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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上十一点半，春晚的小品刚结束，远离市区的地方又响起几下鞭炮声，遥遥可见夜空里有烟花灿烂。
　　傅笙洗完澡后，径直走向客厅。

　　那个小小的身影缩在沙发里，姿势没变，看样子应该还在看春晚。
　　傅笙：“芃芃？”
　　没反应。

　　走近沙发，他才发现丁芃芃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是，今晚又是擀面皮又是和肉馅的，在厨房里忙活了有两个多小时才吃上饺子。傅笙不会做饭帮不上忙，丁芃芃包揽全部，肯定很累。

　　傅笙蹲下来，扯过沙发另一头的毛毯，温柔地盖在丁芃芃身上。
　　凝视她的睡颜，傅笙心里感慨良多。

　　她很好，真的很好。
　　又贴心又温柔，傅笙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经历过那件事之后，他真的很难再相信别人，可却唯独愿意靠近她。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那盒珠宝代表着什么……”傅笙喃喃自语，伸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你还会不会替我辩解？”
　　丁芃芃没有听见，只是若有所感地转动眼珠子，依旧睡得很熟。

　　傅笙不敢告诉她，今天是他父母的忌日。
　　又因为在乎他，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更不敢直接告诉她真相。珠宝也好，小男孩也好，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倒影。
　　只是，现实总是残酷很多。

　　“芃芃。”傅笙的声音极其微小，如羽毛落地般轻飘飘的。
　　他伏上前去，亲吻她的额头。

　　蜻蜓点水的一吻，傅笙眼里有不着痕迹的泪光。
　　“晚安。”
　　“还有，新年快乐。”

第29章　CH。29

CH。29　危难时，从天而降的你
　　三月初，冬去春来。
　　华大新学期的第一天，天气尚未转暖，学生活动中心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早上好。”
　　傅笙坐在台中央的高脚椅上，姿势与上学期开讲座时无异。
　　慵懒的语调落下，全班女生包括丁芃芃、安娜在内，皆大声地回应：“傅老师早！”

　　傅笙的目光在观众席间游走，最终落在她甜甜的小梨涡里，不禁染上一丝笑意。
　　“在场的都是15级的同学，今年夏天就要毕业了。所以，今天将是各位大学生涯中的最后一次普法讲座。”

　　哀叹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有女生嘶声力竭地喊道：“我不想毕业！”
　　全场哄笑，连傅笙也忍不住一笑，“毕业不是结束，是另一段全新生活的开始。说起毕业，就会联想到就业。当今社会上的就业陷阱很多，所以今天我想和大家讲一讲劳动法。”

　　简单不过的开场，傅笙总能迅速把目光吸引到主题上。
　　全场凝神，听他讲述劳动法的立法，最后涉及到劳动合同的签订、如何维护劳动者权益等问题，满满都是干货。
　　法律确实很枯燥，但傅笙的低音炮实在加分，听得耳朵都快怀孕了。

　　“芃芃。”安娜突然拍了一下丁芃芃的肩膀。
　　她回眸，“嗯？”
　　安娜朝前面的座位努嘴，“喏，你看。”

　　顺着安娜所指的方向望去，丁芃芃发现周遭的女生都偷偷举起手机，镜头对准台上的傅笙录像。
　　丁芃芃迷惑，“她们是约好了吗？”
　　虽然是最后一次普法讲座，但也不至于全员录像啊！

　　安娜凑到丁芃芃耳边，小声道：“前几天我听见一条小道消息，说是我们这一届毕业后，傅老师也会结束任职。”
　　“啊？”丁芃芃不敢置信，“假的吧……”
　　安娜耸肩，“谁知道呢，但明显大家都相信了。”

　　确实，在座的人十有八九都在录像，真有晓得往后不再见，拍个小视频留念的架势。
　　丁芃芃重新看回台上，只见傅笙面色如常，正在为讲座收尾。

　　傅老师是要另寻高就吗？
　　还是说，回归律师界？

　　“你紧张什么。”安娜见丁芃芃眉头紧蹙，有些哭笑不得，“你和傅老师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愁没机会联络感情？”
　　她讷讷道：“也对哦。”
　　“你啊你。”安娜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喜欢就去告白，师生恋就师生恋，有什么大不了的。”
　　丁芃芃浅笑不答。

　　“对了。”安娜在小包里翻找两下，抽出几张优惠券，“附近开了家新的日料店，今晚叫上敖烈，我们一块儿去吃？”
　　丁芃芃为难，“可是……我今晚已经有约了。”
　　安娜挑眉，八卦地问道：“和谁有约？是不是……”说着，她朝台上不停地抛媚眼。

　　“不是啦。”丁芃芃连忙按住安娜的脑袋，“是之前大学的同学聚会。”
　　安娜哦了一声，又问：“有没有帅哥？”
　　“没有。”
　　“那我就替傅老师放心了。”

　　*

　　在旧大学读了三年书，丁芃芃没参加过任何一次集体活动。
　　她就不爱热闹。
　　但此次聚会是前班长特地打电话来邀请，说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差没有声泪俱下。丁芃芃耳根软架不住，便答应了。

　　聚会的地点定在一间高档ktv里，来了有二十多个旧同学。
　　丁芃芃本想着打过招呼就走，谁知一推开门，立马有人用麦克风吼着宣告全世界：“丁芃芃来了！欢迎欢迎！”
　　紧接着，她便被簇拥着坐到沙发上，俨然成为全场焦点。

　　旧同学门七嘴八舌地发问：
　　“听说读华大的都是有钱人，你有见过同学开豪车吗？”
　　“芃芃，他们会不会瞧不起你啊？毕竟我们是三流大学，可比不上华大。”

　　问题劈头盖脸而来，飞溅的唾沫把丁芃芃淹没。她无从答起，尬笑着左边点点头，右边嗯嗯两声。
　　班长倒是很热情，直接把麦克风塞到她手里，“来，唱一首。”
　　丁芃芃推辞，“我五音不全。”

　　有人起哄，“我们大老远特地跑到映枫市来，芃芃，你可别不给我们面子啊。”
　　“是啊！唱一首呗。”
　　“唱一首！唱一首！唱一首！”

　　丁芃芃没辙，“那好吧。”
　　随即又有人喊道：“来首男女对唱！给我们苦恋至今的朔哥一个机会！”

　　“朔哥！朔哥！朔哥！”
　　在众人的高呼声里，一个浑身痞气的男生走了出来。
　　对于这个被称为‘朔哥’的男生，丁芃芃印象并不深，甚至都记不起他的全名。

　　朔哥手拿麦克风，下压掌心以示让全场安静下来，又压低声音说：“那就来一首周杰伦的《屋顶》吧。”
　　话语落，音乐起。
　　朔哥先深情地唱道：“半夜睡不着觉，把心情哼成歌……”

　　男声部唱完，丁芃芃紧张地收紧握麦克风的手，声音结结巴巴，“睡梦、中被敲醒……”
　　一开口即走音。

　　围观的旧同学憋笑，毫不避讳地大声讨论：
　　“学霸不会唱歌。”
　　“有啥关系，主要是朔哥想和她对唱。”

　　一首《屋顶》唱完，丁芃芃当即放下麦克风，免得有人继续怂恿她开腔。
　　朔哥也把麦递给小弟，又接过小弟递来的两杯酒，“喝一杯？”
　　丁芃芃往后躲，“我不会喝酒。”

　　小弟们高声嚷嚷：“一杯又不会醉，就是不给面子！”
　　朔哥硬是把酒塞到丁芃芃手里，痞气地笑道：“我也不勉强你多喝，一杯就行。”
　　全场沸腾，“喝！喝！喝！”

　　这杯酒看起来跟水一样，清澈透明。可当丁芃芃凑近鼻子去嗅，竟被呛得连咳好几声，“这是什么酒啊？”
　　小弟们不怀好意地嬉笑，“没啥，就是兑了点雪碧。”

　　兑雪碧？怕是混着都兑了一点！
　　丁芃芃搁下杯子，沉着脸不愿意喝。

　　“哎，今天不喝的话可别想走啊！”
　　“就是就是！”
　　小弟们起哄着，真派出几个高大的男生堵在包厢门口。

　　朔哥也不笑了，“就一杯，喝完就让你走。”
　　丁芃芃不动。
　　朔哥再度拿起杯子，摆在她面前，“他们都听我的，喝了肯定放你走。”

　　行吧，那就一杯。
　　丁芃芃咬牙，接过他手里的酒杯，昂头一口闷下。

　　兑出来的混合酒特别烈，一小杯，直接上头。
　　一股热量直冲天灵盖，丁芃芃还没放下酒杯，已经觉得有些晕了。眼前的景象糊成一团，花花绿绿的。
　　丁芃芃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大门走去。
　　朔哥见状，立马起身去扶，“我送你。”

　　包厢内还在起哄：
　　“喔~！朔哥牛逼！”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外面过一夜也没啥。”
　　“嘿嘿嘿，确实没啥，生米煮成熟饭。”

　　走出包厢大门，丁芃芃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她连走路的步子都不稳，却还是奋力推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你别碰我！”
　　“你喝醉了。”朔哥直接揽住她的腰，“我带你去酒店。”
　　丁芃芃继续挣扎，“放开我！”可男女的力气差距太大，根本挣脱不开。

　　此时，走廊尽头拐过来一个人影。
　　他的步子极快，力气极大，粗暴地把朔哥从丁芃芃身上扯开。

　　熟悉的低音炮响起，“芃芃？”
　　丁芃芃脚底发软，浑浑噩噩地跌在他怀里。
　　“芃芃？”傅笙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不悦地锁起眉头。

　　被强行推开，朔哥很是恼火，“靠，你他妈谁啊！”
　　傅笙没理，弯下腰把丁芃芃横抱在怀里，转身就要走。
　　“喂，老子问你话呢！”朔哥箭步冲上来，揪住傅笙的外套，气焰嚣张地吼着，“别跟老子装聋作哑！”

　　傅笙：“放手。”
　　朔哥瞪大眼睛，抬高音调，“老子偏不放，怎样！”

　　听见走廊外的争吵声，包厢里的小弟们也涌了出来。
　　他们没有立即上来围攻，而是在朔哥身后站成一排，人多气势足。

　　傅笙：“你如果敢动手，就是寻衅滋事罪。”
　　听见他的话，朔哥皱起眉头，身后的小弟们也面面相觑。

　　“不懂吗？”傅笙没有丝毫畏惧，语气里还有几分嘲讽，“寻衅滋事，包括随意殴打他人、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等。我国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规定，寻衅滋事破坏社会秩序者，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话毕，他抱着丁芃芃转过身，目光凛冽地扫过眼前的一排男生，“你们还没毕业，这么着急想进去吃牢饭？”

　　一语激起千层浪，小弟们紧张地交头接耳起来：
　　“他说的是真的吗？”
　　“好像、好像是有这个罪名……”
　　“打个架要蹲五年监狱，我看还是你们上就好了，我妈可不能没了我。”

　　几秒内，军心涣散成一盘散沙。
　　朔哥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扭头怒骂道：“他妈的胡诌你们也信，有没有脑子！”

　　傅笙勾起一侧唇角，“你来试试，嗯？”

第30章　CH。30

CH。30　女、女朋友？！
　　“你来试试，嗯？”
　　纵使怀里抱着一个九十多斤的女孩，傅笙的腰杆仍旧笔挺。
　　一个人对上一群人，他的气势丝毫不弱。

　　在涉及法律的领域里，没人可以战胜傅笙。
　　他是唯一的王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小弟们凑上前几部，全都在低声地劝说着朔哥，“还是算了吧，要是他真的懂法呢？”
　　“是啊，还没毕业就记录在案，多难看。”
　　朔哥恼火地朝地上啐唾沫，叫嚣道：“管他的，老子最讨厌别人爱管闲事！”

　　爱管闲事？这可不是什么闲事。
　　傅笙垂眸看向怀里的人，笃定道：“我是芃芃的男朋友。”

　　“……”
　　走廊里顿时鸦雀无声。
　　朔哥也愣了半秒，兴趣寥寥地摆摆手，“没意思，老子不抢别人的女人。”说着，右手一挥，招呼小弟们回包厢。

　　行动上没能得逞，嘴里还得讨回几分便宜。
　　小弟们无事发生般地继续起哄：“朔哥喜欢新鞋，有品位！”
　　“还以为是个书呆子，没想到……嘿嘿嘿。”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傅笙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眼下还是先带丁芃芃回家要紧。
　　怀里的人喝得烂醉，脸红得像是在发高烧，还迷迷糊糊地嘟喃：“放开我……我不去酒店……”
　　哎。
　　傅笙在心底叹息一声，“我们回家。”

　　驾车回到旧小区，傅笙再度抱起丁芃芃，步伐稳健地爬上四楼。
　　“这是怎么了？”方萍守在门外，一见便问。
　　傅笙：“喝了点酒，开门吧，我抱她进去。”

　　方萍忙打开家门，小声抱怨道：“不会喝酒还逞强，给您添麻烦了。”
　　傅笙没答，径直把丁芃芃抱回小书房，温柔地放在床上，不忘盖好被子。
　　“等芃芃醒后，记得泡点蜂蜜水给她喝，能解酒后头痛。”傅笙一面直起身，一面向方萍交代道。
　　“哎。”方萍答应，见傅笙转身要走，随即说：“我送您。”

　　送走傅笙，方萍锁上大门，笑着转身走回客厅。
　　丁建军就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看谍战，没有过问女儿的事。

　　“傅老师人可真好，刚刚在外头听见我说丫头还没回家，立马就开车去找。”方萍由衷发出感慨，“她爸，你说傅老师会不会看上我们家丫头了？”
　　听见方萍的话，丁建军终于赏脸给了个鄙夷的眼神。
　　他嗤笑一声，拔下燃尽的烟嘴按在烟灰缸里，“人家能看上丫头啥？看上她呆头呆脑？别整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肚子里掉出来的种能有几分姿色，我还不清楚？”

　　方萍觉得不然，却也没开口反驳。
　　她心里估摸着，这是十有八九就是了。

　　*

　　大四下学期基本无课，要忙的只有毕业论文和答辩。
　　丁芃芃也不再天天往华大跑，在图书馆把需要的资料全都借回家，就呆在家里写论文，还能帮方萍分担点家务活。

　　周日一早，方萍在家里赶绣花，吩咐女儿去市场买菜。
　　丁芃芃换好鞋推开门，碰巧撞见傅笙正拾阶而上，便笑着打了招呼：“傅老师早。”
　　傅笙昂首，“早。”

　　他的身后还有脚步声在往上。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年至古稀的老妇人也站在了四楼的平台上。
　　老妇人的目光落在丁芃芃伸手，由头到尾打量一番，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

　　傅笙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奶奶。”
　　丁芃芃随即朝傅奶奶鞠一躬，“奶奶早上好。”
　　“好好。”傅奶奶脸上的皱纹很深，一笑便全都褶起，“你是芃芃吧？我经常在电话里听见小郑提起你。”

　　小郑？丁芃芃迷茫。
　　傅笙：“就是郑医生。”
　　原来如此。丁芃芃张颜欢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我也曾听郑医生提起过您，说您做得朥饼特别好吃。”

　　傅奶奶连连点头，见她似要出门，遂问道：“你是要上哪儿去呀？”
　　“我妈让我去市场买菜。”
　　“要去买菜？”傅奶奶眼里有几分惊喜，“真是个乖孩子。”

　　果然，奶奶很喜欢丁芃芃。
　　傅笙偏头偷笑，“芃芃还很会做饭。”
　　“真的？”傅奶奶的眼睛发亮，又一次上下打量丁芃芃，更满意了，“真乖真乖，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被连夸两次，丁芃芃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
　　傅奶奶摇头，欢喜地拉起丁芃芃的手，“现在的姑娘，好多都是上得厅堂、下不得厨房。你既然会做饭，什么时候也让奶奶尝一下你的手艺呀？”
　　丁芃芃：“有机会一定。”

　　“好了奶奶。”傅笙连忙开口插话，按照奶奶的性子，再说下去怕是几个小时都聊不完，“芃芃还得去买菜。”
　　傅奶奶有些依依不舍地轻拍丁芃芃的手背，“好孩子，去吧。”
　　“那我先走了。”丁芃芃向两人颔首，麻溜地下了楼梯。

　　丁芃芃走后，傅奶奶还意犹未尽地望着楼梯，嘴里不停地小声嘀咕：“不错不错，是个好孩子。”
　　傅笙察觉，故意试探道：“奶奶，你在说什么？”
　　傅奶奶应声回头，严肃地抿唇道：“我在说，连这么肥的窝边草都不吃，真真是白瞎了你长得这么俊。”

　　傅笙：“那你是觉得芃芃很好？”
　　“好，当然好。”傅奶奶赞不绝口，“你瞅瞅，小姑娘是胸大腰细屁股翘的，说话又甜又讨人喜欢，谁不喜欢？”
　　“……”奶奶的重点好像搞错了。

　　傅奶奶斜睨孙子一眼，“怎么，你不喜欢啊？”
　　傅笙干咳两声，掏出钥匙打开红木门，“我们还是先进屋吧。”

　　他是喜欢。
　　但偏不告诉奶奶。

　　*

　　傅笙：【到我家来，有急事。】
　　傅笙：【直接进来。】

　　收到微信的第一时间，丁芃芃火急火燎地从市场赶回旧小区。
　　傅老师在短短十秒内连续给她发了个两条信息，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