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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会计师行-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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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声合唱团,那就是最完美的演出了。
她如此投入的拉着琴,享受着这非常难得的午后,音乐带来的片刻宁静。在几首练习结束后短暂休息的空档,才听到手机的来电铃声。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时,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脉搏和心跳开始像疯了一样,刚刚因为长时间拿弓而略显僵直的右手也抖个不停。
“冉冉,是我——”
“……”
冉以为再也不会听到他的声音了。
“季长青。”
电话那头对于这边久久的沉默很是不安。
“恩——”冉冉不知道怎么该怎样应答。
“我在南京。”
冉冉的双眸竟有一丝慌乱。
“南京?”
“是的,圣诞假期,我回来了。”
冉冉沉默着。
“我想见你。”
“……”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冉冉的心很乱。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和声琴行。”
“琴行?”
“恩——晚上要去教堂司琴。”说道弹琴,冉冉的声调终于平顺了一些。
“哪一间教堂?”
“公司旁边那一家。”
“我去找你?”
“不要——”冉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拒绝的两个字,但是又在第一时间生出了悔意。“人太多……”
“没关系。”季长青很是直截了当地坚持。
“会很晚才结束。”
“我可以等。”
“……我也不确定。”
“我马上过去找你。”
冉冉倒吸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会儿见。”
挂掉电话的冉冉,神情恍惚着望向窗外。
下午四点的冬季,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阳光。她终于意识到了时间,赶忙把琴、琴弓、曲谱、防滑垫收拾了起来。
因为太过慌张,松香竟从琴盒里掉了出来,摔倒地上,中间生出好深的裂纹。她却连碎渣都没有清理,就跑出了练习教室。
琴行离教堂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路,可是今天走起来却仿佛没完没了。
空气阴冷沉郁,好像刚刚下过雨,冉冉沿着湿滑的人行道,和很多人同一个方向行进。一路整理着纷乱的情绪。然而离教堂越近,她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因为满是期待与盼望而愈加沉重的分量。
她可以看到公司的写字楼。
自从他走后,无论在什么地方,从哪里走过,也不论是做什么事情,想要忘记他的强烈提示反而都成为了想起他的直接诱因。
她数算着他离开的一个个日子,体会到的都是与他可能永远不能再见的绝望。可是,今天……
季长青,我到了,你在哪?
“冉冉——”
几乎是在她刚刚走近院子门口的瞬间,她听见了他的声音。在她曾经想象了无数次的回眸之中,终于看到了他。
季长青穿了件藏蓝色的呢子大衣,颈间扎着的深灰色围巾,深棕色的头发是从未有过的长度,鬓角略显凌乱,刘海也几乎要遮住眼睛,却遮不住深眸中浅浅一丝笑意。
冉冉的眼睛湿润了。
周围无数拥挤的人群,可她的眼里只有他。
他就站在她的对面,那么近。近的好像从未离开,近的好像她只要伸出手可以触到他的脸庞,好像倚身便能靠在他的肩膀,好像所有因他而起的欢喜和悲伤都被他了如指掌。
冉冉就这样望着他,觉得他站立的姿势是那样的好看,他等待着她的时光是那样温柔。如果时间就走到这里,不向前一秒,也不向后一秒,该多好。
“你等我——”想过那么多故作镇定的寒暄话语,可是连自己都想不到,五个半月,一百六十一天,再次看到他时,冲口而出的,竟是这三个字。
季长青点了点头。
因为来的尚早,季长青在教堂的院子里转悠了一圈。
所有的树干上已经缠绕了亮闪闪的彩色球或者吊灯,节日气氛呼之欲出。
最高的建筑是大约四层高的钟楼,与礼拜堂相连。这座基督教礼拜堂是在民国初年建立的。不大,但是看起来典雅精细。
外观算是比较地道的哥特式建筑,墙体青灰色的石和南京的旧城墙很像,再经过加工打磨,透着沧桑又雅致的光。
堂内是中国传统的木质构架。读经台、讲座台、洗礼池、圣坛和栏杆柱用白石磨光精制而成,背后在红木质的背板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头顶上是两排从穹顶垂落的欧式大吊灯,弯曲的结构,黄铜的质地和颜色,相互辉映折射的众多灯盏,给堂内的古朴增添了繁复和一点华丽。
在它们亮起的瞬间,就好像上帝送来了光。
季长青找了最靠近舞台的第一排中央位置坐了下来。
人越来越多,演出很快开始。
他看着舞台右边那个穿着一袭白裙的身影,早已经不需要看着她拉起琴才能确认什么了。
他没有这方面的信仰,但是芝加哥大学的前身就是一所教会学校,他偶尔会和同学去教堂。虽然对圣经里的故事不明所以,但是不管是冉冉的大提琴与钢琴合奏的赞美诗,还是和耶稣相关的短剧,甚至是最后的祈祷文,他还是有足够的耐性虔敬严肃地看完。
毕竟在这种环境下,周围的人都是肃穆祥和的表情,无形的神圣情绪也会很自然的滋长。
演出结束,冉冉走出了教堂门口。
早就挂在两侧房间房顶处的十几排灯串,还有树上缠绕着的灯带,不知何时已经亮了,季长青置身在一片灯海之中,微笑着,眼里仿佛有星星在闪耀。
如果说三个小时候之前,冉冉拼命压抑的是再一次见到他的狂喜;
那现在,她拼命压抑的则是很快又要与他道别的失落。
她已经开始向在她身后的上帝祈求——无论未来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她只希望他不要走,只希望他留下来,只希望在她想要见他的时候,哪怕躲在远处,也能看到他的身影。
季长青看到冉冉拎着琴出来,如此自然地伸手接过了她的琴盒,背在了身后;而冉冉,是如此木然地松手。
两个人在院子里走了起来。
“怎么会在这里拉琴?”终于季长青开口问道。
“很偶然的机会。在教堂看到招募司琴。”
“经常来教堂吗?”
“偶尔会来,”冉冉摇摇头,“在晓娴姐离开之后。”
冉冉主动提起石晓娴,季长青并不意外,但还是很小心地说道: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真的很担心你……”
冉冉浅笑着,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所以,后来,是怎么好起来的?”季长青试探地问。
冉冉的脚步一滞,刚才还在自然摆动着的双手插|进了口袋。
“是一封信。”
“一封信?”季长青在她的身旁站定,转过头,凝神看着她。
“恩。”
“她离开DEP的时候留下一封信给我。”冉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信里跟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她的理想,她的梦想,她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却认为我能够理解的梦想。”
“是什么?”
冉冉没有马上拿上回答。而是颇有深意地直视着季长青。
“创立一家,可以和企业共同成长的,会计师事务所。”冉冉柔声却坚定地说道。
季长青的心颤了一下,眼中亮起一簇光。
“除了这个,还说了些别的什么吗?”
“还有……一句话,”冉冉的眼神中闪动着初次看到那句话时的泪光,“是一句诗。”
“什么诗?”
“愿你有充分的忍耐去担当,充分单纯的心去信仰。”
冉冉说完,头低了下去。
季长青瞬间凝噎无语。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着。
“我觉得——晓娴姐是有这方面信仰的吧。”冉冉开口道,“就在她离开不久,一个周日加班的时候,路过这间教堂,好像有什么力量推着我进来。”
冉冉的脚步在忏悔室门前停了下来。
“你有什么想要忏悔的吗?”季长青看着她专注的神情。
“晓娴姐离开后,我们见面的那一次,如果我可以更细心一些,如果我可以少说一些自己的事……如果我可以早点发现那封信……”冉冉黯然的声音终究还是带着重重的压抑感说了出来;她透过窗子还在向里面望着,没有转回头,“你呢?”
“我?”季长青一时语塞。
冉冉回过头,望向他眼底的迷朦。
“恩——你有觉得后悔的事吗?”也许“忏悔”这个词重了一些吧。
季长青低下头。
如果有的话,就是那种一直关闭着感情的阀门,直到确信应该重新打开的时候才打开的想法和做法。
“我……”他放在口袋的手攒动着,明明是最冷的时节,手心却有汗水渗出。
冉冉看着他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随口便放弃了追问: “你这样的人,应该从来没有后悔过吧。”
“我有!”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突然激起的情绪让冉冉讶然。
“我——”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她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我接下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能在平安夜更这一章多好~~~
“愿你有充分的忍耐去担当,充分单纯的心去信仰”——这句是里尔克的诗啦,作者君可编不出来
☆、chapter63
“冉冉——是我。”
是韩汀。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地兴奋。
“恩。”冉冉下意识地把身体扭向另一侧,略显尴尬地给了季长青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
“圣诞快乐!”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很嘈杂。
“谢谢!”冉冉礼貌地回应着,“你现在在哪里?”
“在香港,维港。”
嘣—嘣—
冉冉好像听到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他现在就在我旁边。”韩汀的声音难掩幸福。
“真的吗?”冉冉也高兴了起来。
“恩,直接从美国飞来的。”
“是吗?真难得。”
“你那边是不是不太方便?”韩汀似乎意识到了。
冉冉回过头望着季长青。他平静地站在那里,刚才的焦灼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回来我们有机会再聊。”
“好的。”
“圣诞快乐!”冉冉由衷说道。
“谢谢你——冉冉,我真的很开心。”韩汀难得说话这么直接。
冉冉收起电话,回过头,脸上还有未散的笑意。
“是谁啊?”季长青尽量装作不经意地问。
“韩汀。”冉冉搓着手,一边回答。
“他打电话是——?”
冉冉刚才就已经在想着如何解释这个电话。
“……他在香港,帮忙带点东西。”
“红铅笔?”季长青脱口而出。
冉冉愣了一下,随即一笑。他的脑子里都是和工作有关的东西。
“面霜、面膜、护手霜……女生用的东西。”
季长青似乎放松了不少,神态自若地点头。
“这雪……一点都不像雪……”冉冉开始转移话题,她可不想聊起太多关于韩汀的事情。
季长青伸出手去,极小的一朵朵雪花,安静地飘舞在冬季黑暗而寂静的夜空。只是太细,如粉如沙,接触到皮肤,更像是雨。想着自己在芝加哥穿行过的一场场风雪,还有在东北盘点时遭遇的……居然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回忆太久远,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追溯。
他们还是陷入了久违的沉默。在院子里,在街道,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离地铁站越来越近。
城市慷慨地亮起整夜的光,冉冉的脚步却无法拖曳时间的步伐。
她放的越来越慢。她怕,怕把这路走完。
并肩的这一路,他的身体不时轻触到她,每一次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甚至她能闻到雪花在他毛呢大衣上融化后散发的气味。
“明天——”季长青停了下来,“你有空吗?”
冉冉的脸被路灯照亮。
“陪我去看一下晓娴吧!”
眼角垂了下来,刚才的笑容消失了。
“好。”她伸出手,示意他把琴交还给她。“明天见。”
“明天见。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第二天的上午,两个人约在了城南的墓园。
冉冉拒绝季长青开车来接她,坚持一个人坐地铁。她到的时候,季长青已经在门口等她了,手里捧着几束花。
冉冉这才想起,竟然忘记给晓娴姐带一束花来。
“没关系,我们送一束。”
季长青露出温暖的笑容,白白的牙齿衬着黑色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款长呢大衣,翻领处的拼皮还反着光。
“你来过这里吗?”季长青轻声问道,脚下的梧桐树叶窸窣作响。
“没有。”还没有进墓园的大门,冉冉的心已是一阵岑寂悲凉。
“你知道晓娴的墓在哪吗?”
“问过同事了。”
后门进园的小路两旁栽种的还是法国梧桐,泛白的树干在冬季显得格外萧索,黄色的树叶低垂向一旁的放生池,池面平静无波,清楚地倒映着每一根树枝,每一片树叶。放生池的后面,就是墓地。
一块块的区域以冬青或是松柏分割,被香樟和柳树庇荫。
墓碑的样式都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纯色中国黑、印度红、英国棕,一个挨着一个。
原来这个世界也是如此拥挤。
冉冉流连着上面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悲伤沁透心底。
这里埋葬的,有生要同眠死要同穴的老夫妻,有先走一步半途离场的中年人,还有遭遇意外如天使折翼的孩童。
应该是冬至才过的原因,很多的墓碑下面都有尚未完全凋败的鲜花。
终于在墓碑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那是一块纯黑的花岗岩,上方中间嵌着一块椭圆形的白瓷片,印着石晓娴的头像。那是一张在家里阳台上的照片,她正在摆弄着花草,冲着拍照的人自然的笑着。墓碑脚下,摆放着一束白色的玫瑰。
冉冉鼻子一酸,眼底一股热意涌了上来,她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哭,不要哭。
季长青看了她一眼,并未急着上前安慰。而是蹲下身来,拿起一束雏菊,放到石晓娴的墓前。
“晓娴——抱歉现在才来看你。”
感情的共鸣是如此沉重而清晰,冉冉终究还是没克制住,泪水潸潸落下。
她捂着嘴巴,把头偏向一侧。
“晓娴,我知道,你已经为你的梦想和目标做好准备了。”
冉冉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听到噩耗那一天的上午,自己马上又要跌入忧伤的深渊。
“你蹲下来。”季长青伸出他的大手,握住冉冉的手腕,柔声地说。
他的抓握温暖而有力,手掌包裹在腕骨上的热度一点点渗透到冉冉干燥冰冷的皮肤里。
“看这里。”季长青指着墓碑最下面,那里竟然刻着两行小字:
人生终有一别
我们总能笑着再见。
冉冉默念完,转过头看着季长青,眼睛和鼻子红红的。
“不哭了,好吗?”季长青凝望着冉冉,“哭声太大,她就会听不到笑声了。”
冉冉咻咻地吸了吸鼻子,点着头。
季长青站起身来,看着她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花,两根细长白皙的手指已触到她眼下方寸间的皮肤。
不能形容的一缕木香钻进冉冉的鼻子。
她怔住了。
“我带你去见个人。”手已兀自收回攥紧,抬脚先行两步。
冉冉跟在他后面,可是他却似乎又故意压下了脚步,终与她平行。
两人转身绕到外边的台阶,穿过旁边的一片大草坪,停在一面树立的骨灰墙前。
这面墙很长,高度却不过7层。排排列列的花岗岩的石板覆盖住一个个存放骨灰的空间,旁边有一层玻璃。
季长青把怀中的一束满天星放在其中的一块玻璃上面。
这是?
冉冉看着那一块白色的石板;还有上面的白瓷相片,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季长安?
看到相片下面金色隶书刻写的名字,冉冉的心即刻揪了起来。
“他是?”
“……我哥。”
“刚上初中的时候……车祸意外。”季长青面色稍显凝重,“他是超乎人想象的优秀。可能就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老天提前召唤他去了……”
冉冉的眼皮扇动着,觉得眼角发涩,喉咙发干。
“如果那时没有我,我父母应该很难熬过去吧!”季长青黯然地说。“我们刚才经过的那片草坪,有一个雕塑——”
冉冉并没有特别留意。
“有一只母鹿,旁边一只小鹿跪在母鹿身下。”季长青向她描述着,“小鹿尚且都懂得跪乳之恩,人又怎么能不知反哺之义?”
说完这句,他径直望向她:“所以,冉冉——我不会留在美国的,我得回来陪我母亲。”
如此瞬息不离的注目,裹着看向她心底的柔情。
冉冉点了点头。
季长青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那这最后的一束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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