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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迁徙-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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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单徙任他揉着脑袋,有点羞涩地说,“我就是纯粹地……很中意你。”
  “那我……”他笑得开心,肩膀一起一伏的,“‘该话你蠢,还是话你伟大’?”
  “……”她不服气,“最好话我深情。”
  7
  车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时,张梓游把手从她脑袋上移开。
  “说真的,我本该年前就离开。”
  他想起上次飞机的事,握住她放在身侧的手掌。
  “我不会在国内停留很久,所以势必要把你接走。除非……”
  他挠着她的掌心,“除非你想异地?”
  单徙刚要开口说话,他又横加一句:“就算你想,我也不准。”
  “……”手掌被他挠得痒痒的,她低下头去看两人的手,闷着声音说,“可是我还要半年才毕业。”
  他伸了个懒腰,“这是个麻烦。”
  
  第二十八章
  
  1
  小平房旁边有一盏橙黄色的照明灯。
  四楼一片漆黑,白天在那里楼梯间发生的对话,现在想来,竟然遥远得如同隔年。
  他牵着她的手,背靠座椅,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她想说话,又想等他先说。
  车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高中……”
  “高中——”
  单徙抬头,眉眼弯弯,“你先说。”
  “过来。”张梓游拉起她的手,晃了晃。
  “什么?”
  “我想抱你。”
  “哦……”她起身过去,其实有点紧张,又觉得开心。
  “坐下。”张梓游看她迟疑犹豫的样子,直接把人按在腿上坐下。
  “害羞?”
  “没、没有……”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单徙双手捂住他原先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给他暖手。
  “对了,你、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她抬头去看近在眼前的人。
  头靠着座椅,张梓游微抬下巴,毫不掩饰眉目间的疲惫。
  “高中学历不是必需的,但你还是要念完。”
  “……当然呐。”她觉得他说的是废话。
  都只剩一个学期了,不管转学还是……跟他异地,都一定要坚持到高中毕业。
  “我还在想……”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半开玩笑,“等到你念完高中,我就要被你比下去了。”
  “什么呀,”单徙轻轻刮着他修剪整齐的指甲盖,“杨姐姐说你是硕士毕业的。”
  “硕士念的专业是开挖掘机。”
  “……”她把他的手放平,摊在自己掌心上,“大骗子。”
  他低声笑,“小纯情。”
  2
  单徙歪过脑袋,靠在他胸膛处,摆弄着他的手指,慢慢数:“你今年二十四,今年毕的业,硕士一般要读三年,大学四年,高中三年,初中三年,小学六年……不对,好像太年轻了。”
  他不言语,任她自己数。
  “是不是你们挪威跟中国不一样啊?”
  “不,我今年已经三十四了。”
  “你!又骗人!”她高高举起他的手,又小小心放下。
  “整整老了一倍,有人好像亏了。”他说着,声腔里有隐约的笑意。
  用脑袋轻轻撞他,单徙想起他来买水果那一次,不禁觉得神奇。
  “张梓游,你知道我那次看见你时,差点把你当成同龄人了吗?”
  “水果摊那次?”
  “是呀,”她的声音软软的,手很暖,“你衣服换一下,就让人很难分辨得出。”
  他没接她的话,沉吟了一下,说:“我没念高中。怕自己死太早,不想花太多时间在接受学校教育这件事上。”
  “瞎说什么呢,你会活到一百岁!”单徙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又问,“不过,你真的没读高中呀?”
  “假的。”
  “那就是真的,难怪……”
  好一会儿没说话,她以为他睡着了,刚要伸手推他,又听见他冒出一句:“我发现一个难以避免的问题。”
  “什么?”单徙仰头,看见他的下巴。
  他坐直身,低头瞧怀里的人,“要异地半年。”
  2
  张梓游感觉坐在他腿上的小家伙愣了一下。
  尔后又模样狗腿地攀上他肩膀。
  她嬉皮笑脸道:“那你现在是不是要先补偿一下你的小天使?”
  “嗯?”
  “就、让我再吻你一下……”
  他挑眉笑,轻轻掐住她的下巴,“□□。”
  “……”单徙气馁,推开他的手,故意激他,“你哪里有色?”
  “bingo,我只有空。”
  “……”她跪起身,趴在他肩膀上,“张梓游……”
  “嗯。”
  “我跟你讲哦,”她的声音有点郁闷,柔顺的短发蹭到他颈间,“我怀疑自己有青春期躁动症……”
  张梓游忍不住笑出声,还要克制着听她说完,“继续。”
  “就是、我一看见你就很想抱你,碰碰你……总之就是缠着你……”
  “然后?”
  “然后就、就是……”她把脸埋在他颈窝,“我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
  “确实。”他咬着唇笑,压抑得相当辛苦。
  “啊?那怎么办?”单徙跪直身子,表情严肃,眼神求助地看着他,问,“你、你会允许我为非作歹……上、上下其手吗?”
  妈的这小孩怎么这么逗。
  张梓游笑得额角都疼。
  偏偏还要示她以一副淡定的模样。
  “你想怎么个上下其手法?”
  “嗯……比如、亲你一下……”
  单徙凑前去,暖和的双手不由自主捧住他的脸。
  他注视着她,任她动作笨拙地靠近。
  她柔软的唇碰到他的,蜻蜓点水一般,又拉开距离。
  张梓游抵住她额头,微眯双眼,“敢不敢……伸出舌头?”
  “呃……”单徙赶紧从他身上下来,“那个、好像快十点了……”
  “虚张声势的小家伙。”
  还青春期躁动症呢,简直哭笑不得。
  4
  两人互道晚安,张梓游等到她上了楼,楼上的灯光亮起之后,才发动引擎,回了酒店。
  单徙在窗前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夜色里,回想这两天内发生的事,脸颊爬上绯红。
  “他不是你教主任吧?”单仁拿着杯子从房间出来。
  “老爸,”她被吓了一惊,加之有点心虚,“你怎么还没睡呀?”
  “起来喝点酒。”
  “不要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这些对话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着,单徙都有点麻木了。
  “老爸,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睡吧。”
  单仁倒满酒之后,站在桌子前看了看她的背影,张开唇,又合上。
  5
  吹头发的时候,手腕上没有褪色的那串密码提醒了单徙,她想起白天那人塞给自己的那张□□。
  赶紧去卫生间的脏衣服堆里找出外套,手伸进口袋,掏出来的却不止一张卡,还有一只白色千纸鹤。
  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呢?
  单徙的手指有点颤抖,她看见了白色翅膀下的黑色字迹。
  老爸的房间传来隐约的鼾声,她蹑手蹑脚地重新溜回自己房间。
  头发都顾不得继续吹干,单徙钻进被窝,小心展开千纸鹤。
  一小段英文映入眼帘,不像一般男士的字体风格,他的字工整而有力,一笔一划清晰如印刷体。
  他说,myangel:……
  单徙笑得双眼弯起来。”oncegs。”
  ithoughg。
  myheart。
  uld'thsayit。endless。
  落款是yourdjevel。
  匆匆看一遍,她喜悦,还有点羞涩。
  翻译成中文再看一遍,她捏住耳垂,呼——真烫。
  对着手机,查加了引号的第一句,她趴在枕头上,有点难以言喻的伤悲。
  然后越想越不安,翻来覆去,望着天花板,失眠了。
  凌晨时模模糊糊入睡,梦里,有人站在车站外的石阶上。
  高挑清瘦,塞着耳机,还是少年的身影。
  他轻挑长眉,他近在眼前;
  他笑若千阳,他身处地狱。
  6
  春节之后,寒假只剩下几天,单徙忙着复习功课,张梓游忙着处理离开前的收尾工作。
  他会在晚上给她发短信,名副其实的短信。
  无一例外都是——'今天做了什么好玩的]。
  她的回复总是长篇大论,从早上的早餐说起,一直到分享自己洗澡时产生的奇思妙想。
  她问他相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水怪。
  又问他有没有见过外星人的飞碟。
  张梓游有时候正在看文件,有时候正在喝东西擦头发,有时候已经靠在床上看报刊。
  逗趣一般跟她聊两句,结束话题的常规套路就是——'早点休息,不然会变得更笨]。
  刚开始单徙觉得这句话很正常,每次也都是笑着发送'晚安],然后乖乖关灯去睡觉的。
  后来她写试卷的时候,有道选择是辨析比较副词。
  她盯着题目看了许久,翻出手机短信对比……
  相当郁闷……
  这人!说得好像她本来就很笨一样。
  7
  冬夜寒意深,酒店楼下行人渐稀。
  张梓游屈腿坐在地板上。
  背靠着床,看落地窗外的黑夜。
  稿纸上的曲子一直谱不完整。
  连手上握着的笔都显得苍白。
  鸿蒙历史中,罗马尼亚的故事总是充满悲情。
  dracula举着长剑,征战异国疆土。
  他的爱人站在城堡墙上,踮脚目送他。
  上帝说,这是你的最后一战;
  dracula说,我誓要踏破长夜。
  凯旋即是温柔乡,回首则是长恨天。
  可随后谣言流窜,世传他战败被杀。
  于是那踮脚张望的爱人,纵身入河。
  牧师敲响丧钟,上帝宣判死刑。
  城堡里再无h。
  walachia河畔成了深渊。
  我立于城外,心与两手,空空空。
  为何我日夜战斗,还要痛失所爱?
  为何我一生英勇,最终归于孤寂?
  我杀死耶稣,亲自背起十字架。
  我投靠魔鬼,永坠十八层地狱。
  8
  lisa在《ping》里用空灵系的歌喉唱着哥特式的绝望。
  单徙,你去听了吗?
  我一直觉得,最后成了吸血鬼的dracula伯爵,从头至尾都没有胜利过。
  他是一个悲剧英雄。
  是与我共鸣的英雄。
  吸血鬼强大到几乎无敌。
  你说,他会需要别人的拯救吗?
  
  第二十九章
  
  1
  大年初六,五华县晴朗无风,阳光明媚得如同初春三月。
  单徙哼着儿歌在淘米,书桌上的手机响起。
  她抱着锅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赶紧把锅放下,手都忘了擦就立刻接通。
  “下来,带你去用午餐。”
  他干净清冽的声音从信号那端传过来,话很直接,一贯的强势风格。
  “好好的,怎么……”单徙随口嘀咕,甩着另一只手上的水珠。
  “难道就不想我?”他似乎在笑。
  “……”还不是觉得你忙,不敢贸然去找你……
  “我在楼下等你,三分钟。”
  “三分————”
  “嘟嘟——”
  就、就、又给她挂了?!
  单徙气结,自己说完就挂人电话,这真的是个毛病,不是一个普通习惯!
  还有,三分钟不够啊……
  她匆匆忙忙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拿了手机就跑下楼。
  2
  “你很喜欢橙色?”张梓游倾过身去帮她系安全带。
  她今天又穿了件橙色外套,淡橙色。
  “唔……比起红色,橙色好一点。”
  单徙抬高手臂,往后靠,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青柠香味。
  这个角度还能近距离观察他的耳朵。
  “张梓游……”
  “嗯?”
  她往前倾一点,刚要伸手碰到他的左耳。
  后者已经系好了她的安全带,直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单徙禁不住好奇心,指着他的左耳问:“你那个是耳洞吗?”
  他轻声“嗯”了一句,“年轻时喜欢那些玩意。”
  “你现在也还是年轻人呀。”
  “皮相而已,”他轻描淡写,“年轻与否不应以皮相辨别。”
  也许其他方面单徙不怎么了解他,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他越是轻描淡写,往往就越是不想谈当前的话题。
  于是她另外捡了个想问的问题:“对了,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给我系安全带,我、我自己也会呀。”
  她的少女嗓音加上惯用语气词,在张梓游听来就有了嗔怪的味道。
  他忍不住逗她玩:“靠得近才方便我做事。”
  “方便你做什么事呀?”
  “你说我能对你做什么?”
  他勾着唇痞笑,意味明显。
  “……”
  单徙的脸悄无声息地红了……
  3
  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郁闷地指出:“不对,你每次也没做什么呀……”
  张梓游看了她一眼,“你很希望我做点什么?”
  “……”
  这个问题还是不要答……比较好。
  于是单徙避开他的话,追问到底为什么要每次亲自帮她系安全带。
  正好在等红灯,他的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看向前方的视线在某一瞬间变得缥缈。
  “因为我要确保你的安全。”
  单徙“哦”了一声,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嗯……应该是……关心她来着……
  她抿着唇偷偷笑。
  4
  “不、不送我回家吗?”
  两人从餐厅出来后,单徙见他的车子方向是开往酒店的。
  “今天有空,过几天抽不出身跟你待一起,”张梓游顿了一下说,“十号的航班。”
  “那么……快……”她低下脑袋,手指扣在一起,“我后天开学。”
  “不舍得我?”
  她转头看他,皱着眉,有点生气,“怎么舍得呀?”
  “我会在凌晨离开,这样你就没法来送我。”
  “干嘛?”她的声音有点闷,“怕我不让你走呀?”
  张梓游轻声笑,“怕我忍不住把你打晕带走。”
  她红了眼眶,把脸别向另一边,“你、你就会哄人……”
  “谁哄你?我从来就不哄人。”
  靠边停了车,张梓游把她的脸扳过来。
  妈的怎么又哭了……
  他简直头疼……
  “怎么这么爱哭?”
  拿纸巾帮她擦眼泪,手被她抓住。
  小姑娘吸着鼻子问:“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呀?”
  他轻捏她小巧的耳垂,“六个月,一百八十多天,不久的。”
  她还是哭得一抽一抽的,哼哼唧唧。
  张梓游无奈地舔了舔下唇,“要抱吗?”
  “要!”她立刻起身爬过来,两手搂住他的脖颈,蹭来蹭去的像只宠物。
  妈的……栽了……
  5
  午后的阳光透过街道旁的树叶缝隙洒在车窗上,她身上有幽幽的牛奶香味。
  “蹭够了?”
  “没有。”
  “……”
  还这么理直气壮……
  他到底摊上了什么样的一个小家伙……
  “张梓游,我跟你说哦……”
  她跪在他腿上,弄乱了他的大衣领,软声软气地说:“我一定会超级无敌想你的……”
  张梓游没说话,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睫毛盖住双眼,懒懒地“嗯”了一声。
  小姑娘突然直起身,满脸期待又紧张,“……那你也会想我吗?”
  他往后靠,“应该不会。”
  “你————”
  “如果我想念起谁,会很要命。”张梓游在她的神色黯淡下去之前补充了句。
  她眨了眨眼,“为什么会要命?”
  他咬着唇角看她,眯眼轻拍她粉粉的脸颊,“会要你的命。”
  “……”一脸茫然。
  6
  回酒店之前,单徙拉着他去近处的清水公园玩。
  他好脾气地笑着跟她走,但实在不知道公园有什么好玩的。
  “变了很多。”张梓游在她后面说。
  “你以前来过呀?”
  对于一到公开场合就不能跟他走太近这件事,单徙是相当不情愿的,即使知道他是为她着想。
  “来过。”
  开始起风了,他让她停下来,上前帮她把外套上的连帽戴上。
  “以前这里有个滑冰场,”他用轻淡的口吻,跟她闲聊,“我念书的时候,会逃掉无聊的晚自习,带笨蛋鲁森来这里练习滑冰花样。”
  他唇角的弧度很陌生,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怀念,更像是在嘲讽。
  单徙微有些恍神。
  “……那你一定是全场焦点。”她想象着那个场景。
  “不,”张梓游轻推她一把,让她继续走前面,“他才是焦点,因为他一直学不会,滑没两步就会毫无意外地跌倒,所有人都看着他笑。”
  不知为何,听他谈起他弟弟,单徙感觉嘴角有点苦涩,还是笑着问:“那你有没有揍那些笑他的人?”
  “揍人?”他有点惊讶,伸长手臂,屈指敲她后脑勺,声音里有笑意,“没想到你内心是这样暴躁的一个。”
  单徙夸张地喊痛,把双手揣进外套口袋,“那你总不可能任别人笑他吧?”
  你是那么骄傲又护短的人。
  放眼望去,这条公园小道里只有他们俩人。
  风轻轻拂过脸庞,阳光明媚得刚刚好,不刺眼。
  很静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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