林京墨有关的，那你这担心就是没事找事了。林京墨是个固执又木讷的人，如果全世界就一个男人是靠谱的，就只能是林京墨。若是全世界有两个男人靠谱，你三哥才能排上。”
　　沈月不解的挑眉：“三嫂，你跟林京墨也没有接触过，怎么会给他那么高的评价？”
　　“我和他接触过啊。我曾经想采访他，给他出一篇新闻稿，大力宣扬一样国医国药后继有人。但是我三顾茅庐，林京墨都拒绝了我的采访要求。甚至我搬出两家的关系，他都还是拒绝。由此可见，他是一个不爱出风头，又十分偏执的人。而这样的人对感情是十分忠贞的，一旦认定了就不会轻易变心。”
　　“固执，不通人情的确是林京墨作风。”沈月叹口气：“但是啊，三嫂也说，他只是不会轻易变心，并不是绝对不会变心。如果三嫂知道我的对手有多厉害，也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程琳好奇起来：“那这个对手我能有幸见见么？或许我可以帮你哦。”
　　“算了，若是连自己的男人都要别人来帮忙守住，那不是我不够优秀就是那男人不值得我去守住。”
　　程琳点点头：“也是，这样的事最好还是自己解决。那就先别胡思乱想了。吃吧，吃完了，我还要去见制糖厂的厂长。”
　　沈月点点头，吃了一大口又随便问一句：“三嫂去见制糖厂的厂长干什么？要采访新闻稿啊。”
　　“不是，私事。制糖厂设备落后，还没有钱从国外引进新机器，就要垮了。然后我有一个朋友想租下制糖厂的场地开一个造纸厂。我朋友就让我帮他去问问。”程琳也是随口一回。
　　空闲的场地？！
　　沈月眼睛一转，忙放下叉子道：“三嫂，我也没有什么事，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制糖厂看看吧。”
　　“好啊，当然没有问题了。”程琳痛快答应，想着小姑子心情不好，带出去散散心挺好。
　　“那别吃了别吃了，赶紧走吧。甜品吃多了会胖，穿衣服就不好看了。”沈月开始迫不及待了，扯了程琳就开进出发。
　　制糖厂在靠近郊区，路有点远，但厂子力很大。那时候地皮不值钱，也有的是。所以建厂的时候几乎是想圈多大就圈多大。只是这场子三十年了，还是最开始建厂时候的机械。机器总坏，维修繁琐，出糖不高，质量还不行，不换新机器淘汰是必须的。所以这场子都停工一年多了，荒草都涨了一人来高。
　　程琳和厂长提出要租厂房，厂长高兴的不行。毕竟厂房闲置也是浪费，租出去还能得到一笔钱。
　　沈月不等程琳说朋友要租厂房，沈月就主动道：“蔡厂长你好，就是我要租您的厂房。您看你觉得多少租金合适？但我先说明，若是出租的话，最少也得是一下子租十年。”
　　程琳惊的瞪大眼睛：“月月……”
　　沈月暗中碰一下程琳，又道：“蔡厂长，如果你能将厂子租给我的话，我还可以考虑接手你的一些职工。他们没有工作待业在家一年多，您一定很着急上火吧。如果我接手你的职工可是解决你很大的麻烦啊。”
　　程琳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月月！”
　　蔡厂长惊喜的都要喜极而泣了，直接拍板厂子就租给沈月。并且看在程琳的面子上，要的租金还非常少。
　　离开制糖厂，程琳觉得脑瓜子还嗡嗡的，腿肚子还颤颤的。
　　“月月，快掐掐我，告诉我刚才就是一场梦。”程琳扶着沈月，不扶着点什么腿软的根本就站不住。


第108章　清纯打擂热辣
　　沈月笑的很：“三嫂，刚才要是一场梦那我会哭死的。那么大的厂房，一年一万的租金，十年十万简直跟抢一样便宜透了。还有那些工人，都已经一年多没有工作了，若是一下子又有了工作，那还不是抡起膀子加油干啊。”
　　“但你租那场地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闲的没事去里面翻跟头么？那一百多个职工啊，就是一百张嘴啊，你接手他们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闲的没事一起打牌拖拉机啊！”程琳直接用嘶吼的方式跟沈月交流，不然自己就会爆炸了。
　　沈月掏掏耳朵：“三嫂，你就放心吧，我弄这些自有安排。保证不是去里面翻跟头，也不是去和那些工人打牌。嗯，三个月吧，最多三个月，三嫂就会知道我的用意了。”
　　“死丫头，你居然还跟我卖关子啊！你是卖衣服赚点钱，但也不能这么花啊。跟我说，快跟我说，不然我……月月，你站住……”
　　沈月是开放高考后的第一批高考者，冬天开学的，所以毕业也是在冬天。暑假结束，开学去学校报到后就去各个地方实习半年就是正式毕业了，就能分配工作了。
　　带沈月的教授给沈月推荐两个实习的地方让她选择，沈月直接放弃实习，说要专心自己的服装店。这让教授对她非常失望，说花了大力气培养的人才，最后居然选择去做个体户。个体户谁都能做，那机关事业单位是谁都能做的？
　　这话沈月已经从很多人的口中听到了，听的都麻木了。她主意正，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但是珠珠却开始水深火热了。开始珠珠的父母爷爷奶奶对她跑去投钱做买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这都要毕业了，关乎一辈子的工作了，珠珠的长辈便直接下了死命令，不准珠珠再去搞东搞西。
　　珠珠据理力争：“爷爷，你不是很欣赏我月月姑姑的么？那我跟着我姑姑做伟大的事业你现在为什么又横加阻拦？难道你之前说欣赏我姑姑的话只是虚伪的客套？还是你觉得只有坐机关，端着茶水看着报纸，直接过养老的生活才是对社会有用的人？其实对社会有用的人并不是只图自己安逸，然后不作奸犯科，老老实实工作就完了。还要有理想有抱负！”
　　程书山气的拍桌子：“难道去做个体户就是你的理想，是你的抱负？从古至今，商人都是最低等的工种，唯利是图，逐利而行，一身铜臭。沈月原来很有想法的，我很欣赏。但是她现在变成这样，我也是很惋惜的。”
　　珠珠大着胆子继续顶嘴：“爷爷，你别说从古，封建社会都倒了几十年了，现在是新中国了！你知道我沈月姑姑为什么不去做主流上认为的体面人，非要去做个体户么？因为她想给山区盖学校，还想给孤寡老人盖敬老院，更想给看不起病的百姓盖医院。可是去坐办公室能挣多少钱？每月五十六块的工作，挣一辈子攒的钱能盖一所学校么？所以我姑姑要做别人看不起的个体户，要赚很多钱，然后用赚到的钱去帮助更多的人。姑姑说，这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程书山张嘴，没出声，又张嘴还是没出声，程域吓坏了：“爸，你没事吧？珠珠，你越来越大胆了，都敢跟你爷爷顶嘴了。快过来道歉！”
　　珠珠撅着嘴，气的掉眼泪也不道歉：“我没有错，我为什么道歉？我二十几年才攒了三百块钱。可是投资给我姑姑三个月就翻了十倍成了三千块。我……我也想好了。等这我以后有更多的钱，我也要去捐一座希望小学！爷爷你说，我是坐办公室喝茶水拿报纸给你长脸，还是捐一座希望小学，让山区的孩子读上书摆脱贫苦给你长脸？”
　　“还不闭嘴！”程域恼火的举着手就要来打珠珠。
　　程琳赶紧将珠珠拉到身后：“哥哥，爸，这就是你们失败的地方，总觉得自己是对的。然后说不过别人还要用武力解决。国家天天喊民主，你们却在家里搞霸权。这事我支持珠珠，我觉得珠珠做得对。”
　　“小姑，幸好，家里还有你这个明白人。”珠珠抱着姑姑这个救命稻草可怜兮兮。
　　程琳抱起铁锅，扯上珠珠：“古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爷爷喜欢讲古话，那我也不能在这儿叽歪的。珠珠走，去小姑家住，小姑养的起你。”
　　“反了，反了，你们走了有本事就再也别回来！”程书山吼的二层小楼跟着颤了颤。
　　沈月是好几天后才得知珠珠离家出走的事。还是从三哥的嘴里知道的，虽然珠珠去的也不是别人家，可说到底这事跟自己有关。
　　沈月只好放下自己的一摊子，备上厚礼，亲自去程家登门谢罪。巧的是，沈月进门竟然看到沈安的父亲沈怀庆在客厅坐着。那可是自己的大爷爷呢，虽然人家并不知道。
　　“月月，你怎么来这儿了？”沈怀庆意外的起身拉过月月。
　　程书山更意外：“怀庆，你和月月认识？”
　　沈怀庆哈哈两声：“是啊，程老。月月和我家犬子沈安都是北大的学生。我儿子你知道的，从国外回来沾染了外面的一身坏毛病。但是自从遇到了月月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收敛了性子还勤奋好，现在优秀的都不像我儿子了。”
　　程书山也笑起来：“看怀庆很认可月月啊，就没想让你儿子和月月成一家人？”
　　沈怀庆叹口气：“虽然我很想，但月月天天叫我儿子小叔，所以，哎……孩子的事，我不掺和。”
　　程书山从沈怀庆的叹息中听到了无奈，一句‘不掺和’潜台词是无能为力。程书山更想不到，国外回来的的高级知识分子，在他心中最有学问的沈怀庆会这么认可沈月。
　　沈月随后跟程书山说明了来意，并认真的道歉，还保证一定劝珠珠回家，让珠珠承认错误。
　　程书山经宝贝姑娘和宝贝孙女大闹离家出走事件，用了几天才平静下来。然后认真思考一下，不得不反省自己想的真的就是对的么？所以他在今天特意请沈怀庆来家谈谈这件事，却没想到刚聊了几句沈月就来了。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一起讨论讨论这事好了。
　　“沈先生，我今天请先生来家做客，其实是想请教一下，国外怎么看个体户这个群体的。”
　　沈怀庆闻听程书山问他这个问题，直接就笑了：“程老，国外可没有个体户这个略带贬义的称呼。国外重视经济，鼓励民众自主创业，这样可以带动就业，从而创收更大的价值。”
　　程书山不解：“怎么说？”
　　“这就好像月月现在开了一个服装店，看似是她自己的事，是个体经营。但是她的服装店养了十个售货员，这就解决了十个人的就业问题。然后工厂有了订单，加大生产，便又给了更多人工作的机会。所以在国外，敢于自主经营，不等国家给工作，不等国家给福利的人群是非常受尊敬的。”沈怀庆说道。
　　程书山似乎明白了一点。
　　沈月笑着跟沈怀庆道：“沈先生，很荣幸您用我举了例子。所以我选择了个体经营没觉得丢人，也没觉得白瞎了我上的学。恰恰是只有读很多书的人才能更好的创业，守业。平均经济是不现实的，让一部人先富起来，才能带动更多的人走出贫穷。沈先生，谢谢你为个体户发声。”
　　沈怀庆摇头：“不是我为个体户发声，是时代发展需要更多的个体经营者。我想咱们这儿的经济慢慢发展后也会像国外一样，个体经营占据半壁江山的。只是这需要时间，更需要百姓观念的转变。而月月，你总是走在时代的前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沈先生过奖了。”沈月汗颜，她走在时代前沿是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