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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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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乔了然道:“是我的助理。”
  她转身去开门。
  贺安柏刚一踏进室内,就瞧见陆明远站在桌边,衣裳领子有点儿乱。他疑心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他方才接到了苏乔的消息,不得不赶往总裁办公室。
  贺安柏与陆明远打了一个招呼:“哎,我赶巧了,你也在啊?”
  陆明远的手上还攥着一条丝巾。他将丝巾揣入口袋,自然而然道:“你来了,你和苏乔谈公事吧,我先走了。”
  离别前,他还和苏乔耳语:“我想去一趟欧洲,不然陆沉的事,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你的丝巾我收下了,我会尽快回家。”
  陆明远与苏乔同居的这一年,多半都是在顺着她的意思,他可能口头上有些固执,身体反应总是很诚实。苏乔原本以为,只要和陆明远坦白,他就会继续依从她,但他这次计划已定,远比她预料的更坚决。
  苏乔试探性地询问:“你准备一个人去欧洲,那陆沉会不会放你回来?你虽然学过近身搏击,但是陆沉手下有不少人,他想制服你,太容易了。”
  陆明远想了想,回答道:“他有东西交给我,我不知道是什么,假如错过了帮助岳父的机会,我将来会后悔。”
  苏乔心情复杂,却不曾流露一分一毫,表面上与他开玩笑:“我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认定我爸是你岳父了?”
  陆明远认真地反问:“不嫁我,你还能嫁谁?”
  这个问题,苏乔答不上来。她早已将陆明远当成自己的另一半,俗称“死心塌地”,她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掌中画了一个爱心。
  陆明远握紧手指,像是捉到了什么宝贝,嘴上还说:“抓住了。”
  苏乔轻笑,没有催他出门——这大概代表了,她并不避讳在他面前谈论私事或公事。她从未这般相信任何人,陆明远是迄今为止的头一个。
  而贺安柏提着资料夹,放置在了茶几上,尽量正式地开口:“苏总,我按你的要求,盘查了苏澈亲生母亲的资料……我和秘书都怀疑她改过名,或者办了假证,身份证和户口本对不上,人也是突然失踪的。”
  尤其事发在十几年前,那时候,缺乏网络信息的曝光,很少有电脑数据备案,监控摄像头并未广泛分布于街头巷尾——要追寻当年的蛛丝马迹,就变得更加困难。
  贺安柏一时沉默。
  苏乔却道:“陈雅今天来了公司,在门口碰上了陆明远。”
  “陈雅?你的大伯母?”贺安柏若有所思,“陈雅可是稀客。她既不是股东,也不在公司里工作。”
  确实如此。
  苏乔推测道:“我猜她听到了消息,以为我手上有她小儿子的材料,当然了,她要是直接问我,我肯定一个字都不会说。所以呢,她就找上了陆明远,想从他那儿撬出一言半语。”
  她背靠沙发软垫,转头看向陆明远:“陈雅问你什么了?”
  陆明远道:“她问我,前段时间,有没有去过上海。”
  苏乔拍响了双手:“果然,她的小儿子去上海治病,就死在了上海。大伯父的那个情妇,可能在北京上海都有家,她早早做好了准备,要为儿子换一个身份。”
  她心道:也不知那个“狸猫换太子”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这么些年来,几乎天衣无缝,想查都查不清楚。而陈雅之所以会找到公司来,只是因为她依然挂念着夭折的幼子。
  陈雅回家路上,顺道去了附近的医院。她还在超市里买了几斤蓝莓和梨子,拎着这些东西,上楼去探望她的长子苏展。
  她早就知道伤害苏展的人是程烈,苏展受伤,并非无妄之灾,而是有迹可循……他们家的这些人,没几个是清清白白的。
  苏展已能下床走动。
  他披着一件衣服,独自坐在窗边,欣赏着繁忙如昔的城市景色。他度过了一段百年难遇的悠闲生活,扛在肩头的担子反而与日俱增。当他的母亲敲响房门,他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声:“请进。”
  母亲推门而入,走向雪白的病床,手中塑料袋沙沙作响。
  苏展不由笑了笑,盯着她瞧:“好意我心领了,这些东西我不能吃。”
  他此时穿着一件病号服,衣裳偏大,领口松松垮垮。但他生有一副好骨相,哪怕近几个月里瘦了十斤,也不影响他的个人整体形象。
  陈雅将水果袋放到了桌上。她为苏展整理着装,温和地说:“每一次你站久了,思考久了,神色都很疲惫。听妈的话,你再养一养,等你好全了,咱们再出院。”
  苏展道:“我等得及,苏乔等不及。哪怕苏乔等得及,顾宁诚也等不及。哪怕他们俩都有足够的耐心,还有一个人没有——我父亲。”
  他好像在说一个绕口令。
  他自觉这是冷幽默,笑容中透着点优雅从容:“我反对苏澈进入公司,不是因为私心。他不适合大环境,我很早就说过,他更适合去乡下放羊。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他连氧化汞那玩意儿都敢用了……他进步很快,只是没脑子。”
  母亲不曾接话,轻抚苏展的头发。
  苏展侧过脸,打了一个哈欠。他的下巴轮廓比从前更明显,凸显了造物主的恩赐,而他轻勾唇角的小动作,又与他的亲弟弟极为相似。多少年来,陈雅难以释怀。
  她稍微恍惚了一瞬,接着问道:“你出院了,要和苏乔争权?”
  苏展纠正道:“不是争,是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从小就特别聪明,”母亲认可道,“这次也是。你假借苏乔的名义,毁了你父亲的总经理位置……如果是由你自己来做,父子反目成仇,传出去也不好听。苏乔拔除了藏在高层里的钉子,又搞定了顾氏集团的公子哥……”
  苏展知道母亲在谈顾宁诚。
  可是与他何干呢?
  苏展透露道:“顾宁诚表里不一,他把叶姝骗得团团转。”
  母亲将买好的梨子和蓝莓塞进了皮包,不在乎蓝莓被大力挤压之后,会喷溅出粘粘的果汁,附着在皮包的内部。
  她只是说:“人年轻的时候,容易在感情上栽跟头。”
  苏展似是而非地低笑:“他们年轻,但不够机灵。”
  截止到目前这一刻,苏展从未在情场上失意。于是在他看来,叶姝没有好好利用自身优势,被顾宁诚耍的像个傻子。


第85章 大结局
  苏展没再开口说话,他的母亲兀自坐在一旁出神。她知道叶姝和顾宁诚之间的纠葛,甚至还有一些感同身受,但她无意去评判谁对谁错,顾宁诚与叶姝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陈雅作为一名局外人,早就习惯了看戏。
  她笑着说:“前两天在家里,你弟弟喝醉了酒……”
  苏展这才抬起头来,问:“苏澈敢喝酒了?”
  “他从酒柜里拿了一瓶葡萄酒,喝了几口,人就醉了,”陈雅解释道,“我扶他回房间,他跟我说了醉话。”
  至于醉话的内容,陈雅没提。她看着苏展躺回床上,又为他盖好了被子:“你生病后的脾气变得比从前好了,话也更少了,妈知道你心里有事,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靠不了别人。”
  苏展将视线转向她。
  他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一种探究:“你说的‘这条路’,是哪一条路?”
  “你签了一份委托书,亲手扶着苏乔上位,你爸那人,你是知道的,”母亲直言不讳,“他在家里提过一两句,他有怨气。”
  怎么可能没怨气呢?作为一个父亲,他万万没有想到,使他跌落山顶的人,竟然是他一贯器重的长子。
  苏展的神色很平静,声音冷淡到可怕:“我帮他吞并了别人家的公司,他不夸奖我,也该感谢我。况且他和苏景山很像,宏升被第二代苏景山把持,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
  母亲缓声安慰他:“苏乔那孩子,做得不错,没有瞎胡闹。等你出院了,你按自己的计划来,不用考虑无关紧要的人。”
  她话中所称的“无关紧要的人”,正是苏展的父亲。苏展没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家务事,他越掺和越累。
  陈雅见他不言不语,及时止住了话题。她仿佛在照顾一个小孩子,动作轻轻慢慢,抚摸他的额头,她深知苏展依然年轻,而他的父母已经老了。
  她忽然自嘲一笑,碎碎念道:“要是你亲生弟弟还在……”
  “他死了,”苏展接话道,“责任由我来负。”
  他说这话时,微微抬起了下巴,双眼正对着天花板。他自觉视力衰弱了一些,以至于眼中光线模糊,电灯散开了一层光圈。
  母亲的笑容停了一下,应道:“不怨你。继续休息吧,再睡一觉。”
  说完她拎包离开了病房,又将房门关得严实。她没有立刻下楼,而是在门前徘徊了两圈,清瘦的影子映上了窗台。她瞧不见苏展正在做什么,却希望他已经睡着了。
  此后,苏展休养了一周。
  某个雨后放晴的傍晚,苏展在助理的陪同下出院。他脱掉了病服,换上一套西装皮鞋,捡起了从前的翩翩风度,也抹去了久病在床的憔悴倦容。
  夕阳色泽如血,激起一片火烧云,红彤彤地耀亮半壁天空,他认为这是一个好预兆。于是在晚饭的餐桌上,苏展和父母说:“我出院了,能重新工作。我约了几位部门主管,明天上午见面。”
  他的饮食与旁人不同,是由厨师单独特质一份,装在雪白的盘子里,分量不多,菜式精致,有点像米其林餐厅的样品。
  苏展握着筷子,夹了两口,便听父亲笑道:“你今天才出院,明天就回公司,知道的人会说你勤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家怎么虐待你了,拿着鞭子催你干活。”
  父亲正在吃一碗羹汤,内含鱼翅、干贝、蹄筋和冬菇,温补气血,适宜养生。他好像很怕老——年过半百以后,先前的朋友去了几位,譬如身患癌症的,遭遇飞来横祸的,这些活生生的例子,都让他越发惜命。
  苏展只觉得好笑:“我在医院躺了这么久,再不回去,骨头都被人啃光了。”
  他的座位与苏澈并排。
  餐桌边沿,两只玻璃杯相互紧挨,苏展端起了其中一个,向他的弟弟敬酒,主动挑事道:“多亏了阿澈,我缺席的这一年,他帮我负担了工作。”
  穿着正装的管家原本站在一旁,听闻苏展话中的深意,这位管家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苏澈是被管家一手带大的孩子,而苏展总是不需要旁人的关照,他的爷爷亲力亲为地教导苏展,容不得第三方插手。
  眼见苏展对苏澈施加压力,餐厅里竟然没有一人开口。
  沉默一点一滴,汇聚成江河湖海。这浪潮拍在苏澈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笑道:“哥,你应该先休息一阵,调整身体状况。”
  父亲赞同苏澈的意见:“阿展,公司里的事,谁都可以做,不是非你不可。你这时候急着上岗,熬坏了身子,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谈话间,他已喝完了半碗汤。
  苏展撂下手中的银筷子,提醒道:“爸,我在公司里干了十年。”
  父亲却把勺子往桌上一拍:“你要戒骄戒躁,磨一磨年轻人的心性。公司内部的那帮元老,都做了三十个年头,还得听苏乔发号施令。”
  这话说得别有用意。
  苏展把玩着玻璃杯,静候下文。
  果不其然,父亲又道:“那个小丫头片子,也就是她爸的傀儡。两家公司合并,她爸占了最大的便宜,一南一北,生意都由他做。视频会议上,他还真把自己当董事长。”
  父亲言辞轻松,似乎在家人面前不设防。但是苏展明白,父亲的话,是故意讲给自己听的,苏展着实赋闲了一段时间,眼下再回来,摸不清确切的局势。
  “阿澈,”苏展忽然问道,“苏乔为难过你吗?”
  为难过无数次。
  苏澈心道,那女人简直是个恶魔。
  他说:“哥,苏乔经常要挟我,还在我身边安插了新人。财务总监必须让自己人来做,苏乔一定是这么想的。”
  苏展顺着梯子往上爬:“我听说顾宁诚递交了辞职信。他倒是有趣,潜伏了几年,说走便走。他有二伯父一家的支持,都落到了这一步,阿澈,你手上有几分把握?”
  他的弟弟没做声。
  那就是毫无把握了。
  苏展推开餐盘,看了一眼腕表,道:“我吃完了,我明早去公司。”
  他言出必行。
  苏展这一趟回来,颇有正宫入主的感觉。他仅仅是瘦了一些,腰杆仍然挺得笔直,路上有人和他打招呼,对他的称呼依旧是“苏总监”。
  其中最热情的人,莫过于他从前的秘书冯霏。去年在楼梯间,苏展救了冯霏一命,因此受了程烈一刀,一报还一报,苏展作如是想。
  冯霏保持了光鲜漂亮的模样,踩着高跟鞋跑得飞快,颠儿颠儿地跟了他一路。
  “苏总监,”她甜甜地喊道,“您回来啦。”
  她双颊绯红,用晶亮的眼眸注视他——古人常说,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恐怕不是假话。
  苏展却道:“你是苏澈的助理之一吧。”
  “不,”冯霏摇头,极力否认,“我一直是你的秘书。”
  苏展抬起左手,将她衣领处歪掉的工牌扶正。冯霏的心脏怦怦乱跳,但他们的接触仅此而已,苏展生不出闲心,只淡淡问她:“苏乔在公司吗?”
  “在!”冯霏连忙说,“您要找她么?我这就预约。”
  
  今天上午,苏乔忙得很。
  她知道苏展回来了,心下更为混乱,尤其陆明远不在身边——他为了找到陆沉,独自一人奔赴欧洲。临行前,苏乔帮他收拾行李,忽然很害怕他一去不复返,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到,暗叹这是胡思乱想,又忍不住派人保护他。
  苏乔明白,他是为了自己涉险。
  他大可不必这么做,但却义无反顾地走了。
  当苏乔收到苏展约见的消息,她鬼使神差地一口答应。据她所知,威胁父亲生死存亡的证据,就被苏展和陆沉捏在手里。如果能攻破其中一个,她便不用再劳心费神。
  数日不见,苏展面色如常,神情寡淡。
  他与苏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前脚踏入正门,苏乔已察觉压迫感,苏展盯着她的视线,让她浑身不舒服,他虽无任何举动,倒好像是在拷问她。
  苏乔踢了一脚椅子:“请坐,哥哥。”
  苏展没有落座。
  他站在苏乔的面前,黑色皮鞋与她的鞋尖相抵,甚至着力往前,逼得她挪动了一条腿,方才开口道:“我想提醒你,别忘了自个儿的话。当初在医院,你答应了,等我出来,你奉还两家公司。”
  哪两家呢?
  除了宏升,还有苏乔父亲的公司。
  那会儿父亲就说,小乔,你这是急功近利。
  时至今日,苏乔无从后悔,无路可退。她细细打量苏展的脸,从他眼底瞧出血丝,她笑道:“你已经痊愈了吗,没有任何后遗症吗?你狮子大开口,一下吞掉两家公司,我不敢想象你会多累。”
  “累?”苏展低声发笑,“我会怕累?”
  他不会。
  他从前就是个劳动模范。
  苏乔心道:累死你算了。
  她按住了扶手,缓身站起,因着七厘米鞋跟,缩短了与苏展的身高差距。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索性选择摊牌:“去年我出去了四个月,回来以后,好不容易才跟上节奏。而你呢,一病就是一年,你惹毛了我,我撂下摊子跑了,你收拾不过来。”
  苏展饶有兴致。
  他丝毫不生气,如长辈一般提点她:“苏乔,自打你上任,多亏了你爸给你兜着,他还把自己的公司并入宏升,填补旧账上的窟窿。”
  他用指节敲响了桌面:“要是没了爸爸,你这位子还怎么坐?你不配合我,就去监狱里看他,多余的话我懒得说,你自个儿掂量。”
  苏乔道:“你在强迫我。”
  “你也强迫了苏澈,”苏展嗤笑,“管家告诉我,他几天几夜睡不好觉,模样儿可怜,失魂落魄。”
  苏乔拉了拉外套:“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骗了他,我说,真正的苏澈还活着,他嘴上不信,心里信了……他好像没听说,从前的苏澈,是被你亲手解决的。”
  她顿了一下,将笑未笑:“你们全家都有案底,你敢动我爸,大家牢里见。”
  苏展没理。他轻勾唇角,似乎心无所惧。
  昨天晚上,他目睹了苏澈战战兢兢的作态,心里头好气又好笑。他原本以为苏澈都敢下毒了,胆子肥了,也能称王称霸了,没成想苏澈被保护了十几年,根本经不起大风大浪。
  他坐到了苏乔的身边,漠然道:“苏澈死的那一年,我才几岁?负不了刑事责任。你省点心,早些把东西搬出去,否则程烈的未来,就是你的未来。”
  苏乔手指没劲,抓不稳保温杯。
  杯口一松,落在桌上,溅出几滴水。
  苏展悠然垂首,又问了一句:“陆明远呢?那小子救了你一命。他人在保安室,我先拿他开刀?”
  “他不在,”苏乔道,“ 你这么忙,不要白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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