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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还不错？”Jessica问道，讥讽之意不要太明显
　　冉冉没吭声。
　　“这套题的难度至少比考试打了个八折，不考到八十几分还真以为自己能过？”
　　这女人说话果真不留情面。
　　“你哪个学校的？”
　　“A大。”
　　“什么专业？”
　　“审计学。”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学审计的？审计才考了四十几分！”Jessica的眼中全是蔑视。
　　冉冉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A大就是这种水准吗？看来去年网申时筛掉的一群你们学校的学生也不冤枉吗！”Jessica一边转动着那颗大钻戒一边阴阳怪气。
　　这个女人，是才跟老公吵完架还是发现老公外面有人？
　　“南京所的标准真是越来越LOW了——”
　　一种从眼神到鼻孔到脚趾头都流露出的傲慢与轻蔑让冉冉非常不爽，有团小火苗在脑门上蹭蹭的冒。
　　“成绩不好完全是我个人的事情，和学校和公司无关。我对自己在9月份通过会计的考试很有信心，至于审计，纯属理论和实践脱节，您不是学这个专业的，也不是做这个的，妄下论断好像也有失公允。”
　　“你这是什么态度？”Jessica已有欲拍案而起之势。
　　“南京office招人的标准和整个大中华区的DEP标准都一样，网申、笔试、面试哪一关都没少；而且南京高校六十几所，应届毕业生生人数比上海还多，上海office每年录取几百人，南京office只有几十人，所以关于我的能力素质您完全不需要怀疑。谢谢您刚才的教导，我确实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考试，先告辞了。”
　　Jessica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冉冉。
　　才管不了她那些呢！反正卷子已经在手里了，再继续呆下去，听这么一个极品发泄不明情绪，就是自取其辱！冉冉抬眼看了看她，微微点了下头，转身走出教室，直接把门一关。
　　什么人啊！冉冉牙齿咬得嚓嚓响，扭头狠狠地瞪着行政办公室的门。
　　“敢跟Jessica对呛，真看不出来啊！”
　　一个男声传来，冉冉还没有平复下来的小心脏被吓得差点没跳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她一边抚着胸口一边瞪大着眼睛偏过头看着背靠在墙边的人。
　　季长青微笑着走向她，并不回答。
　　冉冉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还不停下来？！
　　V领纯棉麻灰色短袖T恤，腰间随意的堆在深杏色的编制皮带外面，一条浅到发白的仔裤，裤腿依旧微卷，脚上还是那一双麂皮休闲皮鞋。交叠在胸前的手腕上露出藏蓝与红色相间的尼龙表带。
　　居然换了身这么低调的衣服，难怪在墙边都没有被发现。
　　“你一直在外面？”
　　季长青笑而不语。
　　“堂堂一个经理，居然扒墙角偷听。”冉冉撇了撇嘴巴。
　　“我只是刚好路过。”季长青垂下手臂，站直了身体，从冉冉手里把试卷抽了出来。“审计是惨了一点，难怪她那样挖苦你。”
　　“那也不需要扯到学校和公司——”
　　“她一向如此。”季长青又恢复了往日淡淡的模样，停顿了一会儿。“不要总是这么冲动，没有老板会喜欢动不动就跟他拍桌子对着干的下属，外企也是一样。有些委屈你自己觉得天一样大，对方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听起来很是语重心长。
　　“说话之前要多想几道，不要吃了哑巴亏。记住了吗？”
　　冉冉看着他幽深的双眸，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再找你麻烦？”季长青低声道。
　　“不会吧？！这么小气？跟一个小小的A1过不去？”
　　“谁知道呢！”季长青又向行政办公室瞥了一眼，“走吧，吃饭去吧——”
　　不到六点半，大家就都已经回到教室了。很快就讨论的热火朝天。这种活儿好像特别适北方人，比如大连，北京和天津几个所的同事，随便说两句就把大家逗得不行。
　　冉冉一开始还在担心会不会被Jesscia找麻烦这件事情，后来也被他们逗笑了。算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再说她还能让老板把我开掉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中午更！

☆、chapter27

　　最后的周五下午，最后的presentation来了。
　　接近40个班级被分成了5组，分别在5个不同的大会议室做最后的展示。除了每个班的同事作为观众，还有不同office的管理人员，行政部门的，也有审计、税务、ERS的，作为评委。
　　冉冉的班级和秦姝的班级分到了一起，进场的时候看到，就想法设法的凑到坐在了前后排。
　　这一组第一个表演的是Paul在的班级。
　　“听说他是总策划哎！”秦姝在冉冉耳边说道。
　　“恩。”这么出风头的事当然少不了他。
　　他们的Presentation形式很简单，基本上重现了从A1入职培训，到第一次出项目，还是和外籍高管打交道，第一次年会，第一次忙季中的通宵的片段……每个部分上场几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笑点，但是配乐和服装下了很多功夫，估计光租年会的礼服就花了不少钱。
　　“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冉冉听到秦姝的评价，自己都觉得笑得不怀好意。
　　秦姝班级的Presentation只围绕了一个项目进行：养猪场的审计。
　　最大的主角是养猪场的富二代小老板，演员是深圳office的同事，长的特别符合人设，一出场就赢得众多掌声笑声。
　　男二号才是DEP的审计经理，专业人士。
　　至于秦姝，扮演的当然是养猪场最重要的资产——猪！她和几个女生一起，套上了粉粉的人偶服装，最主要的表演就是在盘点的时候到处瞎跑就对了，最后被赶进圈门口之后排队整齐，妖娆地跳了一只舞。
　　这种借由一个项目把审计的主要内容表现出来的形式是大多数班级的选择，出彩的重点就在于项目的选择。
　　比起秦姝班级没有本身自带任何话题属性的项目，冉冉班上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从选材的一开始注定就赢了。
　　他们把梁山伯和马文才设计成两个需要出具审计报告的主体，祝英台的父亲要通过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来评定两个年轻人的人品和实力，再决定把女儿嫁给哪一位。
　　马文才打定主意贿赂审计师，要求审计师作假。而审计师则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披露了马文才虚增资产的行为，最终为其出具了有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
　　这样的编排显然得到了观众和评委的肯定，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配角的戏份也很足。
　　冉冉就扮演的一只信鸽，负责帮助审计师收发函证，这个设计也向众人展示了一个重要的审计程序。
　　梁山伯和马文才的亲友团负责制造各种笑料，现场效果出奇的好，演的人和看得人都很欢乐。
　　季长青在台下也觉得非常满意，秦姝都忍不住冲他竖大拇指，演完回到座位的同事们很久都还沉浸在兴奋之中，直到7个组全部演完，颁奖和最后的致辞，大家也知道，为期三周的培训就要结束。
　　这个在介于大学刚毕业和初入职场前之间，最最开心完美的阶段就要告一段落了。
　　大家疯狂地相互合影，班级的，个人的，大会议室里又热闹了起来。
　　“402的同事们，咱们也合张影吧！”也不知道是喊了一嗓子，马上就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几个星期下来，一想到就要离开了，还真都觉得挺舍不得。
　　“在哪啊？”有人问道。
　　“要去台上吗？”
　　“不要了吧！好几个班都在咱们位置前面呢！”
　　“就在这，就在这！”
　　一时间意见都没统一。
　　“Jeff——”有人喊了季长青，“你说在哪里？”
　　冉冉顺着声音，目光转移到季长青的身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在后排的座位上走了出来，绕到402班级座位区域的前方，刚好这个区域和前面区域的中间是很宽阔的一条过道。
　　“就在这吧！”季长青侧身往桌子前面一靠。
　　冉冉放在桌上的双手，拳头一紧，攥了一下。她用余光瞄着旁边轻弹着的细长手指，呼吸全都乱了。
　　“我要坐这儿！”是Monica；她挤到了冉冉旁边的位置。冉冉看了她一眼，祝英台的妆还没有卸，脸蛋和嘴唇格外红润。
　　其他人也都聚集了过来。Yami站在后排的中间，他的个子实在太高了。
　　“这位同事，”季长青拉过一个在刚巧走在过道上的人，“麻烦帮我们拍张合影好吗？”
　　“好的。”路人痛快地接过他的手机，等着他站好自己的位置。
　　只见季长青走到了冉冉座位的另外一边，转过身，双手拄在桌面，脚尖轻轻一掂，直接坐在了桌子上，松弛地一笑。
　　“就这样！”他示意路人可以拍了
　　而在他身边的冉冉，整颗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颤动着。
　　“底稿平不平？”
　　“平——”
　　有默契的一问一答，就是为了照片上的自己能露出最多的牙齿和最开怀的笑容。
　　“你看一下。”路人把手机交还给季长青。
　　“很好。”季长青用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着，向路人颔首以示致谢。
　　“等一下，等一下——”秦姝不知道从哪儿冲了过来，站在过道，“学长，我再拍两张啊！”
　　“好啊！”季长青心情很好的样子，走回到桌前。
　　其他人好像刚才都把最好的表情贡献完了，这次的兴致可并不算高。
　　冉冉看着站在对面的秦姝，倒是格外的放松，趴在桌子上，根本不想起来，索性把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背上，上面手的手指在下面手的手腕处敲点着——这个动作怎么熟悉？冉冉略微移动了动下巴，又一次看到了季长青弓起的手指，心头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甜蜜。
　　“底稿平不平——”
　　“不平——”已经有人在捣乱了。
　　“再坚持两秒种啊！”秦姝还是很High，“学长，你稍微往里移一点。”
　　季长青挑了下眉，长腿先着地，移了一小步，再坐上来。
　　“可以了吗？”
　　冉冉感觉有手指覆到自己手臂肌肤上的温度，毛孔炸开，她触电似的抬起了头。
　　季长青正俯身更切近地望着她，一双含笑的双眼如此明亮，瞬间夺去冉冉的思想和意识，她就这样仰起脸，沉迷在彼此交织的视线中，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好了好了——”秦姝刚收起手机，Monica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
　　“Jeff，能和我拍张照片吗？”
　　季长青镇定地收回了目光，又回头看了看。
　　“上海所的同事一起吧。”他站直了身体，双手拽了拽衬衫。
　　“好耶！”几个很平时上课就很崇拜季长青的男生已经从后排跑了过来。
　　Monica都被他们挤到了旁边，一脸不满。
　　“秦姝，再帮我们照几张。”
　　“好啊，学长。”
　　秦姝又举起了手机。
　　这下，北京的，深圳的，广州的也都分别过来要和季长青合照。
　　冉冉还呆坐在这一批批人的身后，脸上的热潮还未散去，眼睛里有一种湿漉漉的渴望。短暂地停留一会儿，还是悄然离开了。
　　晚上在食堂，冉冉又碰上了秦姝。
　　“给你看照片。”
　　冉冉没吱声，只是吃饭的动作放慢了一些。
　　秦姝打开手机相册，直接递到冉冉眼前。她是永远不会把冉冉的沉默理解成拒绝的。
　　“你们班的大合影我拍的一点都不好，都不配合。”秦姝哀怨地说道，“回头那几张可以直接删了，就把那几张小合影传到公司内网上去，Monica肯定也宝贝得不行。”
　　“不要删。”冉冉脱口而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屏幕上放大着照片。“发给我。”
　　“不删？”
　　“我觉得挺好的呀，挺自然的，比‘底稿平’自然。”　冉冉急忙把照片缩回去，故作镇静地说笑。
　　“真的吗？”秦姝表示不信，不过也不所谓，两张照片也不会占多大的内存。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冉冉问道。
　　“中午十一点。”
　　“比我晚一些。”
　　“你几点？”
　　“九点半。”
　　“那要早起咯？”
　　“恩——”冉冉想着刚才的那些照片，“我多半睡不着。”
　　

☆、chapter28

　　在厦门最后一日的曙光终于降临。海风夹带着咸湿的气息，早已吹乱了冉冉的头发。
　　她在这片海滩前已经坐了两个小时，看着灰白平静的海面，渐渐被染红，最后耀眼的光芒冲破红云，蓝色的海水开始拍向岸边，携卷着的泡沫先是越聚越多，随后很快就破灭消失了。
　　冉冉慢慢站起身，拍拍衣服后面的沙子，准备回去。
　　转身的刹那，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线。
　　冉冉有些意外。慢慢走向他。
　　白底蓝色条纹T恤，牛仔裤，一双复古板鞋，迎着初升的太阳好像已经站立了很久。
　　两人相视一笑。沿着沙滩一起往回走，静默无语。
　　“怎么会来这里看日出？”还是季长青先开了口。
　　“睡不踏实，很早就醒了，就过来这里。你呢？”
　　“差不多。”
　　一阵沉默。
　　离海越远的沙子越是容易让冉冉的凉拖陷进去，沙子磨着脚底，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步速不自觉地放缓。
　　“你的脚都好了吗？”
　　如果不是被季长青这么一问，冉冉好像都要忘记了3个月前自己的脚受过伤。关于受伤，她时常能想起来的就是曾经在季长青家留宿的那一晚，说起来倒好像是为了有机会和他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而故意弄伤了脚一般。想到这儿，脸竟烧了起来。
　　“……早就好了。”
　　“到底是年轻，复原能力真是强。”
　　“干嘛把自己说的好像很老。”冉冉打趣他道。
　　季长青没接话，自嘲般地笑笑。
　　如果跟他说自己为什么会跑来这里看海，怕会被他笑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你有没有想象过，和一个人相遇之前，他的样子，他的生活？”冉冉还是悠悠的开了口。
　　季长青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他。
　　“就是——就——比如我们，在我进DEP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但是现在我们却一起在海边散着步。那我在逃课在寝室看小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或者你某个晚上通宵熬夜加班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呢？”冉冉努力地描述着。
　　季长青的眼睛里先也是有些疑惑，但是慢慢的舒展开来。
　　“同一时间，不同空间？平行世界？”
　　他的回答让冉冉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拼命地点头。
　　“很久以前，我们在南京的某个街角说不定前后脚的走过，再或者是你开着车从我面前擦身而过，又或者你刚刚离开了一间小饭馆，我就坐到了你之前坐过的座位……还有，我们可能坐过同一班地铁，在同一节车厢。”
　　“从理论上来说，有这种可能。”
　　“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这样的两个人会相遇，会认识，又也许，永远都不会相遇。”
　　“是啊，人和人的际遇，很——玄妙。”季长青在努力搜索着合适的词语描述着。
　　“可是，我觉得，与不知曾经擦肩而过的错过相比，更难过的，是有过短暂的交集，美好的相处，又转身走回人群，从此失散。只并肩走了一段路，虽然都付出了真心，在彼此身边笑的灿烂温暖，但是之后呢，痛了，累了，幸福着，还是受了伤，对方也不可能会知道……我们能够分享的只有这三个星期。一开始的时候也许会为此惋惜，但是日子久了，便会忘记，他的名字，她的样子。若干年后，再翻出从前的照片，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
　　说到这里，冉冉觉得喉咙哽住了，一点点的发紧。她不再看季长青，低着头，转过身，看着渐渐远去的大海。
　　“和其他office的同事，以后……都不会有什么机会再见了吧。”
　　“会有机会一起做项目的，一些大的项目，上海就经常会从南京book人的。”季长青温柔的声音由远及近。
　　冉冉还是摇头。
　　“如果……你真的觉得不会再见面，那你能做到的，就是——永远都不要忘记。”
　　冉冉的眼皮眨了两下。季长青已经站到了她的身旁。朝阳笼罩下的他，周身一圈光晕。虽然背着光，面色有些发黑，眼睛却愈发显得亮了，头发也被染成了浅棕色，她看到了他眼角的笑纹，忽觉心头的惆怅全部一扫而光。
　　“回去吧，再迟怕要赶不上飞机了。”
　　“嗯。”
　　到了冉冉的公寓楼前。
　　“我先上去了，还有东西没收拾好。”
　　“嗯。”
　　“南京见。”
　　冉冉的手在胸前挥了两下，转身走向公寓楼。
　　“冉冉——”
　　听到季长青叫她，停住了脚步。
　　“加油！”
　　冉冉看着他的笑脸，愣了一下，旋即回赠给他一个更灿烂的笑，用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