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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触摸她的脸颊。
是温暖的。
她像个天使，有时候是善的，有时候是恶的。
自己为什么这么迷恋梁洛洛，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最开始——在最初，是她教会了他，应该怎么样去面对自己的人生。
如果有痛苦的、绝望的、试图逃避而躲避不过去的，就应该揪出罪魁祸首，杀掉它，毁掉它，哪怕毁灭自己。
起码这样自己的人生还有救赎，还有目的，还有复仇的快意。
所以梁洛洛是给他带来救赎的人。
这种救赎未必是由恶向善的救赎，仅仅只是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的救赎。
邹程司：“是的。你现在快乐吗？”
梁洛洛：“快乐。”
邹程司：“那就好。”
梁洛洛：“你快乐吗？”
邹程司：“不快乐。不过看见你的时候会让我想起以前的日子，所以会快乐一些。”
梁洛洛：“所以这也就是你需要我的原因吗？”
邹程司笑了下，平静的。
邹程司：“我需要你有很多原因。”
梁洛洛笑了：“还有身体上。”
邹程司：“不仅身体上，还有脑海里。”
梁洛洛：“脑海里的我在做什么？”
邹程司：“偶尔安慰我，偶尔阻止我。”
梁洛洛：“那我还真忙。”
邹程司：“如果你没出现在我面前，会更忙。”
意思是，这六年他在想念她？
梁洛洛：“邹程司，这几年你在做什么？”
邹程司：“你在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梁洛洛听懂他的意思了，在阳光与阴暗中与他的双眸对视——他也在复仇，和她一样。
下午三点多，梁洛洛回到家。
刚走到自己房门门口，周百雪从里面那间房推开门出来，叫了下她：“洛洛，你爸爸叫你。”
梁洛洛走进去，发现他们三个人都在——梁天生、周百雪和徐音荷。
徐银河侧头看了眼她，脸色非常苍白和恐惧，不停地搅着手，简直是整个眼眸内有湖水在波动了。
房间里拉着窗帘，有轻微的茶香，其余三个人很安静，仿佛就在等她似的。
梁洛洛坐下来：“找我做什么？”
周百雪走过去抱住徐音荷，声音尖锐，像是气得整个人都在打哆嗦：“梁洛洛，你好样的！你现在是不仅想让你妹妹的男朋友，还是想让她连嫁都嫁不出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早上相亲那件事？
梁天生面色发沉：“看一下微博。”
梁洛洛打开看了下。
没什么啊，都是娱乐新闻，还有交通事故。
等等。
梁洛洛滑到热搜最下面。
#天湖药业董事长梁天生猥亵继女#
后面还跟着个上升趋势。
梁洛洛点进去看了下，有截图说是在今天上午十点有个百万多粉丝的新闻账号发了条微博说，根据匿名人士可靠消息投稿，天湖药业董事长梁天生猥亵继女徐音荷。先是非常详细地扒出了梁天生的三段婚姻史，甚至贴出了他们年轻时的照片，说他抛弃第一任妻子，拿着第二任白富美妻子的钱，娶了小三，继承公司，结果老而弥坚，猥亵自己的继女徐音荷，甚至还放出了周百雪、徐音荷、梁洛洛、梁然、梁柏的偷拍图。
把所有人的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推算出了事情发生的时间节点。
这条微博有一万多条转发，三万多条评论。
但是这条转发这么高的微博一个小时后就被删掉了，所以很多人就确认了这个事实，一边抱怨渣浪正在删除他们的评论，一边非常愤怒地重新把消息曝光出来。所以纷纷去天湖集团官微下面留言。
很显然官微在删，但完全删不掉，否则就不会上热搜了。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跑到下面去骂梁天生是个渣男禽兽，小部分则进行了各种下流的联想和猜测，说她们根本就是母女共侍一夫，甚至猜测梁柏都不一定是周百雪的儿子，而是徐音荷的。
梁洛洛只是滑下评论几屏幕，短短看了眼。
不过她觉得很有趣，虽然没有证据，可这个账号说得居然全是事实，而且没有任何夸大和杜撰的成分，简直都不像是一个微博的新闻媒体号了。
梁洛洛笑了下，抬起头对着梁天生：“这条新闻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梁天生抄起面前的茶，直接泼了她一脸。


第46章　傲慢（9）
梁洛洛拿掉贴在脸上的一片茶叶。
倾前拿纸巾擦脸：“所以你们认为是我做的？”
周百雪假模假样道：“我们倒也不是不相信你，　不过你是不是跟谁说了，谁透露出去的？”
梁天生只是盯着梁洛洛。
梁洛洛看着自己的父亲仍然笑：“你知道不是我做的，你只是不喜欢我嘲笑你。”
周百雪：“无论如何，　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　你不该笑，　这件影响公司，你爸爸很烦恼。”
梁洛洛：“我也担心呀，　毕竟也是我的公司。不过这种事能真的发生，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跑来采访你的心情呢？一般来说这种事当事人母亲应该是知道的啊？”
周百雪语气终于有点冷：“现在不是你幸灾乐祸的场合。”
她转头对周百雪：“谁告诉你我幸灾乐祸了，用你的脑子想想，　影响你们事小，　害了天湖集团的声誉事大，毕竟天湖集团可是我外公一手创办的企业，股价波动，　影响的是我的身价，　你们还不值得。”
周百雪皮笑肉不笑：“知道这件事的就这么几个人，我们都跟外界接触不多，　谁知道是不是你无意透露出去的？”
梁洛洛：“是啊，　最可怕的这件事居然是真的。要是真有人不小心用摄像头拍下来就很可怕了，　你说是不是？”
周百雪脸色倏变，瞪着她。
梁洛洛起身：“你们好好找真凶，我先走了。”
她回到房间，　先是在镜子面前把自己没注意到的脖子上的两片茶叶拿下来。
用茶水泼她，　好样的。
梁洛洛拿出换洗衣服去浴室泡澡。
泡澡的时候，她刷新微博。
现在俨然删帖已经没用了，　事情压不住，至少在微博内传播。
过了十分钟，　天湖集团官微发布了正式声明，义正言辞地叱责该账号造谣。
一是梁天生在六年前因为脑溢血下半身不能动弹，医生判定他丧失能力。
二是继女徐音荷也亲口否认被猥亵的事实。
该账号没有任何证据，却捏造大量虚假新闻试图抹黑天湖集团以及梁天生，目前公司将给对方发送律师函，要求对方在微博置顶道歉。
梁洛洛心想，这不结了。
刚刚那个博主就是没提到这点。
其实照常理来说，谁会相信一个快六十岁没什么能力的老头还能猥亵一个二十多岁的成人继女？
梁天生只是愤怒，他必须要把自己无能这件事向所有人坦白出来，才能最快速地解决这件事的发酵。
男人嘛，最讨厌被证明自己不是男人，否则他也不会对徐音荷动手。
梁洛洛笑。
把手机放在一边，轻轻捧着浴缸里的水。
她想起了以前，梁天生经常和梁洛洛的母亲杜临吵架，梁天生那时候经常夜不归宿，杜临性情刚硬，经常他不回来就坐着等他一天一夜，等他一回来，直接抄起面前一杯凉透的茶水朝他的脸泼过去，梁天生就不说话，自顾自解开领带西装进浴室洗澡，甚至还哼歌。
杜临就这样被气病了。
可是她又不肯离婚。
现在也轮到梁天生来泼她水了么？
大概是她刚刚嘲笑他的那副神情令他想起了杜临，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他才会克制不住吧。
梁洛洛甚至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看来其实他也对她母亲有阴影。
可谁叫他自己贪图钱呢，他自己贪心的话，受点折磨不是应该？还指望杜临既给他钱给他权还软趴趴照顾他面子讨好他？
男人永远是被自己自尊心折磨的懦夫。
梁天生更是。
到了快六十岁，还需要找年轻的女人来证明自己。
隋和当然也看到了微博的热搜。
毕竟是她未婚妻的父亲，以及有可能是他未来的继妹。
他晚上出办公室吃饭的时候，给梁洛洛打了个电话：“你父亲怎么样？”
梁洛洛坐在床边，对着画架，完成自己的作业，直接开了放在床边手机的扬声器，回答：“没什么，恼羞成怒而已，不过快解决了。”
隋和像是正在等电梯，听到那边叮咚的声音：“那就好。我看事情基本已经被压住了。”
梁洛洛用铅笔画阴影：“他不过就是丢了面子，觉得很不堪。”
隋和没有过多评论：“查到这件事是谁干的了吗？”
梁洛洛：“我干的。”
隋和思考了几秒：“你没有理由干这件事。”
梁洛洛：“你难道不知道我很讨厌我父亲和继母那一家子吗？”
隋和像是走进电梯：“但是你不会干这么低俗的事，你还是照顾大局的。”
梁洛洛笑：“不一定哦，要是有一天你惹到我了，我也去微博把你曝光。”
隋和笑：“曝光我什么？”
梁洛洛：“曝光你有个特别萌的前女友，你居然不珍惜。曝光你有钱有情趣懂浪漫居然还不花心，曝光你聪明反应快居然还很会关心人。”
隋和：“第一次被你夸奖，让我受宠若惊。”
梁洛洛：“不客气。”
隋和：“现在在做什么？”
梁洛洛：“画画呢。”
隋和静下来，听到沙沙沙的铅笔声：“素描？”
梁洛洛：“嗯，正在开始学。”
隋和：“有时间的话我可以教你，我从小就学国画，素描也有研究。”
梁洛洛：“等我先有基础了再让你教我，免得你发现我的缺点。”
隋和：“目前在我眼里，你的优点很强，大概率能超过你所有缺点。”
梁洛洛：“我们这算是商业互夸吗？”
隋和：“算是真心互夸吧。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梁洛洛：“好。期待明天晚上见面。”
隋和：“我也期待。”
电梯到了，隋和走出去。
身后两个屏气静声听完全程的办公室迷妹抱着文件夹露出花痴的眼神：总裁说情话真他妈撩，这就是有钱又风度翩翩的世界吗？
梁洛洛画完了十张球体，不过说实在的，她的圆画得还不够圆，线条抹得还不够均匀。
她状态不好，不是很专心。
果然这件事需要心平气和。
徐音荷在外面敲门：“姐，吃晚饭了。”
梁洛洛应一声：“知道了。”
她打开门，看见徐音荷脸色比刚刚好了许多，不过仍然眼神闪烁，梁洛洛问她：“你自己是真的亲口承认了梁天生没对你猥亵吗？”


第47章　贪婪（1）
徐音荷轻轻应了一声：“嗯。”
梁洛洛：“那你可就少了一个要挟他的手段，　以后想改口也难了。”
徐音荷看向她，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什么，她第一次了解到梁洛洛居然还有这种想法，　用来要挟爸爸……她想都没敢想，　原来还有这种做法。
以前她认为，　梁洛洛是梁天生的亲生女儿，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梁洛洛：“你自己没把这件事对别人说过吗？”
徐音荷欲言又止了下，　摇头说：“没有。”
梁洛洛估计她也羞于启齿，越过她走出去。
徐音荷跟在她后面。
走廊里是厚重的橡木地板，她盯着前面梁洛洛的背影，　第一次感觉到也许梁洛洛并没有很讨厌她，　也许她更讨厌的是梁天生。
楼下几个人都已经在了。
其实没必要每次吃饭都所有人在一起，不过梁天生也许是年纪大了，渴望亲情，　所以要求他们如果都在家的话，　都需要下楼吃饭。
或者也只是为了给梁柏摆出一个好家庭的样子。
今天下午刚刚被泼了一杯茶水，梁洛洛自然不会摆出好脸色。
她全程只低头吃饭，　并不看他们。
吃完饭之后，　周百雪突然说：“大家先别走。”
梁洛洛等着她还有什么话说。
周百雪把刘管家招过来说：“是这样的，　今天天生和我一起商议，咱们家里的人需要换一换，今天的事让我觉得家里的人口风不严，　容易出问题。”
刘管家很快意识到了一下“家里的人”是指谁——保姆、司机、阿姨、门卫等等。
他问：“全换？”
周百雪说：“是的。说实话，　您这边也需要离开，不过我们会给足赔偿金。”
刘管家：“周小姐，　没必要风声鹤唳。换掉其中一些人就可以了。”
周百雪摇头：“排查是排查不出来的，只能给个教训，　以后要是谁看到有人向记者透露口风就得通知我，否则出事了就是全换，不留丝毫余地。”
刘管家也是个高学历的人，管理梁家好几年，在一般公司相当于主管的位置，负责所有的招人、发工资还有其他事物。
原本周百雪管不到他身上，但此刻梁天生没吱声就知道是他授意的。
所以他并不争辩，也不求情，出奇地冷静。
刘管家：“那我现在就去弄个招聘启事。”
周百雪：“好，辛苦你了。”
刘管家：“不用，我应该做的。”
梁柏转头问：“妈妈，张阿姨也要走吗？”
周百雪说：“要，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
梁柏：“可是张阿姨也很好啊。”
周百雪便没再回复他。
梁柏盯着他妈妈看不明白。
梁落落左手用勺子随意地挑着汤，右手贴在耳后，触碰着自己的头发。
其实这种事，她不在的时候也完全可以说，却非要挑她的面说。
很显然，是杀鸡给猴看。
这是她母亲以前住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她母亲以前招进来的人，所以比较亲梁洛洛。
没错，梁天生猥亵徐音荷这件事，也是他们告诉他的，否则她的确没办法知道。
梁洛洛转头：“爸，我打算开个公司，你要不要资助我一点？”
梁天生这才开口：“什么公司？”
梁洛洛：“娱乐公司，走影视IP改编。”
梁天生：“你三天两头没定性，怎么能开公司？”
梁洛洛：“我不开，可以梁然开啊。我跟他合伙，他来当总经理，我帮他找资源。隋和有好几家娱乐公司，他能帮我。”
梁天生皱起眉头：“你跟他还没结婚，现在就让他帮你？梁然资历尚浅，开不了一个公司。”
梁洛洛：“梁然很聪明，给他机会，他会学得更快。而且不去尝试，怎么可能学得快，让他每天你公司里当个普通职员能学到什么，得怕个十几年才能到高层，不如出来自己单干，以后可以帮你。”
周百雪看向梁洛洛。
梁天生：“这不关你的事。如果他想开公司，他自己会跟我说。”
梁洛洛：“可他这个人就是不会向你要东西，这几年，他向你要过什么东西。你可不只有一个亲儿子，不要偏心。以后能照顾你的，说不定是谁呢。”
梁天生：“哼，我还需要靠你们么？”
梁洛洛：“那可不一定。要是有一天，你身上没钱，或者有钱都不能用的时候，知道谁真正对你好可就晚了。”
梁天生：“你肯定是第一个抛弃我的人。”
梁洛洛笑了下，不置可否。
虽然梁洛洛也的确认为自己会抛弃他，可居然也难得心软了下，她想起以前小时候梁天生对她还是挺好的，特别宠爱她，每次回家都要把她抱起来。
只是后来他出轨，她便十分厌恶他，不肯再接近，久而久之，他们父女关系便淡了。
梁洛洛拨了拨筷子，抬起眼注意到周百雪的目光，撑着下巴对周百雪身后的人笑：“刘叔，要不你来帮我管房子吧？我刚买了一栋别墅，就在不远的地方。”
周百雪：“你买房了？”
梁洛洛往后靠：“是啊，不行吗？”
周百雪：“你有钱买房为什么不给梁然开公司？”
梁洛洛：“我的钱爱怎么花跟你有关吗？”
周百雪咬牙。
她一直都不知道梁洛洛的私家财产有多少，但预估起来应该不少。
杜临死前立遗嘱把所有的钱全给了梁洛洛，而天湖集团的大部分股份被梁天生回购，梁洛洛所占比例不多，所以基本上房子、现金和存款全在梁洛洛手里，公司在梁天生手里。
而她目前为止，除了一栋房子和几百万现金什么都没有。
现在，梁洛洛摆明了又在帮梁然从梁天生这里拿钱，周百雪简直恨得牙痒痒，她阴阳怪气：“你自己想帮梁然，不给梁然出钱，倒让你爸出钱，也不合适吧。”
梁洛洛：“我的钱是我的钱，我爸的钱是我爸的钱。要是梁柏让徐音荷来养，你愿意吗？”
梁柏突然被CUE，仰起一张胖脸。
梁洛洛朝他眨了眨。
他很愉快地笑了，露出虎牙。
梁洛洛起身，想到什么又转身：“噢，对了，刘叔，告诉王姨他们都不用再找工作，全部直接去我那上班好了。我这个人还是很念旧的，不会轻易让大家没饭吃。”
梁洛洛笑着走上楼，有钱嘛，干嘛不为所欲为？
看周百雪为了有点钱，忍耐了多久。


第48章　贪婪（2）
又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徐音荷如常坐着听完了全程，　很显然，她的母亲又占了下风，她其实很压抑，　很讨厌每天这样针锋相对的感觉。
帮阿姨收拾碗筷，　带着梁柏去洗澡，　收拾完一切。
徐音荷走回自己的房间，自从梁洛洛跟梁天生说了之后，　她晚上就不用推梁天生上楼了。
她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给梁然打电话。
徐音荷：“梁然，你在加班吗？”
梁然：“还好。今天不怎么忙，　你吃过饭了吗？”
徐音荷一听他的声音，　整个人就安定下来，手微微捏着床单：“吃过了，你呢？”
梁然：“我也吃过了。叫了外卖。”
徐音荷：“别老叫外卖，　外卖不干净。”
梁然笑了笑。徐音荷心想，　外卖不干净，他一个人住也不怎么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