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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彼得潘簿-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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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海围着尸体转了一圈,避开了周围可能留下线索的土地,抬头看着麻绳穿过的树枝,估算着高度,“两米八左右,死者身高约一米八,吊起后离地少说也有一米的距离,周围没有可以踩踏的物品,他总不会是自己拉着绳子把自己吊起来的。”
  他说着,看了韩耀宁一眼,“你带手机了吗?”
  “啊?”韩耀宁愣了一下。
  “拍照,尽可能地把这附近每个角落都拍下来。”
  天光渐渐大明了,村里的人不惯晚起,这时候都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准备去地里看看庄稼,金鹏遇害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大家三三两两地站在边上,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看肃海和韩耀宁两人忙忙碌碌。
  不一会儿,听到消息的导演、制片人和其他几个在剧组说得上话的人也过来了。短短的两天内接连发生了两起谋杀,现在的情况说是人人自危也并不为过,早晨的雾气还在浅浅的浮动着,却再没了浪漫朦胧之感,而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里面藏匿着一只谁也看不见的凶兽,正张着嘴,垂着涎水,阴险地把目光扫向每一个人,享受着他们的恐惧,并从中挑选出下一个目标来。
  其中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男人见到这种场面,吓得浑身瘫软,轻飘飘地跪了下去,幸亏身边的人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他。
  导演王远之毕竟年纪大了,饶是平常保养的再好,猛然间看见这种场面不禁有些气短,他脸色惨白,叫了一声韩耀宁,“这……这怎么回事儿?”
  “王导,”韩耀宁压低了声音,“我们也是刚发现……老金……”他停住了,确实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他没说完的话,其实也不用说完,王远之一口气上不来,眼看就要晕过去,旁边几个人赶紧扶住。
  韩耀宁说,“你们先把王导送回去吧,都待在这儿也没用,留几个人就行了,剩下的回去安抚一下手下的人,不要乱跑,如果要出门尽量几个人一起活动,其余的,等着警官问话吧。”
  沈亭暄醒的不算早,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赵湘抱着被子坐在一边沉思,天光映在她的眼睛里,盈盈的一片。
  “湘湘,外面怎么这么吵?”她翻了个身,把脸在枕头上蹭了蹭。
  赵湘慢吞吞地回答道,“金老师……好像死了。”
  话音未落,沈亭暄立刻清醒了过来。
  “金老师?”她坐了起来,眉头像肃海那样微微拧着,“怎么回事?”
  “听外面人说,好像是被人杀了,吊死在树上……”赵湘咬着嘴唇,十分不安,“我也不知道,我不敢出去看……”
  “别害怕,”沈亭暄随口安慰她,一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
  “小海……”她咕哝了一声,起来穿衣服化妆,没再说什么了。
  ***
  等肃海和韩耀宁再回到房间,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一早上,他们两个首先检查了案发现场,拍照留底,接着把尸体从树上放下来,用床单包了,跟几个剧务一起抬去空屋,暂时跟刘云昌的尸体放在一起。随后,肃海留下来检查尸体,而韩耀宁则负责召集剧组几个核心人物开会。
  沈亭暄把早饭热了好几遍,看肃海进了门,连忙跟赵湘一起端了上来,又朝他空荡荡的身后看了看,“耀宁呢?”
  肃海洗了手,正拿着毛巾擦干,脸上还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闻言,便随口回答着,“他换衣服去了。”
  “换衣服?”
  “心理障碍。”肃海简要地说。
  果然,没过一会儿,韩耀宁便进了门,毫不客气地坐在桌子前,端起碗就吃,一脸的严肃,“等我吃完再说,暂时不要问我任何问题。”
  然而这顿饭也吃得并不愉快,目前为止,两条沉甸甸地人命,像是两把古旧的锁头,如坠千斤地挂在心上,令人不敢稍微有所松懈,哪怕是不经意地晃一下,都会让它们触碰在一起,继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等二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赵湘非常自觉地收了桌子,拿着空碗去院子里清洗了,留下桌边三颗脑袋,在粘稠的沉默里交换着眼神。
  “我先说吧。”最终,韩耀宁首先开口,“死者金鹏,是剧组里的摄影老师,今年五十二岁。他干这一行干了三十多年了,技术人品在业内都很不错,虽然这两年没什么作品,但过往的履历非常辉煌,拿过国内外的很多奖项,《疑是故人》最开始组建班底的时候,投资方指名道姓要他,请了好几次,才把老爷子请来。”
  “金鹏这人,有点儿独,怎么说呢,”韩耀宁想了想,“应该说是他不关心除了摄影之外的任何事情吧。他都这个年纪了,没结婚,没女朋友,也没人听说过他有什么感情上的问题,一心都扑在事业上,从这个剧组出来,就进下一个剧组,基本上全年无休。也就是这几年年纪慢慢大了,身体上一些毛病都出来了,这才不得不休息。他在南山别墅区买了一套房子,平常就是住在那儿,只有他和保姆。——总之,他跟刘云昌是完全相反的那种人。”
  沈亭暄也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金老师很多时候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像一台工作机器,除了工作,别的他都不关心。”
  “就是这个说法。”韩耀宁打了个响指,接着说下去,“金鹏脾气古怪,这些年确实得罪了不少人。就是这次的拍摄,他跟组里的一些工作人员也相处的不是很愉快,——主要是其他几个摄影,大家都不是学生了,时不时被他呼来喝去的骂上几句,心里确实不满,但还不至于到要杀人的程度。”
  韩耀宁说完了,看了看肃海,那意思是轮到你了?
  肃海两只手臂交叠抱在胸前,沉声说,“我检查了死者的尸体,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一共两刀,几乎都落在同一个位置,死前应该有大量血液喷溅,由此可见,树下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另外,死者的颈部有点状表皮剥落,同时上下唇粘膜、眼结膜都有出血现象,说明生前遭受过扼颈。至于绳结的痕迹,是平滑完整的,没有交叉,死者是死后才被吊起来的。”他顿了顿,又补充说,“我找乡亲借了支温度计,简单的测量了一下尸温,又配合尸僵情况,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夜里的零点到两点之间,也就是发现尸体前的五到三个小时。”
  “差不多。”韩耀宁点点头,“我记得昨天找他问话的时候是九点多,结束之后摄影组的人一起回去了,跟他同屋的摄像说金老爷子一晚上都有些坐立不安,说几句话就跑神,若有所思的,后来早早就睡下了。但他夜里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金老爷子的床是空着的,当时还以为老爷子上厕所去了。”
  “那时大概是几点钟?”
  “他没看表,只是凭感觉说应该是一两点的事情。”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沈亭暄忽然问道,“杀死刘副导和金老师的,是一个人吗?”
  “从尸体的特征来看,应该是两个人。”肃海说,“刘云昌的遇害,临时起意的可能性非常大。凶器就是河滩上的石头,死亡时间也是在早上,——虽然尸体直到下午才被人发现,但还是说明了凶手是没有经过周密计划的,更像是一时冲动,捡起趁手的东西,就朝死者头上砸去,而死者那个时候是没有防备的;而金鹏,死亡时间在深夜,死前遭到扼颈,又死于胸口的刀伤,说明凶手对他怀有恨意,最后还将他的尸体吊在村口,含有一种‘昭告众人’的意味,怎么看都是蓄谋已久。”
  “对,是这个说法。”韩耀宁附和着,“而且凶手总不可能是冲进房间,悄无声息地把金老爷子掳走的吧?按同屋的付冬的说法,不难推测是金老爷子主动出门的,说不定就是和凶手约好了见面,只是没想到这一见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会不会是金老师知道刘副导死亡的一些内幕,准备要挟凶手,却被凶手一不做二不休地干掉了?”沈亭暄推测着。
  “……这也很有可能。”韩耀宁想了想,“那这样的话,杀了刘云昌和金老爷子的就是同一个凶手了?”
  肃海摇了摇头,“说不通。如果杀金鹏是为了一劳永逸解决后患,凶手完全可以选择更简单直接的方式,捅死或者扼死,没必要反复几次进行。”他见四只眼睛里都露出一点不解来,便把话拆开了说,“一般来说,作案过程越简洁,留下的信息越少,侦破难度就越大。但金鹏不一样,他的死亡大概分为了三个阶段,凶手首先掐住了他的脖子,但并没有掐死他,然后才选择了用刀捅死他,而且是捅在胸口的位置,在他死后,凶手甚至还把尸体吊了起来,而不是进行掩埋。这整个过程里,凶手对金鹏是怀有强烈的个人情绪的,他不想死者死的太轻松,所以宁愿冒着留下更多破绽的风险,也要这么做,这跟杀害刘云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那就是有两个凶手了……”风从帘子的缝隙里悄悄吹来,沈亭暄忽然打了个寒颤,“可是这里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没超过一百个人……”
  竟然藏着两个凶手。
  这个事实显然让三个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先报警吧。”过了一会儿,肃海说,“最好能有个法医过来,单靠我的推断,还是差得太远了。”


第35章 致命电影 10
  下午的时间,肃海组织了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试图在村子里寻找第一案发现场和杀死金鹏所用的凶器,然而把村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一点线索。而且在这个过程里,工作人员小王跟村民郭大爷发生了口角,差点演变成打架斗殴,幸好被同行的人及时拉走了,这才避免了冲突。
  “剧组的不少人似乎都认为是村民干的。”韩耀宁挠了挠头发,有些无奈,“毕竟死的两个都是组里的人,而且都是在到这儿之后发生的,大家人人自危,看谁都像凶手。”
  “也正常。这种时候,两个相互陌生的团体之间都各自开始抱团,认定威胁来自另一方,剑拔弩张是必然的。”
  “我看乡亲们还好,就是剧组的人被吓坏了,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有点儿风吹草动,哪怕是人家说了句话,都要胆战心惊半天。”韩耀宁叹了口气,“凶手再不抓住剧组人都要走光了,我出来的时候还听到有几个人说要走呢。”
  “不可能。”肃海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泥土的痕迹,头也不抬,“在警察来之前,谁也走不了。”
  “嗯?”
  “一直下雨,”肃海指了指天上阴沉沉的云,仿佛跟头顶只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随时可以触摸到,“山路颠簸崎岖,随时有滑坡的危险,如果从安全性来讲,冒险出去不见得比待在这里更安全。”
  韩耀宁一直没想到这一层,这会儿被他两句话说破,整个人都有点儿懵,隔了一会儿,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反应过来,“卧槽,那这不就是……暴风雪山庄?!!”
  肃海不理他。
  “是吧?!只要进来就出不去啊,几个人里突然出现杀人凶手……我们虽然人多,那不是凶手也多吗?!”脑洞一旦打开了,真的很难停下,韩耀宁的思维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个维度,一张俊脸都隐隐透着些苦味儿,“这他妈的……”
  肃海实在受不了他在那儿放飞自我,站起来拍了拍手,“通讯还没断呢,你怕什么。”
  “……”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韩耀宁就更觉得不得了,“每天就那两个小时电话能打得出去,这样也算通讯……”
  忙碌了大半天,肃海不得不承认,下雨天破坏了太多痕迹和线索,理应留有大量血迹的第一案发现场没找到,杀死金鹏使用的凶器也没找到,况且后者体积不大,也许被凶手随手扔进了山里的哪个角落,没有警犬和专业的设备,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天色晚了,沉沉的云层又一次从天边压过来,那里面藏着的丰沛水汽似乎不用多去看,只凭感觉就能知道,又是一场缠绵的雨即将来临。
  肃海把随身带着的笔记本装回口袋里,抬手看了看表,“先吃饭吧,吃完饭安排谈话。”
  几个随行的工作人员跟着忙碌了一下午了,偏偏什么收获都没有,一开始的斗志昂扬都变成了垂头丧气,这会儿听见要吃饭,又像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稍微地恢复了些精神。
  领饭的地点仍旧是在村口的小广场上,离早上发现金鹏尸体的那棵树直线距离不超过十五米。地上残留的血迹被滴滴答答的雨水冲刷得看不见了,随着小小的水流一起渗进泥土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排队的人群有意地避开了这个方向,大多数是背对着老树的,彼此之间的交谈被压得低低的,像是无数的秘密乘着气流,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中间被飞快地交换着。
  老样子三菜一汤,白菜炖酥肉、香煎酿藕,还有一道本地特色的鲜虾蛋卷,汤是炖煮了很久的海带排骨汤,还冒着热气,驱散了细密地裹在周身的潮湿微寒的气息。
  韩耀宁跟主演待遇一样,是五个菜的配置,因此还多了一份糖醋小排和孜然肉糜土豆,他挑了挑眉,过去拎了属于自己的保温桶,有些感叹地说,“来了这么多天,就数今天吃得好。”
  黄婶笑了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拿出一份盒饭给下一个人,“呵呵,我和英子呀,想着这两天大家都怪难的,好歹吃得好一点儿,兴许心情也能松快些。”
  “都死人了谁还挑菜啊。”正排在队伍里的一个女性工作人员吐槽着,阻止了黄婶给她拿泡沫饭盒的动作,“行了大妈,这儿打好的都是荤的吧?我不要。有全素的吗给我来一份,”她不满地抱怨,眼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老树,“想到早上那儿还挂了具尸体,谁还吃得下肉啊。”
  “啊……”黄婶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不吃肉还不行呀?”姑娘更加不满了,“今天没准备素菜吗?”
  “这,今天确实是没有素的……”黄婶诺诺地说,两只手绞在一起,“就想着给大家做顿好的……”
  “行了,”看那位姑娘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韩耀宁打断了她,“不吃就算了,剧组统一伙食,要挑挑拣拣自己就想办法。”说完转身看着黄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婶子,小姑娘不懂事儿,您别放在心上。”
  黄婶连连摆手,“唉,哪能呢。”
  肃海刚才让他们先过来排队,自己绕路不知道又干什么去了,这会儿才排进队伍的尾巴,脸上带着些看不透的神情,仿佛在濛濛的雾里洗过。
  等好不容易排到了他,蓝色的简便箱里剩下的盒饭已经不多了。
  “只有一份饭了……”陈落英看了一眼箱子,小声说,“给你两份菜行吗?”
  “可以。”肃海点点头,在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泡沫饭盒时两个人的手擦着过去了,没想到陈落英猛地缩了回去,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在那一分秒里连呼吸都乱了。失了手的饭盒直直地往下掉落,被肃海不声不响地接住了,菜汁顺着饭盒的边缘洒了出来,他手指间沾染了些,油腻腻的有些不舒服,但他浑不在意,“我想跟你谈谈”
  在肃海看来,陈落英对跟他的单独谈话并不是单纯的抵触,而是有些惧怕。跟着他往一边走了两步,还一直回头看站在原地收拾东西的黄婶,几乎是把不安写在了皱起的眉间和抿紧的唇角。
  “别害怕。”肃海简短地说了一句,体谅地没走太远,大概估计着在这个位置,黄婶是听不见他们讲话了,便停了下来,“这里就可以了。”
  “嗯。”陈落英非常的局促。
  “刘云昌死亡当天,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肃海的问话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他不耐烦假装客气的那一套,为了这个,肖正宸还曾经嘲笑他,在询问嫌疑人的技巧方面,就连警校实习生都比他做得好。
  “……”
  陈落英低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浓密的睫毛长而卷翘,随着低垂的眼帘静静停着,像一只蝴蝶随时振翅欲飞,轻巧的,又十分温柔。从肃海的角度看过去,雨幕里的她纤细单薄,颔首的姿态透出一股惹人心疼的可怜来。楚楚动人,不外如是。
  然而肃海是不吃这一套的。
  “那天问话的时候我问过你了,所以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有了些新的消息,我是不会再来找你的。”
  这时细密的雨似乎有渐渐变大的趋势,打得她的刘海都湿了,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陈落英睁大了眼睛,那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悬在上面的雨珠跌落下来,破碎了。她咬着嘴唇,声音非常的轻。
  “我……”
  “或者去屋檐下说吧。”肃海叹了口气,看她这样犹豫温吞,谈话说不定得进行个十来分钟,一直在雨里淋着也不太好。
  他说着,伸手在头顶聊胜于无地挡挡雨。
  没想到陈落英像是被他吓到一样,一下闪开了半步,在他略有些讶异的目光里不安地握着双手,“对、对不起……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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