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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里的泪也被勾了出来，不过，多半是笑出来的。
　　哈士奇明明该在表情包里，这会儿却跳出来又扮忧伤又装深沉的，多搞笑阿。
　　我推开他的手：“赶紧找你未婚妻和丈母娘去，别为我误了你的前程。我来这不是冲你，遇到花国财他们只是意外，所有事儿都是意外。你现在多牛逼阿，老丈人是全市最有钱的土豪，丈母娘是全市最有权的大检察官……”
　　“等我三个月，就三个月。”水耀灵打断我，出其不意地扑上来给了我一个拥抱，嘴唇紧贴着我的耳际，郑重得像在起誓，温柔得像在祈求，“再给我最后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爱我。”
　　我被他抱得很痛，痛到不觉得耳根发痒发软，痛到感觉身体被掏空。
　　可我没有反抗，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冷冷地嗤笑：“爱？你误会了吧？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抢走花国财私生女的未婚夫，现在目的达到了，咱俩两清了。”
　　我都佩服自己的脑洞和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我更佩服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刻还能充满幽默感。
　　水耀灵显然也很佩服我，抱着我的身体一颤。
　　我再接再厉地勾住他的脖子，仰脸对他笑得面目狰狞：“我不是你，没那么多时间谈情说爱，我要报复花国财他们，要解决我妈和晓雅的麻烦……”
　　“别再胡说八道了！能不能等我？”
　　水耀灵再次打断我，语气严肃，紧拧着眉毛，眼睛亮得就是北极星见了都能含恨而死。
　　那个瞬间，我彻底变成了一个哑巴，喉咙完全被忧愁堵住，吐不出，咽不下。
　　从前，我一直觉得我没那么爱水耀灵，即使再爱，也绝不可能超过爱自己。
　　我甚至觉得我们就这样分开也挺好的，他继续实现他的勃勃野心，我继续在阴沟夹缝里混日子，没必要我舍不得你、你放不下我的哭哭啼啼，更没必要闹得你死我活撕破脸皮。
　　我觉得，无论我们的开始多么适逢其会淬不及防，结局都依然可以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可是当那张吻过我、陪我撸过串喝过酒、给我讲过无数荤段子大道理和甜言蜜语的嘴，轻颤着缓缓向我的嘴唇步进，我还是厚颜无耻地贴了上去。
　　这一刻不要说呼吸，连理智和道德都全部被摒弃。
　　他紧紧搂着我的肩膀，我紧紧抓住他的衣领，仿佛拥有彼此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我们的嘴唇不断契合再分离，所有情绪都隐藏在摩挲对方脸颊的指尖，和用力交扣的手掌。
　　似乎不再满意这般隔靴搔痒，他忽然把我摁在墙上，缓缓架起我的双腿，淬不及防地把手……探进了我的裤子……


第036。百无一用是倔强

　　无比坦诚的横冲直撞中，我不断向后闪躲，脊背顶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一下下磕碰，渐渐渗出了涔涔的冷汗。
　　见我吃痛地嘤咛出声，他猛地一个转身，自己靠到了墙上。怕跌倒下去，我彻底不敢再松手，终于和他没羞没臊地纠缠在了一块。
　　每一次触碰，每一声心跳，每一缕呼吸，都在疯狂呐喊着……在别人口中无比浪漫……在我们口中却只能是禁忌的……那三个字。
　　直到水耀灵的手机铃声呱噪作响，我才如梦初醒般睁开双眼。
　　对视中，我们都是一怔。
　　我急忙松开和他交扣紧握的十指，无意间看到他无名指那枚刺眼的钻戒，心里恍惚了一下。
　　他接起电话，语气变得客气和缓了不少，礼貌地一声声叫着温小姐。
　　我没听他说什么，也没跟他打招呼，趁这功夫赶紧逃离了水上餐厅。
　　出了曹洛比，站在大道边，我又给了自己两巴掌。
　　再怎么我也得要点脸，我妈还被花国财关着呢，花国财还在医院躺着呢，晓雅还在局子里拘着呢，真亏我刚才还有闲心跟水耀灵风花雪月地卿卿我我。
　　可能是吹了冷风淋了大雪醒透了，也可能是这两巴掌打得够狠，我渐渐理清了思路。
　　花家现在一定大乱，我可以趁乱接走我妈，用我的存款带她换个城市混。毕竟，花国财的魔爪还不至于遍布全国。
　　晓雅的事儿更好办。花国财要是真敢起诉晓雅故意伤人，我就敢起诉花楠强奸。手里有底牌，不怕他不跟我服软。
　　想到这，我精神抖擞地拦了台出租车，准备回水耀灵家收拾行李。
　　可我在出租车里屁股还没坐热，水耀灵突然给我发了条陌陌，是句特莫名其妙的话：“百无一用是倔强。”
　　知道水耀灵总是这么分裂，我原本不想理会，但丫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我是温洛诗。我们谈谈好么？”
　　温洛诗？
　　我看了一眼定位，大概是中心医院的位置。
　　水耀灵这么神速？
　　不不不，一定是温洛诗知道他的所有密码。
　　可能是见我不回话，温洛诗有些急，又发消息说：“你看你长得也不难看，背景条件都不错，还这么年轻，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我老公真的累了，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别破坏我们的幸福，好么？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他的。”
　　这他妈又是哪跟哪阿？
　　你不消逼停给你亲爹献血，上我这咋呼个屁？
　　看着对话框里的非主流台词，我觉得这女人简直就是有病，语气不善地回：“那我谢谢你呗？”
　　“谢就不用了，我是怕你放不下。他对你就算真有了点感情，也只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你忘不掉的话，就烂在心里。如果死死拉扯，他会更为难的。”
　　这贱人还来劲了！听不懂好赖话阿？
　　我不耐烦地给她回了条语音：“这位大姐，我告诉你，姑奶奶压根没缠着他，具体怎么回事你问你家男人去！我不在乎他爱谁！人我免费送你了！从来都他妈是男人抢我，就没我抢男人的时候！”
　　这话我说得挺激动，到后来已经吼得脸红脖子粗了，出租车师傅直拿眼瞄我，跟看瘟神似的。
　　我攥着手机，刚想说：师傅你开你的，甭搭理我，我这人体质特殊，一面对精神病就情绪激动。
　　可开口我居然哭了，出租车师傅脸都吓蓝了，狂踩着油门飙速度，我差点被他这提速给晃吐了。
　　廉价的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往外飞，我当时就想，我要是条美人鱼，估计能攒下一车珍珠，秒变土豪。
　　我美美地想着，以为和温洛诗这事儿就算了了。
　　没想到温贱人不依不饶地对我进行着狂轰乱炸：“我老公接近你真是有目的的，包括他亲你、抱你、对你好，包括你偷听我们谈话、偷看我们接吻，都在他的计划里。还有，你买给花楠的药，也是他亲手换掉的。”
　　药是他换的？不是我买错了？
　　我一直以为，水耀灵没羞没臊地纠缠和肆无忌惮地暴虐，是因为占有欲作祟。
　　可如果药是他换的……我简直不敢往下想！
　　喝酒的是花楠，也可能是我。就算不是我，我最初的计划，也是跟花楠去开房。他显然是知道才会这么做。换句话说，他的目的只是毁了我。我跟花楠没成事儿，丫就亲自上阵了。
　　这不可能是花国财安排的！水耀灵到底想干什么？
　　我气得手完全不听使唤，抖得厉害，连摁语音键都摁不住。
　　“我是为你好，不希望你浪费不必要的感情，好歹你也是我亲妹妹。”
　　温洛诗依旧特有闲心地给我发着文字消息，丝毫不怕她亲爹随时嗝屁。
　　“他从来都没爱过你，他爱的一直只有我。他只会娶我，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我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
　　对话框里那句“我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刺痛了我的眼睛，像魔咒一样，触发了水耀灵早早给我挖下的连环坑。
　　——你可以爱我，但我不能娶你。
　　——我必须对她负责。
　　——如果你不喜欢，我甚至可以答应你永远不碰她。
　　——除了结婚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想着水耀灵满满的套路，看着这句话，我心里一片空白。
　　恨温洛诗么？人家才是正牌未婚妻，我不过是个三儿，我没资格。
　　恨水耀灵么？他第一次见面就说过自己有女朋友，是我春心荡漾。
　　唯一恨得着的，就是我自己。这个屁用没有、还整天咋咋呼呼、叫嚣着要报复社会毁灭世界的自己。
　　我谁都没有报复，什么都没有毁灭。反而伤害了晓雅，赔上了自己。
　　明明滚滚而下的泪水已经冲垮了我的笑容，温洛诗却还是不肯放过我：“我知道你肯定不信，肯定还是觉得他爱你，觉得我在撒谎。书柜上面的铁盒子里，有他的秘密。你看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多他妈用心良苦的规劝阿！多他妈有牺牲精神的爆料阿！
　　温洛诗这圣母光环不光压到了我的隐形翅膀，把我主角光环都闪没了。
　　可水耀灵的秘密，我没心思知道。
　　毕竟，知道得越多，伤得就越重。
　　我从来都不坚强不坦荡，不可能由着这帮人渣舍得伤就伤。
　　我有点哭笑不得地摁下关机键，摆脱了温洛诗的纠缠，疲惫地靠着车窗。
　　这条路，和第一次去水耀灵家时，是同一条路，我也和那时一样的头疼和心疼，只是没了水耀灵在身边，车子开得飞快，完全看不清火树银花的街景。
　　仿佛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水耀灵的公寓。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身体乘上电梯，开门进屋，收拾行囊，每个动作都格外沉重。
　　可能是今晚受的刺激太多太大，我脑子太乱，看着空下来的衣柜，只剩一支牙刷的牙刷架，我居然觉得有点舍不得。
　　时间真他妈是个残忍的暴徒，轻而易举把回忆打得粉碎，昨天还卿卿我我的两个人，今天就走到了末路，走成了陌路。
　　舍不得也没办法。
　　他都喜当爹了，我这么宝贝的一个人，干嘛非要给他当小三儿阿。
　　我撑起浮夸的傻笑，抹掉满脸矫情的眼泪，提着行李箱，背着电脑包，步履沉重地往外走。
　　估计是太累了，我没看脚下，路过客厅时，行李箱的轱辘被茶几松动的桌腿绊住，我被晃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地摔了一跤，比水耀灵每次推倒我摔得都狠。电脑包被甩飞出去，那叫一个高，笔直地砸中了书柜上面的大铁盒子。
　　盒子“咣”地一声掉下来，震得满屋子灰，呛得我一个劲儿咳嗽。
　　观音圣母都看着呢，我真没想去窥探水耀灵的什么狗屁秘密，是这个秘密自己掉下来的。
　　我纯粹是好心，想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放回盒子，是那本陈旧的皱巴巴的户口本，自己不要脸地突然闯进了我的视线。
　　看到户口本里夹着的一张张照片，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这一晚上实在是太热闹了，接二连三的一出出好戏，比我这辈子编过的所有故事都狗血。
　　我终于知道了，水耀灵接近我的真正目的。同时，我也终于知道了，他根本不是水耀灵。
　　他的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就连情意，都是假的。


第037。冤有头债有主

　　夹在户口本里的照片，整整有十四张，看得出，是一家三口每年的合影。照片上的小男孩，精致的五官像母亲，深邃的轮廓像父亲，但也越看越像水耀灵。
　　相似的容貌当然不能证明什么，真正触动我的，是户口本上一页页被画了叉的内容。
　　沈光耀，户主，安心疗养院院长。凌若水，妻，安心疗养院副院长。沈青洲，子，初中生。
　　沈光耀，凌若水……耀、凌……耀凌……耀灵。
　　凌若水……若水……弱水。
　　怪不得我当初吐槽他陌陌昵称的时候，他半天不回话。怪不得，我当初在车里问他名字的时候，他那样看我。
　　我心猛地一紧，急忙把照片原样塞回户口本，开始翻看地上的其它东西，寻找蛛丝马迹，证明我可怕的推测。
　　真的，我特希望一切只是我脑补出来的狗血又傻逼的故事。
　　可偏偏那张安心疗养院作废的地契，所属人是凌若水；偏偏那几份旧报纸，每份都是十五年前我被抛弃的那个雨夜，安心疗养院失火的新闻；偏偏那些私*密文件，全部都是关于一场车祸的。
　　那场车祸，和安心疗养院的大火，发生在同一天。
　　车祸现场那台白色奥迪，我认得，是花国财的车。
　　我是不记得车牌号没错。可我记得，车门上我亲手用石子划出的王八图案。
　　我记得，白鑫杰当年，就是开着这台……花国财连同我一起……丢到农村的破车，送我到外婆家的。
　　——谁骗谁……可不一定。
　　——我父母都在那场车祸里死了，我现在是替他们活着。
　　——对你来说……生命是玩笑么？
　　水耀灵。不，沈青洲。
　　沈青洲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绝于耳。不断提醒着我，花国财当年很有可能为了得到安心疗养院，串通白鑫杰撞死了他父母。
　　但……那场大火……要怎么解释？
　　沈青洲是怎么改名换姓接近花国财坐上院长位置的？
　　还有，他一个孤儿，又怎么会和温思妍的女儿认识？
　　重重疑点，毫无头绪的时候，身后的大门锁孔突然传出了钥匙碰撞的骇人声响。
　　我想，我这次，应该又逃不掉了。
　　我也不想逃了，该面对的我不躲。
　　花国财不仅是他的仇人，更是我的仇人。
　　抹掉不知何时又冒出来的眼泪，我平静地整理好那个铁盒子，坐到沙发上，听着门打开，看着水耀灵……不，沈青洲，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进屋。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整张脸冻得通红，头发肩膀上落满了碎雪，像是跑得很急。
　　看到我还在，他似乎松了口气，放缓脚步，徐徐向我走来，坐到我身旁，用双手紧紧将我环绕，鼻息温软地贴近我的耳根，低声说：“她在撒谎。再等我三个月，就三个月。”
　　耳际滚过的电流，差点再次把我的理智随力气一起带走。
　　搁在以前，我肯定会信了他的鬼话，认为是温洛诗在骗我。
　　可惜，现在不是从前的我。我比谁都知道，他的温柔背后，藏了多少随时准备弄死我的小刀。
　　实在不知道该还他怎样的笑，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我默不作声地轻轻顺势抱住他。
　　酝酿了很久，我才勉强撑起一个挺垮的笑：“别演了，你的计划我都知道了，这一点儿也不狠。我没有心，我连人格和人性都没有，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你可以暂时睡服我，但永远不可能真正征服我。不如……咱俩谈个买卖吧？”
　　我话说得漂亮，言语间却不经意带出了沙哑哽咽的味道。
　　作为他恨之入骨的仇人，我知道，这或许将是我们最后的拥抱。
　　这笔买卖，如果他答应，我会变成他的一颗棋子，这个“家”，以后就是我的地狱。
　　如果他不答应，走出这个家门以后，我们的“爱”，就彻底散了，我们的所有关系，都会到此一笔勾销。
　　我心里不断打鼓的功夫，他已然放开了怀抱，驾轻就熟地捧起我的脸，拿指腹摩挲着我的唇瓣，古井无波的眼中，漾开一波波类似温柔的情绪：“什么买卖？”
　　“放弃温洛诗，娶我。”
　　我吞了吞口水，笃定地和他对上视线，一字一顿地说：“我帮你把花国财和白鑫杰送进监狱，你帮我救出我妈和晓雅，拿到花国财的全部财产。事成之后，咱俩离婚，钱我分给你一半。”
　　“我为什么不选择温小姐？选择她，我拿到的会是全部。”他原形毕露地扯着嘴角哼笑了声，直勾勾地盯着我，像在满意地欣赏一个自己亲手栽培出的怪物。
　　我的确是个怪物，更是个疯子。
　　不然，我不会对他说：“因为我恨花国财，我比温洛诗更有用。”
　　“虽然不知道花国财当年具体对你父母做了什么，但我绝对比那个私生女更容易帮你找到证据。而且，我绝对不会对你动感情。我不相信，你会真心想娶仇人的女儿，还要给仇人生孙子。”
　　他安静地听完，难得一见地点了支烟抽，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不停地解锁再锁屏，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烟都快烧没了，他也不怕烫嘴，迟迟没有掐灭。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好笑地皱了皱眉，“花着仇人的钱，睡着仇人的女儿，送仇人进监狱，继承仇人的遗产……难道还有比这更完美的报复么？”
　　他夹烟的手一顿，沙着嗓子说：“我不能离开她，她为我牺牲了太多。”
　　对，就她伟大，她能毫无底线地包容原谅他，所以他就能为她舍弃所有，不顾一切，哪怕他爱的明明是我。
　　不，他对我从来没有任何感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花国财是他的仇人，怎么还会满脑子都是这种可笑的幻想？
　　我像刚来他家那次一样，拍拍屁股站起来，提起我的行李箱，冲他笑：“沈青洲，你听好。她温洛诗能牺牲奉献，我花阳也可以。但我现在不屑。因为你太蠢。跟你合作，还不如继续勾*引花楠来得痛快。祝你报仇成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